第25章 23
一見到程奕焜的那張好看的臉，方小滿的眼睛就不自知地彎了起來。她走過去，模樣乖巧：“你去過臨溪了？”
一頭順直的秀發披散在肩上，穿了一件白色的及膝連衣裙，泡泡袖下的兩條手臂圓潤白皙，兩只纖細漂亮的手攥着身上小挎包的袋子輕輕晃着身體，仰着頭笑意盈盈。
程奕焜低頭打量着多日不見的漂亮姑娘，嘴角緩緩勾了上去：“還沒去，剛到宜安，想着你有空就先來見見你。”
“哦。”聽程奕焜說一到宜安就先來見她了，方小滿的眼睛更彎了。
低頭笑了一會兒，方小滿才想起來問：“你一個人開車來的啊，那不是開了一個晚上，你累不累，要不你先找個地方休息一下？我們明天再去一樣的。”
“不累。”程奕焜笑着說。
後排車門打開，滿臉憔悴的程磊剛從車上爬下來，就聽到自家老板這句沒心沒肺的“不累”。
程磊睡眼惺忪地忍不住想翻白眼。老板您當然不累了，您一大早的坐飛機過來的您能累嘛。
我可是為了您老人家追姑娘方便，一晚上驅車奔襲了七八百公裏給您送輛車來。一早的到了地方還得去機場接您，接了您還得陪您在這等人。造孽啊。
見到程磊，方小滿笑着打招呼：“程磊，你也來了？”
程磊強顏歡笑：“你好，方小姐。”
“那一起去玩吧？中午我請你們吃我們宜安鄉下的特色菜。”雖然見同行的還有程磊，方小滿有一丁點失望，但還是熱情邀請程磊，以盡地主之誼。
程磊看了一眼程奕焜，收到了讓他無事退下的眼神，忙拒絕：“不了不了，我那什麽，開了一晚上車，現在哪都不想去，就想去酒店睡個覺休息休息。你們去玩，你們去玩。”
程磊說完，非常有眼力見地往不遠處最近的一個酒店走過去。他是真困啊。
見程磊累成那樣，方小滿忍不住又問：“你真的不需要休息一會？”
“不用，走吧，上車。”程奕焜繞到副駕駛給方小滿打開車門，一手扶着車頂看着她上了車。
等程奕焜上車，方小滿又問：“你知道南雲寺怎麽走嗎，需不需要我導航？”
“知道走，我查過了。這有點零食，我從德國帶回來的，看有沒有你想吃的。”程奕焜伸手從後排座拎過來一大袋零食遞給方小滿，這才發動車子。
“好多啊，謝謝哦。”方小滿眉眼彎彎地道了謝，把一大袋零食抱在腿上，打開袋子翻了翻，拿出一包薯片拆開。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方小滿跟個小倉鼠似的，抱着一袋薯片坐在副駕駛上吃得歡快。程奕焜偏頭看了她一眼，忍不住笑。
宜安去南雲寺要經過臨溪，到臨溪大約四十公裏，臨溪再過去十幾公裏就到了南雲寺。
宜安這種小地方，路上車不多，又不是什麽節假日，更沒什麽人。從宜安到臨溪開的很順暢，四五十分鐘就到了臨溪鎮上。
前面都還好，方小滿抱着薯片一邊不停咔嚓，一邊有一句沒一句地和程奕焜聊幾句閑話，還時不時地看着窗外的風景，整個人眉飛色舞，看起來很歡快。
可車子一開進臨溪鎮街裏，方小滿就有些緊張起來，在一個路口等紅綠燈的時候，她把薯片袋子舉起來擋住了自己的臉，像個小賊似的躲在薯片袋子後面偷偷往外看。
程奕焜覺得有趣，伸手把薯片袋子扯了一下，笑着問她：“小滿，幹嘛呢？”
“你吓死我了！”方小滿吓了一跳，瞪了程奕焜一眼，還伸手在他手上拍了一下，緊接着又把薯片袋子舉起來擋住臉。
