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6)
一筆糊塗賬,一下支五千兩為二老爺贖個姑娘,試問府裏上下,哪個願意?
侯爺深吸了口氣,擺了擺手,很不奈煩的道:"随便給她們點錢,讓她們趕快走。”
“可是……“見二夫人與周氏坐在一旁垂淚,杜婉婷一臉疑惑:“二叔已經……”
“別提那個畜生。”侯爺正一肚子火,沒處撒,一聽有人提端木敏,瞬間拍案跳了起來,也顧不上眼前站得是誰。在場的人,已經見侯爺發過幾次火,早吓得連對杜婉婷興災樂禍與憐憫同情都顧不上。
見杜婉婷委屈的往邊上退去,侯爺才覺得自己有些過火,稍稍放軟語氣:“行了,這沒你什麽事了,回去好生歇着吧,差個人去應付便是。”
大夫人看了眼杜婉婷,心裏盤算着,是時候讓端木玥将杜婉婷的當家給頂下來,嫡女在沒出閣時學着當家,這也合情合理……
杜婉婷正要退出外屋,就見老夫人得了消息,匆忙的趕過來看望,杜婉婷快步迎了上去:“祖母,您怎麽過這邊來了。”
“你二叔他怎麽了?”老夫人聽着兒子是被擡回來的,心裏着急不已。
杜婉婷疑惑的望了眼侯爺,對老夫人搖了搖頭:“我也才過來,正想說二叔的事。”
老夫人心急得任由杜婉婷護着,往裏屋走,侯爺幾人攔不住,只得跟在她身後。
看着二老爺昏迷不醒,老夫人心疼不已:“這是怎麽了,你弟弟這是怎麽了?”
侯爺上前,在老夫人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老夫人垂胸頓足:“我這造得什麽孽,你們也都這麽由着他,如今成了這個樣子。以後誰要再放他都那種地方,別怪我不客氣。”屋內無人出聲。
“二叔才剛答應贖個姑娘。”杜婉婷一臉無辜:"要五千兩,府裏銀子不夠。"
“什麽?”老夫人頓時石化,以前二老爺也贖姑娘,不過是一個五百一千的,一下花五千兩,兩人都覺得端木敏存心是在與家裏堵氣。
侯爺對杜婉婷沉聲道:“叫她走。”
杜婉婷差人将侯爺這話帶給甘嬷嬷,讓她随便許些銀子,讓老鸨與柳煙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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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煙至小被賣入春樓,除去那行當,什麽也不會,本想着趁着端木敏對她還有意,贖她脫離火坑,來侯府好吃好喝的個姨娘,卻不想又是白高興一場,姐妹們都知道她要被端木敏贖出去,如今再回去,顏面何在?便吵着非要見着端木敏不可:“二老爺已經答應贖我,有字據為憑,你們如何賴,我倒要找人評評理去。”
“放肆。”侯爺聽到甘嬷嬷傳的話,怒吼一聲,親自去前廳見柳煙……
柳煙見過侯爺,倒是想入侯爺的眼,要能得侯爺的歡心,當侯爺的妾,自然比當端木敏一個白衣的妾更體面。柳煙扭着腰身上前,眼看就要撲到侯爺身上,卻被他皺着眉頭,避開了去,柳煙形形j□j的人,見了不少,一見侯爺如此,就知道他與端木敏不同,撫了撫頭上的簪子,整了整前襟,沒好氣的立在一旁。
侯爺掃了眼前這個看似含恨帶怨的姑娘一眼:“本侯的府第,從不留妓子,本侯願出些銀子,權當兩位的車轎錢,你們請回吧。”
“侯爺,您這話說的,可差了些,答應贖我的是二老爺,讓我們到府上人銀兩清,白紙黑字,難道侯爺認不得?難怪二老爺常對奴家說,這府裏的産業、銀子明明有他一份,可他卻花的不自在,若他是長子,還不是他想怎麽花就怎麽花?不就是小了幾歲,連侯爵帶銀子,都被兄弟霸占了去。”柳煙象是已經把自己當作是端木敏的屋裏人,潑辣的潑了侯爺一通:“在侯爺口中,倒像這銀子全是您的。”
一席話,聽的侯爺氣得臉色一時紅一時白:“他還處處身不由已?你們瞧瞧他都成什麽樣子了?府裏有府裏的規矩,即便他醒了,一樣由不得他作主。”
“侯爺的意思是,二老爺趴在我家姐妹身上時說的話,簽得字據,全是放屁?他可是說了,他是侯府的主子,只要讓他爽了,這銀子一樣子都不會少。”老鸨撇着兩片豔紅的薄唇道:"怎麽着?堂堂榮慶侯府,還賴起賬來了不成?"
