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大年夜的清早,天都才剛亮,風疏狂卻是被連想從床上硬拽起來的。
“起床,買菜。”簡潔明了的指示之後,頗有一家之主威嚴的連家大哥神清氣爽,絲毫沒有昨天酒醉的後遺症,一把掀起蓋在風大牌身上的棉被。
“買菜?”風大牌睡眼惺忪,迷蒙看着連想,“昨天不是才在超級市場買了一堆?”
一個白眼飛來:“不可以嗎?”
“可以。”風大牌笑笑,看着洗手間的門在自己眼前無情關上,只覺得那一白眼的風情,是怎麽也說不盡的。
大年三十的清晨,天幹冷幹冷的,風刮在臉上生疼,連想套上厚毛衣再裹上羽絨衫,帽子把頭包去大半,只留下眼睛和鼻子在外面,不知是天太冷還是穿太多的緣故,走起路來一搖一擺,就像只胖嘟嘟的可愛企鵝。
同樣是毛衣加羽絨服,可穿在風大牌的身上,就是玉樹臨風,連想有些恨恨的多看幾眼。
“怎麽了嗎?”風疏狂不解,自己又哪裏惹到了這個小祖宗。
“沒什麽,我只是想,像你這種喜歡作英雄的,不是三九嚴寒也只披件大衣扮酷嗎?”
“像你這樣的美少年,不是任何時候都是長袖白襯衣,衣闕飄飄的嗎?”
連想又是一個白眼,風疏狂大笑,不再逗他,“那是電影,難道整天流着鼻涕打着噴嚏會比多穿一件更酷嗎。”說完,不怕冷的伸出手,拉着連想出門。
跟在連想到後面,彎彎繞繞,沒多久,就是一個露天的大菜場,和連想家周圍環境的現代摩登不同,仿佛是另一個世界。兩旁都是兩頰通紅雙手黝黑的農夫農婦,坐在小木板凳上,頭上包着大紅大綠的頭巾,前面鋪着大大的編織麻袋,上面堆滿各式菜種,看人來了就吆喝,地上到處是扔掉的菜皮,更像自己在電視裏看到的農村的集。
風疏狂看得新鮮,四處張望,俊帥的臉龐引得兩邊的幾個年輕村姑叫賣的更用勁。
這裏的環境雖然髒亂,可東西新鮮齊全,價格便宜,方圓幾裏的普通主婦們都喜歡來。
風疏狂擠在當中,雖然紮眼,可大媽們只管這才幾毛一斤,不管他是明星還是帥哥,不時被撞被踩。
看着風疏狂黑色噌亮的皮鞋踩在鋪滿腐爛菜葉的濕滑地上,上面還有幾個灰色腳印,衣服到處是被別人家裝着蔬菜魚蝦袋子碰到的印記,連想心裏有些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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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是該讓小艾陪自己來的,可是早晨醒來看到旁邊英俊睡容的風疏狂,自己就不由自主的冷着臉偏要把他拉起。
連想一手輕輕拉上風疏狂的衣袖,想讓他跟在自己的身後,風疏狂察覺,低頭看了一眼,仿佛接受到了連想到心意,就勢握住他戴着絨線手套的手,一起走。
走到一處,連想蹲下,掐一掐地上的菜,看看是不是水嫩,和菜販為了一毛争論半天,菜販稱分量時,不時眼明手快挑出幾顆焉了的扔掉。
“你們城裏人都那麽有錢,這一毛兩毛還在乎個啥?”賣菜大媽稱了菜,裝進袋子,遞過來,手上滿是菜葉的露珠和泥土。
風疏狂順勢接過菜,給上錢,扶着連想起身,牽着他向前走。
“都怪你,錢給那麽快,本來那零頭也是可是還掉的。”連想嘴裏碎碎念的抱怨,可并沒有掙脫他的手。
第一次和連想相處如此平和。
買了七八處的菜,前面是水産區,并沒有明确劃分,可是攤販們長年累月都有了自己的領地,經緯分明。
每家都是紅色的大浴盆,水裝得七分滿,裏面插着氧氣。
