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回話也很及時,“謝謝您。”
“其實我和克林特都很歡迎你來倫敦過寒假,”伊斯特夫人接着說,“我們結婚這麽多年了一直沒有孩子,每到聖誕節這樣的日子就很希望有個孩子能和我們一起。你是莉莉的孩子,就和我的孩子一樣,艾瑞克,你不要這麽拘謹,叫我琳妮阿姨就可以了,你也可以叫我丈夫叔叔。”
琳妮阿姨給艾瑞克的感覺很舒服,她和自己的媽媽莉莉是完全不同的兩種人,莉莉是社交名媛,她非常關心家族榮譽,每天忙着慈善和社交,對孩子們關心有限;但是琳妮是典型的居家型的妻子,她沒有那麽多的應酬,每天要做的事情除了做丈夫工作上的助手就是操持家務做伊斯特伍德家的好女主人。莉莉性格好強有固執,離婚結婚數次;而琳妮性格要溫和得多,和丈夫也一直很恩愛。艾瑞克覺得他會喜歡這段在倫敦的日子的。
吃完午餐還是琳妮阿姨開車載他回家。琳妮和他的丈夫住在倫敦西區的伊靈區,他們擁有一棟帶花園的二層小樓,這裏是倫敦傳統的富人區,環境優雅安靜,設施齊全,購物也非常方便。
伊斯特伍德夫妻二人給安排他的房間在二樓靠南的方向,窗外就是他們家打理得非常精致的花園。艾瑞克自己搬着行李上樓,花了半個小時的時間收拾東西,把自己的電腦拿出來放到桌子上,再把帶來的衣服挂進衣櫥裏。
下樓的時候他發現伊斯特伍德先生已經回來了,他剛剛從附近的超市采購回來。今天已經是12月24號了,英國人在平安夜都是準備非常隆重的聖誕晚餐。
“艾瑞克,能過來幫我裝飾聖誕樹嗎?”琳妮阿姨在客廳裏叫他,艾瑞克連忙走過去接過她手上的彩色小燈幫她挂到聖誕樹上。克林特叔叔在廚房裏忙碌,他忙着調要塞進火雞裏的餡料,琳妮阿姨幫他們兩個作介紹,一邊笑着說克林特是伊斯特伍德家的大廚。
忙到一半,客廳裏的電話響了起來,艾瑞克被支使去接電話,拎起話筒卻聽到一個年輕人的聲音,“克林特叔叔,聖誕快樂!”
“聖誕快樂。克林特叔叔在廚房,我是艾瑞克。”
“噢,我知道你,琳妮嬸嬸說過你要來倫敦過寒假。抱歉我沒有自報家門,我是克裏特叔叔的侄子,能請你交叫叔叔來接電話嗎?”
“當然可以。”艾瑞克放下電話,跑到廚房找到克林特接電話。
琳妮已經裝飾好了聖誕樹,她正打算将一個綠色的樹葉環挂到房子的正門上,艾瑞克陪她一起走出去。
“剛才是誰打來的電話?”琳妮問道。
“是一個年輕人,他說他是克林特叔叔的侄子。”
“一定是艾德,他是克林特哥哥的兒子,在牛津上大學,最近他們學校也放假啦。艾德和父母住在倫敦北區,克林特邀請他們一起過聖誕節。”琳妮為艾瑞克作者介紹,“別怕生,艾德一家都很好相處,他們家還有一個和你一樣大的小姑娘,寒假你們可以一起出去玩。”
這時候克林特從窗戶裏把頭探了出來,“琳妮,艾瑞克,快進來!火雞可以放進烤箱了,你們都來廚房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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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妮笑着退艾瑞克進了門,他們一起幫火雞塗上了黃油,艾瑞克還幫買攪拌了做餡餅用的材料。
艾德一家到的時間差不多是晚上7點,他們一家四口打扮得很很有節日氣氛——每個人都為了一條紅色的圍巾。艾德的父母都在醫院工作,他們都是很和藹的人,小妹妹安娜是個很活潑的姑娘,她也是個九年級學生,至于那個通過話的艾德,艾瑞克覺得他英俊的就像童話裏走出來的王子——他大概20歲,一頭伊斯特伍德家族傳統的淡金色短發(克林特,他的哥哥以及安娜都是這個發色),明亮的淡藍色眼睛,身高差不多5尺11寸,穿着一件駝色的長大衣,笑着和他打招呼。
他簡直就是艾瑞克的夢中情人!!!
