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進宮
武去拙來到張叁的宅邸,順利地見到了對方。
張叁請武去拙到正廳喝茶,問對方:“武将軍的到來讓寒舍蓬荜生輝,不知武将軍有何指教?”
武去拙呷了一口茶,慢慢說道:“聽聞中衛軍的統領擁有大渝獨一無二的黑鐵劍,我能有幸見之嗎?”
張叁看着武去拙,一時沒有說話,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喊來管家去取他的黑鐵劍。
管家取來黑鐵劍,呈于武去拙和張叁的面前。黑鐵劍通體偏黑,泛着銀色的冷光。武去拙起身,拿過劍比劃幾下,又細細看了黑鐵劍的材質。
“果然是好劍。”武去拙将劍還回去,轉身問張叁,“張統領用這把劍多久了?”
“自我上任中衛軍統領後,便一直用的這把劍,算起來,也有五年多了。”張叁想了想,如是回答。
“不曾換過?”武去拙追問。
“不曾。”張叁道,“黑鐵劍不是我想換就能換的。武将軍是行伍中人,想必也知道黑鐵本就少見,京城附近更是稀罕,如果要換劍,也需要陛下同意。”
這個倒是。武去拙點了點頭,信了張叁的話。張叁的回答還算正常,武去拙沒發現有什麽問題。之後武去拙又跟張叁客套幾句,便起身告辭了。
但是張叁突然喊住了武去拙。
“武将軍。”張叁淡淡道,“我聽說王馬統領斷過一柄黑鐵劍,不過他已經向陛下呈去了重鑄一把黑鐵劍的奏章,就在昨天,他換了一把新的黑鐵劍。”
王馬啊……武去拙在心裏嘀咕。
當時和奚敏談到中衛軍的三個将軍時,他就說了王馬此人最可疑,現在看來,他的想法沒錯。
武去拙轉向張叁,拱手道謝:“我知道了,多謝張統領告知。”
武去拙告辭離去後,張叁的随從進來了。随從看着正廳門口,有些疑惑:“這武将軍怎麽突然來找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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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叁皺眉道:“不是說前幾天武将軍和無垢司的奚大人離京了麽,估計在查什麽案子,他應該是來找我取證的,我們配合就行了,不用擔心也不用多想。”
……
周歡找了李思,得到了和武去拙一樣的答案,至于奚敏……她甫一進入王馬的宅邸,就被王府管家告知,王馬死了。
王府管家嘆了一口氣,對奚敏說道:“奚大人,您來晚一步,我們家統領大人上吊自盡了。”
什麽情況?
“他為什麽要上吊自盡?”奚敏蹙眉。
“說是做了錯事,死不足惜,還留下遺書讓我們早早将他埋了,不要宣揚。”管家低下頭,悲痛道。
“他的遺書在哪兒,我可以看看麽?”奚敏問。
奚敏不相信王馬是自盡的,他的死肯定和盧尚書有關。說起來,盧尚書的動作還真是快啊,先殺了平安縣的談縣令,接着處理掉了中衛軍統領王馬。
管家說道:“統領大人的遺書在夫人那裏,奚大人如果需要,請去找夫人吧。”他遲疑了一下,問,“您是無垢司的奚大人,您來找我家統領大人,是為了查什麽案子嗎?如今統領大人已經因罪自盡了,不如您發發慈悲,讓他體面去吧?”
奚敏不理會他那些話,只道:“帶我去見王夫人,還有,我要檢查王統領的屍體。”
管家猶豫許久,還是點頭辦事去了。
奚敏見到了王夫人,對方正跪在王馬的棺材邊放聲大哭,就算察覺到有陌生人來了,她也不為所動,自顧自地嚎啕。
奚敏走到王夫人的身邊,直截了當地說明自己的來意:“王夫人,我是無垢司的奚敏,我想看一看王統領留下的遺書,另外,我需要檢查一下他的屍體。”
王夫人一把推開奚敏:“你是無垢司的奚敏又如何?老王的遺書,我憑什麽給你看?我更不允許你侮辱老王的屍體!”
王夫人态度強硬,讓奚敏有些不好辦。
“無垢司查案,希望王夫人配合。”奚敏凝眉。
“老王已經死了,他自盡了!他生前犯的錯,都應該随着他的死終了了吧。你哪來那麽多事啊,你給我滾出去!”王夫人大喊大叫,“來人,來人啊!把她給我趕走!”
雖然王夫人在這兒鬧騰,但是府裏的小厮不敢上前對奚敏動手。
奚敏離王夫人遠了一些,繼續說道:“王夫人,若我告訴你,王統領不是自盡,而是他殺,你會讓我為他揪出幕後黑手嗎?”
