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
手起身,輕聲道:"該備飯了。"
端木涵輕輕點點頭,沒有阻止她,只小聲交待了句:"有了身子,自己小心着些。"這種時候,讓她找點事做也好,起碼不會胡思亂想。
杜婉婷走到裏屋門前,看都不敢看如蘭手上的藥,只輕輕叮囑一聲:"把藥倒了,你随我來。"如蘭微微一怔,看杜婉婷那般慎重的表情,不敢多問,走到檐廊,就将藥潑到排水渠內,跟随在杜婉婷身後。
一直站在檐廊上,倍受自責的如蓮,見着杜婉婷出來,低頭上前準備認錯:"奶奶……"
"去找文嬷嬷來廚房,你也跟來。"杜婉婷的走步沒有停下,越過如蓮,直奔廚房,兩丫鬟疑惑的相視一眼,心裏都猜着出了大事,如蓮跑開了去,如蘭緊緊跟上她。
秋菊躲在暗處,看着如蘭潑了藥,她們主仆兩人快步往廚房走,越來越害怕,生怕杜婉婷已經知道藥的事,本想去找二老爺商量,可走了兩步,又怕自己這般驚慌,反而被捉了把柄,便故做鎮定的回了房,準備見機行事,死不認帳。
"藥罐子在哪?"杜婉婷來到廚房,不急着備飯,而是要解她心中的疑惑:"今日還有誰動過藥罐?"
如蘭連忙将藥罐子拿到杜婉婷面前:"奶奶,這藥是我從庫房取得,煎時,也一直守着,并沒有其他人動過。"
不多時,如蓮拉文嬷嬷快步到了廚房內,杜婉婷将藥罐子遞到文嬷嬷面前,将今兒的事原原本本的與她說了:"嬷嬷,你幫我瞧瞧,這藥可被人動過手腳?"
文嬷嬷撥了撥藥渣子:"這……"擡頭對着杜婉婷驚呃道:"這是堕胎藥……怎麽可能?你沒喝吧?"這些藥連着一些補品,都是老夫人與鐘嬷嬷備下的,鐘嬷嬷親自提了來,鐘嬷嬷走後,她又一一查看了一遍,才鎖進了庫房,而庫房的鑰匙,只有如蘭與她自己有。
杜婉婷倒抽了一口氣,慎重的搖了搖頭,雖然她早就預料到,但聽到真象,依舊不免得憤怒與悲哀:"有人把藥換了。"
文嬷嬷拍掉手上的藥渣,轉身去了庫房,仔細将剩下的藥查驗一遍,松了口氣,對着跟進來的杜婉婷幾人道:"這些沒有問題。"厲色的看着不知所措的如蘭。
杜婉婷轉身,再次問向身後,吓得木若呆雞,只顧垂淚的如蘭:"我無事,現在不是哭的時候,你再仔細想想,這藥可被人碰過。"雖然此時,她再無法象以前那般天真,事事看得開,但還是選擇相信她的丫鬟們。一來她們跟了她這麽久,情同姐妹,二來,萬一這個孩子真有個差池,作為她的貼身丫鬟與管事嬷嬷,不管有錯沒錯,都絕對落不下好,若無深仇大恨,她們誰會做這樣的事。
如蘭搖着頭仔細回想着:"沒有呀,我一直拿在手上,即便秋菊讓我幫她解絡子,我也是将藥放在竈臺上……"如蘭說到這,似乎意識到自己犯了錯:"奶奶,難道……"便将今日的事,與幾人說了。
"你這孩子,千交待萬交待,你怎麽還這般大意?"文嬷嬷大致已經從如蘭的話中,猜到秋菊換藥的方法,上前狠狠的打了如蘭的手臂:"要是奶奶真出個什麽事,你這輩子能心安嗎?"
