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2)
空氣順着未關閉的窗戶跑了進來。
周源微閉眼睛,又一次習慣性地去摸床頭櫃上的水杯,這次卻沒有被仙人球紮住,而是摸到了一個光溜溜地東西。周源在迷糊中将手上移,伸手抓了抓,終于明白自己身邊躺着一個人。
周源猛地坐起來,看向身邊,林深躺在距離自己一臂遠地地方,安靜地閉着眼睛。
周源看了看自己光溜溜的連個內褲也沒穿,連拖鞋也沒找,便直接沖到浴室。
在浴室門響起的同時,那個本該睡着的人睜開了漆黑的眼睛。
因為還沒到清掃的時間,浴室裏面滿是昨晚使用過的痕跡,周源看着浴缸旁的內褲,腦中黑線劃過。
想起昨天的醉酒和警報,周源非常确定昨晚林深甚至為自己洗浴,心中非常詫異。
【你不是說他黑化了嗎?怎麽還會幫我洗澡!】
【在昨晚你回來後,危險已經消除。根據系統對昨晚一系列事件的分析,反派林深已經對你産生親人的認同感,所以對你昨晚的晚歸行為産生憤怒,造成黑化。請宿主以後注意過激行為。】
【什麽?已經産生認同感?】周源腦海中的聲音也不自覺地帶喜悅。
【是的。恭喜宿主離任務完成進了一步。】
周源得知自己終于得到林深的認同,異常興奮的情緒完全将宿醉的疲勞感消除。
他将浴室裏的一切收拾幹淨,走出門後,發現原本在床上的林深已經不在,床上甚至沒有任何痕跡。
周源轉身離開房間,卻發現林深已經收拾好所有,甚至連早飯都已經準備好。
周源坐在林深的對面,前所未有的輕松愉悅,這份輕松直接表現在了周源的話語上。
“我特別喜歡吃荷包蛋,尤其是蘸着醋吃,你也試一試。”周源指着盤子裏的荷包蛋說道。
說完甚至夾起一個荷包蛋放到林深面前的小盤子中,将醋也放到林深面前,“為了多吃一個荷包蛋,我小的時候還跟別人打架!”
林深端起醋壺在盤子裏到了一點醋,目光沉穩,面上含笑,“是嗎?我倒是沒聽阿姨說過。”
周源夾荷包蛋的手一僵,僵硬地笑了幾聲,”小的時候去李姨家裏,會跟他家兒子搶東西。”
咬了一口荷包蛋,咽下,林深柔聲道,“是挺好吃的。”
吃完飯,林深去收拾碗筷。
劇組今天休息一天,周源跑到書房研究拍攝計劃表,卻被一聲急促的門鈴聲打斷。
打開房門,就看到明顯表情着急的徐豐元。因為之前劇組急事,周源電話沒有打通,所以周源給了徐豐元進入頂層的權利。
徐豐元甚至顧不得詢問林深是否在屋內,便急忙拉出周源,在他耳邊低語幾句。
周源聽到徐豐元說的話,來不及跟林深打聲招呼,便急忙跑去樓下,用徐豐元的手機給酒店打了招呼,便拿着酒店服務員遞給的房卡,闖進鄒坤鵬的房間。
用力将還在睡夢中的鄒坤鵬搖醒,周源大聲說了一句,“小潔,出事了!”
鄒坤鵬猛然驚醒,明朗的五官帶着一絲急切,“怎麽回事?”
徐豐元将早早拿好的報刊遞給鄒坤鵬。
報刊的封面赫然是□□的袁潔和一個陌生男子,鄒坤鵬顫抖地雙手打開雜志,足足有10頁來講述袁潔的桃色新聞,從大學時期和周源的同進同出、大學畢業鬧出的裸/照、袁潔出道以來傳過緋聞的男星富商、甚至還有所謂“閨蜜”的講述,一件件都在向觀衆力證袁潔是如何一步一步地通過權/色/交易成為華鼎獎影後。
“你的承諾是什麽?就是通過周源的手把所有的事情壓下去?”
“包容?諒解?我為什麽要為你的愛情承擔這麽多責任?”
“我早已經不愛你了。”
“鄒坤鵬,我現在可以和你面對面,一是因為我不在乎你,二是因為你不值得我放棄任何東西。周源、方寧都是我的好友!”
“不要再為你的懦弱找任何借口!”