禮物和朋友
艾瑞克站在玄關旁邊的櫥櫃邊,擡起臉看着艾德英俊的臉,身邊的其他人忙着寒暄問候,他卻聽不到任何聲音,全世界只剩下他和這個叫做艾德伊斯特伍德的青年。
直到琳妮阿姨突然把他推了出去,開始向家人介紹自己的小客人,“這是艾瑞克,我和你們說過要來我們家過寒假的小家夥。”艾瑞克才回過神來,他忍不住臉上發燒,卻還是強直起腰板落落大方的做了自我介紹。
這一群伊斯特伍德中對他最感興趣的當然不是艾德,他當然是個nice person,但是20歲的大學生和14歲的小男孩顯然沒什麽共同語言,看上去最喜歡艾瑞克的是伊斯特伍德家所有的女人,從14歲的小姑娘安娜到琳妮阿姨甚至做母親的伊斯特伍德太太都對他感官不錯,也許艾瑞克要謝謝母親給了自己一副乖孩子的外表。
于是接下來等待晚餐出烤箱的時間裏艾瑞克被三個不同年紀的女人圍坐在沙發上,她們在三個小時的時間裏不斷的問詢艾瑞克的各種情況,興趣、愛好、對英國的看法、喜歡的足球隊、對天氣的看法等等等等等,果然老話說的好,“最難消受美人恩”。
艾德已經脫離了孩子的範疇了,所以他和兩位伊斯特伍德先生坐在一起,談論一些男人的話題。艾瑞克被問得幾乎招架不住,期間一直忍不住朝着男人們的方向投去求助的目光,最後終于等到克裏特一句“火雞烤好了”的救命稻草。
所有人都站起來為晚餐做最後的準備,伊斯特伍德家的大廚一向是男人,于是三位先生們走進廚房自如地分工解決了幾道大菜的最後工序,而夫人小姐們負責擺放餐桌和選擇佐餐的音樂,兩個人忙碌而有序,整個宅子都充滿了溫馨的氣息。
艾瑞克第一次發現過節也可以是這麽忙碌有愉快的,上東區所有的節日都是一樣的慶祝方式——宴會或者是餐會,他從來沒機會自己裝飾聖誕樹,也沒試過進廚房烤一只火雞,不過現在他都試着去做了,而且做得挺好,讓他很有成就感。
安娜被嫌毛手毛腳,然後從幹活的隊伍裏趕了出來。其實艾瑞克知道大人們怕他一個人寂寞,所以讓小姑娘過來陪他。
“我對你很好奇,”安娜開門見山地說,“你好像對一切都很新奇?你們美國人難道不過聖誕節嗎?”
