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見你暮暮與朝朝
我擡頭,看見一個裝扮随意但貴氣不減的大美女。
我在順勢跪下行禮和起身行禮之間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站了起來,沒辦法,實在不習慣對人下跪。
要知道,我可是過年時都不給長輩下跪拜年的那種不孝子孫。
也基本不參加任何集會,除了沒人邀請我這個終極緣由,另一層原因是我讨厭屈膝行禮。
于是我站着對大美女行了作揖禮。
她不說話,一直在看我。
我不确定是不是我儀容的問題,趕緊解釋了一下:“昨夜與兄長在山中幫太子尋羊,今晨出山便徑直來了此處,未有時間梳洗,還望……皇後娘娘見諒。”
她揮揮手:“不打緊,我比你還邋遢呢。”
這話倒是真的,她連馬尾都沒紮,完全就是披頭散發,肩上搭着夾襖,腳上趿拉着棉鞋,一點皇後的形象都沒有,可見也是沒拿我當外人。
“你怎麽知道我是皇後?”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一副饒有興趣的模樣。
這不廢話嘛,您不知道您跟您兒子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還有哇,這世界上除了他老娘,誰會是堅定的太子黨?
我把後面這條理由改用文绉绉的方式說了,皇後笑了:“太子說得沒錯,你确實很聰明。”
這就聰明了?
我謝了她的誇,小心翼翼問她:“這裏不是別宮吧?”
“當然不是,別宮離京城遠着呢,我早就搬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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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來說,我對別人的隐私基本不感興趣,所以不管對方願不願意說,我從來不主動發問。
可我現在的聊天對象是皇後诶,是我目前見過最高位的人物了,當然不能等閑視之。
于是我認真思索了一下皇後的用意,這是要我問呢,還是要我幹聽呢。
大概皇後也看出了我的糾結,大笑起來:“你果真和太子說的一模一樣。”
額……
“太子與皇後娘娘說過我的很多事?”
皇後挑挑眉:“當然,寫信時要說,見面時也要說。這回怕我為難你,還特意提前跟我打了好幾次招呼。”
額……
“他說你習慣自稱‘我’,不懂下跪行禮,不愛追根究底。還說你嗜睡,怕冷不好動,愛吃辣,不愛吃鹹;愛吃豬牛河鮮,不愛禽羊野味;愛喝高粱酒,不愛喝米酒……”
我越聽越汗顏,太子啥都說就算了,皇後您這樣樣都記着,算什麽呀?
我呵呵尬笑:“娘娘說笑了。”
皇後佯裝嗔怪:“不許拘禮,太子常說你随性如風,我可是老早就想親眼見見最真實的宋榮榮了。”
好吧,既然你這樣說。
那我也只能這樣說:“啊,皇後娘娘別這樣,我娘還在您手上。”
皇後笑出了眼淚:“對對對,他也說過你時常會冒出些奇奇怪怪的押韻。”
呵呵。
我觀皇後的笑确是發自內心,便膽大地跟她讨了熱食熱茶。
雖然只在山野住了一晚,只吃了三餐幹糧,可我精致慣了嘛,不饞不是宋榮榮。
等飯的時候,皇後才想起來問我:“你說昨夜幫太子找羊,找什麽羊?”
我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當然,是按照我哥的版本。
皇後笑得一臉莫測:“你別騙我,如果是同你哥一道,太子才不會在山中過夜。”
吶,看吧,就說我哥的謊話騙不了人。
好在飯菜上得快,趕走了我的不自在,我捧起碗筷,吃得爽快。
皇後看我吃得香,大概也饞,跟着一起吃起來。
茶足飯飽,我閉着嘴巴打了個哈欠,哈紅了眼睛。
皇後又大笑起來,笑完關照我:“昨夜應該累着了,回去歇息着吧,明日再來玩。”
“謝謝皇後……”嗯?等會兒!“啊,沒有!昨夜沒累着!我和太子誰都沒累着!”
“好好好,沒累着。”皇後眼眸彎彎,像打發小孩。
“……”
是真的沒累着啊,誰吃飽不犯困吶……
回去的路上,我在暖呼呼的轎子裏睡得東倒西歪,到我娘那邊時,被我侄子侄女用雪貼着臉給凍清醒了。
我起床氣一上來,揍了兩人一頓。
娃娃們沒哭,他們的娘親哭了:“譽哥平常也是這麽揍他們的……我想譽哥了……嗚嗚嗚!”
對了,我哥叫宋譽。
我不敢再揍了,也不敢放我侄子侄女過去,怕我嫂子睹人思人哭得更兇。
我真的很怕看人哭,哄吧我不會,躲吧不地道,只能縮在侄子侄女的後面,可憐無助極了。
好在還有我娘,她走過去抱了抱我嫂子:“傻孩子,快別哭了,算命的說過,榮榮的命好得不得了,有她在呢,不會有事的啊,不會有事的啊,不會有事的啊……”
啊等等!算命的不是這麽說的啊喂!
娘您自己也不信吧?不然幹嘛要強調三遍?
我嫂子哭得淚眼朦胧,喊我侄子侄女:“宋歌宋眉,你倆跟爹爹血脈相連,快蹭蹭姑姑,給爹爹沾福。”
喂,你們支父寶搶紅包呢,我這還有萬能福你們要不要?
嘛算了,既然我不能手動給她們安慰,那就讓我的存在成為一種精神支柱吧。
等我嫂子哭完了,幾人才終于坐下互換信息。
我娘幾人是昨天入夜後離開的家,我哥親自駕的馬車。雖然他什麽也沒說,但結合我大半夜不在家而太子已回京的事實,她們也能猜得差不多。
至于這裏是哪裏,我娘竟然飛速給了答案:“應該是盧浮山莊。”
我:“……”
這是哪裏來的技能,怎麽沒有遺傳給我?
我娘問我:“有一年你爹的桃李宴,連溪來遲了你還記得不?”
這我哪記得,我年年都是醉得最早的一個,幾乎人沒到齊就能睡過去。
哦對了,連溪就是我爹的那位首富學生。
“連溪來的時候滿頭大汗,說他新蓋的山莊在趕工,他快馬跑了一個多時辰,才從城外趕過來。我昨晚算了算時辰,路程差不多,這山莊瞧着也挺新的。”
我腦中的小人已經跪下了:“那您怎麽連名字都知道?”
“哦,後頭他來拜年,我随口問了一句。”我娘看我一眼,“你都不知道這些事?”
額——能說什麽呢?
我不關心人類,我只想自己?
我嫂子問:“為何取名盧浮山莊?”
嘿,這題我……應該會?
隐約記得我跟太子說過蒙娜麗莎的故事,當時好像是這麽描述的:“在一個叫盧浮宮的地方,住着一位愛笑的神秘美人……”
嗯,是拟人了一點啦。
“連溪說是一位高人給取的名。”我娘擺擺手,“這不重要。倒是榮榮你方才去見的是連溪嗎?”
“是……他的一位長輩,不大方便露面。但是她很可信,你們不用擔心。”
我娘倒也不追問,只義正言辭囑咐我:“假如她跟你說些有的沒的,你可要記得說清楚。”
“什麽是有的沒的?”
“亂點鴛鴦譜啊!一定要說清楚,你跟連溪沒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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