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為什麽要拍這些照片?”勞倫自來熟地攬着艾瑞克的肩膀,一副哥倆好的樣子。
“我很快要回美國了,拍些照留念。”艾瑞克回答道。
“噢,遠方來的朋友,沒想到你這麽快就要回去了。”勞倫用十分誇張的語氣說着,“我都沒來得及盡地主之誼。”
艾瑞克簡直要對這個家夥翻白眼了,“艾德的叔叔一家把我招待得很好的。”他又和這個家夥不熟。
“我請你吃冰淇淩吧!”勞倫顯然聽不出艾瑞克話裏的意思,還在堅持要表一表地主之誼。
大冬天吃冰淇淋?!艾瑞克接受無能,而且他真的和勞倫不熟啊!!但是艾瑞克來不及掙紮就被拉着過去買了兩個冰淇淋,一個香草味的一個巧克力味的。
“小鬼,這個給你。”勞倫付了錢,接過巧克力的冰淇淋遞給他,然後自己拿着另一支吃起來。艾瑞克知道這家冰淇淋很有名,它原來是意大利的冰淇淋作坊,這幾年開始在全歐洲開設連鎖店。但是就算冰淇淋再好吃,也沒法改變他和勞倫才第二次見面的事實。和一個只見過兩面的人站在街邊一起吃冰淇淋,這真是他從來沒過的體驗。
勞倫可不管這些,他懶洋洋的靠在牆上,眼睛惬意地眯着,艾瑞克站在他左邊,脖子上挂着一臺相機,手裏還傻乎乎地舉着一個冰淇淋。
“美國好玩麽?”勞倫突然問道。
艾瑞克沒想好怎麽回答,勞倫已經接下去說了,“要自己去看看才能知道的吧。”說着,他直起身子抓起艾瑞克的相機,“小鬼,我們拍張合照吧!”然後自說自話的打開了鏡頭,趁着艾瑞克沒反應過來就按下了快門。
“回去之後記得把照片發給我啊,”他繼續自說自話,“我會叫艾德把我的郵箱給你,千萬被删掉照片!”
然後勞倫拿起手機看了看時間,“時間不早了呢!我要回去啦,小鬼再見吧!”他揮揮手,非常潇灑的走了。
艾瑞克站在原地,覺得剛才發生的一切簡直莫名其妙。
勞倫費爾南德斯真是一個怪人。
決心
艾瑞克啓程的日子被迫提前了。
Advertisement
雖然他真的很想照着計劃收拾行李、和伊斯特伍德一家告別,也許還能最後見艾德一面。但是計劃顯然是趕不上變化的。
恰克巴斯,他未來的繼兄,他度假結束要返回紐約,然後不知道是莉莉的請求還是巴特的命令,他特意到倫敦來接艾瑞克回家。
是的,恰克很快就會成為他的家人,因為聖誕節當天巴特向莉莉求婚了。瑟琳娜當時在場可以證明,巴特過來和她們一起過節,然後從口袋掏出了一顆碩大的Harry Winston鑽石。雖然莉莉沒有當然答應,但是艾瑞克依然認為她改姓巴斯是遲早的事。
艾瑞克只來得及和琳妮道別了,其他人都不在家,而恰克顯然不會有耐心等他太久的。他只能把自己的所有東西都一股腦兒地塞進行李箱裏去,忘記這個時間本來該有的一頓午餐,匆匆忙忙地出門打車去機場了。
艾瑞克登上巴斯家的私人飛機的時候,卻發現恰克不是一個人,納特也坐在飛機上。
“我想,你們是一起去度假了。”艾瑞克說
“是的,”納特回答道,“恰克在聖誕節前邀請我一起去摩納哥。”
“丢下了布萊爾?”艾瑞克很疑惑,“我以為你想和她和好的。”
“布萊爾可不是容易讨好的,”恰克加入他們的談話,“我想,納特尼爾更需要一個放松的假期。”
既然布萊爾難讨好,不是應該更加努力去讨好嘛。
布萊爾、納特以及恰克三個人之間的混亂關系是艾瑞克今年最不想關心的事情。他不想去揭穿恰克話裏的漏洞,他現在只想叫乘務員給他送一份午飯上來,他現在最迫切的需求是填飽肚子。