顯然安娜不知道紐約上東區的紙醉金迷,“我們當然也過聖誕節。但是在紐約,我們一般會舉行個宴會什麽的。”
“聖誕節不是應該和家人一起過嗎?”安娜疑惑道。
艾瑞克很那去解釋,“你知道,不是所有大人都選擇聖誕節和家人一起的,有時候他們更願意用節日的名頭聚在一起社交。”他生活的地方只是這些人彙聚的地方而已。
于是安娜開始用一種“你真可憐”的眼神看着他了。
晚餐差不多7點開始,上桌的都是傳統的英國聖誕餐點:烤了四個多小時的火雞是主菜,肉餡餅,脆烤土豆,搭配肉汁和蔓越莓醬,甜點是傳統的燃燒聖誕布丁和白果餡餅搭配白蘭地黃油。
大人們還開了一瓶波特酒,每個人都倒了滿滿一杯,而艾瑞克和安娜兩個小鬼只能乖乖的喝果汁。不過他們不太介意,百香果做的果汁還是很好喝的。
琳妮和伊斯特伍德太太選了一首Nat King Cole唱的聖誕頌歌佐餐,食物的香氣混合着歡快的音樂,整個餐廳裏的節日氣氛非常濃郁,每個人都滿面笑容。
期間克林特叔叔試着發揮他的英式幽默,但是艾瑞克真的覺得他的笑話冷的不行。
晚餐結束後艾瑞克幫着收拾餐桌,卻被琳妮趕出廚房,“這裏不用你幫忙,孩子就該出去玩。艾瑞克,帶上你的帽子,讓安娜帶你去winter wonderland!”
安娜很樂意帶他出去轉轉,但是艾瑞克沒有帽子——這次形成太匆忙了,他來不及好好收拾行李。
“那就戴我的帽子吧,”艾德出來解圍,他觀察了艾瑞克一段時間,及時發現了他的窘迫,“12月的倫敦還是非常冷的,不戴帽子出門說不定會把耳朵凍掉。”他玩笑似的說道,一邊從自己的包裏取出一個盒子,“這是送給你的。我聽琳妮嬸嬸說有個小男孩要來玩,所以事先準備了聖誕禮物,打開看看吧,說不定現在就能派上用場。”
艾瑞克胸口有點悶悶的,他很高興能收到艾德的禮物,卻又對他嘴裏的“小男孩”我的郁悶。他拆開禮物的包裝紙,打開裏面盒子的蓋子,發現裏面是一條圍巾,一條深紅色的,點綴着雪花的長圍巾。
“怎麽樣,喜歡嗎?”艾德看他拆了盒子之後一直沒說話,以為他不喜歡這個禮物,“我在幫家人買禮物的時候一起挑的,事先不知道你的喜好就自作主張了。”
“我很喜歡,”艾瑞克笑着把圍巾圍了起來,“但是我沒有準備你的聖誕禮物,所以覺得有點抱歉。”
“我可不是為了回禮才給你買圍巾,”艾德笑了起來,伸手揉了揉艾瑞克的頭發,“和安娜去玩吧,記得晚上早點回來,不然琳妮會擔心的。”
他笑起來真好看,艾瑞克這樣想着,被安娜帶出了門。
“我們先去海德公園的Wonderland,可以滑一會兒冰,”安娜興沖沖地走在路上,一邊走一邊說着計劃,“然後可以上街去看游車,如果沒有很晚的話順便可以去聽唱詩班唱頌歌……”她顯得興致勃勃,“我從來沒有做過主人接待外國朋友,不過相信我,我帶你去的一定是最好玩的地方!”
艾瑞克跟着她跑去滑冰,他冬天以前經常在中央公園的冰場滑冰,技術很不錯。海德公園的Winter Wonderland有很多冬季特有的娛樂設施,艾瑞克在冰場上如魚得水,反倒是安娜說好的帶他滑冰自己卻跑去坐過山車了。半個小時後他們在公園門口回合,艾瑞克為了感謝安娜的導游,請她和熱可可,接着兩個人捧着杯子跑去中央大道看彩車。
彩車游行結束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唱詩班已經解散回家了。他們只能留着遺憾往家裏走。
接着路燈,兩個孩子挽着手回家,一邊談論着晚上的所見所聞,相互争論哪輛彩車最漂亮。走着走着,安娜突然回頭對她說,“艾瑞克,謝謝你。”
“該說謝謝的是我,”艾瑞克有些疑惑,“是你帶我到處玩,為什麽反倒說謝謝?”
