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完美收藏品(六)
見人出來後一副懷疑人生的模樣,關渝舟以為發生了什麽事,不由得皺了皺眉:“怎麽了?”
夏濯搖搖頭,欲言又止。
得了這份反應,關渝舟的眉依舊沒有松開,又問了他一遍:“真沒事?”
夏濯方才看見自己的确腿內長着三顆痣,還特地用手搓了幾把,結果力度沒控制好,他又一副細皮嫩肉的模樣,現在腿根貼着牛仔褲粗糙的材質正火辣辣地疼。在心裏罵着褲子劣質,表面卻龇着牙望關渝舟一眼:“沒有,喊白夫人一起下去吧?我好餓。”
在他在廁所裏懵逼的時間裏,同層樓的兩位女生已經下樓了。
聽聞敲門聲響起,白夫人從裏開了鎖,頭發還有些潮濕,俨然一副剛洗完澡的模樣。
她在淡淡的甜香氣息裏随手将擦拭的毛巾往洗漱臺上一搭:“鐘響的時候,浴室多了一個花瓶。”她不甚在意地撩着半幹的頭發,側過頭來看了關渝舟一眼:“你那邊有麽?”
關渝舟沒有回答,畢竟他剛才一直都是呆在夏濯的房間裏。
聽聞這句話後,他錯身邁入滿地是水的浴室,垂眸望向地上和牆磚顏色一致的東西,隔了幾秒後伸手在瓷身上敲了敲。清脆的聲音蕩在狹小的空間裏,無疑表明着裏面是空的。
“真奇怪……”夏濯望着那個與自己房裏神似的瓶子,咂咂嘴道:“如果家主真的想要讓人注意到自己收藏的花瓶的話,完全可以擺在更顯眼的位置,比如扶手臺上、床頭櫃上或者是走廊的門邊,然後讓下人往裏面插一些漂亮的花,這樣基本路過的人都會注意到花瓶吧……可是他卻沒有,甚至不惜藏在這種角落裏,就好像目的并不是顯擺自己的藏品了。”
“嗯,所以說花瓶有問題。”關渝舟收回手,走到洗手臺前随意地沖了一遍水:“走吧,下樓吃飯,去遲了會很顯眼。”
話是這麽講,但三人無疑是最後一批下樓的人。
執事像是怕他們找不着路,特地立在一樓的旋梯旁。
他左手手腕搭着一個籃子,右手正握着一把不足半米的銀色鑷子,沖自上而下的來人笑了笑後便夾起消過毒的毛巾,替他們做餐前的清潔工作。
比肌膚熱上不少的濕毛巾握在手中,灼燙的暖意順着血管朝全身游走開。白夫人握着柔軟的纖維物笑了笑:“不好意思,來遲了。”
執事欠身:“等待客人也是我的職責。”
餐廳和廚房在同側,但卻并不相連。從入門到現在,參與者只見到了門口的那些瓷人和一開始就陪伴身側的執事,其餘家仆園丁或者是這人口中的家主、未來家母倒是半眼都沒有看見。
餐桌很長,家主的位置果然是空着的。關渝舟三人遲遲落座,其餘人的心思卻沒有多少放在他們身上,只對着緊随其後的執事問:“怎麽沒有看見你、你們老爺?”
問話的這人似乎記不得家族名稱,底氣也有些不足,充釋着一股戰戰兢兢的意味。
推車上放着頭菜,是金槍魚為主料做成的沙拉。
執事将九盤沙拉一一放在參與者面前的空桌上,等做完這項工作後才笑着回答:“最近北側的工廠出了一些問題,造成城鎮空氣污染嚴重,不少大人都身體有恙。老爺作為波伊爾家的家主,自然是要親自前往慰問。又因家遇喜事,與波伊爾交好的世家輪流做東,老爺都是夜裏才會歸來。”
“喔~”桃花眼叉了一小塊魚肉放進嘴裏,看樣子對味道很是滿意。他就着一口果汁咽下肚,不及擦嘴便接着問:“那你們那位雪萊小姐呢?跟着一塊兒去的?”
執事将頭菜挨個放置完畢,雙手重新握在了推車把手上,欲要去廚房取下一道菜來了。聽到這個問題後,他還是禮貌地正過身來,盯着發問人的眼睛笑答:“雪萊小姐并沒有同往。”
沒有同往啊……那也就是表明四樓的的确有可能就是從未露面過的雪萊小姐。
聽着推車轱辘逐漸遠去的聲音,餐桌上再一次沉寂下來。
夏濯偷偷瞄了那個休閑服一眼,這男人面如菜色,臉上還有一個明顯的巴掌印,就連肩部衣服上的線都被扯斷了,也不知剛才在二樓被幾個女性群毆的滋味如何。
“那個……”久違的僵硬氣氛被打破,餐廳內終于不再是只有刀叉碰盤的聲響。聲音挨得不遠,夏濯看過去,發現是那個和白夫人商業互吹過的女學生開的口。她正面帶糾結,眼神也微微閃躲地垂着頭,間接飛快揚起臉看了看坐在身旁的美人,又像是有些自卑地重新收回了視線:“姐姐,我……”
“叫我夫人就好,”白夫人倒是沒有因為她而停下用餐的動作,“怎麽了?”