飛機餐永遠都不好吃,但是總比沒有好,艾瑞克吃完午餐,抓緊時間睡了一覺。他的假期已經結束了,現在他要回到曼哈頓,重新開始他和緋聞女孩的戰鬥。
八個小時之後,艾瑞克重新踏上了美國的土地。莉莉派車接他到辛杜瑞拉參加範德伍森家的家庭聚餐,恰克和納特各有去處。
然而艾瑞克到達餐廳的時候,範德伍森家訂的餐桌上一個人還空無一人。莉莉和瑟琳娜還沒出席,反倒是他一個從大西洋另一邊剛剛回來的人第一個坐到了餐桌上。
不過他等待的時間不算太長,當他把Gossip Girl的推動消息翻到第五頁的時候,範德伍森家的兩位金發美人也落座了。
莉莉點了餐,接受餐廳的推薦點了鴨肉,還興致頗高的叫了一瓶雪利酒。
這頓飯吃得還算順利,他們慶祝了艾瑞克的歸來,對各自的寒假生活進行了交流。艾瑞克難得感受如此溫馨的家庭氣氛,雖然這樣的溫馨只持續到盤子被撤下去。
最後一道菜的盤子被撤下去之後,侍者送上了甜點——艾瑞克愛吃的檸檬蛋糕。艾瑞克吃掉了整份蛋糕,他真的覺得回來很好,雖然英國的生活很溫暖,但是曼哈頓才是他的家。
但是甜點之後艾瑞克就要面對一個人會皇宮酒店的命運。瑟琳娜要和丹去約會,而莉莉,最近一段時間正和魯弗斯舊情複燃——雖然她還未回絕巴特的求婚。
噢,他的媽媽和姐姐都是有名的社交名媛。
學校複課課艾瑞克再次恢複了學霸生活,他每天按時上課下課,認真完成各種論文。課後,他還要是不是和朋友喬納森開會讨論對付緋聞女孩的事情——這件事進展不佳。兩個九年的少年能力有限,當然,零花錢也有限,他們都還沒拿到自己的基金,他們不是恰克巴斯,未成年就有用不完的零花錢。
于是先眼下人力物力都不充足的情況下,兩個少年只能暫時通過一個郵箱監控緋聞女孩的動向,還要做得小心翼翼,以免打草驚蛇緋聞女孩放棄現在的郵箱,讓他們之前的工作全都前功盡棄。
生活只能在重複中慢慢前進,艾瑞克只能盡己所能。
二月份,學校新換了校長,這個女校長是個強硬派,雖然她沒有足夠堅實的背景。然後,瑟琳娜辦的泳裝派對發生了溺水事件——雖然救護車來的很及時,沒有人死亡,但這已經足夠校領導大發雷霆了,特別是在這個校長急需确認權威的時候。
當然這整個事件都和艾瑞克沒什麽關系,艾瑞克沒有參加這場派對,在這群青少年結伴對抗校長的時候也幫不上什麽忙。不過他相信主角效應,瑟琳娜和布萊爾總是可以度過難關這一點他堅信不疑。
不過瑟琳娜向校長自首,并且獲得24小時社區服務的懲罰的這天晚上,莉莉答應了巴特的求婚。他們舉辦了一場家庭聚會,只有巴斯父子和範德伍森家三個人出席,為了慶祝他們成為一家人。
莉莉迅速決定他們一家要搬進巴斯家的公寓,至少要住到他們自己家的房子裝修好為止。然後莉莉開始為策劃婚禮忙得昏天黑地,對于她來說,婚禮是比結婚對象更不能将就的事情。
接着,春假前康斯坦斯爆發了有史上最大醜聞——布萊爾霍道夫在一周內和兩個男人上了床。這件事也沒有波及到艾瑞克,他作為一個安分守己的九年級生,雖然他的姐姐瑟琳娜是一切緋聞的中心,但是他天生具有的醬油屬性幾乎讓他免疫了一切醜聞——艾瑞克認為這是一件好事,他不是珍妮漢弗瑞,他不想成為任何人口中的談資。
說到珍妮漢弗瑞,她在布萊爾的醜聞上澆了一桶油,讓納特、恰克和布萊爾三個人的關系徹底破裂。她太想在康斯坦斯的社交圈裏獲得一席之地,布萊爾是她往上爬最大的阻礙。她在陰謀詭計上也太有天賦,讓她直接把事情做到絕。
