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相比
清晨,奚敏收拾好東西準備出門,誰知剛走出院子,陳震便小跑着來了:“奚師姐,樓世子來了。”陳震說完露出擔心的表情,“他該不會是為了上次的事情來找你的麻煩吧?”
奚敏一時沒反應過來:“上次什麽事情?”
陳震說道:“就是你讓我以你的名義請樓世子去盧府的事情呀!”
奚敏聞言笑了笑:“放心吧,那件事情我已經處理好了的,他不會因為那件事情來找我的。”
樓光峥這次來,估計是為了尚家的事情。昨日許慈甫來信說今日會來見奚敏,奚敏便猜到了樓光峥也會來。
他二人一定都知道了她和武去拙去新平鎮的事情。
“奚師姐,既然樓世子不是來找麻煩的,那你去見他吧,他在正廳等你。”陳震說道。
“好。”
奚敏前往正廳,誰知她剛進屋,就看到一個人握緊拳頭朝她打來,奚敏連忙往後退,躲得遠遠的。
奚敏無奈地說道:“樓世子很看不慣我嗎?見我一次打我一次。”
樓光峥冷笑:“不然呢?”
奚敏出門還有事做,她懶得和樓光峥掰扯,直接問道:“樓世子找我,是為了尚家的案子吧?樓世子,我既然選擇重查尚家的案子,就會一力承擔此事的後果。而且你放心,如今我知道了尚家是冤枉的,就一定會還尚家一個公道。”
奚敏這麽說,是相信樓光峥願意站在尚家那一邊,是想要樓光峥能夠對她放心。可是樓光峥接下來的話,卻讓奚敏震驚了。
“尚家的事情,與你何幹?周歡已經讓尚家的事情塵埃落定,你又多管什麽閑事?尚尚書就是勾結平西王造反了又如何,反正尚家都已經亡族了,你調查這些又是給誰看?更何況,你可知尚氏一族的案子重新被提出來後,會引起多少麻煩?”
奚敏登時凝眉,難以置信地看着樓光峥。
他這是什麽意思?怎麽聽他的語氣,像是不希望她為尚家翻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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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無垢司的捕快,我不允許在我的認知範圍內出現冤案。我調查此事不為給誰看,只為讓我自己心安。”奚敏的語氣忽然冷了下來,“樓世子,枉我以為你和尚家的大小姐關系好,甚至會因為她多考慮考慮尚家,沒想到,你竟是這種人。”
第一段話是她站在奚敏大人的角度說出來的。第二段話則是尚賢所想表達的意思。
她實在是沒有想到樓光峥會趨利避害,眼睜睜看着尚氏一族含冤。明明尚氏是尚賢的族人,尚賢是他的好朋友啊。
奚敏理解樓光峥為了保命不主動重查尚氏冤案,但是她不懂,樓光峥為何不希望別人重查尚氏冤案?
“樓光峥。”奚敏失望地看着樓光峥,慢慢說道,“你不敢管尚氏的案子,我敢。”
“奚敏,你憑什麽以為盧尚書會這麽輕易地被你拿下?”樓光峥對上奚敏的眼神,頓時煩躁起來。
“這是我的事情。”奚敏側首不再看他。
“你懂什麽,盧尚書現在還不能死。”樓光峥說罷突然出手,揮起拳頭狠狠地向奚敏打過去。
樓光峥猝不及防的動作讓奚敏根本來不及躲開,再加上奚敏的左臂還吊着,她就只能用右手以掌相迎,樓光峥的力氣極大,将奚敏打得連連後退。
樓光峥一拳打在奚敏的腹部,奚敏猛地噴出一口鮮血,正當樓光峥準備打第二拳的時候,一把匕首忽然飛向樓光峥,讓樓光峥不得不躲開。奚敏得救,驀然擡頭往匕首飛來的方向看過去,只見周歡飛奔而來,身後還跟着武去拙和許慈甫。
周歡二話不說,開始和樓光峥過招。武去拙則跑過去扶奚敏。
“沒事兒吧?”
“還好。”奚敏借着武去拙的力慢慢起身。
許慈甫慢步來到奚敏的身邊,不緊不慢地作揖打招呼。
“樓世子這是什麽意思?”周歡冷眼看着樓光峥。
樓光峥沒理會周歡,而是看向許慈甫,不屑地嗤笑一聲,說道:“你怎麽也來了?”