而讓杜婉婷膽顫的是,她根本想不通,秋菊一個丫鬟,為什麽要這麽做,而且,這藥她哪裏來的?又或者,暗中還有別人:"如蓮,你打聽打聽秋菊近兩日的舉動,這件事,誰也別再提起,不要打草驚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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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如蘭驚慌跪在了地上,既恨自己大意,更恨秋菊心狠。
"什麽也別說了。"杜婉婷知道如蘭想說什麽,伸手阻止,轉身,又往廚房去,如蘭愧疚的跟上,文嬷嬷留在庫房,整理翻開的東西。這一次,杜婉婷真是去備晚飯,順道讓自己好好冷靜冷靜。
走到可看到下人的房間時,杜婉婷停下腳步,眯着眼向它們望了一眼,深吸一口氣,象是一切都沒有發生般,平靜的走向廚房。
園子裏人多,就有一個好處,任由秋菊如何小心的想避開所有人,還都總能被人見着,加上二房裏有杜婉婷安排的人手。不多時,如蓮便打聽到,秋菊今日的行蹤。
杜婉婷冷冷的自嘲一聲,虧她還千番百計想救那孩子,看來真如世人所說,自作孽不可活。這孩子,注定要為他父母的行為遭報應。但是,這樣的報應,杜婉婷覺得對二老爺來說,太輕了,甚至于死,對他來說都太輕……
摸了摸小腹,眯着雙眼,難掩周身的戾氣,為了自己的孩子,即便是魔,她也準備當當看,搏上一搏,給這個沒出生的孩子,争一片安穩太平的環境……
☆、通房
睡前,杜婉婷服侍端木涵脫了衣裳,望着他發呆,考慮着,要不要讓他知道今夜的事?
端木涵見狀,不解的坐在床沿,向她伸手,示意她過來,杜婉婷回過神,與平日一樣,笑着上前……
次日一早,杜婉婷趁衆人都在墨韻閣,給老夫人請安時,回過老夫人及大夫人,要将秋菊收房。
"好孩子,祖母本就想着,今兒去瞧瞧你,順道跟你商量這事兒,你如今身子重,老四又年青氣盛,是該選個安份的丫頭,放屋裏,幫着你分擔些。"老夫人聽到杜婉婷開口,要為端木涵收個通房,高興的拉她在自己身邊坐下。
她在得知杜婉婷有身孕時,就想提了,因杜婉婷可巧先前是被二老爺推了一把,加上平日她為人也讨喜,老夫人倒是一時顧慮到了她的感受。這兩日正一邊大肆的收羅補品禮物,往映月軒送,一邊捉摸着說詞。 不想她反而識大體的親自來提:"既是你屋裏的人,自然要你們小倆口滿意才好,你選了她,那就她了。"
"我想三日後便讓她開臉,不知祖母的意思如何?"杜婉婷笑着問老夫人,心裏卻盤算今日的計劃會不會成功,要不成事,又該怎麽瞞過端木涵,若是被他知道自己給他張羅通房,不知道會多生氣,好在他近日有案子,想來不會分心理會後園的這些事。
"好好好,這事既已經定下了,過個三日五日的,又有什麽關系?你說怎麽辦就怎麽辦。"老夫人已經是極高興,此時對她來說,杜婉婷說什麽都好。
"孫媳謝過祖母。"杜婉婷起身,要向老夫人行禮,老夫人急忙扶住:"小心着些,這些個虛禮,以後免了。"
杜婉婷笑着又坐回老夫人身邊是:"孫媳今兒高興,繼續給祖母講故事吧。"
大夫人、端木玥見老夫人越來越寵杜婉婷,加上近來杜婉婷又有了身孕,正是得意,她們心裏早就不痛快,正想着給端木涵安排幾個能說會道的自己人,一來讓杜婉婷院子裏熱鬧熱鬧,二來也容易探出端木涵每日做些什麽,讓端木鴻知已知彼,既能在燕郡王面前,立立功,還更有機會給端木涵下套。
大夫人笑着道:"我與老太太正是一個想法呢,連人兒都選好了,正是嚴婆子的女兒阿琴,就等着婉婷點頭。"
"謝過母親,若那丫鬟願意,兒媳便收下了。"杜婉婷大度的謝過。
大夫人對着老夫人道:"瞧老四媳婦這話問得,要是能為老四生個一男半女,那丫頭便是半個主子,高興都來不及呢,還敢不願意。"
杜婉婷面上淡淡的笑着,心裏卻冷得很,大夫人的歡聲笑語,快讓她窒息了。
老夫人臉上卻有些不大高興,對她來說,僅有的兩個嫡孫比什麽都重要,自從常嬷嬷做下那樣的事,她到現在都無法完全相信那件事與大夫人無關。不過是看在端木鴻與端木玥的臉面,她表面上還一如既往的對待大夫人,不讓兩個孩子難堪罷了。但大夫人如今給端木涵院子裏安排人,她怎麽能放心的下,而且這媳婦才松口,又已經給安排了個通房,當婆婆竟還要往裏塞人,這不是存心給人添堵?
