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2)
己則與燕郡王一道,帶了數十名親衛,及端木鴻,借故出京,快馬奔往晉東,誰料三個時辰後,在途中被端木涵的帶着一隊輕兵攔下。
“這大雪天的,王爺是要往哪裏去?”端木涵一身墨綠色官服,騎在深褐汗血馬上,冷靜的問道。
燕郡王又驚又怒:“大膽,本王要去哪裏,還用得着告訴你?讓開。”
“那也不該不辭而別,讓孤一陣好找吧。”太子聲音在燕郡王身後響起,驚得燕郡王與許家主迅速調轉馬頭,果然見太子一身金鑲邊赤色華服,威儀的坐在馬上。燕郡王怎麽也沒有想到,端木涵會與太子站在一起,不久前,他還與陳中丞一道,打壓孫家及王家等太子親信。
不多時,燕郡王仰頭大笑:“皇兄放得好大的迷霧啊,原來你始終還是心念着你的陳家外祖,甚至于本王的仇家相謀,虧得母妃與許家,一直把你當親生子看侍,你卻如此待我。”
“孤自認待你不薄,但沒想到,你竟會做出這等事來。”太子帶着怒意道:“這麽匆匆忙忙的,可是要去晉東?”
原來端木涵懷疑燕郡王與許家可能明面上扶持太子,背地裏在晉東有所布署,便差了兩隊刺探,一隊随周福潛入晉東,一隊兵分幾路,扮作各個路人,在燕王與許家府外走動,一旦他們有什麽舉動,端木涵就會最先得到消息。
而太子在徐家設宴後,偶爾也會差人邀端木涵到郊外踏雪跑馬,密商一些他不會輕易與他人提起的政事。他并非十足相信許昭儀與許家,甚至燕郡王。他沒生母,但宮中除了太後與嘉光帝這個父皇,唯有許昭儀與燕郡王這層關系,只要他做的漂亮,象個孝子賢兄,不管他們背地如何想,如何做,但明面上,總是要向着他。且嘉光帝又反感外戚當權,生為太子,他自是不敢與陳家過分親厚,免遭嘉光帝的唾棄。故而才在明面上,由着許家人,為他安排家令、詹事,這麽做,反而讓嘉光帝對許家有所忌憚,怕他們控制了太子。因此即便知道太子也在背地裏,培養自己的勢力,嘉光帝也争一只眼閉一只眼,等着看兩股勢力自個兒內鬥。
太子對端木涵派人潛入晉東的做法并不感到意外,隐隐有些激動,端木涵敢對燕郡王叫板,而且還能不動聲色,這等權謀與自信,正是他所需要的,更難得的是,端木涵會将這些,毫無顧忌的告訴他。
燕郡王遲早有行動,早在他的意料之內,只是之前他并沒有真正找着一個,可以幫他鞏固太子之位,甚至将來助他坐穩江山的人來。鄭紀州有膽有謀,卻沉不住氣,安王賢王,都不過是富貴閑人,周海孫塵幾位重臣,甚至徐氏一家,雖然可用,又只行中庸之道,求個無功無過,臨危之時,必自亂陣腳,其他幾家,對這個自小失母,嘉光帝又并未太過重用的太子,多少有幾分保留。他只能當個一心向着許家,與燕郡王親厚,并讓嘉光帝挑不出錯來,在衆人面前即不出挑也不愚昧的太子。讓許家與燕郡王認為太子還在他們可控制的範圍之內,從而将韓王當作他們的對手,還一心想借太子的手,先除了韓王,再謀大業。
如今,他終于等到了端木涵,尋着了一個可以毫無保留的,與之商議大事的人,做起事來,便能放開手腳。今日得知了燕郡王出京,就立即随端木涵一道前來,揭開燕王與許家數年的陰謀。
“是又如何,從小到大,皇兄身為太子,想要什麽便有什麽,甚至于本王的母妃,有什麽好東西,都要先捧到你的面前。你能有一切,你将來坐擁天下,而本王只能眼睜睜的瞧着?我們都是父皇的兒子,本王母妃身份那般尊貴,可偏偏你為長,父皇就要将這江山給了你,本王卻不能染指,只能做你的臣子,仰你鼻息,你說,本王能甘心嗎?”燕郡王說的陣陣有詞,似乎他這麽做,理所當然。
