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章節
在自己在交友的profile上。心下一愣,卻也沒有力氣計較了。知道了就知道了吧,大不了就是個分手呗。現在在她唐小瑛心裏,沒有什麽比愛啊、恨啊、分啊、合啊更微不足道的事。
我還以為,你起碼也要編兩句謊話騙我呢。夏力又說。
唐小瑛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蓋住自己的耳朵。
你他媽還睡?!還好意思睡?你睡得着嗎你?!夏力突然沖過來,一把掀開唐小瑛的被子,然後又指着屏幕上的那個profile,對她喊道,這是怎麽回事?!啊?!你要分手,吱一聲,我他媽還求之不得呢!用得着這樣背後捅人刀子嗎?
唐小瑛身都沒有翻,在床上蜷成一團。
你怎麽不說話啊你?!夏力一把揪住唐小瑛,把她揪得坐了起來。
唐小瑛也不知哪裏來的力氣,蹭地站了起來,歇斯底裏地喊道:你想知道是吧?你想知道是吧?你想知道我就跟你說!我是在網上找別人!我一直在找別人!我為什麽不找別人啊?!你瞧瞧你那副德行!要什麽沒什麽!只會沖我發脾氣!你自己想想你平時是怎麽對我的!你有什麽資格罵我找別人!人家方愛晶過生日,老公天天送禮物,送了一個星期。你呢!你給我送什麽了?全市最便宜的康乃馨!你好意思嗎你?!你想想,這三年來,你給我做過一頓飯嗎?!你帶我出去旅游過一次嗎?!主動陪我去過一次Chinatown買菜嗎?!還有上次我半夜胃痛,讓你起來給我倒杯水,你都嫌我吵了你睡覺!有你這樣當男朋友的嗎?!我跟你說,我唐小瑛找了你夏力,是倒了八輩子的黴了!
唐小瑛越說越激動,聲音顫抖得越來越厲害,最後哭聲和罵聲混合到了一起,說“倒了八輩子的黴”這一句時,已經是放聲大哭了。
夏力跟着也發起火來:你就知道拿我跟人家比!拿我跟劉廣比!劉廣不就是掙的錢多點嗎?有什麽了不起?你說我對你不好,你想想你怎麽對我?!這幾年你給過我好臉色看嗎?!除了挑我的刺,你正經跟我說過話嗎?!我早上起來看你拉長一張臉,晚上睡下還是看你拉長一張臉!我一年看三百六十五天,我能高興得起來嗎?!
好!那我們倆就分手!唐小瑛大哭着喊。
分手就分手!
分手了你就再也不要來找我了!
操,誰稀罕你似的!
唐小瑛恨恨地跳到床上躺下,又拿被子捂住了自己的腦袋。
夏力也甩門而出,坐在客廳裏抽煙。
躺下之後,唐小瑛的嚎啕大哭慢慢變成了抽泣,抽泣慢慢變成了嗚咽,嗚咽又慢慢變成了凝重的呼吸。她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發燒了,這一晚上鬧的,都發燒了。她就那麽半迷糊半清醒地躺在那兒,感覺自己在一個嘈雜混亂的世界裏飛翔。她飛啊飛,身邊盡是一些五顏六色的東西,尖叫的東西,殘破的東西。她一會兒看見童年的自己,在月亮下面快樂地奔跑,一會兒看見奶奶跑到學校來給她送雨傘,一會兒看見自己的初戀情人,在校園的草坪上摟着自己,一會兒又看見Alex兇神惡煞的眼睛,向自己逼來。也不知過了多久,感覺有一個嗚咽聲從遠處飄過來,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她驚醒了。是夏力在抽泣。
她翻過身,看見夏力就趴在自己的床邊,在黑暗裏,像個小孩子一樣,嗚嗚地哭着。
她伸手去摸他的頭。
他哭得更厲害了。
別哭了,夏力,我不鬧了,我再也不鬧了,行嗎?唐小瑛有氣無力地說,說着,自己的眼淚也下來了。
于是兩個人抱頭痛哭。
