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Ⅰ.忏悔錄31
關于沈桃當年殺父的案子真相大白,可很多人覺得這沒用,畢竟事情已經過去八年,沈桃都刑滿釋放了,她白白坐了八年牢。現在查明真相又怎麽樣?她失去的八年再還不回來,否則,她也不會出獄後先是挖生父的墳,繼而成為連環殺手。
“對生者當予以尊重,對死者當予以真相,不管沈桃自己是不是需要真相,我們要做到自己該做的。”
面對諸多同事的質疑目光,莊笙神色淡淡,并無多少緊張不安。
挖出當年的真相只是最基本的一個目的,莊笙真正的目的,是要用沈文彬母子為餌,釣出沈桃。為此,他先是用心理戰擊潰沈文彬心防,讓他認罪,然後又以包庇協從等罪名迫使沈母就範,讓她主動站出來說出當年真相,并通過媒體祈求沈桃原諒。
沈桃從童年開始就沒有得到一絲妥善照顧,經歷太多常人難以想像的磨難,她的心理已經扭曲。在她開始複仇之後,所有欺負過她的人,都會被她毫無留情地殺死,包括監獄裏性.侵她的獄友和獄醫,也包括路上對她生出不軌之心的陌生人。
這些人在她眼中都是有罪的,其罪不分輕重,都要忏悔而死。但在沈桃悲慘的一生中,有兩個人是特殊的,那就是她的母親和弟弟。
這兩人,一方面曾與她共苦,同是受害者;另一方面卻又背棄了她,将她置于更凄慘的境地,成為加害者。
對其他人,沈桃或殺或放,感情都很簡單分明,對自己的母親和弟弟,感情卻是複雜的。她或許恨他們,又或許,同時又在等待着他們的示弱和忏悔。
現如今,沈母當着全國人的面說出對不起女兒的話,并祈求她的原諒。
那麽,她會怎麽選擇?
不知是真覺得對不起女兒,還是想到當年的事發了,兒子要被定罪,沈母一時悲從中來,在媒體面前哭得很是肝腸寸斷,任誰看了都要說這是一個真心悔恨的母親。
對于讓媒體報道當年殺父案件的真相,持相反意見的人很多,尤其是讓沈母上電話,當着全國人民的面向沈桃哭訴忏悔,一遍一遍說着“對不起”,又不斷喊她回到自己身邊說要當面道歉——他們認為這樣是嘩衆取寵,真正破案不是這樣子的。
“這是一件性質惡劣的事情,将這種事情向大衆公布,會給大衆帶來不利影響,尤其很多青少年,還沒有形成穩定的人生價值觀,喜歡跟風模仿。所以無論怎麽看,這種做法都是有害無益的。”
還有人認為莊笙以前一直在國外,他或許是習慣了國外的做法,但如此生搬硬套不适合國情的處理手段,無異于緣木求魚。
“他罔顧國情,自以為是拯救世人的上帝,到時候沒他好果子吃!”
面對衆多不理解的目光和反對的意見,莊笙并沒有解釋,他問默默守護在身邊的男人,“衍哥哥,你也認為我做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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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衍沒有像以往那樣第一時間安慰,而是含笑問了他一句,“笙笙自己覺得呢?”
莊笙垂下眼眸,他想到了父親當年的孤執。與罪犯搏鬥是一條孤獨的路,它可能會越走越窄,親朋凋零,最終導向絕路;也可能為黑暗所污染,忘了最初的堅持。
他的父親走至最後,拼盡一腔熱血,尤自不悔,只是一遍遍告訴他——
不要害怕。
莊笙陡然擡起頭來,眼睛異常明亮,“我沒有錯。”
他望着孟衍的眼神,像冬夜裏燃燒起的爐火,溫暖卻不灼人,不僅驅散寒夜裏的冷氣,還帶來融融暖意。
“膿瘡越捂越爛,只有徹底挖出來,才有治愈的可能。我所追求的是事情的真相,而不是任何人的理解與感激。”
孟衍吻了吻莊笙額頭,将他摟到懷裏輕輕拍了拍,“嗯,笙笙想做什麽就去做,我永遠站在你身後。”
有我的支持,哪怕世人都說你錯了,也不用害怕。
世人對錯的評判标準不一,而我的評判标準,從來只有一個。
那就是你的喜樂。
孟氏財團旗下本就有娛樂媒體子業務,不說執業界牛耳,但若有孟氏財團發話,小小的地方媒體根本毫無抗衡的力量。于是,沈母祈求女兒原諒的視頻,輪番在各個臺播出,以保證每個時段都能被看到。