“太子,你以為就你們幾人,能攔得下郡王與我?”許家主笑着,并向其中一名親衛使了個眼色,一隊人馬飛快的向太子襲來,端木涵見他們個個身手敏捷,如同地道的死士一般,以太子的功夫,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只能縱馬。而随他們而來的太子親衛,根本就不是這群死士們的對手。端木涵只能拼死,在太子身邊護駕。
“走。”許家主準備帶着燕郡王,趁亂走脫。太子見他們要走,向端木涵喊道:“別管我,攔住他們。”只是端木涵此時并沒有聽他的,數幾十死士圍着他們,出手又快雙狠,僅瞬間,親衛便一個個被砍落在地上,一旦他離開,太子的處境,不用想也知道。
但燕郡王卻帶走了端木鴻,端木涵頓時怒火升騰,霸氣沖天,手中的劍狂嘯着突進,劍鋒上的逼人寒氣,讓人感覺反抗完全是多餘。随着刺破皮肉的聲音,他眼前的殺手連哼都未哼一聲,就已經沒了氣息。而死士也不是泛泛之輩,數十人圍着兩人,他還要顧及太子安危,只能随時變招,每一招都直攻對手要害,出手越來越快,殘酷得象來自地獄的冥神。
一個死士向他的戰馬襲來,端木涵迅速騰空,淩空一劍将那死士砍下,奪了他的戰馬,而當另一死士又襲來時,端木涵只得下馬,并将太子一并帶下,護在身邊,以防萬一,心裏有些後悔把太子叫了來,這等于把自己的手腳給綁住,否則,他還來得及上前救出端木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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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兩個時辰後,他才殺光所有死士,讓周圍流成一片血池。提着劍滴着血的劍,端木涵疲憊的看着四周的屍體,以防有人随時趁機躍起,要了他們兩人的性命。
太子已經趴在了地上,胸口起伏不已,無法想象他們兩人竟能在近三十名死士的刀口下,活下命來,看着端木涵,無力的笑道:“孤這條命,是你救的,孤會記得。”
“太子先回,下官要去找舍弟。”端木涵頭也不回得,上了一匹馬,太子忙喊道:“你此時過去,令弟反而有危險。”端木涵驟然勒緊缰繩,馬兒向高空一躍前蹄,瞬間停了下來,攥緊雙拳,一臉擔憂。
太子苦笑着道:“不到萬不得已,燕郡王不會殺令弟。”他不敢說很了解燕郡王,但知道,其實燕郡王的膽子并不大,若沒有許家在背後撐腳,他絕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而端木鴻是榮慶侯嫡子,端木涵的兄弟,有他在手,端木涵定有所顧忌,燕郡王就越安全。太子并不在意端木鴻是否安全,只是他無法确定,燕郡王身邊還有數十名死士,端木涵剛剛撕殺了近兩個時辰,現在過去,對上他們,還能不能活着回來。
兩人只能商議返回京中上奏,調兵部骁騎前往追捕,端木涵到時只需趁亂救出端木鴻。
剛到京,端木涵便收到周福由晉東放回的飛鴿傳書,果然在一處水泊內,發現近三十萬人的山寨,兵種兵器一應俱全,立即與太子一道進宮,将此事上奏嘉光帝。