方小滿一邊警惕地看向窗外，一邊一疊聲催促：“快快快，開過去。”
臨溪鎮這小破地方，一共就那麽幾萬人，她從小在這長大，十三歲那年才搬走，認識她的人太多了。而且這個紅綠燈過去一個路口就是奶奶家，她以前住的地方。
雖然方小滿心裏也知道，這個忙忙碌碌的社會，大家都很忙，事不關已，又是七八年前的事，如果不特意提起，估計誰都想不起來。
可作為當事人，當年那事，在她心底留下的印象實在是太深刻，她不想讓熟人看到她，尤其是她此刻還坐在程奕焜的車上。
不知道方小滿在躲什麽，但她那謹慎小心的模樣卻逗得程奕焜笑出了聲，本想再問兩句，但見綠燈亮了，忙發動車子。
車子很快穿過臨溪鎮繁華的中心街，往山裏的方向開，兩邊漸漸少了房屋，多了稻田地。八月初，第一季早稻稻穗已經泛了黃，随着夏風輕輕吹過，一湧一湧形成麥浪。
過了危險地段，方小滿才想起程奕焜剛才的笑聲，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故地重游，她在這心驚膽戰的，可程奕焜明明知道當年的事，居然還笑。這死狗是沒有心嗎？
方小滿抱着薯片袋子，蔫了吧唧歪靠在副駕駛座位上，臉朝着窗外沉默着。
“怎麽了，是哪裏不舒服了嗎？”程奕焜察覺到方小滿的不對勁，伸手在她額頭上摸了下，問道。
方小滿把頭一扭，躲開他的手，氣鼓鼓地說：“沒有。”
程奕焜不解這姑娘好好的怎麽又生起氣來，耐着性子問：“那我們小滿怎麽不開心了？”
“你說呢！”方小滿瞪着他問。死狗還有臉問她為什麽不開心。他的心可真大。
也是，反正當年丢臉的又不是他，被人家圍着嘲笑的也不是他。
程奕焜一頭霧水，可開着車，也不好哄人，只好溫聲說道：“哥哥哪裏做的不好，等到了地方再說給哥哥聽。”
方小滿哼了一聲，把薯片袋子放到腳邊的零食袋子裏，身子一扭，側過身去，背對着程奕焜。
十多公裏的路程，沒一會兒就到了。南雲寺也是臨溪鎮為數不多的風景區之一，山腳下修了一片廣闊的停車場。
程奕焜找了個有樹蔭的地方把車子停好，解開安全帶，俯身過去把方小滿的安全帶也解開了，這才伸手摸了下她的頭：“小滿，說來聽聽，哥哥哪裏做錯了，嗯？”
“沒什麽，下車吧。”方小滿眼眸低垂，整個人蔫蔫的。
這事在她這，是個讓她好多年都走不出來的大事。可在程奕焜那裏，或許就是個微不足道的小事。畢竟，七八年前，一個小孩子喜歡自己，算什麽大事。
“小滿，你不跟哥哥說，哥哥怎麽知道你在氣什麽？”程奕焜語氣溫柔。
程奕焜越這樣無知無覺地追問，方小滿越覺得很沒意思，越發什麽都不想說。
也不等程奕焜再問，方小滿打開車門就跳下了車，揪着挎包帶子，埋頭往山上走。
程奕焜見狀，也只好下車，從後備箱拿了一把黑色遮陽傘出來，鎖好車，長腿一邁，三兩步追上方小滿。
南雲寺在半山腰，有幾百級臺階，今天不是節假日，臨溪又不是旅游地，今天沒什麽人來爬山拜佛。
一眼望過去，高高的臺階上，就方小滿和程奕焜兩個人。
方小滿興致不高，程奕焜起了兩個話頭，她都不接。程奕焜也只好作罷，陪着方小滿沉默不語地慢慢爬着臺階。
太陽很大，可一把大大的遮陽傘罩在頭頂，倒也不覺得熱。
青山綠水，峰巒雄偉，不遠處山坡上有一處瀑布水勢正旺，嘩啦啦的水聲傳來。各種鳥叽叽喳喳地飛來飛去。