這樣過了一天,很多人都知道了八年前少女殺父案的真相,而看着沈母在媒體前痛哭流涕忏悔的模樣,很多人罵她,也有人忍不住同情她。
“世上怎麽有這樣當媽的,女兒就不是人了嗎?居然一家人合起夥來将女兒送進監獄。”
“現在說後悔有什麽用,女兒牢都坐了,兒子也最終沒能逃脫法律的制裁,搭進去一個女兒結果誰都沒救得了,簡直愚蠢到家。”
“既然已經坐到刑滿釋放了,幹嘛還要說出來,如果不願意頂罪當年就說出來啊。當年一聲不吭乖乖坐了牢,現在出來了還來折騰,搞不懂是怎麽想的。一雙兒女一個都沒保住,這當媽的也是可憐。”
“天吶,新時代扶弟魔,簡直可怕。”
媒體只報道了當年沈桃替弟弟頂罪的事情,至于她之前被拐賣過的經歷,已經現在正犯下的案件,并沒有透露出去。
沈桃那邊還是沒有動靜,既沒有發現她的蹤跡,也沒有出現新的受害者。大家覺得莊笙是做了無用功,甚至有人猜測,沈桃是不是已經離開丹藤市。畢竟按照沈桃以前的做案規律,她從不在一個地方多呆,往往殺了人後就會離開。
從黑皮住處搜來的資料,許解破解了半天沒能破解的了,最後孟衍實在看不下去,給他拉來一個外援,兩人通過網絡交流,合力将那一份資料給破解了。
其中一個文件,果然是注明貨物銷售明細的表格。
明細上沒有沈桃的名字,或許說,所有“貨物”都沒有名字,只有編號。
編號V9601
采購地:湘南省青水市汶縣
銷售地:左嶺以西河溝子村
下面還有價格與成交日期,以及“貨物”在流通過程中都經手了哪些人,各自抽成多少等。
對于黑皮這樣的掮客來說,這份表格不僅代表着他的渠道實力,同是也是拿捏他人的重要把柄,是他的保命符。現在落到警方手裏,自然也成了有些人的催命符。
表格破解開後,自然有相關部門行動起來,只是有些地名,如“左嶺以西河溝子村”這樣的,衛星地圖上根本找不到,需要當地人力搜索排查。
衆人忙地熱火朝天,有人從外面送來一封信,沒說是送給誰的,最後遞到了莊笙手中。
“什麽人送來的?”莊笙沒有急着打開,他捏了捏信封,薄薄的,有些硬,裏面應該不是寫的什麽信。而信封上沒有寫地址,更沒有貼郵票,幹幹淨淨的。
拿信的警員告訴他,是有人送到門口的傳達室,直接給了看門的大爺。
莊笙正要打開信封,斜地裏穿過來一只手取走信封,慢條斯理地替他打開。
信封沒有封口,孟衍只輕輕一倒,便掉出張照片。
莊笙瞳孔猛然一縮,旁邊不知誰沒控制住叫了出來。
“啊,又來了!”
那是一張照片,照片上的男人一動不動垂頭坐在椅子上,看不到面容。他雙手反綁在椅背,頂着一頭黃毛,上半身□□,胸膛上五個血淋淋的字母。
Ksama。
血跡未幹,應該是剛刻下不久。
由于拍攝的角度,一點看不到他長什麽模樣,只能看到他坐在一張椅子上,地面鋪着白色的瓷磚有些發黃變色,背後是面白色的牆,卻貼滿亂七八糟的海報。
莊笙抓着照片沖了出去,孟衍緊跟在他後面。來到大門口,莊笙問守門的大爺,送信封來的人長什麽模樣,大爺說不知道。
莊笙急了,“怎麽不知道了,那人不是剛走,這麽快就忘了她的長相嗎?”
大爺看莊笙着急的樣子,也跟着多了幾分緊張,“哦哦,那閨女戴了一頂黑色的帽子,還戴了口罩,我哪裏看到她長什麽樣子。”
莊笙有些失望,孟衍安撫地輕輕拍了拍他的房前,轉向大爺問道:“她說了什麽?”
大爺回答:“沒說啥,就讓我把這信封給送進局裏,我還琢磨着是不是有人惡作劇,猶豫着到底給不給帶進去。後來看到小方,把這事跟他一說,他就給拿進去了。”他說着瞅了莊笙兩眼,“怎麽的,還真是什麽重要線索啊?”
莊笙擺擺手,轉身回去,這時黎白已經調出了門口的監控,大家都圍在一起看監控視頻,看完後,大家都沉默了。
時間倒退回二十分鐘前。
戴着黑色鴨舌帽的高挑女人,身上穿着一件牛仔外套,下面穿一條黑色褲子。她步履從容地走到傳達室,肢體顯得很放松,看不出一絲緊張,掏出一個信封遞出去,似乎說了一句話,然後轉身離開。
離開前,她回頭往市局大門方向看了一眼。
然後淡定自若地繼續往前走,最後彙入人流,消失不見。
作者有話要說: 說一下更新,每周至少更新兩到三章,也就是一萬字左右,如有餘力,盡量日更。
嗯,入V後應該能保證日更,只是入V(遠目),好遙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