原來晉東府沿着東海,離京城較遠,且每年夏秋時節,多有風難水患,許家早在三年前,便秘密招攬周邊年的壯災民,甚至征兵時,只向兵部報送三成,扣下七成,秘密培養。三年下來,許家在晉東的兵力劇增,去年正好借着四郡縣的蝗災,設下個騙局,不但扣住治下的秋糧,連左右鄰府的糧食,都以赈災為名,廉價購入不少,用來供養兵士的糧草,以備随時揮師入京。很明顯,一旦燕郡王等人入了晉東,大越江山,就将要大亂。
嘉光帝還沒聽兩人說完,就已經怒不可揭的将禦桌的奏折等物,掃翻在地上:“傳左右骁騎衛,立即出京追捕。”
☆、小人
五萬骁騎衛,冒着風雪,快馬馳騁在官道,向東南方向追去,臨安百姓,都為之震驚。已經數十年未見着,朝廷在沒有任何前兆的情況下,臨時調動數萬兵馬……
初更時分,狂風大作,西北胡番的二十萬鐵蹄前鋒,高舉長刀,毫無征兆的突然間強襲岺連關,大越西北守将大驚,出兵三十萬迎敵。兩軍長兵短戈不過交戰三五回合,二十萬胡番鐵蹄,便立即掉頭飛速竄逃,三十大越軍隊趁勝追擊。
半個時辰後,空中響起如鷹嗥般的長嘯聲,胡番五十萬軍隊突然強攻離岺連關五十裏外的大越第一關——闾丘關,闾丘關三十萬守軍緊急點兵禦敵,并快馬請求岺連關支援,但岺連關此時只餘不到萬人守關……傾刻間,西北各烽火臺點起狼煙,将胡番越境的消息,一路南下,報往京城。
嘉光帝聽到兵部哨兵來報,一下子似乎老了十歲。燕郡王蕭煦逃往晉東,決意起兵謀朝,他除了憤怒與痛心外,并不十分擔心,蕭煦的謀逆之舉,會動搖大越根基。就算五萬骁騎衛追不上蕭煦,讓他與晉東反兵會合。經過這麽多年百姓休養生息,糧草齊備,訓練得兵強馬壯,随時待命的朝廷大軍,也不至于對付不了三十萬,起建不到三年的烏合之衆。
但西北此時燃起烽火,意味着軍情緊急。大越自建都以來,只有年成能克住胡番的鐵蹄長刀。因此年初年成入京時,嘉光帝就有些擔心,被年成擋在大越闾丘、岺連關外整整四十年的胡番鐵蹄,會不會趁大越換西北大将之機,大舉入侵。
而且他更沒有想到,胡番竟然會與菬煦在同時起兵,這麽一來,朝廷僅餘的五十萬大軍就算有三頭六臂,也無法兵分兩路而不削減戰力。
而且,兩邊又該由誰擔任領将?這也是嘉光帝頭疼的事情,抵禦外族是件要緊事,但晉東的三十年大軍,也不能小看,弄個不好,大越就可能要變天。
端木涵建議讓年紅玉前往西北,自己前往晉東。年成與太子,也贊成他的做法,年紅玉雖然謀略不足,但在西北的威名,僅次于年成,在陣前的威攝力,非一般大将可比,且她對西北地形,非常熟悉。
嘉光帝當場準奏,下旨令年紅玉率三十萬大軍,端木涵領二十萬大軍,即刻起程……
當夜,許昭儀被打入冷宮,錢家、許家等與燕郡王親厚的家族及官員,被連夜抄家,上下數千人,全部被押入刑部大牢,大牢不夠,連城外的破廟,都被釘上栅欄,充當臨時牢房。冰冷的雪夜裏,雞跳犬吠,更有哀怨聲,哭嚎聲,咒罵聲,凄慘的響了一夜。其他家門戶緊閉,悄聲屏氣膽顫心驚,就怕這京裏大族盤根錯節,七親八三戚的殃及了自家……
榮慶侯府得了端木鴻被燕王帶走,端木涵要領兵平亂的消息。老夫人坐在榻上,忍不住的落淚,端木鴻生死不明不說,如今朝廷又讓端木涵平亂,萬一他們倆,有個什麽三長兩短,老夫人死的心都有了。