沒好氣的開口道:"他們院子裏的事兒,你就讓他們小兩口自個兒作主。"大夫人聽着,有些怏怏的,卻也不松口,難得這麽好的機會,在端木涵屋裏安眼線,會松口她才傻。
杜婉婷對老夫人感激不已,她等得就是老夫人的這一句,面上卻是順着大夫人的意,回了老夫人:"沒關系的祖母,母親也是心疼四爺。"
她心疼老四?老夫人瞄了大夫人一眼,心裏冷哼,但杜婉婷這個當正室的都答應下了,她也不便攔着。皺着眉頭,擔心杜婉婷性子太軟,站在正室的立場,依自己的經驗,教導孫媳:"通房小妾對男人來說,有一個兩個足夠,多了反而是個禍害。"
"如今兩個,不是正合适?"杜婉婷笑着一語定音,誰也別想再往裏加。
秋菊即将成為端木涵通房的消息,在杜婉婷去墨韻閣後不久,就傳到了二老爺的耳朵裏,同時他又得知杜婉婷一早,帶了秋菊去了老夫人那,更有負責園子的管事婆子前來求見二老爺:"禀老爺,四奶奶讓奴婢帶這簪子來問問,可是您院子裏的什麽人掉落的。"
那簪子,正是二老爺送給秋菊的那支,會落到杜婉婷手上,又拿過來問他,加上杜婉婷一點事兒沒有,還将秋菊收房,他第一個反應就是秋菊這臭娘們出賣的他,又氣又怕,此時決定非找她算賬不可,尤其不能讓她亂說話。
二老爺只道說:"不知道。"讓那婆子自個兒找女眷們問去。
差人去把秋菊找來,去的人沒有帶回秋菊,只帶回她的消息:"秋菊随四奶奶去了老太太那,還未出來。"
二老爺越等越焦急,便自己去了墨韻閣探消息,在門口聽着廳堂上一片笑聲,心想裏邊應該還無人知道他讓秋菊換藥的事,就不進去,轉身讓随他來的丫鬟,去找秋菊悄悄出來問話。
那丫鬟向院子裏人打聽着,得知秋菊單獨在老夫人後院的西角房內,正繞到後院,要進屋找她時,被坐在門檻上的如蘭攔下:"姐姐何事?"