等臺階爬到一半，方小滿的心情突然又莫名好了起來。算了，不氣了。
環境這麽美，和程奕焜來南雲寺拜菩薩還是她小時候的願望，不要因為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再破壞了今天的心情。
“程奕焜，你拽着我點，我爬不動了。”方小滿伸手扯住程奕焜腰間的衣裳。
見方小滿這情緒來的快也去的快，一會兒功夫臉上又有了笑模樣，程奕焜忍不住想笑，由着她拽着自己的衣服，擡腳往上走。
程奕焜的T恤衫掖在褲子裏，方小滿走在他後面一拽一拽，就扯了出來。看他衣衫不整，方小滿幸災樂禍地咯咯咯直笑。
程奕焜無奈笑着搖頭，停下腳步，單手把T恤又掖回去，伸手牽住了方小滿的手。
“幹嘛？佛門重地，拉拉扯扯成什麽樣子。”方小滿嘴角翹了一下，又故意板着臉把他的手甩開。
她今天又沒說她十三歲，平白無故地，牽什麽手牽手。
程奕焜把她的小表情盡收眼底，忍着笑說了聲：“好，不牽。你走上來一個臺階，免得曬到。”
方小滿背着手，上了一個臺階，和程奕焜并排往上走。
慢悠悠爬完所有臺階，終于到了寺廟門前。兩個人走進大殿，方小滿捐了香火錢，又找工作人員拿了三炷香，往裏走。
其實方小滿并不信佛，只是出于對寺廟這種神聖地方的尊敬，又念着小時候的願望，就想着拜一拜。
見程奕焜站在他身後只捐了錢不拿香，忍不住小聲問：“來都來了，你不拜拜嗎？”
程奕焜溫聲道：“你拜就好。”
方小滿也不強求，轉身走到觀世音菩薩像面前，跪在了蒲團之上，虔誠地拜了三拜，又閉着眼睛許了願，這才起身把香插到香爐裏。
方小滿輕手輕腳走到程奕焜面前，小聲說：“我拜完了，我們出去吧。”
“好。”程奕焜拿着收到的長杆太陽傘，笑着點頭。
兩人走到殿外，來到院中高高大大的菩提樹下，程奕焜問：“許了什麽願？”
方小滿漂亮的杏眼眨了眨，看了一會兒程奕焜，目光躲閃看向寺廟門口：“不告訴你，說出來就不靈了。”
她求的是姻緣，可她又沒求跟他，憑什麽告訴他。
見方小滿神神秘秘，程奕焜也不追問，指了指院子：“要不要再逛逛？”
這南雲寺地方實在太小，除了供菩薩的大殿，就兩排偏房，再就這個一眼望到頭的院子。要不是她小時候的願望，她估計都不會來這裏。
方小滿掏出手機看了一下時間，已經十二點多了。方小滿說：“也沒什麽好逛的，我們下山吧，到臨溪前面幾公裏有個農莊，之前林楠跟我說過那裏的農家菜很好吃，我請你去嘗嘗？”
“好。”本來就是陪方小滿，程奕焜自是由着她。程奕焜打開遮陽傘，兩個人并排往前走，出了寺廟的門，沿着臺階往下走。
又了了兒時的一樁心願，方小滿心情歡快，下臺階的時候時不時蹦一下，像個頑皮的孩子。
程奕焜舉着傘一直緊緊跟着，眼中帶着一絲寵溺的笑。
山腳下走上來兩個人。“沒想到這大熱天的，除了我們兩個還有人來拜菩薩。”方小滿有些好奇地小聲說，一邊走一邊盯着那兩個人看着。
可當那兩人走近，差了十幾步臺階的時候，方小滿臉上突然變色，愣了片刻，猛地轉身撲進了程奕焜懷裏，抱着他的腰死死把臉埋在他胸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