“侯爺若是不認,奴家沒了臉面,也只得拿着二老爺的字據告官了。"柳煙哭着道,聽起來卻象是侯爺答應贖她又不認賬似的,氣得侯爺全身發抖,又不知如何是好,這的确是端木敏的字,若告官,怎麽說都是端木敏沒理,堂堂侯府二老爺,騙一個妓子,這簡直是千古笑料。
"二叔成了那個樣子,人事不知,想來,就是與這張字據有關吧?"杜婉婷從堂外走了進來:"若姑娘不知府衙怎麽走,府裏可差人送姑娘去,京兆尹與二叔什麽關系,二叔一定也在姑娘面前提過,到時有這字據為證,定是不會冤枉了兩位去。"
"你們究竟給他用了什麽髒藥?"侯爺聽杜婉婷這麽一說,才醒悟過來,端木敏都成了那樣,還怕見官不成?
老鸨有些底氣不足,但柳煙卻是不怕的:"就他那猴急樣兒,還用得着什麽髒藥?不信,你找大夫給他瞧瞧,奴家可有用藥?"
"人成了這樣,就算我們出了贖金,将你贖下,又如何?你的賣身契在府裏,你能落下什麽好?到時要怎麽對你,還不是老太太與侯爺說了算?即便你告了官,對府裏來說,你說沒髒藥,二叔的岳家會信?你們不但是生意做到頭了,只怕這謀財害命的罪名,也扛不起,何不各退一步,你們得了銀子走人,府裏也得個清靜,兩下裏都好。"杜婉婷說得一點不在意。
柳煙無話可說,最後雙方敲定,出五百兩銀子将字據買下,護院們連拉帶拽的将她們往外推去。
侯爺看了杜婉婷一眼,想想端木敏的所為,恨不得撕了他……
☆、計劃
端木涵對徐閣老請他,有些意外,但見徐閣老身邊跟着的太子時,又似乎猜到原由,定下了心神,想來也與這案子有關。
賓主落座,幾個人談論的,卻都是書畫,提都沒有提到朝堂之事。太子在午宴過後,順口向端木涵要了一幅字:“本宮昨日誤會了國舅,以為他有意戲弄本宮,不想這真是端木大人墨寶,明日本宮還需登門向國舅賠罪,歸還他老人家字畫才是,只是端木大人狂草筆墨雄健肆意,實為難得佳作,本宮希望有幸,能得一幅……”徐閣老也有這個意思,端木涵一一恭敬的遵從,當場寫了兩幅。
端木涵寫字時,徐閣老在一旁贊嘆:“好字,略有嚴喜之風,又具自新之勢。”太子一直盯着端木涵握着筆的手。
“當年端木炎的手中,提得可是把長槍,他鬥大的字不識幾個,但随太祖皇帝南征北戰,打下這大好河山。”太子感慨道:“不想如今,他的後人,竟能寫出一手好字。然端木大人即便在寫字,也像是在耍槍,想來馬上功夫了得。”
“家學終是不敢忘。”端木涵沒有否認。
太子微微點了點頭,口中小聲道:“倒是出将入相兩相宜。”端木涵似乎沒有聽到,一筆而就,停筆後向太子行過一禮,即便為将為相都是為大越出力,沒有必要推卻客套:"謝太子吉言。"
太子一頓,而後大笑出聲,他今日大有收獲,端木涵與榮慶侯爺不同,與孫塵也不同。即不獻媚也不刻板,一句話說出口,讓人聽不出真心假意,反覺得他随性,比那些個朝中打滾幾十年的老臣們還狐貍。若與這樣的人為敵,下場可以想象得到……