"我找秋菊。"
"那我要進去回一聲,如今她身份可不同了。"如蘭進去不久又出來:"姐姐,對不住,秋菊姑娘不見,她一會子,要見老太太呢。"
丫鬟将這些原原本本的回了二老爺,二老爺更怕秋菊在老夫人面前亂說話,決定自己進去找她:"你去引開那丫鬟。"
丫鬟正猶豫的站在如蘭不遠處,不知道要怎麽開口,如蘭卻說話了:"姐姐可有空,幫我解解這個結。"說着,領着她走到一邊角落裏偷懶,解絡子結去了,二老爺遠遠望去,只當那丫鬟引開了如蘭,見附近無人,便走入西角房內……
正廳裏,此時庶女們都已經離開,杜婉婷坐在老夫人身邊講故事,突然後堂一聲悶響,杜婉婷驚得站起禁聲,先聲奪人的輕語道:"有人。"老夫人的後堂就是佛堂,平常是無人的。杜婉婷第一個輕手輕腳向後堂走,心裏卻暗喜今日的運氣,這麽快魚兒就上鈎了。
鐘嬷嬷連忙扶起老夫人跟在杜婉婷身後,衆人也不出聲的跟着,個個好奇的想看個究竟。
老夫人快走兩步,拉住了杜婉婷不松手,看得端木玥直冒酸氣,以前有個什麽事,老夫人都是先護着她的。
有些堵氣的走到她們身前,帶頭穿過後堂,開門來到後院,并不見有人。突然,西角房邊上的廂房內,閃過一個丫鬟的身影,杜婉婷急忙掙開老夫人的手,壯着膽,輕手輕腳的進去。衆人很自然的也随着她進去。
角房內的言語,在這間廂房內能聽得清清楚楚,這可是如蓮花了半個晚上的時間,找到的好地點。
雖然衆人在廂房內,也有動靜,但二老爺此時正罵秋菊,将安胎藥換成堕胎藥的事,告訴杜婉婷,秋菊也正在不停的辨解,兩人都沒有心思注意到隔壁。杜婉婷還"好奇"的立在隔牆的花窗前,往角房內望去,驚訝的捂着嘴,老夫人與端木玥也上前看了一眼……
"蓄生,這種事也幹的出來,我打死你們。"老夫人怒吼了一聲,掄起鹿頭杖,就往牆上打去,驚得二老爺丢開快被他掐死的秋菊,逃出了角房,沒有回自己的院子,就不知道又溜到哪個妓館裏,躲風頭去了。留下秋菊一人,只得任憑主子們審問……
家生丫鬟的生死由主子們作主,但大戶人家,一般不會将犯了錯的丫鬟婆子們打死,只會将她們削了發,丢進有專人看管的家廟中,從此不聞不問。秋菊在府裏上下都以為,她将被端木涵收房的當天中午,被送往了家廟……
嘉光帝下旨重查晉東稅案,引起朝中一陣嘩然,甚至燕郡王,都沒有想到,還有人會拿這個案子作文章。太子得知是陳禦史與端木涵請旨,非常惱火,對着太子妃吼道:"你們陳家,是不是非要斷了本宮的左右臂,廢了本宮的太子,才滿意,這對陳家有什麽好處?"
太子妃哪裏懂得政事,只不言不語坐着,任由他罵,她知道,太子還算有風度,罵夠了,便會離開,從來不會動手打她,沒什麽可害怕的,只當這罵聲是衆多吵雜的聲音中的一種。
"真不知道,這群人,到底在想些什麽?"果然,太子落下這無奈的一句話,便離開她的寝宮,召集幾位詹事,一道想法子應付眼下晉東的這件事,晉東的稅款的貓膩,他懷疑過,卻沒有深究,畢竟晉東官員,多數都是許家與燕王系,等于他的屬臣,太子暫時并不想把這件事鬧大,而影響到他自己。
但如今,嘉光帝會下旨重查,便是對許家、對燕郡王甚至對他表示懷疑,而韓王,此時只怕不會放過诋毀他的時機……
詹事們一致認為,眼下只能先棄卒保車,至少這段時日,不必與燕郡王及許家過份親密,更要拉攏端木涵。
"當初小看了他……"太子冷冷的道:"好在韓王也瞧不上端木家的人。"言下之意,他原也瞧不上,但今時不同往日……
☆、拉攏
