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父子倆的一盤棋沒下完,便聽到外面亂哄哄的吵鬧聲。霍傾城的棋子拿在手中猶豫了一下,錯放了一子。
“低級錯誤。”霍遠道斥責道,一子落下,霍傾城滿盤皆輸。
霍傾城按下眼簾,避開霍遠道審視的目光。
随着吵鬧聲越來越接近,霍傾城已經攥緊了拳頭,克制着自己不走出房門,最擔心的事情終究是來了,他壓下心頭的那隐約的痛感,告訴自己,不過是個女人而已,是以至此就算是急也改變不了絲毫。
霍傾城的紋絲不動,似乎讓霍遠道原本犀利的目光變得軟化了一些,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頓了一下說道:“我們繼續?”
“好的,父親。”霍傾城暗自吸口氣,覺得有些可笑,在自己的父親面前,就算是呼吸也得時時克制,否則便會被認為喜怒被人察覺,暴露自身的弱點。
兩人的棋盤剛剛擺好,書房便傳來了敲門聲。
霍傾城沒應聲,他看到了霍遠道眉目間的不滿。
霍家的傭人都是分得清楚輕重緩急的,書房是談事情的地方,不是緊急,不會有人貿然打擾。
霍傾城見霍遠道像是不受打擾似的,便也沒表現出絲毫異樣的情緒。
棋局的開始是最簡單的也是最難的,這個棋局的成敗,或許就在開頭的布局,沉不住氣的一方便注定了失敗。
棋局開始之前,他便錯了一步,讓霍遠道看出了他對那個女人的擔心異于平常。現在他不能再犯這種錯誤,
門又被敲了幾下,霍遠道的眉頭微微皺了皺。
霍傾城不敢表露絲毫,手握着棋子盯着棋盤。
像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似的,門又被敲響了。
“越來越沒有規矩了。”霍遠道像是自言自語,實則是說給霍傾城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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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該你了。”霍傾城将自己棋子放入棋盤,敲門聲對于他來說像是沒有任何的意義。
“去看看怎麽回事……”霍遠道将棋子扔在一旁。
霍傾城起身走向大門,他盡力控制自己的步伐和幅度,當手接觸門把的那一刻,他感覺自己像是松了一口氣似的。
大門開啓,門外是一臉焦急的霍盛。
“什麽事情?”霍傾城将霍盛讓進書房。
“朱莉小姐從馬上摔下來了,剛剛被傭人擡回房間,醫生正在路上……”霍盛走到霍遠道身前,急忙開口說道。
霍傾城原本看不出神色的臉,眉頭微微挑了挑,他有些驚奇有些不能置信的看向霍盛。
事情确實是發生,只不過換了主角,便變得南轅北轍了。他想不通為什麽會變成這樣,不過在那個女人身上發生什麽貌似都是合理的。想到這裏,霍傾城突然覺得有一種笑意從心裏湧上來。
“怎麽掉下來的?”霍遠道從沙發上站起來,臉上露出幾分擔憂。
“山林中有一個樹坑……”霍盛看了看霍傾城随即又看向霍遠道,微微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是朱莉小姐昨晚派人挖的,說想要看看會不會有什麽野味能掉進去,沒想到她今天約翠翠小姐騎馬,自己掉進去了。”
霍盛這話說完,霍傾城不着痕跡的挑了挑嘴角,事情已經明顯,是有人在作繭自縛。
霍遠道臉上的表情越發得難看,步履有些急的走出書房朝朱莉房間所在的方向走去。
霍傾城有了一種閑庭漫步的感覺,心情難得的舒暢,他這才發現已經到了正午,花園裏陽光明媚,遠遠的看去,一棵向日葵正面向太陽吸取着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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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莉的房間門外守着很多人,除了幾個傭人外,便是有些不知所措的柳依言。柳依言時不時的往房間裏探探頭。
看來她的謹慎小心是正确,花花的脾氣不好,經過馴服之後也變得乖順聽話,她和朱莉騎過草坪,一切看起來還算是正常。
直至進入樹林,叽叽喳喳麻雀聊天的聲音讓她警覺起來,樹林裏的光線幽暗,不仔細看,根本就無法發現那個陷阱。
她本想就裝作不知道,稍微繞一些路繞過就算了,這種事情難得糊塗是最好的解決方法。她和朱莉在這個地方說句不好聽的話,一個是囚,一個是客,一個是卑,一個是尊,她想朱莉将事情挑明,那無疑是以卵擊石不自量力。