“得君墨寶,無以為酬,這串雷劈棗木手珠,是本宮随身之物,今日相贈,還望大人不嫌棄才是。”太子當即脫下手腕上的串珠,雙手遞到端木涵的面前,雷劈棗木,是傳說中的靈物。
雖然端木涵不信這些,但見珠子的光滑程度,也看得出的确是戴了多年,猶豫之下,還是伸手接下:“臣恭敬不如從命,謝殿下錯愛。”
太子見他收下,更是歡心,兩人下了盤棋,聊起兵佛兩家棋法的異曲同工,端木涵發現太子的棋弈比嘉光帝要好上許多,而太子也覺得終于棋逢對手,下得不亦樂乎,兩人不知不覺,天色已晚。徐閣老則坐在一旁,觀棋不語,今日,他這個中人,做得也算盡興。
屏風後,一雙俏眼明眉,靈動的往內探望着,見着端木涵如此年青,卻一身才氣與沉穩,微紅着臉,卻舍不得移開眼去……
端木玥在老夫人回墨韻閣不久,就從大夫人的房中出來,去找老夫人聊天。
老夫人一見着她,便伸手拉進懷裏,仔細瞧着:“這些日子,家裏出了這麽多事,害得祖母沒心思多瞧瞧你,多與你說說話。”
“是玥兒的錯,玥兒不像四嫂嫂那般會說故事,會讨祖母歡心。”端木玥口裏道着歉,臉上卻帶委屈,眼中一閃閃的泛着晶滢,像是馬上要落下一般。
老夫人嗔了她一眼,笑着道:“胡說,祖母呀,只要見着你們,都高興。”
“真的,祖母還象以前一樣,喜歡玥兒?”端木玥高興的問道。
“這孩子,說得什麽話?你是我嫡孫女,自然喜歡。”老夫人寵膩而無奈的笑道:“我的玥兒,這是嫉妒你四嫂嫂呢。”
“玥兒才沒有。”端木玥撇開眼:"四嫂子當着這個家,成日忙裏忙外那麽累,有什麽好嫉妒的?"
“的确,你嫂嫂這段日子,着實辛苦,雙身子不說,這一家子裏裏外外還都要操心,加上你二叔這不懂事的……唉!”提到端木敏,老夫人臉上頓時又蒙上陰影。
端木玥機靈一動,輕搖着老夫,如以前一樣的撒嬌道:“祖母,您可是生玥兒的氣?玥兒真沒有嫉妒四嫂嫂,玥兒也知道四嫂嫂辛苦,也想幫嫂嫂呢,如今也學會了後院的日常差遣了。”
“哦。”老夫人看着端木玥,略有所思了片刻道:“玥兒真是聰明,你可好好學着,日後對你大有益處呢。”
“玥兒知道,祖母,嫂子既讓玥兒學管家,玥兒如今是真心想幫她的,而且,玥兒也不想将來,有人說榮慶侯府的嫡姑娘只會紙上談兵,無一事處。”端木玥低着頭道。
“誰敢說你無一事外?”老夫人最聽不得人說榮慶侯府如何如何,想了想,對端木玥道:“祖母明日與你嫂子說說,讓她歇一段日子也好。”
端木玥擡起頭,兩眼笑若彎月:“謝謝祖母成全。”
老夫人把孫女抱入懷中,輕輕拍打着,心裏卻是一團亂麻……
端木涵回到榮慶府時,正是飯點,杜婉婷差如蘭在到二門外侯着,見着端木涵的轎子落下,立即帶入映月軒來,千萬別讓哪個多事的婆子丫鬟們,與他說話……
端木涵見如蘭在門口候着他,倒不奇怪,往日他回府耽擱了時辰,杜婉婷也曾親自或讓丫鬟在二門外侯着。只是今日如蘭面帶憂色,讓端木涵看着心驚,以為是杜婉婷出了事。緊蹙眉頭,不等她上前,便焦急的問道:“奶奶有事?”