不久,二老爺與秋菊合謀,将杜婉婷的安胎藥換成堕胎藥的事,就傳到了侯爺耳中,侯爺大發雷霆,卻對自己的弟弟無可奈何,且二老爺又沒了蹤影,侯爺生氣之餘,還要派出人手尋找,免得将他留在外頭,又惹下什麽不容易收拾的禍事來。侯爺這股子氣沒地方發洩,便全撒在申三娘身上。
讓端木漣傳話給二夫人:“給申三娘收拾收拾,她如今身子不好,就送她到老家莊子上,去仔細養着吧。”
二夫人當時剛從老夫人那回了,得了侯爺的吩咐,連茶都顧不上喝一口,親自督促丫鬟們,收拾申三娘行裝,深怕遲了一刻,二老爺便回府讓侯爺改了主意。
結果送申三娘前往莊子的車馬,比送秋菊前往家廟的車馬還早出發一個時辰出發……
“老爺,老爺……”張管家聲音傳到侯爺書房時,人還在院子外頭。
侯爺快步走到書房門口,百般滋味的問:“可是找着二老爺了?”他希望二老爺早些回府,可是又不知道,二老爺真回來時,他們兄弟倆該如何面對,心裏深處,已經對這個弟弟,一點點的失望。
“沒有,是永樂宮的管事太監,奉太後之命,給四奶奶帶來太後的賞賜……”張管家氣噓噓的話,才說了一半,侯爺便已經将他的話打斷,快步往外走:“還不快請進堂上,快去請老太太她們,出來領懿旨接賞。”
“管事太監已經在廳上侯着了,我也差人去請老太太了……”張管事緊緊的跟随在侯爺身後,一一禀報着。
不多時,端木一家人,但凡在家的,都身着官服、诰命服、華服,按身份列在錦英堂下,準備接太後的賞。
“端木四奶奶,老奴奉太後之命,送來這些賀禮,太後口谕,待胎兒安穩時,入宮走走,來哀家跟前說說話兒。”管事太監立在堂前正中,對着杜婉婷恭敬的道。
“臣婦領谕旨,謝太後的賞賜。”杜婉婷随堂上衆人一道,跪下行了君臣大禮。
太後的賞賜共六大擡,從血燕、鹿茸到觀音玉佛,從小兒虎頭枕到長命鎖,等于将老夫人先前備下的東西又備了一遍。府上其餘人等,也各送了朵宮花作禮物。
永樂宮管事太監還未走,又有太監送來各宮主位的賞,一個下午,基本都是宮中太監來來往往。
杜婉婷面上一直帶着笑,跟着老夫人與大夫人身邊,行禮領賞。
宮妃們的口谕,與太後基本相似,都是叫她常去宮裏走走。杜婉婷心裏知道,她們之所以,對她一個外臣媳婦這般熱情,一來是因她近日與太後親厚,宮妃也希望通過她,博太後歡心;二來則是因為端木涵請旨重查晉東的案子,得到嘉光帝的恩準,這件事關系燕王母族,自然間接關系到燕王及太子,若真察出個眉目來,将來朝堂是什麽局面,還不好說,但礙着太子與燕王,又暫時探不出端木涵幾斤幾兩,諸王自然不好面上與端木涵太過親近,就由他們的母妃們出面,雙方都便利……
占了半間正堂的禮物,及太監們如唱腔一般的恭諱,刺痛了端木玥:不過是個商戶女,憑什麽樣樣都讓她占便宜?她也曾夢想有朝一日,自己能高高在上,但此時,看到這排場,她比任何時候,都更想嫁入皇族,想起安王妃壽辰時,大夫人對她說的話,她更恨杜婉婷……
端木涵帶着韓禦史與徐憂,重新着手徹查晉東的案子,當大理寺啓封晉東各鄉的帳冊時,端木涵就着便利,多看了幾本:“烏鄉下屬七亭,近六十裏,為何才十三本賬冊”
徐憂放下手頭的帳冊道:“除去晉東府請旨,陛下恩準,貼補各王侯封地食邑外,就剩這些了。”說着,遞給他一本賬冊:“這是許家的帳冊,許家在晉東占了五分一的田地,去年交糧才六百石。”
徐憂又說道:“我也曾依着這些帳冊,與幾位大人一道,到鄉間問過幾位鄉紳、裏長,與所報之數沒有太大出入。”