一聲聲的質問控訴沖擊鄒坤鵬的腦海,鄒坤鵬拿着雜志的手青筋突起,整個臉呈現出駭人的表情。
周源将電話打給袁潔的經紀人,得知袁潔還在睡夢中,細細地囑咐好對方不要讓袁潔看到任何消息,并且通知劇組放假三天。
鄒坤鵬在保镖的掩護下從酒店的秘密通道離開,周源回到酒店頂層,開始撥打幾位叔伯的電話。
連續撥打幾通電話之後,周源終于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他臉色沉靜地坐在沙發邊,愣了幾分鐘,便向書房走去。
林深依舊如往常以往身着一絲不茍的黑色西裝,平靜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袁潔是新城傳媒的一姐。”周源開口。
“是。”林深将手中的文件放好,坐到周源面前。
“你為什麽不攔着?”周源不明白明明林深已經有了人情味,為什麽還會對袁潔的假新聞不加阻攔,“難道就你在酒店行業的那點利潤比一個公司的一姐還要重要?”
林深面目改色,沉靜地看着周源,似乎認為他在無理取鬧,“我是新城傳媒總裁,我掌管的是整個公司,當然要從公司的利益出發。我們不必要為了一個人而得罪別人。”
“我們?”周源感到自己的早晨的喜悅似乎來得如此可笑,他覺得他根本不明白林深是一個怎麽樣的人,他看起來跟正常人完全一樣,即使是這次的事情也只能說是商人重利,但是根本不是的。周源明白這是他在利益化的做事,将所有的人所有的事情所有的一切都利益化程序化,他相信為了挽救這次新聞帶來的損失,他的下一步卻對是放棄袁潔,甚至是将她踩到灰塵裏。
“你根本不明白什麽是我們!”周源終于忍不住,即使沒有原身和袁潔的感情,周源也知道如果這件事解決不好會對原身帶來多大的傷害,就像以前的那個人,“我們,就代表着我們之間有着情感的束縛,不是任何人之間都可以用利益來代替!”
林深有些疑惑,卻堅決地看着周源,“你是我的哥哥,但是其他人跟我無關。”
“我自己解決。”
周源親耳聽見林深承認自己與他的情感,卻只感覺異常好笑,鄙夷地看了林深一樣,轉身離去。
林深看着周源開門離去的聲音,覺得已經壓抑住的黑暗将要再次爆發,深深的吸口氣,緊跟着下樓離去。
林深到了酒店門口,只看到黑色轎車裏的周源一陣風一般飛速離去,手指在掌心掐出一道道印記。
周源和林深争吵過後,本以為反派會繼續黑化,卻沒想到并沒聽到系統的警告。
但是他也顧不得探究,只能開車向袁潔所在的方向駛去。
果然到了小區門口,發現外面圍着一圈又一圈的記者,在新城影視城內由于屬于新城傳媒,所以記者并不多,所以大批記者都聚集在袁潔小區門外。
周源趁記者還沒注意到他,将車後退,轉彎從另一個方向開去。行到另一個封閉的小門後,給袁潔打電話,卻被袁潔挂斷。
周源拿着手機哭笑不得,給袁潔發去短信,說自己已經快被記者吃了。
“自找的。”
雖然袁潔這樣回複,但是還是有專門的人員過來給他開門,周源看到袁潔的回複,知道她這邊的情況還行,一直吊着的心終于放了下來。
第一個世界(九)
周源将頭上的帽子壓低,從小區的小路進入袁潔所在區域。
到了袁潔家,袁潔的助理沖着自己做了個鬼臉,然後用眼神示意裏面的房間。
周源進去的時候,袁潔紮了一個簡單的馬尾辮,坐在電腦桌前玩單機游戲,塗着大紅指甲的手指在鍵盤上輕輕敲打,連眼神都沒給他一個。
走上前去,電腦上的機械人向前奔跑,“怎麽還在玩這個游戲?”
“你不懂,這個是升級版的,比之前的好玩。”專注地看着電腦屏幕的袁潔,伸出一只手将周源推開,“不要在這制造陰影。”
周源嘴角挂着無奈的笑容,眼中卻充滿寵溺,坐在椅子上,開始數數,“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
影響傳來角色死亡的聲音,袁潔伸手拿起電腦桌上的鼠标,沖着周源就砸了過去。
周源接住鼠标,眼中含笑,聲音充滿戲谑,“真是不能埋怨我。”
袁潔一副不埋怨你埋怨誰的表情,做到周源旁邊。
周源發出咯咯咯的笑聲,引來袁潔兩道犀利的目光。
“外面啥情況?”袁潔看着笑着的周源,一臉生氣,張口問道。
“還能啥情況,就那樣呗。”周源聳聳肩。
袁潔一知道之前的事情又被添油加速的翻了出來,就知道事情大概是什麽情況,肯定是新城傳媒這邊松口,而松口的人除了周源就只剩林深。
雖然袁潔不知道為什麽一直與林深冷冰冰相處的周源會突然熱熱情起來,那麽肯定就有他自己的原因。
袁潔并不想因為自己那些爛事,而影響到周源,畢竟自己也已經厭倦了娛樂圈的生活,怎麽樣離開都已經無所謂。
“你沒和林總吵架吧?”