如蘭被他問得既莫名其妙又心虛:“奶奶無事,奶奶讓我來等四爺,回院子。”
端木涵狐疑的掃了如蘭一眼,便徑直往裏走,若是往日,丫鬟見着他下轎,就會先走一步,回院子報信,哪裏象今日這般,一步不離的跟在身邊,只有見了旁邊有其他丫鬟婆子時,才快走兩步,上前與她們說話或将她們支開。端木涵心想必府裏有什麽事瞞他,不由的加開腳步。
離映月軒還有一段距離,就見杜婉婷站在院門口張望着,見他回來,笑着迎了上去:“正跟文嬷嬷說呢,這般遲了,還不見人影。”
“午時被徐閣老邀了去,幾人聊得遲了。”端木涵輕描淡寫的回她的話,而後疑惑的問:“今日出了什麽事?”
杜婉婷一怔,轉念又想他既然會問,說明還不知道,便笑着道:“先回屋再說吧。”心下想着,拿個什麽事兒,唐塞過去……
一回屋,杜婉婷便張羅着備飯備菜,忙裏忙外,就是不曾開口,端木涵看不過,拉她坐下:"你有身子,坐着歇會兒,讓她們自己來吧,跟我說說,今兒府裏可有什麽事?"
杜婉婷聽他問府裏,轉念想起端木敏來,正好拿他當擋箭牌:"二叔他……"附在他耳邊,将端木敏的事兒,跟他說了,除去了他去柳煙那之前的事兒。
聽杜婉婷說完,端木涵起身正要往外走,杜婉婷驚得立即叫住他,瞪大了眼問:"怎麽晚了,你要去哪?"
"我過去看看二叔。"端木涵看她一臉驚訝,安撫道:"一會兒就回來。"
"別去。"杜婉婷哪裏肯他去,園子裏丫鬟婆子那麽多,只要一個開了口,今晚她就別想好過。
端木涵看着她,不說話,杜婉婷急中生智道:"這種事,我們晚輩哪裏好湊上前去,看長輩的笑話,若二叔醒來知道家裏大大小小都知道了這件,這老臉往哪裏擱?"
端木涵沉吟片晌,暗嘆一氣,又回到桌前坐下,平靜的道:"開飯吧。"
他的聲音輕輕淡淡的,在杜婉婷聽來,異常悅耳,簡真想撒花。希望等明日,端木敏醒來,一切就能結束了。到那時端木涵即便知道了通房的事,她也能圓得過去。
懷着心思,不停的為他布菜,将一個盤子的菜,全夾到他面前白玉碗裏,堆成個小山,依舊沒有停筷。沒有注意到端木涵的目光,一直都落在她的臉上:"在想什麽?"