端木涵不說話,各鄉裏的交糧數少,又有許多大族的族産,真正交多少,只怕賬冊已經看不出來,加上蝗災這個借口,晉東府留下糧食赈災,以銀抵糧……
“去年晉東,等于一粒糧食未繳?”端木涵喃喃道,有個蝗災,一切合情合理。
"府衙還向各州府買了些。"徐憂補充道。
端木涵不再說什麽,起身借口更衣,讓青書,去把自己轎夫中的其中一個找來,慎重的對他道:"周福,你馬上回莊子上,帶一隊人馬,悄悄前往晉東,那裏是丘陵地域,你們一定要注意查看各山間盆地,偏遠鄉裏可有山寨兵伍,所有消息,快馬發回。順便叫伍讓過來我這。"
"是。"周福搭手行了一禮,士氣十足,他是山坳近萬名老兵中的一位,端木涵當時挑出了幾個,原先在軍中負責刺探敵情的出來,跟随在了身邊,又買了幾個孩子,留與他們j□j培養……
臨近午時,徐憂走到端木涵身邊:"聽聞端木大人寫得一手好字,才剛家父差人來囑咐,讓我務必請二位大人府上一聚,還望兩位賞臉。"其實徐閣老只讓他把端木涵帶了來,但韓禦史與端木涵一道,他總不好請了一個,把另一個丢在這裏自便。
韓禦史是個聰明人,聽得出徐憂話中,自己不過是個作陪的路人,便坐在一邊不開口,端木涵去,他自然是要跟着。徐閣老一年到頭,除了他自己的生辰外,幾乎從不主動請客,平日極少不與朝臣往來。現在單獨請端木涵,這可是天大的新鮮事,不把它了解個透澈,他就不姓韓,再說,能在平日裏上徐家,尤其若能進得徐閣老書房,說出去,臉上都有光……
此時徐閣老還真在書房內,立在書案前,欣賞着太子送來的一副狂草已經不下十遍:"好字,筆鋒灑脫,筆力蒼勁。"
"閣老認為這會是端木涵的字?"太子坐在客座上,手捧着茶盞,好奇的問。
"這副字,上無落款,而且與老夫之前所藏的名家字畫都不相同,看這紙墨,也是新的,且非年代久遠之物,定然是新作,想來國舅沒有哄你。"徐閣老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那副字。
"這舅公真是,本宮昨日見了這字就喜歡,央了他半宿都不願給,本宮還當它定是名家的寶貝,舅公怕被本宮得了去,謊稱是他徒弟的墨寶來哐本宮,最後本宮竟是拿出三幅前朝名畫換來的,若真是端木涵所書,舅公要多少沒有,何必為難本宮,白白騙去了三幅好畫。"太子佯裝怒意的戲笑,看着像有些自嘲,眼中卻閃着一道精明的光:"本宮雖未見過端木涵,但一個年僅十七的孩子……只是這上邊沒有落款,便拿了來給閣老瞧瞧,您老也是字畫高手,給本宮評說評說……"
徐閣老依舊細看着案上的字,又提筆在一張白紙上揮毫,寫下相同的"難得糊塗"四個大字,寫後對比一番:"這字可是實實在在難得的好字,老夫已差人讓小兒請他來府上一敘。"這便是徐閣老的性子,決定要做,便是立刻,雖然他也明白太子今日到府的真正目的,大家都不過是遮一層紙,心照不宣。
"如此甚好,本宮可叫他多寫幾張,将本宮那三副名畫再讨回來,順道反哐舅公幾張字畫。"太子戲笑道……
家人在書房門口禀報:"三爺帶客人回府了。"
徐閣老親自迎了出去,除了嘉光帝與太後外,徐閣老只敬真才實學,端木涵數月來,官名初顯,他不是沒有聽說。若這字真是他的寫的,徐閣老便覺得此人非池中物。