不過這件事也和艾瑞克沒有任何關系,他沒有受到任何影響,除了瑟琳娜難得來尋求他的幫助。布萊爾自覺被醜聞壓垮了,她被壓力逼的口不擇言傷害了瑟琳娜,所有人都抛棄了她,她想要逃離曼哈頓飛去法國。瑟琳娜同樣遇到了很多問題,她以為丹暴露了布萊爾的秘密卻不敢承認,所以在丹表白說出那句“I love you”的時候只能像個啞巴一樣發愣。
“你難道沒有想過其它洩密的可能?”艾瑞克聽完瑟琳娜的複述,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你知道我有多少次聽到你和丹在說秘密?你能保證當時珍妮沒有偷聽到你們的談話?”
瑟琳娜顯然沒有想到這種可能性。
“你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想會吧聽來的秘密守口如瓶。珍妮顯然更願意用布萊爾的醜聞換取她在康斯坦斯的更多社交空間?”艾瑞克繼續補刀,“布萊爾是她最大的敵人。”
瑟琳娜把他的話聽了進去,“所以是珍妮說出了真相。”
“相比珍妮,我想丹的人品更值得信任,”艾瑞克總結道,“你的男朋友不會沒有什麽理由摻和進這場緋聞裏。”
瑟琳娜覺得這種解釋是完全有可能的,她想通了所有事,就覺得出門去彌補自己的錯誤,“艾瑞克,謝謝你今天能聽我說這些。我想我得趕快出門了,原來不知不覺中你已經變得不我還聰明了。”
“祝你好運。”艾瑞克說。
瑟琳娜匆忙抓起手包出了門。艾瑞克知道她會先去找丹回應那句我愛你,然後再敢去機場組織布萊爾離開。他也知道他今天的話在瑟琳娜心中種下了對珍妮的不好印象,他還會把今天發生的一切記下來。
他要記錄下Gossip Girl對瑟琳娜和瑟琳娜愛的所有人的傷害,然後在丹揭露他的真面目的時候把一切噩夢都擺到瑟琳娜面前。愛就可以抵消傷害嗎?艾瑞克從來不相信這句話,只有遺忘才可以磨滅傷害。瑟琳娜的為人處事說到底就是好了傷疤忘了疼,那麽只要她的傷疤一直不好,瑟琳娜就不會對傷害她的人和顏悅色。
艾瑞克坐在沙發上,耳機裏還播放着舒緩的音樂。他看着瑟琳娜坐上轎車的身影,臉上的表情卻紋絲不變。他們的生活從出生起就充滿了欺騙,但是他的姐姐——瑟琳娜,就算她濫交、嗑藥、酗酒,對艾瑞克來說也是最好的家人。他絕不能容忍丹尼爾漢弗瑞利用無數的謊言獲得瑟琳娜的芳心。
他要保護他的家人。
春假
瑟琳娜和布萊爾之間的友誼可以沖破一切陰謀詭計,雖然她們自己本身就是玩弄陰謀詭計的高手。
艾瑞克沒有去管布萊爾事件的後續,布萊爾從來都不是甘于沒落的人,她沉寂的時間顯然不會太久。
怎麽過春假才是目前擺在艾瑞克面前的問題中最嚴峻的一個。
鑒于莉莉已經答應了巴特的求婚,她們一家現在暫居在巴斯家的公寓裏。艾瑞克有幸分到一間獨立的卧室,以及配套的女仆——一個叫薩蔓莎的菲律賓姑娘。移居之後的每天,艾瑞克都享受到了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皇帝般的待遇。他也終于明白為什麽恰克能夠充滿自信的說出“I'm Chuck Bass"這句話了,任何人如他一般含着鑽石湯勺出生,享受着富人當中的富人待遇長大,都會擁有恰克的自信的。
但是艾瑞克還是在這所豪華的公寓裏感覺不自在了。某天早上,薩蔓莎試圖幫他穿上襪子并且幫他把腳放進鞋子裏!