"啊?沒,沒有。"杜婉婷這才回過神來,看到自己的傑作,趕忙又拿自己的碗,重新為他布菜,卻被端木涵攔下:"不必忙了,坐下,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
杜婉婷被他問住,望着他深隧的雙眼。悄悄吸口氣,低下頭,不敢與他對視,只得又将端木敏要花五千兩贖柳煙的事再拿出來當幌子:"……我是有這筆銀子,只是當時不願拿出來,讓個妓子入門。"
"這是自然,你做的沒有錯。"端木涵淡淡的說着,便開始用飯,杜婉婷才暗噓了口氣。
大夫人将阿琴叫到身邊,教誨一番,無非叫她得了什麽消息,要及時回大夫人知道,并脫下一支金镯,套到了她手上。
阿琴長的活潑嬌媚,唇薄口快,細腰微扭着一臉歡喜的收下:"太太只當寬心,琴兒得太太恩惠,才有今兒的好日子,琴兒心裏只有太太,今後琴兒知道的,便是太太知道的。"
"好孩子,可留神着些你四奶奶,瞧瞧我如今這破落戶的樣兒,那可都是拜她所賜,你可別有什麽把柄落她手裏,到時,我想護着你都難了。"大夫人拉着她的手,語重心長的道。
"她也配跟太太鬥,太太只管瞧我的好了。"阿琴自信的動着嘴皮子,聽得大夫人心裏樂開了花,進一步誘惑道:"等你得了寵或有個一男半女,擡成半個主子,若又能在那邊得勢,讓你四奶奶都不得不服你,到時你老子娘,在這府裏,可就有了顏面,誰不羨慕。"
阿琴聽着,跪到地上嗑頭謝恩:"琴兒謝過太太恩典。"
次日天還沒亮,大夫人就打發阿琴去服侍杜婉婷,本來她在昨日,府裏定下讓她當端木涵屋裏人時,就要随在主母身邊,只因杜婉婷怕被端木涵知曉,給她一天時間,收拾妝奁等物。
如蘭聽守門的婆子來回琴姑娘來了,吓了一掉,借給她安排房間,将她帶到了攬月軒,避開剛剛起身梳洗的端木涵。
青書、入畫兩人早在回府時,就已經聽說了端木涵要收痛房的事兒,但被如蘭警告說不準他們提起,次日一早,他們随端木涵動身前往衙門時,便也收口如屏……
直到端木涵離開,如蘭才向杜婉婷回:"阿琴已經安置在攬月軒西廂房內。"
杜婉婷淡淡的笑道:"讓她收拾一下,今兒就由她随我到老夫人那兒請安。"笑意冷冷的
☆、阿琴
等幫杜婉婷梳洗完備,如蓮便去攬月閣,将阿琴帶到杜婉婷面前。
杜婉婷見阿琴身着大丫鬟的綠衣,頭上梳着墜馬髻,一張粉嫩的瓜子臉,柔而細的新月眉,桃花面白裏透紅,珠貝齒皓如瑩雪,體态婀娜,風流靈巧,真真好一個嬌媚人兒。
心底暗道一聲可惜,開口道:“今兒就由你随我去老太太那兒。”說罷起身,在全身鏡前左右照照,接過如蘭遞上的絹帕,雍容華貴的往墨韻閣去……
只是她沒有想到,老夫人這麽快,便當着衆人的面,提出讓她這段日子好好歇着,由端木玥替她一陣子管着這個後宅。杜婉婷頓時顯得為難,一臉愧疚的起身道:“這……孫媳這幾個月來,做得不能讓老太太,太太們滿意”
老夫人聽她這麽說,以為自己提得快了,讓她誤會。怕她多心,連忙招她坐在自己身邊,語重心長的道:“哪裏的話?你做得已經很好,玥兒也是想幫幫你,這段日子府裏這麽多事,這不是怕你身子吃不消嗎?”
杜婉婷聽老夫人這麽說,當即搬出阿琴來,望着老夫人無奈的笑道:“孫媳原是打算趁這段日子,身子還不顯,先帶阿琴一段時日,等快生時,自然是要當玥兒搭個手,讓阿琴協助她一年半載的。如此日後我也有個臂膀,想來母親也是這個意思。”
老夫人點點頭,不再說什麽,默認了杜婉婷的做法,只當是杜婉婷駕禦院裏人的一種手段,不便再說什麽。當家主母有這氣度,當通房的,只要有半點腦子的,都會死心踏地的順服,這比用什麽手段都強。何況阿琴又是大夫人找來的人,老夫人心想杜婉婷這是要拉攏阿琴,她自然不好阻撓,且既讓杜婉婷當家,怎麽做,自然就由她說了算,即便長輩,也不好挑三撿四的,讓她在人前失了威嚴。
大夫人黑了臉,她可是希望杜婉婷與阿琴水火不容,這樣阿琴會更向着她。卻怎麽也想不到杜婉婷婷出這招,通房賤妾扶不了正,若能協助主母管理後宅,便是天大的體面。如此一來,杜婉婷就成了阿琴最大的靠山,是人都帶着私心,誰不會先為自己着想?即便阿琴眼下再忠心,日子一久,難保還會再真心的聽話辦事。
端木玥氣紅了臉,惡狠狠的盯着杜婉婷,見祖母不再說話,更是又惱又怨:她竟然,竟然不如一個丫鬟……
見二夫人不在場,杜婉婷微颦柳眉:“不知二叔今日如何?”