太子有些興奮,今天來借徐閣老之名,見端木涵,是他昨夜想了一夜的,他在不确定端木涵是否值得他重用時,不想與他過與親近或重用他,而壞了與燕郡王之間的兄弟之情。怎麽說許昭儀還活着,她雖然不算得寵,但還是後宮主位之一,在嘉光帝跟前說話也有份量,而自小失了母妃的太子,與後宮的關系,也只有這一層。且燕郡王再不濟,也是位王爺,其母族與妻家的勢力,遠遠大過一個榮慶侯府,拉攏燕王府衆人怎麽也比拉攏榮慶侯府來的實惠……
只是近日端木涵的表現,讓太子不得不對他刮目相看,對榮慶侯府改觀,若此人可用,不管現在或是将來,都可能是他的一大助力。 一個沒有母族幫襯的太子,其實與一個有着野心的韓王一樣,都在暗中拉攏他們各自認為可用的人才,逐漸壯大自己的實力,就看誰眼光準,下手快……
☆、贖身
自從端木敏出了榮慶府,如蓮就奉命女扮男裝一直跟着他,一來是杜婉婷怕端木敏落到燕郡王等人的手裏,成為他們要挾端木涵的籌碼;二來杜婉婷鐵了心不想讓端木敏好過,雖然她的孩子沒事,但她哽不下這口氣,端木敏既然以為他犯下任何錯,老夫人與侯爺都不會計較,沒人敢動他一下,杜婉婷便要讓他嘗嘗衆叛親離的下場。
如蓮發現端木敏這種時候,居然還有心情,在柳煙的廂房內喝酒,暗中回府報杜婉婷知道,杜婉婷冷笑一聲:"他這麽喜歡,那就讓妓子,那就讓他試試有沒本事将人贖回來,這個夠讓他玩的了。"手掌張開,手心是一粒紅丸,正是她前一段在常嬷嬷櫃子中搜出的催情藥粉,加點蜜蜂而成,杜婉婷還未用過它。拿其他人試,她于心不安,正好放在端木敏這種人渣身上試藥,死了也不冤枉他。
瞧了如蓮一眼,杜婉婷輕聲交待:"莫要被人查覺。"
接過藥,如蓮以侯爺派來尋端木敏的為由,給老鸨看過榮慶府家奴的腰佩,随龜奴來到柳煙的廂房外,卻不好進入讓端木敏見到自己,點香更是不容易,就笑着對帶她上來的龜奴道:"我在這侯着二老爺便可,小哥兒自便。"
等龜奴走後,如蓮對屋裏吹了點蒙漢香,趁兩人睡着,将紅丸彈入端木敏的喉中,并灌了杯酒,每個窗開了條縫,既不讓人看見屋內,又能散去蒙漢香,而後閃出門外,彈醒兩人。
片刻,端木敏已經全身泛紅,不停扭動着,直嚷柳煙的名字,翻身撲到柳煙身上,胡亂的撕了她的衣裳,柳煙還沒回過神來,端木敏已将她按在椅子上,在她身上橫沖直竄。如蓮急忙跑下樓去,喊來老鸨:"我家二老爺要多叫幾人侍候。"
老鸨一瞧,便知她是個女的,只當她是二老爺的通房侍婢,倒也不覺奇怪。瞄了眼屋裏情形,瞧着端木敏猴急的樣兒,不屑的撇了撇嘴:"大中午的,花酒都喝到了地上,一會兒還有客人等着柳煙陪呢。"
如蓮掏出了一張三百兩的銀票:"大不了贖了,還怕我們府上沒錢不成。"老鸨見着一下進賬三百兩銀子,眼都直了。加上端木敏雖然喜歡柳煙,但她的價太高,端木敏提過贖她,卻出不了價,如今她的年齡一年年大了,過不了兩人便要人老珠黃,端木敏要能贖她,老鸨也是願意放人,打着笑臉道:"成成,我再去叫幾個姑娘來陪二老爺。"
柳煙聽到那丫鬟提到"贖"字,也想到了自己的處境,不停的歡呻春吟之餘,拼了命的反抗,逼着端木敏開口為她贖身,才肯與他歡好。
直到端木敏膩了她,又撲倒老鸨新領進來的兩個姑娘身上時,她已經筋疲力盡,被老鸨差人扶到其他房間休息。
老鸨覺得端木敏今兒生猛的,讓她心頭都癢癢的,直想往門縫裏瞧。
"你這用了什麽香?"如蓮先開口為強,免得老鸨懷疑到她頭上,她對香多少還是嗅得了成份與功效。
被如蓮這一問,老鸨并不奇怪,女子對香本就比男子敏感,即便這香對女子無用,高手出聞得出門道來。這香确實能讓男子意亂情迷,但開門做這行生意的,哪家不是如此?