這一天是2005年的1月12號。也就是他們認識三年零四個月六天。三年零四個月六天前,坐在一個朋友的火鍋聚餐會上,二十七歲的唐小瑛認識了二十九歲的夏力。那天,他一口氣說出了德國五個政黨的全稱和簡寫,以及十個香港立委的名字。坐在他身邊的她,一口氣給他夾了十片羊肉和五筷子青菜。然後,時間轟隆隆地從他們窗前經過。不知道從哪一天開始,那個意氣風發的夏力,變成了一個電腦游戲前廢寝忘食的廢物,身邊的垃圾,高得可以将他埋沒。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那個活潑開朗的唐小瑛,變得郁郁寡歡,笑容漸漸成了她臉上的稀客,以至于最後她的表情,變得像一個化學術語一樣讓他不解。他知道她心裏充滿了恐懼,但是他不願面對她的恐懼,正如她知道他心裏充滿了恐懼,但是她也不願面對他的恐懼。這兩個在恐懼中墜落的人,就那麽日複一日地,慢慢地撒開了彼此的手。
第二天早上醒來時,唐小瑛發現自己的手被握在夏力的手裏。她半睜半閉着眼睛,感覺自己像一塊奶酪,在早晨的陽光裏慢慢地融化。夏力也躺在那兒,一動不動,眼睛也還閉着,嘴裏卻冒出一個陌生的聲音:喂!你想吃什麽?今天我陪你到Chinatown買菜去。
那天晚上,王徽關掉了自己在未名交友上的profile。事實上,他也不得不關掉它——上面已經有七個人加他為壞人,可以說是身敗名裂了。就是再去勾搭女孩,也要換個馬甲了。
叫蜘蛛俠的人(8)
當然他也可以像當初與小花貓鬥争那樣,把那些加他為壞人的女孩罵個狗血噴頭。按照他的智力,他完全可以推斷出那些女孩是誰,為什麽加了他為壞人。但是他沒有力氣了。他懶得去分辨那些模模糊糊的臉了。那些曾經讓他振奮、喜悅、沮喪、傷心的臉,現在在記憶裏,變成了一團一團的噪音。噪音尾随着他,圍追堵截着他,但是他只想打出一面小白旗,上面寫着:算你狠,我投降。
他甚至都沒有心情換馬甲了。曾幾何時,他把這個未名交友當做了一個老虎機,不停地往裏面投幣、投幣,期望那個能中彩的是他,但是漸漸地,他的胳膊舉酸了,他口袋裏的硬幣越來越少,投幣僅僅成了一個習慣性動作,與夢想、與愛情都沒有了什麽關系,漸漸地,他知道,與上帝這個老謀深算的莊家玩,他還是太嫩了。
多年以來,他一直在對女人的極度渴望與極度憎惡之間搖擺。處于極度憎惡這一極時,賤女人哲學就是他的安眠藥,每天吞下一顆,他就可以安然入睡。醒來後的王徽,重新找回了平衡。誠然,他是孤獨的,但是他的孤獨,是清高的必然産物。他風雨兼程地追求了偉大愛情三個多月,不,确切地說,是三十年,卻一無所獲,只能說明純真的女人已經滅絕了,而他是情場上最後的武士。
現在,他累了。他找不動了。便是勇士如他,也需要找一個洞穴,躲進去,靜靜地舔自己的傷口。
那天晚上,電視裏,一個男人在Si裏說:They say we should invent a viagra for women, but I tell you, the viagra for women has always been there. It誷 cash. Right?
王徽大笑。
他聽見自己的笑聲在屋裏回蕩着,然後慢慢消失。
也許,問題是我自己,不懂得什麽是愛情?笑過之後,沙發上的王徽,冷不丁地想道。
他站起來,在屋裏兜着圈子,不知所措。于是給陳立巍打了一個電話。
喂?王徽啊?什麽事?
沒什麽事。
沒什麽事你打什麽電話啊?!
你愛你老婆嗎?
操,你沒發燒吧?
我就是想問問你,愛一個人是什麽感覺?
你受什麽刺激了?又是哪個女孩把你給甩了?
沒受刺激,就是好奇而已。
我說哥們,現在是晚上九點半,我還在加班呢,你要是沒什麽事,就洗洗睡吧,不要瞎想了。
那——你忙去吧。
王徽挂了電話,坐在電視機前,繼續發呆。
他還在努力想,到底什麽是愛情呢?那個每個人每天都在談論的東西,到底是什麽呢?那個被四大天王、鄧麗君、林憶蓮、王菲等諸位大哥大嫂詠嘆了半輩子的東西,到底是怎麽回事呢?最早在中學的時候,為了經過某個女孩的家門口故意繞道上學,那算是愛吧?可他們說那不過是小孩子一時的幻想而已。最初見到黎圓圓的時候,那個月我的花銷比上個月增長了300%,那算是愛吧?可為什麽一跟她上床之後,就發現她身上有那麽多讓人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