安娜真摯地說道,“謝謝你今天陪我到處跑。你知道,我從九月份起開始上白金漢郡的女校了。我從小住在倫敦北區,同一條街住的都是外國人,現在上學又要跑去外郡,所以每次放假都找不到朋友一起玩。所以你能來倫敦真是太好了,我第一次可以在聖誕節帶朋友一起出去玩。所以,真的謝謝你。”
“我們可以繼續做朋友嗎?”她小心翼翼地說。
“當然可以!”他們相視一笑。
安娜今天晚上留在了克林特叔叔家,她和父母、哥哥說好要在叔叔家多玩幾天,和新朋友艾瑞克多多相處。回到家時克林特和琳妮已經先睡了,幫他們留了院子裏和客廳的燈。
小姑娘和小少年互道了晚安,在樓梯口分開各自回了房間。艾瑞克換完睡衣都來不及回想一下這一天做了什麽就墜入了夢鄉。
第二天聖誕節,窗外應景的飄起了大雪。安娜昨天玩得太累還沒有起床,艾瑞克下樓的時候只有伊斯特伍德夫婦二人坐在餐廳吃早餐。
“早上好,艾瑞克。”
“早上好,克林特叔叔。早上好,琳妮阿姨。”
早餐是琳妮準備的黃油面包和煎雞蛋,艾瑞克今天胃口大開,把自己的那份吃的幹幹淨淨。然後跟在克林特身後進了書房。
這才是艾瑞克來英國的真正原因,确認他是否有任何心理問題。
他坐在書房的沙發上,看到克林特伊斯特伍德戴上眼鏡拿出了記錄本,“現在我們開始談談你的夢境。”
艾瑞克開始口述他在昏迷期間的經歷,現在他已經能夠很平靜地回顧這段記憶了。但是半年時間過去,他已經很難回憶起記憶中的細節部分,他只能盡自己所能多說一些片段。
克林特一邊在記錄本上寫寫畫畫——心理醫生都這樣,一邊适時的引導艾瑞克往下說。他不停地寫下幾串關鍵詞:思維清晰,語言組織有邏輯,情緒平緩,态度略拘謹……
他經過昨天的家庭聚會一定程度上已經接觸了艾瑞克的戒心,所以今天的交流才可以進行地更加順利。通完口述,艾瑞克提出了自己對這個夢境的解釋:自己把現實投射形成了了一個獨立的世界,或者是他真的靈魂出竅進行了一次時空旅行。最後他自己也總結道:“我希望您您不覺得我發瘋了。”
克林特沒有立刻直接自己的間接:“我相信靈魂是真的存在的,但你的真實情況如何我們還需要繼續分析。”
有得必有失
“我是誰?”
這是艾瑞克一直在煩惱的關鍵。他是艾瑞克範德伍森,還是崔恒。他們是兩個不同的人,還是同一個人經歷了兩段人生?他是一個無法擺脫劇本的角色,還是具有思辨能力、行動力的獨立的自己?
艾瑞克其實已經有了答案。
克林特伊斯特伍德也有了答案。
“一個夢境可以帶來很多,”他說,“普通人會把它看作是一段幻想然後抛到到腦後去。我們從弗洛伊德那裏知道,夢是人類最普通最普遍的精神現象之一,但它又非常神秘。我們可以把它簡單地看成是現實的投射,也可以把夢看作是你的精神世界的外化表現。我們可以試着去解釋它,但夢有還有一個名字——‘斯芬克斯’,它是無解的。”
“但事實上困擾你的問題不是夢境本身,而是‘你是誰’這個問題。”他繼續說,“會思考這個問題的人有兩類,自我認知障礙患者和哲學家。”
“也許你曾經存在自我認知障礙,但我想你現在已經解決了這個問題。”克林特伊斯特伍德醫生合上他的咨詢本,“艾瑞克範德伍森,我認為你沒有任何心理問題。”
“所以,別在變現出不合年齡的深沉了,和安娜一起去玩吧!”