得了銀子,管他男女都算客,老鸨笑着答道:"不過是平常香,您出去打聽打聽,哪家不是點這香?了不得是添點兒情味兒,二老爺想來是近日在家,虎鞭補得足。"
如蓮見她不再生疑,安了心:"讓我家二老爺高興最是要緊。"
"我這姑娘也有的是,二老爺要多少都成,這麽着吧,柳煙贖身五千兩,其他姑娘就當陪二老爺玩吧,一個三十兩。"端木敏的反常,在老鸨眼裏不算什麽,一夜要八個十個姑娘的還大有人在。
如蓮聽着屋裏的,高吭的吟聲和床板的搖晃聲,巴不得快點兒離開:"這您要跟二老爺商量着去,我先回去報平安,二老爺交給你了,賬你記着。"
"您放心,我記着數兒了。"老鸨覺得眼前這姑娘越來越讨喜,比其他客人大方得多,即便懷疑她的身份,依着規矩,她也不多問客人的來歷與目的,有人替端木敏付了銀子,她自然就是把人伺候好。
端木敏一次接着一次沒完沒了,老鸨又要接其他生意,幹脆一下又點了幾個姑娘往裏送人,正好湊足三百兩,到時好向端木敏報帳。端木敏能五千兩贖了柳煙最好,不贖,對她也沒損失。為了讓端木敏盡興,香還加了一倍……
杜婉婷聽如蓮說完,緩緩道:"午後,把二老爺的行蹤讓侯爺知道。"
兩個時辰後,累得只剩一口氣的端木敏被擡回了府,侯爺氣沖沖的去了二老爺的院子,可是還未走進院中,就聽到一片哭聲,滿肚子的怒火又漸漸換成了擔憂,快步到他寝室看望:"怎麽成了這樣?還不快請大夫。"
"二老爺是從那柳煙的房裏,給擡回來的。"張管家在一旁提醒了聲。
侯爺目光一沉,擔憂又被怒火替代,哼得一聲,抽身想走,暗中下藥害侄孫,非常不悔過,還有心裏去那種地方,玩成這個樣子。
一個小厮在門外禀了聲:"老爺。"見侯爺出來,上前在他耳邊咕嚕了聲,侯爺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端木敏答應了贖柳煙,被柳煙逼着寫了契約,老鸨與柳煙跟了來結銀子,被攔在了大門外,不讓進,正拿着契約鬧呢,好在這半條街就端木家一戶,此時門口幾乎沒有路人。
"給她,還不快打發了。"侯爺也不問多少錢,只想着先打發了她們去,免得鬧得人盡皆知。
張管家見侯爺已經爆跳如雷,不敢再多問,便到杜婉婷那支了五千兩銀子,府裏哪有那麽多,杜婉婷只得讓人放老鸨與柳煙先進府來,廳上侯着,自己前往端木敏的院子裏回侯爺。
見衆人都坐在外屋,杜婉婷與侯爺、大夫人、二夫人見禮後,便向侯爺報了賬:“父親,二叔贖這姑娘,要五千兩銀子,可是府裏一下,哪裏還拿得出這麽多,眼下快到了年關……”作為當家,杜婉婷是斷不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