王夫人聞言,哭聲戛然而止。
“你什麽意思?你是說,老王是被別人殺害的?”王夫人不可思議地看向奚敏,“可是他的身上除了脖子那兒,別處都沒有傷口,他怎麽可能是被別人殺害的?”
“能不能先讓我看看他的遺體?”
王夫人開始猶豫,但不再像之前那樣一口回絕。
許久,王夫人終于點頭同意了:“但是你必須向我保證,檢查完老王的遺體後,要将其恢複如初。”
奚敏點點頭:“這是自然。”
奚敏繞過王夫人,來到棺材旁邊,伸手掀開王馬的上衣,用手指擴散開王馬的心口肌肉。果然,又是穿心針。這就能肯定王馬的死也是盧尚書的手筆了。
“夫人請來看,王統領這兒有一個細小的孔。”奚敏喊來王夫人,示意她看王馬的心口,“王統領是被人用銀針穿心殺死的。而且你看,他脖子上的勒痕并不明顯,按照王統領的體型,他懸梁自盡,脖子上的勒痕不可能這麽淺。殺王統領的人是想僞造王統領自盡的模樣而躲過別人的追查。”
王夫人聞言大吃一驚,登時愣在原處,不多時,王夫人再次開始大哭起來:“老王,你死的好冤啊!”
奚敏心想其實王馬也不冤,他跟着盧尚書作惡,死是遲早的。奚敏不等王夫人哭夠,又道:“王夫人,可否讓我看一看王統領留下的遺書?”
王夫人搖頭:“那是老王留下的東西,我不讓任何人看。”
奚敏有些無語。
“既然王統領是被人殺害的,那遺書怎麽可能是他留下的,定然是兇手僞造的啊。”奚敏扶額。
“你說的好像有道理。”王夫人強迫自己別再哭,她擦幹了眼淚,從懷裏掏出一張紙,遞給奚敏。
奚敏打開紙,一目十行看完後還給了王夫人。
為了博取王夫人的信任,奚敏故意安慰她一番:“墨跡未完全幹,字跡也很亂很僵硬,想必是臨時模仿王統領的筆跡寫出來的。更何況,夫人,這紙上只寫了王統領有罪,卻沒有說具體是什麽罪。”
王夫人擡頭看她:“也就是說,我家老王沒罪?”
那倒不是。
奚敏不回答她這個問題,反問:“夫人可知王統領這段時間的行程?”
王夫人皺眉回憶:“好像出了一趟京城,說是為陛下找人。”
奚敏心想應該是找于道促。
“那,他找到了嗎?”奚敏追問。
“應該找到了吧,當時老王還罵罵咧咧地說對方把自己的劍給弄斷了,不過看他沒把那人帶回來,我猜他已經把對方殺了。”王夫人回想前幾天的事情,如實告訴奚敏。
看來于道促見的最後一個人是王馬,他身上的劍傷則是王馬所為。
奚敏猜測王馬回京後将于道促的事告訴了盧尚書,盧尚書便安排了小土、談縣令守在梅花村和平安縣以防萬一。
“奚大人。”王夫人拉過奚敏的手,用近似于乞求的眼神看着她,“你會為老王主持公道,為老王找到兇手并處置兇手的,對嗎?”
“我會。”奚敏道。
不就是盧尚書麽,那人本就該死。至于王馬,他雖身死,但罪還在,奚敏仍然會将王馬的罪行說出。
“多謝奚大人!”王夫人哭道。
這時,管家進來告訴王夫人:“夫人,武将軍和無垢司的周歡大人也來了,說是來找奚大人的。”
既然斷劍是王馬的,那張叁和李思就沒問題了。
奚敏應了一聲,別了王夫人。王夫人說要陪着王馬不送奚敏出去,奚敏當然也不需要她送,雖然王夫人不送她,但還是千叮咛萬囑咐奚敏要對王馬的事情上心。
奚敏笑而不語,出了王馬的宅邸。武去拙和周歡就守在門外,看到奚敏出來,他二人立刻走向她。
“張叁沒什麽問題。而且從他的話裏我可以知道斷劍是王馬的。”武去拙說道。
“我得到的結果和武将軍差不多。”周歡道。
“王馬死了。”奚敏看着二人,如是說道。
在他們确定了王馬有問題的情況下,王馬死了。
“盧尚書幹的?”武去拙問。
“是。”奚敏點頭,“我檢查了王馬的屍體,發現他的死因和平安縣的談縣令一模一樣。另外,我從王馬的夫人那裏得知,王馬前段時間确實出過一趟京城,也确實找到了于将軍。”
武去拙和周歡對視一眼。
奚敏說道:“如今斷劍的主人已經找到,接下來,我該處理一下那道聖旨了。”
話音剛落,陳震騎馬來了,他下馬,對奚敏道:“奚師姐,宮裏來人了,說是讓你進宮一趟。”
未等奚敏回答,旁邊又走來一人。
“武将軍,陛下召您進宮。”
“什麽情況啊?”周歡看看武去拙,又看看奚敏,“陛下怎麽突然想到要讓你倆都進宮了?”