太過殷勤的服務只會吓跑顧客。艾瑞克自覺自己不是真的王子,他也沒有什麽王子病。他已經無法直視薩蔓莎穿着傭人服的身影。他不想讓這個姑娘失業,也不願意接受她的過度服務,也只剩下春假出門避避風頭這個解決方法了。
艾瑞克只希望他度假回來後自家的公寓已經裝修完畢——雖然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
艾瑞克最後還是決定去漢普頓打發假期時間。他的外婆茜茜長期在漢普頓養老,艾瑞克認為她會高興見到外孫的。他試着給茜茜打了個電話,講述了自己想利用春假陪陪外婆的想法,茜茜果然很愉快地同意了他的請求。
所以艾瑞克現在要做的就是趕緊收拾東西,順便在出門前給家人留個口信。他要在8點前趕上最後一班出城的車,而現在已經6點多了。
抓緊抓緊抓緊!争分奪秒争分奪秒!
為了輕裝上陣,艾瑞克試圖在一個小號的旅行包裏裝下5套換洗衣服和2雙鞋子,以及一臺筆記本電腦,還要算上他寫論文要參考的幾本大部頭地書——這個看似不可能的任務在以艾瑞克的勝利告終,雖然他的箱子看上就像是一個快要爆炸的灌湯包。
由于行李不多,艾瑞克決定自己拎着下樓,即使有大把的傭人真誠地表示她們非常願意服務。
艾瑞克義正嚴辭地拒絕了他們。
他走到電梯前按下往下的按鈕。很快,電梯門叮地一聲在他面前打開,瑟琳娜站在裏面。
“艾瑞克,你要去哪兒?”瑟琳娜問道,“我不知道你在春假有出行計劃。”
“我打算去漢普頓陪外婆,”艾瑞克答道,“你知道我沒什麽朋友。”
“你真貼心!”瑟琳娜挑高了眉毛,這表示她很驚訝,“我以為漢普頓只适合打發夏天。”
“你可以直接說漢普頓沒意思,我不會介意的。”
“你可以留在紐約,”瑟琳娜試圖勸他改變主意,“我不能讓你一個人出城。”
“留下來,然後打擾你和丹的約會?”艾瑞克反駁,“還是被媽媽叫去參考婚禮用什麽裝飾花?”
“我真的不覺得出城去陪老人打發時間有什麽不好。”艾瑞克最後總結道,“不喜歡漢普頓的春天,至少很寧靜。”
“所以,現在你可以讓我進電梯了嗎?”
瑟琳娜說不過艾瑞克,他的弟弟越來越有主見了,他不再是言聽計從的小男孩,瑟琳娜突然感受到弟弟長大帶給姐姐的淡淡憂桑了。
“hey!艾瑞克,至少讓我送你下樓!”她在電梯門閉上的最後一秒說道,按下按鈕讓門重新打開,然後走進去攬住弟弟的肩膀,“祝你在漢普頓過得愉快!”