克林特站起來,他走過去打開了書房的門。他的速度姿态都和尋常時候沒有任何區別,但是在艾瑞克眼中,伊斯特伍德先生走到門口的短短幾步,仿佛一個世紀般漫長,他的每個動作都如同被放慢了無數倍。艾瑞克腦子一片空白地看着門緩緩地被拉開,門外是一片澄澈的陽光,琳妮阿姨帶着安娜站在那裏,她們都在微笑。
艾瑞克也忍不住微笑。
艾瑞克跟着安娜走在街道上,他們要去隔壁街區的舊物市場看看。他一路上都在他的回顧克林特伊斯特伍德坐在椅子上的表情,那種認真嚴肅的神态,令他比平時更讓人信服。還有他說的話,艾瑞克範德伍森,沒有任何心理問題,更不是精神病人。他是和身邊任何人一樣的正常人。
“艾瑞克!快來!”安娜回頭喊道,“我們到了。”
艾瑞克有一瞬的錯覺,安娜就像是納尼亞傳奇裏的領路人,只要他趕上前去,新世界就會在他面前打開——一個全新的、他從未見過的新世界。
錯然當然只能是錯覺,艾瑞克看到的只是一個熙熙攘攘的舊物市場而已。
不過就算是一個舊物市場,對艾瑞克來說也是一個新世界。
艾瑞克沒有來過這麽大規模的二手市場,街道上頭搭建了簡單的棚頂,棚子下面是綿延了整條街道的各式攤位。因為是聖誕假期的第一天,大量的本地居民趁着閑暇來這裏擺攤,處理家裏的閑置物品。舊物市場上的顧客也以倫敦市民為主,也有少量留學生和外地游客夾雜其中。
“我們進去吧!”安娜拉着艾瑞克的袖子往裏走,“一定要跟緊我,不然走丢了可不怪我。”她笑嘻嘻的擠進人群,一個攤位一個攤位地看起來。
“你要買什麽?”艾瑞克好奇地問,他少有購買二手物品的經歷,面對如此巨大的二手市場,頗有些不知所措。
安娜回過頭一本正經地教訓他,“誰說來市場一定要買東西?我就是帶你這個沒過來見識見識的我們不列颠的文化!”說着連她自己都笑起來,“我們就是随便看看。”她話音沒落就被旁邊一個舊茶壺吸引了目光,半蹲着伸出手去摸了摸,“喲,這個真好看……我可以把它買下來然後帶去學校宿舍,說不定能和我以前買的茶杯湊成一套……”嘴裏還止不住地念叨着。
只是來随便看看的安娜小姐不斷被各種小東西吸引,她這也喜歡那也喜歡,一個沒忍住就買了一堆。反倒是“鄉巴佬”艾瑞克先生一直沒能适應人潮,被人流一直擠着往前移動,很快就失去了安娜的身影。好不容易在一家二手書店門口能停下來,他趕緊打電話給安娜。沒想到安娜幹脆宣布兩個人自由活動,她也知道在二手市場裏想找一個人不是個容易事,不如各自逛逛最後在門口集合一起回家來得方便。
艾瑞克只能學着安娜随遇而安,買了杯咖啡重新彙入人流,漫無目的地逛了起來。他試着從兩旁鱗次栉比的攤位上尋找符合他審美的事物,可以買下來當作補送伊斯特伍德一家的聖誕禮物,或者帶回美國當伴手禮。
走着走着,他就看到了一個淡金色頭發的青年坐在街邊的咖啡廳裏。
艾德伊斯特伍德,安娜的哥哥,琳妮和克林特的侄子,這個20歲的金發青年就坐在街邊的咖啡廳裏。
艾瑞克的心突然跳的厲害,他站在街邊隔着玻璃往裏看,像個偷窺狂一樣看着艾德。艾瑞克突然覺得自己手裏的咖啡杯無比礙事——要是沒有買它,他現在就可走進去借口買咖啡和艾德來個偶遇了。
不過,他現在抓緊時間喝完手上這杯,還是可以進去點杯熱可可什麽的。艾瑞克三兩口解決掉熱飲,飛快地找個垃圾桶扔掉垃圾,再轉身的時候卻發現事态有變。
艾德身邊坐了一個人,一個棕發的年輕人,年紀和艾德差不多大,更關鍵的是,兩人很親密。
艾瑞克敏感地發覺他們的關系不一般,艾德面對這個男人的笑容很寵溺,而棕發的年輕人露出一副依賴的神情。
他們是朋友,還是什麽親戚?
