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完美收藏品(五)
夏濯愣愣地聽着他說的這句話,再看關渝舟不算好的臉色,心口忽然揪着痛了痛。
關渝舟的語氣不似平常,聽起來有一點哀怨,像是在指責什麽,卻又深埋了些無可奈何。複雜的情緒揉成一團,讓夏濯頓時覺得堵得慌。
直到樓下傳來高跟鞋踏上地毯頗有節奏的沉悶聲響,他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你以前就認識我嗎?”
關渝舟又笑了,剛才那種陰沉像只是海市蜃樓般的錯覺,此刻的他依舊是與往常無恙的。
夏濯頭又開始疼了。他蹲下來抱住自己,卻不願從關渝舟身上挪開眼,死死盯着面前人,似是想要從對方身上得到一個答案:“是不是?你原來就認識我?那——”
我是誰?
我為什麽會在這裏?
白夫人拿着三把鑰匙順着扶梯向上,仰着頭詫異地看一站一蹲的兩人,奇怪道:“你們幹什麽呢?小朋友又不舒服了?”
兩人都沒有理會她,關渝舟慢慢蹲下,右側膝蓋觸上地毯,平視着夏濯明顯有些慌亂的眼。
夏濯卻因短短的一句話而開始自我懷疑,像站在了崖邊,輕輕助力便能墜落,脆弱得一觸即碎。
關渝舟擡起手,似是想要撫上對方的發頂,但最終他卻什麽也沒做,任由手臂重新垂落下去,在腰旁劃過不大不小的弧度,顯得有些無力。
随後他否認了。
“別亂想,我之前并沒有見過你。”
“……沒見過?”
“嗯。”關渝舟輕聲回答他:“我認識你不過只有幾天。”
“真的?”
“真的。”
一句話猶如劣質的定心丸,一邊将夏濯雜亂無章繞成一團的思緒撫平,一邊又像是将他心裏剛冒出的嫩葉攔腰掐斷了。
理智回升,想到剛才那種渾身酸脹大腦都在發麻的感覺,夏濯粗魯地抹了把眼角:“哦……我還以為我們很久前就認識,你才會對我挺不錯。”
關渝舟率先從地上站了起來。他沒有去拍膝蓋上沾上的灰,繼續笑着道:“你和我妻子很像,腿上都有三顆痣,所以我對你好你可以理解為是不由自主。”
夏濯:“……”那是我胡扯的啊。
白夫人原本還不知該不該上前,見方才那種凝重的氣氛散去了,便也拖着裙擺轉着手裏的鑰匙看向關渝舟,打斷了兩人之間的對話:“三個連號,你安排吧。”
這三把鑰匙她特地挑了中間號的拿,分別是303、304和305。
三樓和二樓一樣,都沒有對門,只有隔壁這種說法,在走廊裏只要伸出頭就能将一樓大廳的情景盡收眼底,在吊燈打開的情況下光線也最為明亮。
最終夏濯以最弱身份成功入駐中間房304,關渝舟則住在靠近扶梯的303。
三扇門一開,露出裏面一模一樣的布置,白夫人将鑰匙拔下來随身裝起,嫌棄地指了指腳底:“真不知道那個男的有什麽好争的,你們是沒看見,我去要鑰匙的時候,他正被其餘人按在地毯上揍呢。他再這麽下去,最後是被夢境殺死的還是人為害死的都不知道。”
旋梯上傳來腳步聲,也有兩個參與者往三樓來了。白夫人收了聲,和兩人擺擺手,便先進房間去了。
關渝舟只粗略地将自己房間看了一圈,退出來時正巧和後到的二次元打了個照面,她和朋友往更靠裏的房間走了過去,正在白夫人的隔壁。
他沒在意,擡起手敲了敲合上的304房門。
為了把殘留的煩躁感沖掉,夏濯剛用冷水洗了把臉靜了靜心,額前的碎發濕漉漉地黏在臉上,燈将那雙眼睛照得微微發亮。看看見來人後,他有些納悶地讓開身:“怎麽了?”
關渝舟打開空蕩的床頭櫃,目光從天花板上掃下來,最後掀開了床上潔白的被子,裏外都看過一遍後才開口:“下次進屋後要先做檢查,有什麽覺得不對勁的地方提前和我說。現在事情還沒有開始,等到定下來之後就沒辦法換房了。”
夏濯靠着牆眯着眼,盯着他彎下腰重新整理床鋪的修長身軀,忽然挑起嘴角,笑嘻嘻說:“那我還是不查了,我要是自己會檢查,還怎麽引你過來?你看孤男寡男共處一室,是不是很适合發生點什麽?”
關渝舟有些無奈地撫平被角:“如果你不會動不動就吐的話,這句話我還是樂意聽的。”
“又不是我樂意吐的。”夏濯轉而無厘頭地問他:“那要看我的三顆痣嗎?”
這人笑得牙不見眼,像極了個狡詐的狐貍,借着自己身體有毛病,得寸進尺地一而再再而三地撩撥着。關渝舟唇角緩緩負氣般抿起,轉過身徑直拉開了一旁的椅子坐上,擺足了看客模樣後開口道了句好。
這下輪到夏濯傻眼了:“啊?”