“夫人,我叫……那個,您叫我小七就好了。”女學生臉又一紅:“我就是想……我晚上可以和你一起住嗎?我其實是一個人進來的,有、有點怕……覺得您特別親切,您要是介意的話也沒關系,我——”
白夫人笑笑,比起對方的啰裏啰嗦,倒是沒有怎麽遲疑便答應下來:“可以啊。”
夏濯還以為她會拒絕,畢竟他腦子裏全是“別和陌生人講話”的媽媽級囑咐,當下有點詫異地看了看右側的關渝舟。被他看的人表情倒是依舊淡定,像是壓根沒有聽見兩人的談話一樣,事不關己地用濕毛巾擦了擦嘴角。
見這人無所謂,夏濯便也沒把這件事放心上,繼續吃他的菜葉子去了。
執事再一次推着滿滿當當的推車進入餐廳,他雖上了年紀,但步子卻不慢,身後的燕尾服随着他的動作揚起一腳,劃出一條弧度。
縱觀全場,也就只有夏濯和桃花眼兩邊氣氛活躍一些。主菜上桌後,他便站在一旁等候,有着一位原住民在場,參與者們哪怕想借機讨論一下房間裏多出的東西也不行,硬是忍到了餐後。
見執事獨自收拾起餐桌,桃花眼一旁翹腿問:“哎我說,你們家這麽大,為什麽不請傭人收拾啊?你一個人忙前忙後不累嗎?”
執事笑笑,像是對此絲毫不覺,動作依舊慢條斯理:“原先有的,但她們笨手笨腳,摔了老爺的藏品,便被罰再也不許進宅子。後來老爺沒有再請過人,上下都交給我一人打理。”
桃花眼長吟了一聲。
執事欠身準備離開:“這裏交給我收拾就好了,各位可以回房間休息,或者兩層樓都有手作室。如果各位睡不着,可以進去打發時間。”
一群人面面相觑,有人率先離開,看那模樣是準備回自己房間去,不打算摻和其他事情了。關渝舟想了想,走之前問了他一句:“手作室裏面的東西都可以碰吧?”
執事回答:“二樓和三樓本就是留給來家中的客人的,老爺愛花瓶如命,若是各位有心情燒制好送與老爺,老爺高興還來不及,您可以随時去使用——但是老爺不喜歡有人在熄燈後還在他的藏品四周閑逛,因為曾有人在那時間上打碎了老爺的藏品,惹得老爺十分不快。”
關渝舟心裏有了底,喊上夏濯回了三樓。小七比他們先一步離開餐廳,此時懷裏正抱着自己房間中的浴巾,臉頰紅撲撲地看向跟在最後的白夫人。
“夫人!”
那副滿眼亮晶晶的模樣讓夏濯沒由來想起了小型寵物犬,一看見喜歡的人類就搖着尾巴颠颠湊過去。白夫人優雅地沖她笑笑,随後打開房門放人進去,回頭瞥了關渝舟一眼。
關渝舟也回視了一眼,目送着門被咔噠一聲合上,似乎其中含了點深意。
夏濯覺得其中肯定有什麽貓膩,卻也沒蠢到站在房門口問起。他手揣進褲兜裏摸了摸,随後又很快拿了出來,眼巴巴地學着那小姑娘的模樣看像關渝舟:“我也可以睡你房間嗎?”
上一回共處一室度過夜晚實在是條件苛刻,現在每人都有自己的房間,他自然沒什麽理由賴着不走。不等關渝舟拒絕的話說出口,他已經把自己相好的借口搬了出來:“你的房間離樓梯口進,這樣明早我可以多睡一會兒。”
關渝舟順着話問:“多睡一會兒?能多睡多久?”
夏濯認真道:“好幾秒。”
關渝舟拿着鑰匙開門,扭頭遮去笑意:“嗯,那是挺久的。”
夏濯趕緊摸進房間,生怕關渝舟這時候提出什麽“我不需要多睡幾秒,那我去睡你房間”之類的話,順手把門給帶上了,“那個叫小七的女孩子有問題嗎?她離白夫人那麽近沒問題嗎?”
“看不出來?”
夏濯誠實地搖搖頭:“除了有點熱情。”
“還記得我們剛見面時我和你說過什麽話?”
“啥?嗯……不能信任何人?”
“在外人看來的确有些熱情,但是這種熱情可以理解為戀慕或者是崇拜。”關渝舟将房內燈光調至适中,接着道:“你遇到了兩個人,A做出了令你厭惡的事情,你讨厭A,B表示站在你這邊,并且還打壓了A,替你出頭,那麽你會讨厭B嗎?”
夏濯坐在床上,斂眉咬着唇代入後思考了一下:“不會吧,如果有人維護我,別說讨厭,應該是會有好感的。”
“這時候B和你說想和你交朋友,答應嗎?”
“答應吧。”
關渝舟靜靜看着他,沒有再往下說。
夏濯愣了愣,細細想了想目前為止的前因後果,忽然張張嘴:“你是說,那個小七可能原本就有蓄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