許慈甫微笑着回應:“恰好閑着,就提前來了。”
奚敏看了一眼扶着自己的武去拙,又看了看一個人站在對面的樓光峥,最後再看旁邊的許慈甫。
奚敏對許慈甫說道:“許大人今日來無垢司,也是為了尚家的案子吧?樓世子方才希望我停手,不要再管此事,許大人呢,你怎麽想?”
奚敏的眼神很平靜,但她的內心可不平靜,她期待着許慈甫能說出和樓光峥不一樣的觀點,但是許慈甫的選擇似乎和樓光峥一樣。
也是了,這二人在尚家出事之後,什麽事兒也沒有做。
“我呀……”許慈甫笑了笑,溫和地說道,“和樓世子一樣,我今日來,也是想勸奚大人能夠停手。因為,盧大人現在還不能出事。”
“怎麽,想利用盧尚書做其他的事情?”奚敏冷笑。
“是。”許慈甫淺笑點頭。
“可我不同意,我就要讓天下人都知道尚氏沒有造反,我就要讓大家都知道是盧尚書策劃了一切!”奚敏忍不住提高音量,她的聲音大,看似有氣勢,其實在顫抖。
武去拙蹙眉,擔心地看着她,連扶她的手都加大了力度。
周歡看了看許慈甫和樓光峥,冷冷道:“阿敏為了重查尚氏的案子,吃了苦,受了傷,我不希望她的努力白費。許大人,樓世子,若你二人非要保護盧尚書、阻止阿敏,那就是和我、和無垢司對着幹。所以,請二位考慮清楚。”
周歡說完這話,整個場面便沒了聲音,陷入沉寂。
最後還是許慈甫擡起手作揖,淺笑道:“人生在世,各有追求,我們都互相理解吧。既然奚大人和周大人執意要對付盧尚書,我便不勸了。我這就告辭,奚大人和周大人不用送了。”
許慈甫告別離去,樓光峥則是什麽話也不說,轉身就走。
等那二人走後,周歡的冷臉頓時繃不住了,他道:“武将軍,你先把阿敏帶進去,我去拿藥。”說罷匆匆走了。
武去拙扶着奚敏進了正廳,忍不住說道:“你說你,這胳膊還沒好呢,又被人傷着了。”
奚敏感到無力,她低着頭不說話。
對于許慈甫和樓光峥的言語态度,她感到失望和失落。她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生前最要好的兩個朋友,居然會為了自己的利益,完完全全地舍棄尚賢,舍棄尚家。
尤其是許慈甫,他不僅是尚賢的朋友,還是尚尚書的學生!
不過,雖然奚敏感到失望,但也不至于對那二人怨恨。誠如許慈甫所說,人生在世各有追求,他們只是想為自己謀利罷了。
只是面對上一輩子的好友們的舍棄,她多少會有些失落和難受。
這時周歡拿着藥箱跑進來了,他重新給奚敏的胳膊上藥,還說已經讓人去請大夫了。
奚敏的心裏更堵了。
上一輩子的好朋友舍棄了她,陌生人卻時時刻刻惦記着她。
周歡對奚敏是真的好啊,就算她一次次地利用他,他也不曾生氣不曾埋怨,甚至還願意一心一意地對她好。不僅如此,周歡還支持她重查尚家冤案,也為了她暫時沒有告發處置盧尚書。
武去拙也對奚敏很好,雖然一開始他是奔着利用奚敏而來的,但是如今奚敏能夠明顯感受到武去拙對她的好是真實的。他陪着她一起找線索,陪着她查案子,陪着她面對刺客,還為了她一人對付兩個高手,而且就算武去拙受了傷,他也因為不想讓她擔心而沒告訴她。
最重要的是,武去拙願意為了尚賢,不顧自己的利益,和奚敏聯手重查尚家冤案。
武去拙只見了尚賢一面啊。
這麽一對比,奚敏的情緒很快就繃不住了。她的眼眶逐漸紅了,淚珠在眼眶中打轉卻遲遲沒有落下。
周歡一擡頭便看到了奚敏的臉,他急得胡亂說話安慰她。
“阿敏你別哭啊,是不是我太用力弄疼你胳膊了?那,我輕點我輕點。唉,這樣好點了吧?那該死的樓光峥,還真把自己當世子了,這麽多年在京城,他還沒認清自己只不過是個質子麽,居然敢對無垢司的人動手,他的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啊。阿敏你放心,我改天一定幫你收拾他。還有那個許慈甫,真不會說話……”
武去拙不知道該說什麽,只是靜靜地坐在奚敏身邊,耐心地等對方緩過情緒。
奚敏吸了吸鼻子,迫使自己快點鎮定下來。
“謝謝。”奚敏長籲一口氣,低着頭說。
謝謝周歡在她重生以後對她無微不至的照顧和關心。謝謝武去拙在新平鎮對她的體貼與理解。
周歡被她這一聲謝整懵了,他眨了眨眼睛,看向武去拙。
“不用謝。”武去拙對着奚敏笑道,“都是朋友,互相幫助互相關心是應該的嘛!”