大夫人與端木玥雖然對今夜發生的事,害怕得很,卻更希望燕郡王能成事,端木鴻便算立了功,但卻怕端木涵趁機打着大義滅親的旗號,除了端木鴻,不免焦急……
杜婉婷也難免得紅了眼圈,若不是她懷着孩子,她也想與端木涵一道去晉東,可是現在她卻不能,不說為了這孩子,萬一害端木涵分心,到時的後果她不敢想象。自己留在家中,至少還讓他知道,家中的妻兒,都在等他凱旋。
端木涵黎明時,才出宮回到府裏,侯爺拿出當年端木炎留下的烏金蛇形槍與烏金铠甲,親手交給了他:“為父本以為,族中再無人能穿上先祖的戰甲,不想,今日它們竟還有了用武之地,拿着吧,你若成事,于社稷,于家族,都是功不可沒。”
“謝父親。”端木涵跪下,些許激動的接過,這長槍與铠甲,便是他肩上的擔子,關系着家族的榮辱,大越的興衰。
杜婉婷事先已經為他打點好行裝,在家人衆目下,只能平靜的關切幾句“小心”,端木涵輕聲道:“好生照料家裏,我會盡快與五弟回來。”清朗沉穩嗓音,險些打破杜婉婷強裝的鎮定,不敢再回話,深怕已經蒙上霧氣的眼,就再也無法讓她佯裝堅強,只得含笑點頭答應。
老夫人千交待萬交待他一定小心,并要把端木鴻好好的帶回來,拉着他的手,一家人送他到了大門外。副将們,已經在門外牽着各自戰馬恭侯。拜別家人,翻身上馬,數十騎快馬絕塵而去,前往東城郊外的點兵校場。
徐露的轎子停在榮慶府的街頭轉角處,目送一行人馬絕塵而去,還不曾回過神來,直到丫鬟提醒,她才扭頭看向榮慶府門口,還在探着頭的杜婉婷,羨慕不已,而她自己,這一輩子注定只能把自己這份情感,壓在心底最深處,遠遠不能提起,身為徐家嫡女,家族榮幸與她的驕傲,穝容不得她給人當妾,哪怕她心甘情願。
“走吧。”輕輕吩咐一聲,無奈的放下簾子……
端木涵出征後,杜婉婷的生活與他在家時,沒有什麽不同,若非要說到不同,可能就是晚飯時分,她不在乎菜色是否可口,不會因菜品鹹了點或淡了點,而讓廚娘明日有所改進。
每日巳時左右,二夫人便會親自來她院裏,與她聊聊家長,偶爾也為一兩件拿不定主意的事兒來,征求她的意見。
“月季原是你們太太屋裏的大丫鬟,可前陣子你們太太卻說要将她給侯爺當屋裏人,不過是因老四老五的不在,侯爺成日揪心他們兄弟倆,将這事兒耽擱了。”二夫人為難的說。
“她的月銀倒是按大丫鬟的領,可你們太太又叫扣了自己的月銀,給她補了。這會子她娘沒了,今早太太又開口,說等老四兄弟倆回來,就讓她過去服侍侯爺,老太太沒吱聲,當是應允了。她們當場這一發話,我可就難辦了。”她知道大夫人把月季當侯爺屋裏人,不過就是要月季在侯爺面前,為她們母子多說說好。銀子雖然不多,但若按侯爺屋裏人給月季賞銀,二夫人一百個不願意,卻又阻止不了這種事,便在杜婉婷面前發發牢騷:“若當侯爺屋裏人賞,畢竟這還沒收不是,總不好越過老太太與侯爺跟前的人去。可若當大丫鬟份例給,又怕你們太太又說我們怠慢她,鐵板定釘的事兒,又差不得這幾日,萬一她在侯爺面前,唉……”
要是端木鴻在府上,這人也早就收房了,她倒不必這般為難,直接按通房的份例賞了。可偏偏又是這種全府上下都知道,但眼下還沒成的事,按大丫鬟的賞,又怕到時老太太與侯爺怪罪,就差幾日,何必不通情理,可是按通房的賞,又似乎自個兒被大夫人牽着鼻子走似的。
杜婉婷撫了撫微起的小腹,笑道:“嬸子也說她是太太屋裏的大丫鬟,何必傷這腦筋。”
“可是……”