艾瑞克忍不住想,他在窗外看這兩個人打鬧了好一陣子,還是沒忍住沖動推門走了進去。
他站在吧臺前點單,一邊假裝自己認真看菜單一邊努力做好心理建設去和艾德搭讪:等一會就說自己和安娜失散,然後外面太冷了進來點杯飲料,要咬定自己是在點單的時候才發現艾德也在這裏,也許還要借鑒一下布萊爾的無辜表情,表達自己獨在異鄉難得碰到一個自己認識的人,最後能讓艾德主動請自己一起坐。
只是沒想到艾德提前看到了他,艾瑞克端着熱檸檬巧克力還沒轉身就聽到對方的招呼聲,“嗨,艾瑞克,真沒想到在這裏見到你,”他的臉上始終挂着爽朗的笑容,“要一起坐嗎?”
“噢,好的,好的。”艾瑞克有些慌張,事情怎麽沒按照他的劇本發展呢,他強打着精神坐下來,“真巧,艾德。”他緊張的臉話都不知道不知道該怎麽說。
“你怎麽在這裏,我以為安娜會和你在一起。”艾德以為他不習慣新環境,主動幫他找話題。
“恩恩,是的,”艾瑞克把他之前想好的那一段失散偶遇的話一口氣說了,“我和安娜失散……我們等會兒約好在市場門後回合然後回家。”
“那正好在這裏休息一下,”艾德說道,“喝杯熱飲暖暖身體。”他主動把糖漿、牛奶移到艾瑞克面前,“對了,你點的是什麽?”
“熱檸檬巧克力。”艾瑞克回答。
“我以為只有小孩子才愛喝這個的。”一直沒說話的棕發青年突然開了口,他的聲音很清亮,明明應該是成年人了卻還帶着一股孩子氣。
“誰說只有孩子才能喝這個!”艾瑞克覺得有點丢人,卻又覺得這個青年很不給面子,說出的話就顯得氣鼓鼓的。
“艾瑞克才14歲呢!”艾德笑着解圍,順便幫兩個人做了介紹,“這是勞倫,我在牛津的同學,也是我的男朋友;艾瑞克,我叔叔家的小客人,今年來英國過寒假。”
艾瑞克的腦子被“男朋友”這三個字炸開,艾德輕描淡寫的這句話裏包含了太多的信息,他是一個同性戀!這當然沒任何問題,因為艾瑞克自己就是一個同性戀。但是現在時機不對啊,本來艾瑞克确認艾德是個Gay之後應該是什麽心情?大概是高興的,但是他現在心裏只有滿滿的震驚和失落——噢,他第一次喜歡上的男孩紙已經有男朋友了,更別說在他眼裏艾瑞克還是一個真小孩!一個只有14歲的,點檸檬巧克力毫無違和的小孩子。
他的初戀還沒有開始就結束了。
艾瑞克嘆口氣,手伸出去抓住茶杯的把手,一口,兩口,三口把這杯倒黴的檸檬巧克力喝個幹淨。他真想立刻起身告辭,艾瑞克真的不覺得自己有任何理由繼續在這裏待下去。
好吧,他身邊坐着一對坦蕩蕩的同性情侶,一個還是他短暫的暗戀對象。他一個失戀狗有什麽臉面坐在一對粘粘糊糊的情侶中間?