只是柳依言萬萬沒想到,花花那匹敗家馬,突然尥起蹶子,一腳踹在溫莎的屁股上,馬蹄子的力量可想而知,溫莎吃痛的一聲嘶鳴,猛地一跳,你說巧不巧,單手握缰的朱莉便直奔陷阱而去。說時遲那時快,一點能伸出援手的機會都沒給柳依言留,只聽見一聲哀號,便沒了聲音。
柳依言還記得當時自己順着陷阱向下看去,朱莉的姿勢怪異,手臂和小腿以一種常人無法達到的姿勢扭轉着。
這個坑還太深,足足有兩人那麽深,柳依言向下喊了喊,發現人已經暈過去了,她覺得其實這樣也不錯,至少不覺得痛了。
朱莉被送進房間,也沒見她有清醒的架勢。
柳依言正想着,遠遠的看見霍傾城和霍遠道的身影。
霍遠道的步伐暴露了他的擔憂,緊随其後的霍傾城的步伐反而看出了幾分輕快。
父子兩為什麽會有這樣反差,柳依言心裏也能猜出個大概,男人總有逆反心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朱莉和霍傾城估計能成利益上的婚姻,再加上霍遠道的強勢,說不定霍傾城是怒不敢言,或者心不甘情不願,現在朱莉這樣,他那陰晴不定的脾氣也許會覺得有些暗爽。
更何況朱莉是霍遠道的客人,出了事情最不好交代的便是霍遠道。
突然從霍傾城那傳來一道打量的視線,柳依言不小心與他對視一眼,急忙別過自己的目光看向別處。
她的心撲撲亂跳,霍傾城的那個眼神裏包含了太多的東西,像是有些寵溺似的,就好像再說,她怎麽這麽頑皮,把人弄成了那樣,她低下頭不敢再看霍傾城。
“人怎麽樣了?”霍遠道一進屋便問給朱莉做緊急處置的家庭醫師。
“右手脫臼已經接上了,左手骨折,左腿好像也斷了,我先用東西給她固定上,得抓緊送到醫院去,呼吸和心跳還算正常,應該是痛暈了……”
醫生的回答讓柳依言不自覺的又往人群後面縮了縮,她真希望此時的自己會隐身,朱莉可是貴客,才來一天就斷手斷腳,還是什麽意大利黑手黨的女兒,那些人殺人都不帶眨眼的。
還是那句話,她倒是不怕死,怕的是死的那個過程。
想到這裏,柳依言讓自己的身體緊靠着牆壁,将自己藏在衆多傭人的後面,此刻她有些慶幸自己這副身體的體格瘦小。
突然她感覺自己的衣角被拉了拉,柳依言扭過臉,是吳媽,吳媽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說話。
柳依言會意的點點頭,她被吳媽拉着從人群走了出去。吳媽越走越快,直到兩人進入柳依言的房間,這裏已經遠離衆人的視線範圍。
“少爺讓我送你回房間,讓我叮囑你這幾天老實點,乖乖的,要是沒事就別出來。”吳媽急匆匆說了兩句話便要出門,後腿還沒邁出去又回過頭來說道:“對了,飯菜我會讓人送到你的房間裏,你這孩子下手也太重了,不過好樣的,人善被人欺,吳媽看好你。”
只見吳媽豎起了大拇指,這才徹底的走出去。
柳依言目瞪口呆的看着緊閉的房門,她感覺自己是有口難辯,她是一點害人之心都沒有,吳媽這話說的,好像是她故意似的。
可是話又說回來了,那片森林裏估計除了馬就只剩之鳥能證明她的清白,那也就是說,還是沒有人能替她辯解。
柳依言不由得覺得悲催的搖搖頭,想她好好的一個大家閨秀現在貌似又演變成了一個心狠手辣的惡毒女人。
柳依言嘆了一口氣,窗外傳來了叽叽喳喳的聲響,原來是陽臺上站着兩只麻雀。
“我今天還以為這個翠翠死定了,沒想到絕地大反擊,你看見沒有,她的馬一腳把那個女人踹到了陷阱裏。”說完這只麻雀甲便飛走了。
柳依言真想為自己辯解,不是她的馬踢的朱莉,是她的馬踢的朱莉的馬,差了好多有沒有。
正沮喪,又一只麻雀飛了過來。
“我今天還以為這個翠翠死定了,沒想到她真不是一般人,你看見沒有,她一腳把那個女人踢進了陷阱裏。”說完麻雀乙又飛走了。
沒一會又飛來了麻雀丙。
“我今天還以為……”
姚貝兒有些發傻的坐在凳子上,聽着這一傳十,十傳百的版本,簡直是越傳越玄幻。
得,就算是找鳥來替她辯解都不成了。
她雙手掩面,欲哭無淚,她是被冤枉的,她真的沒有踢朱莉。
“烏拉烏拉……”救護車的聲音響起來,柳依言向下看去,朱莉被醫護人員擡進救護車。
霍傾城和霍遠道沒有一個人跟出來,柳依言突感鼻子癢癢打了幾個噴嚏,說不定那父子倆正在研究她的死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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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裏的氣氛詭異又靜寂,霍遠道坐在沙發上,霍傾城站在一旁。
“朱莉的事情你打算怎麽辦?”霍遠道說完緊盯着霍傾城,等着他的答案。
☆、下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