艾瑞克趕在11點前抵達了漢普頓,就算茜茜派了車接他,他走進羅茲家的鄉間別墅的時候也快要午夜了。
茜茜年紀大了,這幾年的身體也一直不好,所以早就上床就寝了。現在整棟房子只亮一樓很少的幾盞燈,光線是昏黃的,仿佛蠟燭光一般一起風就會被吹滅似的。
管家還醒着,他需要安置好艾瑞克才能休息。管家瑞德先生,出身于全世界最好的管家學校,在羅茲家矜矜業業地工作了一輩子。
他幫艾瑞克留了晚飯,在廚房裏一直保持在最适宜的溫度。艾瑞克感謝他的體貼,就着瑞德另外端上來地牛奶解決了這一頓,然後上樓找到了自己的房間。
他的房間是二樓靠西方向的第二間,從小到大沒有變過。雖然他現在住在曼哈頓,他可能兩三年都不會回來一次,茜茜卻一直保留着他的房間,還有瑟琳娜的,莉莉的,以及姨媽卡蘿的。也只有在這個時候,艾瑞克才覺得茜茜只是一個普通的老人,是兩個女兒的媽媽,是孩子們的外婆,而不是她表現在外面的那個滿身杜松子酒味兒的羅茲女士。
羅茲一家之間的情感非常奇怪。他的外婆茜茜,把家族榮譽看得比一切都重,卻對兩個女兒沒有任何辦法;姨媽卡蘿,在家裏簡直是個隐形人,她人到中年卻叛逆得如同青春期少女,堅持金錢會腐蝕人的靈魂,現在遠離紐約獨自生活;媽媽莉莉,幾乎就是茜茜的翻版,她是個很好的社交家,卻真的不太擅長做妻子和母親;然後是瑟琳娜,她以前是嗑藥,濫交,酗酒,現在為了窮小子改頭換面,渴望做一個賢妻良母。羅茲家出了太多有名的女人,艾瑞克作為家裏三代以來唯一的男孩,反而活得如同打醬油的一般。
好在艾瑞克不在乎這些。他在十四歲之前還是渴望陪伴的孩子,但是現在他已經能夠處理好自己的生活。
這一天的最後,艾瑞克沒有打擾任何人,打開房門,随手把行李放到床邊,走進浴室洗了個熱水澡,然後卧進那張大床裏安眠一整晚。
他做了一個夢。
夢到了小時候,那是夏天。
窗外灼日炎炎,知了的叫聲震破天。他還是7、8歲的模樣,臉蛋圓圓的,頭發金燦燦的,漂亮得就像洋娃娃。
他在漢普頓過暑假,背着補蟲的網杆子在附近的樹林裏捉了天牛,把它關在籠子裏煤田寫觀察日記。他上學已經有一段時間,卻也沒有太久,寫的字連有模有樣都算不上。
姐姐瑟琳娜也在漢普頓,她的三個玩伴在這裏都有房子住。他們一起來漢普頓避暑。
布萊爾和納特從幼兒園就開始約會了,他們現在也是小情侶,每天牽着手似模似樣地在海邊散步;恰克已經出具花花公子的雛形,油腔滑調地游走于無數小美女之間;而瑟琳娜,她還是個陽光小美女,熱愛一切海洋活動,沖浪游泳,玩得不亦樂乎。
他看到媽媽和外婆平靜地坐在傘下,手裏拿着水果酒,神色惬意。
他自己只是一個小鬼,出了玩耍什麽都不用考慮。
天空是萬裏無雲地晴朗,連風裏都似乎帶着清新的香氣。
一切都美好得如同一個夢。
然後艾瑞克醒了過來,窗外沒有蟬鳴,取而代之的是初春樹木新吐出的嫩芽和零星的清脆鳥叫。
美好的早晨!
艾瑞克從床上坐起來,伸手拉開了窗簾。溫和的陽光沿着窗戶的邊框照進房間裏,散下一整片金色的影子,随之湧進來的空氣帶着樹葉的味道,幾只鳥被驚起,叽叽喳喳地往遠處飛去。
艾瑞克來不及更多地感慨,身後就傳來了敲門聲。
“艾瑞克小少爺,”三聲敲門聲之後,傳來了瑞德的聲音,“我是瑞德。”
“你好瑞德,”艾瑞克回道,“我已經醒了。”
“請問您的早餐這麽準備?是下樓和夫人一起吃還是為您送上來?”