于是艾瑞克識相地收拾東西打了招呼往外走,艾德和勞倫目送他離開。他的到來和離開都沒有在這兩人之間造成任何影響,他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醬油路人甲。
簡直不能更虐!
怪人
艾瑞克苦逼的回了家,安娜一路上試圖問出他心情低落的原因沒有成功,最後只能徒勞地安慰了他幾句。
艾瑞克內心瘋狂吐槽,他難道能告訴安娜他暗戀她的哥哥而且來不及表白就失戀了麽。只能繼續苦逼了。
回到家的時候他們發現琳妮和克林特都出了門,他們在玄關留了紙條說明取向——夫妻倆出門看電影了,所以午餐需要他們自行解決。
艾瑞克不會下廚——理所當然,誰也沒指望他會,安娜也不會做飯——你不能指望一個14歲的小姑娘精通廚藝的。于是少年和少女面面相觑去了一會兒,最終決定叫披薩吃。他們為了披薩口味争論了半天,最後各退一步訂了一個什錦口味的披薩。吃完午餐後艾瑞克的心情好了一些,然後美國打過來的越洋電話就接二連三的過來了。
首先是母親莉莉的電話,她應該已經和克林特通過話了,所以沒有問他的心理狀況,而是詢問了一些起居飲食的問題,莉莉對小兒子能不能吃飽之類的不太擔憂,在她看來14歲的男孩自己叫餐吃還是沒有問題的,反倒是艾瑞克向問問莉莉的情況——聖誕假期她和巴特公開了關系。
“我是個成年人,感情問題我還是可以自己處理的,”莉莉最後說道,“我只希望你在英國可以過得愉快,如果沒有其它事情我就得挂電話了。”
緊接着,電話屏幕上就閃起了瑟琳娜的名字,艾瑞克按下接通,瑟琳娜的笑聲就響了起來,“嗨,艾瑞克,聖誕快樂!”
“聖誕快樂!”艾瑞克回到。
然後他們花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談論了她和丹在平安夜50美元禮物的比賽,她買了好多禮物都不符合丹的喜好,最後還是在丹的好朋友瓦內薩幫助下制造了一場浪漫的人工雪,而丹則往他們的酒店套房裏偷渡了一顆聖誕樹。
“所以你是來向我炫耀你過了一個多麽浪漫的平安夜嗎?”艾瑞克聽了滿腦子的“丹丹丹”,心情自然好不起來,“我可是連聖誕節都回不了的人!”
“我是在分享!分享我的愉快經歷!”瑟琳娜強調,話頭一轉,“你也要和我分享你在英國的經歷。”
艾瑞克只能恹恹的和她講了自己失敗的初戀。
“所以你喜歡上了一個有男朋友的男人?”瑟琳娜沒想到艾瑞克在倫敦這麽短的時間就有這麽精彩的經歷。
“沒錯,而且他還把我當小孩子看。”艾瑞克對于這一點還是耿耿于懷。
瑟琳娜在電話裏安慰了幾句,“好了,艾瑞克,你只是沒碰上合适的人。”這個時候電話裏傳來了布萊爾催促的聲音,“我得挂了,我和布萊爾約好了去逛街的,祝你在倫敦過得愉快。”
“也祝你寒假愉快!”艾瑞克剛說完,電話裏就只剩下了忙音。
聖誕節當天就這麽平靜地過去了,艾瑞克本來以為這天晚上會輾轉難眠的,結果晚上他和伊斯特伍德一家去體育會館完了兩個小時保齡球,晚上累得沾了床就睡,澡都沒力氣洗。
第二天早上,艾瑞克是被窗外的雪亮醒的。倫敦前一天深夜開始下雪,今年的雪量出奇的大,早上起床的時候積雪已經有了半人厚,艾瑞克晚上睡覺忘記拉上窗簾,早上自然被積雪的反光照醒了。