“五爺如今下落不明,她偏這時沒了娘,這兆頭……”杜婉婷湊近她些,微微颦了颦眉,二夫人頓時會意:“瞧我,非得有人點拔着,才轉得過彎來,這等誨氣,哪敢與侯爺扯上關系。”
杜婉婷淡淡一笑,雖然,她不信這些個,但這麽一來,橫堅都占了理字。
二夫人便照着大丫鬟的份例,賞她十兩銀子,也略有所指的說了原由,就連大夫人這回,也不敢喊着自個兒給補上,卻氣得臉上一抽抽的。
端木玥已經能下地,似乎腳還有點兒疼,走得不順當,每走一步,就将杜婉婷恨得咬牙切齒,大夫人來時,趴在她身上痛哭了一陣。
突然,藏在袖中的小人兒,不小心滑落在了地上,端木玥心頭一驚,猛得将它撿起,卻已經被大夫人與月季見到……
一個時辰後,月季到映月軒傳話:“太太差奴婢來請奶奶。”
杜婉婷正躺下午休,聽着不由的蹙了眉,大夫人已經許久與她面上井水不犯河水,更別提說讓她過去說話。此時找她,多少有點算帳的意味,卻又礙于她是婆婆,不好回絕。
月季将她請進了大夫人裏屋,大夫人坐在榻上,看着一張八字,見她進來,瞧了月季一眼,月季便下去倒茶,大夫人這時才把八字拿給杜婉婷看:“這是玥兒屋裏丫鬟阿堇的八字,過了年,她便也十七,該配人了,我瞅着老四身邊的青書不錯……”
杜婉婷一怔,她可是答應過青書,等年後,将如蘭許給他,當即為難道:“這倒是件好事,只是青書随着四爺去了東邊,這還不知什麽時候回來,這事總該問問他們的意思。”
大夫人頓時面子上,下不來,臉色一沉,呡着嘴微微冷笑一聲,凝視着杜婉婷眼蒙上三分厲色:“至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老四的婚事,若非有太爺之言,我還尚可做得了主,何況是他的随侍。”
“母親,話不好這般說,雖說我們是主,他是仆,但多少也該問問人家願意不願意,若他不願,豈不是好心辦了壞事,反落得埋怨……”杜婉婷無奈道。
大夫人打斷杜婉婷,斜了她一記刀眼:“誰給他這個膽兒,這事我已經與阿堇提過,哪有收回的道理,就這麽定下,一會子我便回過老太太去。”
杜婉婷還想說些什麽,月季捧着茶進來,将茶承于杜婉婷,對大夫人回話道:“太太,姑娘正找您呢。”
“你先坐着,我去去就來。”大夫人起身,快步出了屋,月季緊緊跟在她的身後,杜婉婷可不想一個人呆在她屋裏,起身也随了她出去:“許久沒見着姑娘,一道随
☆、蠱術
端木玥坐在榻上,見杜婉婷跟着大夫人進來,怨恨的将頭轉向床裏,不願意見杜婉婷,大夫人只能哄着她,而對杜婉婷甩甩帕子:“你先回吧。”
杜婉婷本也不願呆這兒,盈盈一笑:“也好,那我先回了,還真有些困了。”說着,打了個哈欠,轉身便走,偎依在大夫人懷間的端木玥,美麗的杏眼中,透着冷冷的寒光。大夫人手攥得緊緊得,陰沉得笑着,準備看她吃鼈的樣。
當夜,大夫人突然一會兒頭疼,一會兒肚子疼,一會兒手疼,一會兒腳疼,還沒了氣力,只能在床上哼哼,月季哭着跑到張氏的住處,叫來了侯爺。
侯爺來到大夫人屋裏時,大夫已經到了,正在為大夫從診脈,撫着羊須胡子診了許久,眉頭越皺越緊,過一會兒,驚得放開了胡子,仔細診着,而後又搖頭起身,嘆口氣對侯爺道:“夫人脈象混亂。”床帳內又傳出一聲痛吟聲,大夫皺了眉頭,似乎想起什麽:“先前只遇過一次這等病人,但他不是病,而是……說不得、說不得……”大夫說罷,拱手便要告辭,侯爺好奇,便追問:“不是病是什麽?”
