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姑娘兒,別跑!
少年毫無威脅力的模樣并未讓沈闵月放下戒心,她小心翼翼将一塊豆渣餅遞到了少年面前。只見少年瞬間變了模樣,面具後漆黑的雙眸中閃過一抹兇光,一把奪過沈闵月手中的餅,一躍而起宛如一只靈巧的貓,落在了竈臺角落裏的水缸上,狼吞虎咽的吃起了豆渣餅。那囫囵吞下的動作,表明少年根本沒有注意到豆渣餅差強人意的口感。
沈闵月有些不悅,纖細的柳眉皺了皺,從她手裏搶奪食物這點,就證明了這少年的野性難訓,頓時悻悻地失去了興致。她不需要這種不聽話又會背叛的家夥。這家夥對自己沒有威脅力,沈闵月的大腦已經判斷完畢。眼前的少年只是來填飽肚子,她的家裏又沒有什麽好東西。這家夥吃完了自然會離開。
雖然這麽想着,沈闵月卻從未放下燃燒着的幹柴,只是将裝着豆渣餅的盤子放在地上,轉過頭,冷漠道,“吃完…你就離開吧…我的家裏只有這些食物,…如果,你聽的懂的話…”
蹲在水缸上的少年的身體僵了僵,漆黑的雙眸中彌漫着一種不安。
“她…生氣了?…為什麽呢?”
沈闵月伴着微弱的火光來到了之前的篝火旁,只留給那面具少年一個背影,少年跳下水缸小跑到那盤豆渣餅面前。警惕的看了看沈闵月離去的身影,又疑惑的看着盤子裏豆渣餅。即便他仍舊是饑餓無比卻變得沒有胃口,但原本毫無波瀾平靜的心,卻突然的變得不安起來了。
少年一個跳躍來到了門口,蒼白修長的手扶着門框,探頭探腦地像外看去,那青面獠牙的的面具在黑暗中顯得十分陰森,若是尋常人看見了定會吓暈過去。
沈闵月坐在篝火面前發着呆,橘紅的火光映在她的臉上,為她平添了一分豔色。沈闵月就這樣呆呆的望着篝火,周身萦繞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孤寂,還有一種少年讀不懂的情緒。
他…當然不知道什麽是心如死灰的滋味兒…
本以為,擁有了新的皮囊,她的人生會全然不同,可當夜深人靜之時,沈闵月還會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些人嘲諷的表情和那些讓她痛徹心扉的表情。
面具少年有些不是滋味,他小跑到那盤豆渣餅面前,拿起盤子。幾個跳躍,就來到的篝火的面前,他有些小心翼翼地靠近了坐在篝火面前的沈闵月。別扭地用着一種生硬而青澀的語氣,道,“…吃…”
少年似乎很久沒有說話了,聲音十分沙啞。話也根本連不成句,
沈闵月一愣,霎時間,心底仿佛被什麽填滿了。一股暖流,湧入了她的全身。
她輕笑笑容中帶着一抹釋然,與那絕美的容顏在火光的照映下,美得不似凡人。她那動人卻沉寂幹涸的眼睛變得清澈而溫暖起來。
“我不吃…你吃吧…”
沈闵月将面前的豆渣餅推到了少年的面前。面具下的少年猶豫了一下,然後不知想到了什麽有些生氣的背過身,朝着廚房走去,只留給沈闵月一個黑色的背影。少年頭上的面具上連接着的鎖鏈拖在地上的聲音發出了清脆的哐當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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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闵月看着突然發脾氣的少年有些哭笑不得,只得接受少年的好意,“…這樣吧…還剩下三塊,我吃一塊兒,餘下的都給你…”
少年的身體頓了頓但依舊背對着沈闵月,看來是在猶豫。
“這樣吧…你肚子餓是不是…剩下的餅都給你…但作為回報你得幫我推石磨…”沈闵月瞬間看穿少年的想法不由得偷笑,算是摸清了些少年的脾性。
果然,就如沈闵月所料,不過電光火石之間,盤子裏就只剩下了一個豆渣餅,沈闵月不忍拒絕少年的好意,也只得暗自叫苦,将那豆渣餅一口一口艱難的咽下去。
少年吃完了餅,雙眼亮晶晶地看着沈闵月将餅咽下。随即,黑影一閃,沈闵月便看見了少年的破爛的黑色衣角已經出現在了石磨周圍。少年站了起來,看似輕飄飄地試探的推了下石磨的扶手。那原本在沈闵月眼中沉重萬分,根本無法撼動的扶手卻突然變得像紙糊成的一般。飛快的旋轉起來。
少年似乎是想起了沈闵月之前的表情,十分不解的看向沈闵月,似乎是再說,“看!多簡單!”