“又不是讓我們一起進宮。”奚敏道。
若是一個人來找他二人進宮,那皇帝多半是為了前幾天他二人一起出京的事情,但現在皇帝是分別派人令他們入宮。
不過應該還是和奚敏出京有關,畢竟奚敏大人以前從未離開過京城。
“對了。”奚敏突然想起一件事,“我剛剛來這兒的路上,遇到盧尚書家的馬車了。”
“對對對。”陳震附和,“當時就是我送奚師姐來的。”
不會是盧尚書去宮裏作妖了吧?奚敏、武去拙和周歡你看我我看你,心中都了然了。
武去拙道:“不管怎麽樣,我們先進宮吧,看看陛下想問點什麽。”
奚敏點頭:“好。”
尚賢曾經陪母親進過宮,不過以前都是為了參加宮裏娘娘們的宴會。至于奚敏大人,身為直接聽令于皇帝的無垢司的人,她進宮面聖的次數肯定比尚賢多得多。
走在皇宮的路上,奚敏心中百感交集。上一輩子她進宮赴宴,身邊是母親。這一輩子她進宮面聖,身邊居然是武去拙。
皇宮還是那個皇宮,什麽變化也沒有,但是身邊的人卻不一樣了,這就是,物是人非嗎?思及此,奚敏不由嘆了口氣。
“怎麽了?”武去拙問。
“沒什麽,就是覺得人生挺奇妙的。”奚敏說道。
雖然這話和她剛才想的事情毫無聯系,但那卻是奚敏的真心話。是啊,人生奇妙,奇妙到她碰到了重生這種玄之又玄的事情,奇妙到她站在另一個角度看到了朋友們的另一面,奇妙到她能認識結交到上一輩子見都未曾見過的人。
武去拙側首看了奚敏一眼,淺淺笑了。
“你說,一會兒陛下會問我們什麽?”奚敏轉移了話題。
“問你我為何會一起出京,出京後去幹了什麽?”武去拙摸了摸下巴,認真地猜測,認真地回答奚敏的問題,“如果這又是盧尚書的手筆,我猜陛下還會問尚家的事情。畢竟,盧尚書已經知道我們在重查尚家冤案了。”
“也是啊,回來的路上,盧尚書沒有對你我下手,那他也只能等我們回京後再做打算。”奚敏說道,“王馬就是他的第一個打算,讓我們進宮則是第二個。”
“且看看盧尚書想幹什麽吧。”
二人說着說着便到達了皇帝所在的禦書房。
太監傳召後,奚敏和武去拙一起進屋。禦書房內金碧輝煌,高座上坐着一位神采奕奕的中年男人,那無疑就是皇帝了。殿下站着一個身穿官袍正服的人,即盧尚書。
看到奚敏和武去拙來了,皇帝不為所動,繼續批閱手中的奏折,等二人行完禮後,皇帝才放下奏折,慢慢地擡起頭。
“從什麽時候開始,常年鎮守北方的武去拙将軍和從未出京的奚敏竟如此熟絡了,你二人居然還一起出京,一起進宮。”
皇帝這話一出,奚敏和武去拙就知道他找他們進宮的原因之一了。
就是不想讓兩個本不該有交集的人有交集嘛。
皇帝淡淡地看着殿下的二人,說道:“朕聽說,你們是在定遠将軍府認識的,怎麽,就見了一面,便相約一起出遠門了?”
奚敏低着頭,沒有說話。武去拙看了皇帝一眼,作揖垂首道:“陛下,是臣請奚大人帶臣出京的。臣想着,臣在京城待了這麽久,也該回北方了,臨走之前,便想再在京城附近到處看看。”
聽了他的話,奚敏心中若有所思。
武去拙說他要離京,是想轉移皇帝的注意力,讓皇帝不再盯着奚敏和武去拙一同離京這件事情上。
果然,皇帝的話鋒一轉:“北方的确少不得武将軍。”
盧尚書聞言,立刻向前一步,作揖道:“陛下,奚大人從未離開過京城,武将軍就算要請人帶他出去到處走走,也不該是找奚大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