“請讓外婆稍等一會兒,我馬上下樓陪她吃飯。”
艾瑞克來不及聽瑞德接下來說了什麽,他需要抓緊時間洗漱換衣服。這種時候他慶幸自己是個男生,至少他省掉了化妝的時間。
艾瑞克下樓後被引到了別墅的院子裏。茜茜的房子帶有一個面積頗大的花園,園丁将這裏修飾得非常精致。
花園的草坪上已經擺上了一張餐桌,上面鋪着考究的白色桌布,桌布上放着兩套精致的餐具。瑞德帶着其他傭人正往餐桌上餐點。
艾瑞克看到餐桌邊已經坐了一個人,他走過去,鞋子他在草地上,發出沙沙的聲音。
茜茜轉過頭來,她是一個極有魅力的女人,歲月可以消磨她的青春卻無損她的魅力。她的金發逐漸淡化成近白的淡金色,被她挽成腦後的一個發髻。
她淡淡地微笑着,“早上好,艾瑞克!很高興你能陪我去吃早餐。”
老朋友
艾瑞克說不準茜茜·羅茲是個怎樣的女人。
她很有錢,這一點毋庸置疑,莉莉就因為茜茜不給遺産的威脅放棄過真愛,可以想見茜茜身後的財富多麽可觀;她很優雅,年輕的時候必定是個美人,現在歲月依然眷顧她讓她保持光彩照人;她是好幾個委員會的主席,是紐約上流社會社交圈中的重量級人物她的婚姻經歷豐富,雖然不想女兒莉莉一樣號稱“睡遍上東區的億萬富翁”,但能夠成為她丈夫的人都非同尋常,但是她最後了選擇恢複單身;她有兩個孩子,都是女兒,然而母女感情都不好……她擁有很多頭銜,也有很多的錢,她擁有足夠的能力去做好每一件事,卻對家庭無能為力。
然後她老了。
她的前夫們逐漸去世了,孩子長大了,結婚了,家裏的第三輩也出生了,漸漸地孫子們也長大了。
她真的老了。
“艾瑞克,嘗嘗這個焦糖香蕉,我的廚師最近新研發的點心,”她放下自己餐叉,“我的醫生最近限制我吃甜點,你來漢普頓正好能讓我解解饞。”茜茜停止了用餐,她吃的很少,艾瑞克幾乎看不出桌上的餐點被動過。
“謝謝,”艾瑞克聽從她的介紹試着吃了一口,“很好吃。”
“覺得好吃就多吃一些,”茜茜接着說,“你這個年齡的孩子有一副天賜的好胃口。”
“您才要多吃一點,”艾瑞克說道,“看您的樣子,我還以為您到了啃不動食物的年紀了。”
“我當然沒那麽老,”茜茜說,她也不為自己辯解,只是重新拿起茶杯象征性地喝了幾口。“莉莉和瑟琳娜最近在忙些什麽?”
艾瑞克忙把嘴裏的食物咽下去,“外婆,知道了媽媽已經決定和巴特·巴斯結婚了,她最近聯系了婚禮策劃師準備她的第……嗯……四次婚禮,至于瑟琳娜,她忙着約會,陪布萊爾,還有準備SAT。”
“瑟琳娜還在和丹尼爾·漢弗瑞約會?”