“還沒有醒,但已經沒有大礙,真是個不省心的。”老夫人搖着頭,無奈的數叨:“也不知道什麽時候,他才能收收這性子,害的我這老婆子,還要成天為他擔心,一夜都沒睡好。”
“祖母不必太擔憂,過一會兒,孫媳就過去瞧瞧,若二嬸那有事兒,也好及時幫她辦了。”杜婉婷笑着安慰道。
老夫人心裏并沒指望,杜婉婷會願諒端木敏,但聽杜婉婷能這麽說,倍感欣慰:“你去瞧瞧也好,你二叔要見着你如此大度,自然後悔前些日子那般對你。”杜婉婷不再開口說話,端木敏這種人會知錯?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
大夫人心裏一陣鄙夷,掩着帕子冷哼一聲,面上戲笑道:“瞧老四媳婦這張嘴兒,說到老太太的心坑裏去了,難道府裏上下都喜歡她。”
又與老夫人閑聊了會兒,杜婉婷便退了出來,帶着阿琴去了端木敏那兒。
雪,輕輕悠悠,像潔白的鶴羽,在空中翩然飛舞,杜婉婷立在檐下,伸手接了些,點點清冷……
端木敏已經醒了,先前聽二夫人,說了自己回府前前後後的事,依稀間想起了與幾個青樓女子的糾纏,正暗惱不知道該如何回二夫人話語間,聽似無意的奚落。可巧又在二夫人離開一會兒的光景內,聽見小丫鬟們,"無意"間提到,申三娘被送去了祖宅莊子裏,頓時火冒三丈。
見二夫人領着丫鬟們進來,便坐在床頭,怒罵二夫人,嫉妒惡毒,乘他不在,就将人掃地出門。
二夫人原本還因他剛好,自己多少也說了些不中聽的,耐着性子給他盛着燕窩粥,可他罵個不休,實二夫人在聽不下去,憤怒的轉身,埋怨道:“老爺,這麽多年來,我幾時随随便便的處置你心尖上的人兒?每次老太太勸我立威,我都不過是找兩個不長進,被你厭棄的屋裏人,随便做做樣子,搪塞過去。好嘛,如今反倒落了個嫉妒惡毒的罪名。趕申三娘走,這是侯爺下的令,當時他那樣兒,就差着要吃人了,我敢與他說去?你既醒了,我現在就差人把侯爺叫來,你何不自己與他理論,想必侯爺也想問問你,要花五千兩銀子贖那柳煙,是犯了哪門子的混?”