攤主一個個都穿着黑色橡膠套鞋,這裏的地上雖然很少菜葉,卻更濕滑,鮮活的魚蝦不時甩的客人一臉的水,一股腥味。
連想卻好像不覺得。
“老板,你這蝦怎麽賣?”連想彎下腰,指了指眼前的一盆。
“九十。”利落幹脆的聲音。
“怎麽那麽貴。”
“過年,總是貴的,你跑去看看,哪家的蝦有我的那麽大,那麽活,要不要,稱兩斤,我算你八十八。”
“老板,八十八。”連想拿過碗大的塑料盆,摘下手套丢給後面的風疏狂,白皙的手伸入冰冷的水中,一只一只開始挑。
交易完畢,連想随意在老板遞來的黑灰抹布上把手擦幹,可是腥髒的已經不能再戴進手套。
風疏狂接過連想手裏的蝦,把他的手一同收進自己寬大的手掌,握進來的,是一只冰冷但軟滑的小手。
“很髒的。”連想掙了一掙。
“沒關系。”
連想只覺得罩住自己手的大手幹燥而溫暖,很舒服,一下子,都不覺得冷了,連耳朵都開始發燙。
然後是肉。
最後,是到買活禽的地方。
挑了一只農民家散養的蘇北草雞,足足三斤,現場放血褪毛,也有兩斤多,內雜全部都要打包帶走。
風疏狂并不是個軟心的人,可是看到現場活殺的畫面,直覺性不想沾染連想的眼,想要去遮,沒想到,連想竟還尖着嗓子,對着小販指手畫腳。
剛殺的雞有股擅臭的味道,連想看了看風疏狂另只手裏拎的鼓鼓的幾個袋子,不好意思再給他,風疏狂還是硬要接過,牽着他走。
從沒見過連想如此家居的一面,風疏狂忽然覺得現在和連想在一起,就是家的感覺。
雖然剛才自己實在想笑,挑塊豬肉,像挑情人,選只母雞,像選老婆。
“風疏狂,看你剛才表現好,賞你吃份很棒的早餐。”到了路口,連想不往家的方向,繼續往前走。
“前面有家‘金蛋薄餅’,開了十年,他們的招牌蛋餅又香又脆,包管你從沒吃過那麽好吃的蛋餅。”
一身輕的連想獻寶一樣,甩開風疏狂的手,一路小跑過去。
“老板娘,生意很好哦,來四個,塊一點啊。”
“呀,是想想啊,好久沒來了,前幾天倒是看見你家艾艾來。”輪到連想,老板娘親自上陣,一邊忙,一邊和他閑聊。
從自己的小店剛開張,連家就來光顧,一晃也十多年,早已相熟。
“想想,這個等會記住,是給你的,我給你多加一個蛋。”老板娘客氣道,“你演的那部電影,我有去看哦,我們想想長得就是好,比那個風……風……一陣風好多了,導演沒眼光,應該讓你演男主角。”
“謝謝老板娘。”
連想笑得開懷,被人稱贊總是開心。
其實,只不過是老板娘的女兒,迷戀風大牌,買了那部電影的盜版光碟,老板娘順便看了幾眼。
不一會,跟在後面的風大牌也走到,手裏的大包小包絲毫不減少他的風采。
連想看着老板娘
手下的餅。
風疏狂站在隊伍一邊,看着連想。
忽然,老板娘發現什麽的尖叫出聲
“風疏狂~~~~~~~~~~”
叫完,也顧不得砸了自家招牌,扔下還在鍋裏的餅,沖了過來,高舉着手裏的拍照手機,顫抖的手指卻按不下去。
連想笑着,接過,幫他們擺好姿勢,拍了幾張,把手機還給老板娘,拿了只來得及作好的兩只餅,在衆人還沒回過神來的瞬間,拉着風疏狂,狂跑。
一氣跑回自家的公寓樓底下才停,看見風疏狂臉上的笑意,恨恨的說
“笑,還笑。”
一只燙手的餅扔過。
“還不快點吃,只有兩個,讓連艾看到,有你倒黴。”
“還什麽風什麽風一陣風呢,好像都快不記得的樣子。”
嘴裏刻薄着,卻順手分擔了風疏狂手裏的一半負擔。
看着小刺猬的刺又豎起,風疏狂臉上的笑更濃,就像化不開的糖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