“是的,瑟琳娜把丹看作靈魂伴侶,”艾瑞克回答,“他們的感情如膠似漆,暫時沒有任何人或者事情能把他們拆散。”
“也許莉莉想我當年一樣用遺産解決這個問題。”茜茜說。
艾瑞克對這個建議不置可否,“我認為事情沒有嚴峻到這個份上。瑟琳娜還是中學生,他們沒到談婚論嫁的地步,所以也用不着這麽決絕的手段。另外,媽媽對丹的印象還算不錯。”
“那是當然,她自己就被另一個漢弗瑞迷得死去活來過。”茜茜說道,“不過他們遲早會發現愛情不能當飯吃,年輕人總是容易被沖昏頭。”
早午餐就在祖孫間的閑談中過去了。茜茜接下來的行程是接待一群委員會成員,今年的夏季白色派對預定由茜茜舉辦,她們需要具體讨論舉辦派對的各種細節問題。艾瑞克不想參與到這樣的活動籌備中去,茜茜也認為男孩不用學習這些事宜,所以他們約好了晚上一起吃晚餐,而今天剩下的時間艾瑞克可以自主分配。
艾瑞克決定去海邊散心,他收拾了課本,瑞德請女仆幫忙準備了一個野餐籃讓他帶走,裏面放了水果、午餐吃的三明治以及礦泉水。艾瑞克沒到開車的年紀,他也不想找個司機随時待命,他最後從車庫找出了一輛自行車作為座駕。
好在茜茜的房子本來就靠海,春天的氣溫也很宜人,艾瑞克迎着和風騎行了一路,輕松地到達了海邊。他取出野餐籃裏的墊子鋪在遠離海岸線的沙灘上,今天的陽光很溫和 ,所以他不需要遮陽傘什麽的,他只需要找個沒人的地方然後安靜坐着就可以了。
他拿出自己的民法課本,開始預習功課。艾瑞克打算參加暑假在牛津的修學旅行,到時候他可以獲得一張牛津的宿舍床位,然後在大學裏接受一系列的大學預科訓練。這學期結束後他就修完了高中四年的一半課程了。他決定下半年直接跳級讀高中三年級,修完剩下的一般課程然後參加SAT考試。他還要在今年和明年兩個學年裏參加足夠時間的社區服務活動,還要有限的時間裏攢夠一張足夠申請名校的履歷表。
所以他接下來會很忙。
但是有人很不識相地打斷了他的用功。
那是一個老頭兒,當然能夠出現在漢普頓私人沙灘上遛狗的老頭兒顯然不會是任何一個普通老頭兒。
這個老頭的氣度不錯,穿着打扮也顯示出他的家庭條件良好。還有他的狗,一條高大的阿拉斯加雪橇犬——狗的精神氣質也能體現他的家庭條件——他的主人有閑有錢狗養得十足精神。
事實上艾瑞克被打斷用功的過程是這樣的——在視線所及處的海灘邊緣先是出現了一只阿拉斯加雪橇犬,它非常高大,皮色油亮,它的毛被梳得非常蓬松,這使得它看起來威風凜凜,它的脖子上帶着一個金色的項圈,項圈上還挂着一個名牌,當然還有一根伸縮鏈,于是狗主人緊跟着他的寵物出現了,他是一個矮胖的老頭,穿着襯衫配羊絨背心,他的頭有點禿,臉上的神情自然而又惬意。
那是一只蠢狗,艾瑞克後來這麽想。
“汪汪!”他沒看到這事高大的雪橇犬是如何連撲帶抱地向他沖過來的,艾瑞克只知道自己被一股巨大的沖力壓倒,然後一條熱乎乎的粗剌剌的東西就朝他的臉刷了過來,留下滿臉粘膩的口水。與此同時,艾瑞克似乎還能看到這只大狗背後搖個不停的那條毛茸茸的大尾巴。
艾瑞克很快意識到這只大狗是有主的,因為他的胸口被一塊方方的牌子隔得有點疼,從觸感上來講,艾瑞克認為這是一塊狗牌——上面一般刻着狗的名字以及主人電話住址那一類的狗牌。他還摸到了大狗脖子上的鏈子,還有一個上了年紀的男人的笑聲。
“噢,呵呵~”他還在笑,“莉莎,舔夠了就快回來!”他完全沒有制止自己寵物的行為,反而放任它親熱一個陌生人。