“這……”大夫想了許久,還是覺得不得說:“老夫乃醫者,不提那等事……老夫開副凝神安眠的方,且試試再說。”
“大夫,多少讓我知道,內人這是怎麽了?”親自領着大夫來到外屋,侯爺追問道。
大夫開好藥方,收拾好藥箱,臨行時,對侯爺輕聲道:“之前那病人,是被人下了蠱術,在下告辭。”
侯爺一時怔在了原地,怎麽回到裏屋的,他也不知道,不解的看了眼床上的大夫人,又聽着跪在床邊,焦急的喊着“母親”的端木玥,深深嘆了口氣,轉身出屋,差人請許大夫來。
可偏巧許大夫被人請去診病,侯爺也只能用那大夫凝神的方試試,心想沒準大夫人是憂心過重,畢竟錢家之事,沒有波及到大夫人,她已經算是萬幸了,加上端木鴻又随着燕郡王去了晉東,這還吃不準是個什麽罪名,無奈的嘆了口氣。
可大夫人服了藥卻終究還是沒有效果。到後半夜,還像中了邪似的,喃喃着屋裏人聽不清的話,但又沒有發熱。這麽折騰了一夜,府裏上下都知道了大夫人得了怪症,連老夫人,也一大清早就趕過來看看,二夫人與幾位庶女,都跟着一道過來。
老夫人坐在床邊,仔細問過大夫人的症狀與病情,覺得奇怪,卻也幫不上什麽,只能撫着哭泣不已的端木玥,安慰着:“別怕,你母親沒大事。”
“大夫開的藥都沒有效,母親她會不會……自昨日在玥兒房裏,母親便有些不适,不想突然成這個樣子……”端木玥撲在老夫人懷裏抽泣着。
“你們是怎麽伺候的?可是吃了什麽不幹不淨的東西?”老夫人厲色的問月季道,月季委屈的跪下哽咽着回話:“回老太太,太太在姑娘那兒,便覺得不适,回來後就床上歇着了,哪知反而說更難受,連晚飯都沒用,奴婢這才去請了侯爺來……”
二夫人插話道:“這之前呢?可用了什麽?”
月季很麻利的回話道:“太太昨日早、午飯都是與姑娘一道用的,都是大廚房裏的菜品,午後四奶奶便過來,與太太說了會子話,姑娘請太太過她屋裏那會兒,四奶奶才走的。”
“真是好媳婦,婆母病成這個樣兒,她倒連個影子,都不見着。”端木玥掃了眼屋裏,看似無心的,抽泣着小聲說了句。
二夫人一驚,事出突然,她還沒差人去喚杜婉婷過來。可聽了端木玥這麽說,掃了床上閉目哼哼的大夫人一眼,又掃了端木玥一眼,趁人不注意,悄悄叫周氏差人,去把杜婉婷叫來,這種時候,她在場比較好些,省得被人揭了短,給壓制住了,那對二夫人,可沒有好處。
突然間,月季探着頭,看着軟榻扶手邊與高幾的夾縫內,端木玥叫她給老夫人上杯參茶,她才回神,端木玥都疑惑随她的看去:“你怎麽回事?”