沈闵月此時眼睛爆發出一驚人的光芒,看着少年就像是撿到了什麽寶貝似得。看着少年似乎開始醞釀什麽不懷好意的陰謀。
少年被看的渾身不自在一個跳躍消失在了黑暗裏,沈闵月滿帶笑容的表情僵了僵。有些懷疑人生的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可少年就是躲在黑暗中不肯再現身了。或許,是意識到了沈闵月的不懷好意。
沈闵月只得收拾好了已經磨好的豆渣。鑽進了廚房,一邊暗狠狠地想,明天的豆花絕對沒有這家夥的份。夜半,沈闵月已經燒好了一大鍋豆漿,準備點豆花。竈臺上的小罐裏有現成的鹵水倒省得沈闵月再廢什麽功夫了。
昨日,沈闵月送的是原身做的未經調味的豆花,沈闵月想了想還是沒有做調味。不是她不想展示她獨居磨煉出的一身廚藝,而是她的家裏實在是太窮了,什麽調料都沒有。說起來,當初季桦還說過要不是沈闵月那張臉,她絕對是賢妻良母的典型。
沈闵月搖了搖頭,想他幹什麽。
将豆花放入巴掌大的粗瓷碗中。突然,十分後悔的拍了拍腦袋,失态怪叫道,“啊啊啊!我的碗!還在那家客棧裏!”
黑暗中,在角落裏休憩的少年瑟縮了一下,接着耐不住困意,蒼白的手抱着沉重的鎖鏈,沉沉的睡去了。
翌日,天剛蒙蒙亮,一陣雞鳴聲穿透夜色,喚醒了沈闵月。她拖着疲憊的身體,麻利的收拾好了昨夜做好的的豆花,朝着客棧兩人所說鎮上的方向而去。
想想路途的遙遠,沈闵月就感到絕望。
她搖了搖腦袋,驅散了困意,昨夜那帶着青銅面具的瘦削少年已經消失了個幹淨,就像是從未出現過一般。沈闵月心中忽然有些空落落的,但卻将這種情緒忽略過。朝着鎮上的方向而去。
沈闵月從天剛蒙蒙走到天色正亮,這才走到一條明顯修砌過,人流密集的街道。終于到了,沈闵月看着那高高的青色磚牆,和那大開的城門。這才明白之前自己所居住的地方根本就是荒郊野嶺。一瞬間,搬家的想法在沈闵月的心中迸發而出,而且越來越加誘人,無論沈闵月如何遏制這種想法都在她的腦海中萦繞不然。
此時,街道也已經熱鬧了起來,街上各處都是小攤,沈闵月想要的調料和菜都有的買,買燒餅的,買豬肉的,應接不暇,這些買小吃的攤子子上有砌好的竈臺,熱騰騰的霧氣從鐵鍋裏冒了出來,反而顯得這家攤子買的吃食看上去更加的香,不得不說這些小攤還真是會做生意。
沈闵月摸着自己饑腸辘辘的肚子,收起自己奢侈的想法,“剩下的四文錢要用在刀刃上…!今天就只剩吃豆花…!”
沈闵月目不斜視咽了咽口水,終于獲得了她想知道的消息,“白菜一文錢四斤,豆子一文錢一斤…豬肉十二文錢一斤…一個燒餅要兩文錢…一碗面至少四文錢…看來那客棧的老板可真是好人…!”
沈闵月不作他想,下意識給老板發了一張好人卡。
要不,下午還是去客棧來碗雞絲面吧!沈闵月看着自己僅剩的四文錢發愁。
沈闵月沒辦法,只得買了四斤白菜。至于為什麽…當然是因為白菜比較便宜…
走着走着…沈闵月發現不太對勁兒…怎麽周圍的路人都開始盯着自己看了?忽然,沈闵月想起了自己這具身體號稱沉魚落雁的容貌。心中暗叫不好。
“這姑娘兒…是哪裏來的…怎麽生的如此之美!”路邊的買燒餅的少年攤主,看着沈闵月徹底呆住了。沈闵月走過的時候,紅着臉突然攔住了沈闵月,想說出聲卻又不知道說些什麽,只得開口道。
“姑娘兒!剛出爐的燒餅又香又脆!要不要來一個!”
少年平凡的滿臉滿是熱情。
沈闵月卻是十分尴尬,她只剩下三文錢,一個燒餅可是要兩文錢的!這麽高貴的食物她可享用不起!
沒等沈闵月反應過來,少年已經将一個包好的熱乎乎的燒餅塞在了沈闵月手裏。沈闵月此時真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欲哭無淚。怎麽她來到這個世界後淨遇上些簡單粗暴的事情?!強買強賣還可行?
“我…我…沒有錢…”
沒等沈闵月把話說完,周圍擺攤的年輕男人暗罵一聲,“那個賣燒餅的真夠雞賊的!我們可不能落在後面了!”
連忙有學有樣的要把自家東西往沈闵月懷裏賽,沈闵月見狀不妙,趕緊開溜。用蓋豆花的藍布遮着臉就開始奔跑。
“姑娘兒!別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