艾瑞克好不容易掙脫了一只狗的懷抱,等他重新撿起掉到一邊的課本,拍掉剛剛在沙灘上翻滾粘上的沙子之後,他才真的看清破壞了自己學習清淨的一人一狗長得什麽模樣。
“嘿!小夥子!我的狗喜歡你!”艾瑞克聽到老頭兒這麽說,就好像讨一只狗的喜歡是天大的榮幸一樣。
他忍不住撇了撇嘴。
“我是特維克·皮博迪,住在附近,”老頭兒自來熟地坐着自我介紹,“這是我的狗莉莎,她很喜歡你。”
“我想我見過你小夥子,不過原諒我年紀大了想不起你的名字。”
“我是艾瑞克·範德伍森,最近來漢普頓過春假。”艾瑞克同樣介紹了自己。
皮博迪先生的記憶顯然被喚醒了,“我記得你,你是茜茜的外孫。你小時候常來漢普頓玩,但是自從你和你的姐姐……呃……”
“瑟琳娜,瑟琳娜·範德伍森,我姐姐的名字。”艾瑞克不得不提醒他。
皮博迪先生自然地順着艾瑞克的話頭說了下去,“自從你們開始上學了,我就很少看到你們了。”
他的回憶似乎被不知名的線索打開了,然後記憶就要源源不斷的湧出來,“你的姐姐讓我印象深刻,她小時後非常活潑好動對嗎?!我記得她喜歡一切水上運動,我還做過他的游泳教練。至于你,你在那時候是個腼腆的小家夥,喜歡跟在大孩子後面跑,你還在附近的林子裏捉過昆蟲……”
通着皮博迪先生對他們兒時的記憶,艾瑞克确信他應該是羅茲家的老熟人,但是他真的記不起自己的童年時期有這麽一個老紳士參與過。幼兒的記憶不靠譜,只能說他在記事後就真的沒見過皮博迪先生了。
“你一定不記得我了,”他似乎看懂了艾瑞克的困惑,馬上解釋起來,“你三歲之後我就搬去了英國,我最近剛搬回來,現在和我的外孫住在一起。”
“我和茜茜的老朋友了,”他總結了以上的談話,“你可以也當成長輩看待。如果有空,請你來我家玩。我和外孫會好好招待你的。”
老故事
艾瑞克真的沒辦法想起三歲前的記憶,不過皮博迪先生也不在意這些。
不過艾瑞克下午的計劃被打亂了是不争的事實,皮博迪先生請他陪狗玩一會兒,理由是他的年紀大了,沒辦法陪着莉莎撒歡——他的體力不足以支持一只阿拉斯加雪橇犬的活動量。
于是艾瑞克只能放下課本,陪着這只蠢狗完了一下午的扔飛盤——差不多兩三小時都在重複把飛盤用力丢出去,等莉莎撿回來,然後繼續用力丢出去的動作。
艾瑞克覺得自己身心俱疲。
這半年多來他少有這麽大的運動量,自從艾瑞克決心跳級考入牛津大學的法律系,他就變成了半個宅男——他每天要完成高額的學習任務,偶爾出門也是去做志願服務,他僅有的運動也限于散步或是類似的溫和活動。
于是這個下午他被一只狗操的死去活來。
而莉莎的真正主人卻坐在他的野餐墊子上喝着他的飲料,一個勁兒地樂呵呵笑。
等到夕陽西下,這場折磨人的活動才算結算,皮博迪先生牽着莉莎跟他告了別,臨別前再次不氣餒地邀請他有空去做客,“我和莉莎都很歡迎你來玩,而且我的外孫是牛津法律系的高材生,如果你有什麽問題他一定很樂意幫助你。”
又是一個牛津法律系的高材生!
艾瑞克在心裏驚呼,這已經是他八年裏遇見的第三個牛津學生了,艾德、勞倫還有皮博迪的外孫,什麽時候牛津的法律學生這麽爛大街了?!
皮博迪先生這次導師看不出艾瑞克的心聲,他牽着莉莎慢慢往來時的方向返回,很快就不見了身影。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