“你別動不動的就搬出侯爺壓我,他是嫡出,我也是嫡出。”端木敏一聽侯爺,面上一抽抽的惱怒不已,可嘴裏的氣焰熄了不少,不敢再說第二句重話,生怕二夫人急了,真把侯爺叫了來。
丫鬟立在在門口,向內回話道:“四奶奶來了。”
“她來做什麽,看我死了沒有嗎?”端木敏一聽杜婉婷,正好憋着的火氣,全往她身上發,朝着外屋怒吼道:“叫她滾。”
二夫人急忙開口阻止道:“慢着,讓四奶奶外屋坐會子,我這就出去。”這幾個月來,她算個旁觀的,多少看得出,杜婉婷不象表面看上去,那麽好惹,如今又是這後宅的大當家,肚子還懷着侯府的長房長孫,又讨得宮裏太後的歡心,連老夫人都将她捧在手心。她此時若不在屋裏,也就算了,明明她在屋裏,這麽讓二老爺把人給趕了回去,随便傳到誰的耳中,到時被訓的,都是她……
整了整衣裳,換上一副笑容,嗔怨的撇了端木敏一眼,來到外屋。
杜婉婷已經聽見了端木敏的怒吼聲,臉上有些怏怏的不太痛快。
“老爺才剛病着,說胡話呢。”二夫人見杜婉婷的神色,猜着三分,上前拉過她的手,安撫道。
杜婉婷不願再提這些,撇開了話題,笑着道:"才剛在祖母那沒見着嬸子,想着嬸子必是忙二叔的事兒呢,過來瞧瞧,可有我幫的上。"
"你二叔已經醒了,我想着老太太應是與太太說話,用早點呢,緩緩了,才剛打發了人去,跟老太太回話呢。"二夫人笑道,端木敏醒了,她理應第一時間通知老夫人。可就是怕老太太與侯爺還在氣頭上,本還擔憂着端木敏,話說得不算重,要知道端木敏醒了,安了心,滿肚子就只剩着怒氣,他們夫妻倆少不得又是一頓罵,可巧杜婉婷來了,有她在,沒準多少還能說兩句好話,幫着她擋一下兩下的。
杜婉婷在離開墨韻閣時,如蓮就已經暗中告訴她,端木敏醒了,她便讓如蓮去守着,見有人來傳話,先絆住。
"那可好,不知二嬸子這可缺什麽?只管告訴我,我讓阿琴給備去。"杜婉婷略擡高了些聲音,帶着笑意歡快的道:"昨兒一時拿不出錢來,為二叔贖了那柳煙姑娘,還讓父親生了那麽大的氣兒,多少心裏有些過意不去。"內外屋僅一牆之隔,杜婉婷心想,端木敏聽得見。
正如她猜着的,端木敏躺床上聽得真真的,心裏更惱:果然又是她搗鬼,更是拉長了耳朵。
"這有什麽過意不去的,讓個妓子進門,就算你肯,我也不準。"二夫人拍拍她的手背,輕聲道,杜婉婷擋了那妖精進門,她高興還來不及,哪裏會怪她。
杜婉婷欣喜的起身,拉過阿琴的手,對二夫道:"這便是阿琴,後日便開臉當四爺的屋裏人,正好我也需幫手,瞧着她既标致又伶俐,便帶在身邊j□j着,日後也有人搭個手。"
二夫人上下打量了阿琴一番,白珠子多黑珠子少,薄唇挑眼,一瞧便是個不安份的,可面上卻不少掃杜婉婷的興致,且她本就是個不管閑事好看戲的,心裏冷嘲臉上誇贊:"果真是個妙人兒。"
"正是呢,昨兒我瞧着那柳煙時,還一陣驚豔,可一早瞧着她,活生生的可把那柳煙給比下去了,太太可真是比四爺的親娘還親呢,想來府裏這上上下下,沒幾個能比得上她了……"杜婉婷倒橄榄似得,把阿琴誇得沒邊了,二夫人倒覺得她這話裏有話。只當是大夫人故意給端木涵,選了這麽個通房,杜婉婷心裏不痛快的吐槽呢。
端木敏得了教訓卻還不見得學乖,聽杜婉婷這麽說,顧不得腰酸背疼,起身,眼貼着镂空花隔,拼命向外望,而阿琴正被杜婉婷誇着,低頭扭腰,嬌羞作态,在女人眼裏,看着可笑,可在端木敏這樣的男人眼裏,卻是撩人……
端木敏不由替美人感到惋惜,替自己感到不甘:他贖個美人,杜婉婷就使壞,讓一家子阻撓。而這樣的可人兒,卻是便宜端木涵那個木頭,更落到杜婉婷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