“才剛似乎見着那邊有什麽東西,閃了一閃。”月季說着,走了過去,伸手到夾縫內摸着,突然痛呼一聲縮了手。衆人都吓了一跳,好奇的注意着她,她又小心的伸手,摸出了一個紮滿了銀針的小布偶來,月季顫着手,望着那布偶,顫抖着将布偶遞到老夫人面前:“老太太,這,這……”
“這是什麽?”端木玥瞪大了眼,疑惑的盯着老夫人手上的布偶,布偶上,明明白白寫着大夫人的姓名與生辰八字,榮慶侯府家規,任何人不得施這種巫蠱之術,違者家法處置。老夫人見着大怒:“這是怎麽回事?”連侯爺也瞪大了眼,想起昨夜那大夫的話來:“還真有這種事?”
“老太太明查,近來太太覺得晦氣,昨日才叫打掃了屋子,連着這高幾,還是昨日搬出來,擦後又放過原處的,都沒有發現有這麽個東西……”月季哭述着。
侯爺皺了眉,看了床上的大夫人一眼,厲色的問月季:“昨日除了老四媳婦,還有誰來過?”
月季心裏怦怦跳:“回老爺,沒有其他人。”
“四嫂嫂可是坐在那?”
“正是坐那兒。”
“一定是她,祖母,一定是她。”端木玥蹲在老夫人腳邊,搖晃着她的手臂。
“二姑娘慎言,四奶奶為何要這麽做?”二夫人冷不丁的開口。
“她一定還因常嬷嬷的事兒,以為是母親指使,懷恨在心。”端木玥說得咄咄逼人:“否則,為什麽每次,只要她過來這邊,就一定有事發生?而這東西又這麽巧在她的坐位邊上?”
二夫人聽着好笑,也不顧老夫人與侯爺在場,話是對着端木玥說,眼卻瞧着床上:“老四媳婦如今也算這侯府當家主母,哪犯得着做出這等事來,姑娘還是要往太太屋裏人身上查才是。”大夫人聽着這話,才真覺得疼,心裏火燒似得疼。
屋裏的丫鬟都被帶了來一一問過,幾人口供一致,這屋子的确是午前才打掃過的,這麽多個人在場,誰要下手也不容易,再說,主母出了事,她們也都脫不了幹系。
不多時,杜婉婷就到了,聽說這件事後,一臉莫名:“二妹妹說這是我做的?可太太的八字,我怎麽會知道?”人的八字一般只有長輩、奶娘、夫、妻等為數不多的幾個親人才知道,即便給人算命,也不會點明這是誰的八字,大夫人的生辰杜婉婷自然是知道的,至于大夫人什麽時辰出生,杜婉婷哪裏知道。正如杜婉婷的生辰,端木玥也不知道,只能寫着她的名字用針紮一樣。
“誰知道你從哪得來母親的八字。”端木玥惡狠狠的瞪着她:“你的丫鬟不是神通廣大嗎?若不是月季眼尖,母親定是被你們害死了。”杜婉婷一怔,她就是不喜歡聽到有人提起如蓮會武,怕提得人多了,引起老夫人與侯爺的戒心,到時提出要如蓮出府去,就糟了。
杜婉婷一時間,有種百口莫辯的感覺,這種案子,還真不知如何查起,她昨日坐在軟榻上,夾縫裏就發現了人偶;而她與大夫人面合心不合,府裏上下都知道;且那個暗角裏若有東西,還真不是那麽容易被發現,這麽一來,她還真說不清了。轉眼看了看躺床上似乎在忍受痛苦的大夫人,杜婉婷覺得奇怪,大夫人閉着眼迷迷糊糊,可是卻既不發熱,也不出汗,看着還真不象生病,但她的神情卻似乎很痛苦,若說中邪,興許是有人相信的。
“二姑娘既然這般說,那我們只能認字了,人偶上的字,想來是不敢假他人之手,府裏會寫字的丫鬟婆子不多,主子也沒幾個,能進太太屋裏的就更不多,不如一個個對過去如何?哪怕字寫的與這幾個字完全不同,也是能看得出筆跡的。”杜婉婷只能想到這麽個法子。