艾瑞克抓過床頭的手機看時間,上面顯示6點55,連7點都不到!他哀嚎一聲,他不想起床,卻又真的睡不着了,只能掙紮着爬起來走進浴室。他打開淋浴的熱水閥,等到浴室裏滿是熱水器才脫掉睡衣開始沖澡。
大冬天的,沒有比洗熱水澡更舒爽的事情了,艾瑞克一邊沖着熱水一邊想。洗完了澡,他穿着浴袍站在盥洗臺前,慢條斯理地往牙刷上擠牙膏,鏡子清晰的找出艾瑞克的樣子。
他今年14歲,等到一月份過了生日他就15歲了,裏成年已經很近了。但是鏡子裏他的模樣卻還依然介于孩童和少年之間,他的頭發的金色的,他的發根并不如《緋聞女孩》第一季裏說的那樣是棕色的,他的眼睛明亮有神,虹膜是和莉莉一樣的顏色,五官輪廓也昭示他是莉莉的孩子——他長得完全就是洛茲家的樣子,一點也不像沒見過見面的父親。他現在只有5尺5寸高,在歐美人平均6尺的身高裏完全還是個小鬼,他的長相也還沒有擺脫稚氣。
所以他活該被當成孩子看待麽?!艾瑞克喪氣地想着,看向鏡子裏那個滿嘴牙膏沫的自己,最終還是只能哀怨的嘆口氣,他能去辯白自己只是發育晚麽?
接下來的大半個月都非常平靜地度過了,沒有緋聞,沒有八卦,不同接收自己媽媽和姐姐的約會轉播,只有冬天裏家門口每天掃不完的雪——從第一次下雪開始,艾瑞克作為伊斯特伍德家裏惟二的男丁,每天起床後都要扛着掃帚和克林特一起出門掃雪了。
積在院子門口和房前道路上的積雪都是他們的清掃範圍,琳妮阿姨會早起為他們準備好豐盛的早餐,讓他們飽餐之後再去幹活。這樣掃雪的日子常不多持續了一周多時間,之後雪下的就沒有那麽頻繁了,克林特叔叔和琳妮阿姨的聖誕假期也差不多結束了。
伊斯特伍德夫婦開始恢複每天上班的日子後,艾瑞克每天都變得非常空閑,白天家裏只有他一個人,安娜剛開始還經常帶他去倫敦各處游玩,但是她的返校日更早,已經提前回校上學了,于是寒假的最後幾天簡直百無聊賴,艾瑞克只能自己每天去附近的圖書館打發時間。
但是離回美國的日子越近,艾瑞克越覺得舍不得離開這裏了。伊斯特伍德一家讓他感受到從來沒體會過的家庭氛圍,他喜歡這家的所有人,在這裏的每一天都很愉快,就算艾德讓他體會到失戀,這段經歷也是有趣的。
寒假的最後幾天,艾瑞克為伊斯特伍德家的每個人都精心準備了禮物,認真地和每個人都道了別,重新走了一遍他在倫敦去過的地方,拍了很多照片留念。然後很倒黴地碰上了勞倫費爾南德斯。
彼時艾瑞克正在倫敦圖書館門口努力地舉起照相機,試圖把自己和背後的圖書館标志一起放進鏡頭裏,他反複拍了還幾次都沒實現目标急得快要暴走的時候,勞倫一臉要笑不笑的表情出現在了他面前,“小鬼!你在幹什麽?”
艾瑞克不想理他,但是他的禮貌讓他做不到這麽失禮的事情,只能耐着性子解釋他在拍照留念。
“圖書館有什麽好拍的”,艾瑞克聽到他嘀咕,然後這個讨厭鬼把手一伸,“把相機給我,我來幫你拍!”
艾瑞克确實需要找人幫忙,既然勞倫主動提出來,他也省得麻煩其他人了。在他的幫忙下,艾瑞克很快就拍到了理想的照片——照片裏的他表情明朗地站在倫敦圖書館的招牌下傻笑。勞倫的拍照技術還算不錯,接下來他也不好意思繼續對他冷着臉了。
“告訴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