“阿敏你是這個意思啊。”周歡也笑了,“對對對,你可是我的師妹,我關心你護着你是應該的,說什麽謝嘛!”
奚敏平複了心情,恰好大夫來了,大夫為她診脈開藥,囑咐了好多話,周歡覺得不夠,又陪着大夫出門,拉着人家問這問那。
正廳內只剩奚敏和武去拙二人。
“忘了問你,你怎麽也來了?”奚敏只知道樓光峥和許慈甫肯定會來,但沒想到武去拙也會來。
“閑着沒事兒,來找你玩。”
“誰信你。”奚敏撇撇嘴。
武去拙哈哈笑了。
“說真的,你來找我到底是為了什麽,難不成又有什麽新發現?”奚敏問。
“我想來找你和我一起去見中衛軍的三位統領。”武去拙道。
于道促手裏的證據之一就是一柄斷劍,而那柄斷劍,是中衛軍統領才能擁有的。奚敏今日也有去試探中衛軍三位統領的打算,誰知剛出門就被樓光峥和許慈甫糾纏住了。
其實一開始奚敏是有顧慮的,畢竟以她的身份,并不适合私底下與中衛軍的人見面。但是時間緊迫,事态緊急,她顧不了那麽多了。若是皇帝起疑,她自會想法子跟皇帝解釋。
奚敏說道:“我們馬上就去。”
武去拙正要點頭同意,周歡的聲音先從外面傳來了:“阿敏,你才受了傷,這又是要去哪兒啊?”說罷他來到武去拙的身前,“武将軍啊,你怎麽又要讓阿敏跟着你亂跑!”
武去拙愣了愣:“我不是,我……”
奚敏哭笑不得地解釋:“我本來就要出門的。”
周歡撇撇嘴,不說話了。
“對了。”奚敏想起一件事情,“方才許慈甫和樓光峥都說盧尚書現在還不能有事,我猜測這是因為他們知道了盧尚書身上還藏着秘密,所以想利用這個秘密從盧尚書那裏得到好處。”
“盧尚書的秘密可不少啊。”周歡嘲諷,“他一個朝臣,又是派人暗殺定遠将軍,又是冤枉尚氏一族的,他到底想幹什麽。”
是啊,定遠将軍寶刀未老卻遠離朝堂,他對盧尚書沒什麽威脅,反而能護大渝安穩,給權臣們創造安穩的勾心鬥角的環境,按理來說,盧尚書不會對這類人動手啊。
還有尚家,尚尚書素來中立,又沒招惹盧尚書。
等等……奚敏忽然擡頭,看向武去拙,恰好武去拙也朝她看來。
“定遠将軍雖老了,但手上還有兵權,還掌控着南方大軍的部分軍隊。”武去拙說道。
“尚家家主尚大人是兵部的尚書,而兵部,掌握着大渝軍隊的所有卷宗資料。”奚敏補充。
盧尚書到底想要幹什麽?
屋內陷入沉默。
“不管盧尚書想做什麽,只要我們早點終結他,對大局總歸是有利的。”奚敏起身,說道,“不如這樣,我們分別去見中衛軍的三位統領,看能不能從他們那裏确定斷劍的主人究竟是誰。”
主意打定,奚敏去見王馬,武去拙去見張叁,周歡去見李思。
奚敏坐馬車,陳震為她駕車,路上一輛馬車疾馳而過,經過奚敏身邊。
“剛才過去的好像是盧尚書家的馬車。”陳震回頭看了一眼,說道,“看那個方向,應該是盧家有誰要進宮。”
早朝早就已經結束,宮裏的人這會兒都要吃午飯了,盧家的人怎麽會在這個時候進宮?而且,是誰要進宮?盧尚書嗎?他進宮要幹什麽?
奚敏心裏油然而生一種不好的預感。
“加快速度。”奚敏蹙眉,吩咐陳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