“你有的是錢、是鋪子裏的夥計,你還怕沒人幫你寫字?沒人幫你保密?”端木玥咬牙道:“這還認什麽字?根本就認不出來,你不過是在拖時間,等着你的丫鬟暗中栽贓他人。”
杜婉婷注視着端木玥的神情,她第一個想到的便是端木玥栽贓她,否則不會有這麽巧的事情。可是端木玥在聽說要認字時,也只有憤怒而沒有點害怕,便擡眼,又注視着床上的大夫人,可大夫人除了j□j還是j□j,一樣沒有告訴她答案。突然覺得人偶上的字,可能不是大夫人院裏的人寫的,甚至不是府裏人寫的,認字估計行不通。
而做人偶所用的布料,無論顏色與料子,在府裏不算稀有,剩下的便是針,這兩樣根本無從查起。杜婉婷心裏冷笑一聲,面上無奈道:“既這麽着,只能報官了,這等事,我聞所未聞。”不是她幹的,她也不怕,而且入府近一年了,怎麽可能不知道侯爺的性子……
☆、長嫂
不出杜婉婷的意外,侯爺打斷了她的話“不必了,自家裏查着便,沒有必要再讓外人看了笑話。”而後還略有所思的,掃了大夫人與端木玥一眼,無奈的搖了搖頭,負手正要出屋子。
“父親。”杜婉婷連忙叫住他,快步走到他面前,輕聲問:“不知昨夜大夫怎麽說?”侯爺看了她一眼,沉着臉,沒有言語的出了屋。
杜婉婷可不想就這麽作罷,緊緊的跟在侯爺身後:“父親也認為是媳婦所為?不願與媳婦多說嗎?”
“你們就讓家裏安生些吧。”侯爺停下腳步,搖着頭嘆了口氣,怒氣十足。
“我也知道父親不相信我,但是……”杜婉婷皺着眉頭道,雖然她從沒有想過讓全家人信任她,但她卻是想盡量還自己清白,明明沒做過,她不想被冤枉,不希望侯爺連這樣的機會都不給她。
誰知侯爺打斷她的話,喝道:“夠了。”杜婉婷愣在了原地,侯爺看了她一眼,嘆着氣,放軟了語氣:“這件事為父來查,你回院子去,出了這麽個東西,這邊院子不幹不淨的,沒事別往這兒來,免得沖撞了孩子……”他将孩子兩個字咬得極重,并讓如蓮送杜婉婷回映月軒,負手走出大夫人的院子。
杜婉婷邊往回走,邊想着大夫人這件蹊跷事兒,回想才剛侯爺與老夫人的對她的态度,一時拿不準,他們是否相信她,但不管怎麽說,杜婉婷都不想坐以待斃。轉身輕聲向如蓮吩咐:“如蓮,去查查,昨天來給太太診治的大夫是誰?”
如蓮答道:“才剛問過張管家了,是王大夫,以前常給太太瞧病的那一個。”杜婉婷冷笑一聲:“是他?”眼珠溜溜轉了兩圈兒,俯耳對如蓮說了句。如蓮驚訝道:“會是他?”
“不管是不是,但太太真病假病,他定是知情的,問問他,準沒錯不是。”杜婉婷與如蓮并排緩緩走着,輕聲道,園中的景致,全然不在兩人眼中。
送杜婉婷回了院子,如蓮便去找朱福,讓他出趟了府,沒一會兒,朱福帶回了王大夫的親筆信,上書:除此災禍,需紋銀千兩。杜婉婷讓朱福将這信交給二門婆子,說是給大夫人的。
半個時辰後,朱福回到端木敏那,玩笑得道:“太太房裏那個準備給侯爺收房的丫鬟,鬼鬼崇崇的從小角門出了府,小丫頭沒準會情郎去了。”
端木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