關渝舟擡擡眼,示意夏濯坐到床上去。他溫聲笑着問:“不是說要給我看嗎?只是看的話,你不會吐的吧。”
夏濯:“……是吧。”
關渝舟頭一回反咬一口,嘴角正微微彎着。等待期間他瞟了眼床頭的時鐘:“還有十五分鐘,夠脫褲子嗎?”
夏濯手往牛仔褲的扣子上一按,呵呵道:“我以為你是那種不近情色的正經人,沒想到居然擅闖良家少男房間,還強迫別人脫褲子。”
“少男?”關渝舟叩了叩桌面:“你說要給我看,我同意了,怎麽還輪到你不高興起來了?”
夏濯垂着眼盯着自己的手,慢條斯理拉下拉鏈:“我當然不高興,沒想到你看上去挺厲害,誰知十五分鐘就能完事了,我這不憋屈自己麽。”
關渝舟耗費兩秒時間思考,反應過來後氣笑了。
夏濯拉鏈是拉下了,露出裏面最後一層薄薄的布料,卻沒有繼續往下的意思。他幹脆學着關渝舟的模樣翹起腿來,上下打量了男人一圈:“你怎麽穿運動服啊,我覺得你适合西裝,應該很帥。”
“你想看?”
“是啊,如果你穿西裝,可能我也興奮到只有十五分鐘。”
本來還以為他要說什麽話,沒想到扯着扯着又回了這話題上。關渝舟忍不住扶額:“你腦子裏一天到晚都在想什麽?”
“一張床兩個人,你說我在想什麽?”夏濯見關渝舟閉了嘴,忽然哈哈笑起來:“不是吧,我尋思着我也沒說什麽話刺激你,怎麽耳朵都紅了?”
耳朵雖然有些發熱,但絕不至于變紅,夏濯只是詐他的。關渝舟有些咬牙切齒:“我看你是想吐在床上,晚上睡地毯。”
夏濯怎麽聽不出這是威脅,但他就是不怕關渝舟這幅模樣,樂颠颠地撩起衣擺,露出一小節腰身:“沒事,那就在地毯上搞,這樣我晚上就可以睡床。”
“……好吧,我認輸。”
“咦嘻嘻。”
看着這人把拉鏈重新拉好,關渝舟提起了另一件事:“剛才在宅子外看見了什麽?”
“大概是有人在搬東西。”夏濯指了指頭頂上方,“不過我不确定,輪廓看上去應該是個花瓶,具體在做什麽我也沒看清。要說是搬花瓶……那動作看上去未免太莽撞了些,如果宅子主人愛惜花瓶的話,這裏面不該有人會有那麽草率的舉動。”
“你倒是想得清楚。”
夏濯思緒一轉,又道:“難道還能是小偷?看我注意到他了,就趕緊抱着瓶子躲起來了?”
“才剛表揚你一句,這就開始掉智商了?”
“……哼。”夏濯嘴一撇:“不就又逗你一次麽,至于嘴這麽毒?”
兩人面對着各自思索,最終,關渝舟只是丢下了一句話:“花瓶應該是關鍵品,在我沒有明确弄清的情況下,你不要亂碰。”
夏濯剛應一聲,門便被敲響了。
屋外傳來執事禮貌的聲音,在請他們去餐廳用晚餐,樓下的大鐘也準時敲了六下,報時的尖銳聲音和沉悶的撞鐘聲交織起來,幾乎貫穿了整個建築。
與此同時,房內兩人手腕皆亮了起來。
Tips:
1.晝夜交替
2.物資充足
3.【任意參與者觸發後公布】
(提示将于10s後消失)
這次提示只有兩條,并且內容相當于白講,不過在物資不缺的夢境中這是常有的事。關渝舟像是習慣了,很快收回了視線,離開椅子後道:“走吧,鑰匙放好,用完飯後你直接回來休息。”
“那你呢?”
“看情況,可能會去周圍走走。”
“……哦。”夏濯擡手指了指一旁的洗漱室:“我先上個廁所。”
關渝舟停下腳步,“我在門口等你,有事喊我。”
夏濯拉開門,随手從內部挂上了鎖。他習慣性看了眼鏡子裏的自己,撥溜兩下半幹的那幾縷碎發,随後掀開了馬桶蓋,餘光這才注意到牆角的花灑下擺着一個半米高的乳白花瓶。
他不是沒進來過,但先前對這東西還真沒有印象。
難不成是六點剛刷新出來的?
花瓶的八角瓶口和瓶身都有着紅色花苞的圖案,金色的蝴蝶落在寶藍的粗枝上,除了做工稍有粗糙以外,看上去色調倒是輕快又活潑。
想着關渝舟說不要亂碰,他便收回了目光,沒再多去搗鼓,只是念叨恐怕洗澡的時候得站遠一點,免得腳一踢順帶把自己命都給踢沒了。
夏濯重新拉下拉鏈,想着方才關渝舟局促的模樣,忽然心裏有一種奇怪的念頭閃過。他盯着牛仔褲看了看,兩手一拽,将一條褲腿扯了下來,露出光溜溜的腿根。
“怎麽可能有嘛。”他小聲嘟囔着将腿根柔軟的皮肉向外扒了扒,忽然眼睛一瞪,吓得罵了句靠。
他的腿上,還真有三顆并排細小的痣!
……可他真的是随口瞎說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