“我和他有什麽好吵了?”周源挑了挑眉,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袁潔一看,便明白了,明白周源對自己的維護,“你啊,難道忘記了,伯母之前的交代?”
“沒。”周源矢口否認,拍了拍袁潔的肩膀,“事情明天就解決了,不用擔心。”
“留學辦下來了嗎?”周源想起之前袁潔跟自己說得事情。
“辦下來了。”袁潔點點頭,“等你的這部電影拍完,就出發。”
“老鄒知道嗎?”周源有些猶豫地問,畢竟事情都是因他而起。
“不知道。”
看到袁潔眼中的哀傷和堅決,周源将到了嘴邊的話咽了進去。
看着故作輕松的袁潔,周源也不再提鄒坤鵬的事情,而是和袁潔開始聊吃喝玩樂。
【反派黑化加劇,請宿主注意!】
【反派黑化加劇,請宿主注意!】
正在和袁潔玩樂的周源,猛地聽到系統的聲音,很是詫異。
【怎麽會突然黑化?之前不是沒事嗎?】
【黑化觸動者非宿主!黑化觸動者非宿主!系統遠離反派所在地,無法探知情況!】
周源聽着腦海中尖銳地聲音,完全不知道林深那裏出了什麽狀況。急急忙忙和袁潔告別,周源跑回車子,剛坐上車就接到徐豐元的電話。
“阿源,不好了!林總出事了!”徐豐元的聲音非常急促。
周源握住方向牌的手猛地一晃,整個車子向右偏去,周源緊急剎車,大聲問道,“你說清楚!出什麽事了?”
“林總出車禍了,現在正在急救。”
周源深吸一口氣,勸自己保持冷靜,問清楚林深所在的醫院,急忙開車向醫院去。
到了醫院的急症室外,周源看着門上的正在急救,心中一陣悲痛,腦海中猛然想起死去的那個安安靜靜地的女生,眼淚從眼眶中留下。
徐豐元和林深的助理拉住險些跌倒在地的周源,扶到座椅上。
周源直直地看着面前的燈,心中祈禱,不要讓悲劇再次發生。卻再次聽到系統的機械聲。
【反派黑化再次加劇!反派黑化再次加劇!】
【為什麽會加劇?】周源着急問系統,【是不是沒有生命危險?】
【根據系統分析得知,林深在車禍發生後,遭到不明人士精神攻擊,在身心極度脆弱的時刻,及其內心黑暗。雖然人已陷入昏迷,但是意識依舊在黑化。】
【精神攻擊?誰做的?】
【系統無從得知。現在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宿主在身邊,因為宿主與反派有靈魂共鳴的存在。不然等反派死後,靈魂重新投生,黑化将難以阻止。】
周源聽着系統的話,緊緊地握住座椅的扶手,最終拿起手機打電話給某位繼父舊交。
在那位伯父的運作下,周源進行了全身消毒,并且穿戴好隔離服之後,被送入手術室。
周源在醫生的帶領下,只看見林深的身子被從胸膛那邊被豎起來的布擋住,無法得知後面的場景。
但是忍住不住想要過去,卻被醫生攔住,最後只得站在離林深一步遠的地方,用手碰觸他冰涼的臉頰。
在那一刻,周源終于明白,自己是林深在這個世界的唯一的親人。
【反派黑化狀态解除。】
【宿主注意。由于反派連續兩次黑化,反派黑化已形成。只要宿主保證反派不出現滅世情緒,就算完成任務。】
手術圓滿後,林深轉入重症監護室。
周源看着隔離窗內帶着呼吸機的林深,輕輕地說了句,“弟弟。”
攔住過來确認受害人受傷情況的警察,周源将車禍的情況問了清楚。
原來在周源開車走後,林深繼續回到酒店工作,工作了幾個小時後,開車離開酒店卻在去公司的路上被一輛面包車撞上,那輛面包車車主撞傷人後,連忙下來查看林深的情況。最後撥打120電話。
周源聽着警察初步确認的車禍信息,腦中回想着系統所說得車禍狀況,又詢問了林深的助理和當時外派的急救人員,最終确定,那個系統所說的對林深進行精神攻擊的人就是面包車司機。
周源已經确定這次的車禍很有可能不是簡單地車禍,而是蓄意謀殺。
得知消息的媒體開始集聚在醫院門口,甚至有人僞裝成病人,想要進入林深所在的樓層,探聽情況。
幸好周源已經提前做好的準備,并沒有給醫院帶來很大的困擾。
安頓好醫院的一切,周源連忙在別人的掩護下趕往警察局。跟警察說明來意,周源見到了面包車司機。
那個司機畏畏縮縮地坐在椅子上,身上甚至還有未幹的血跡,聽到警察的話,他渾身發抖地看了周源一眼,滿臉淚痕,“我真不知為什麽會這樣?看到他來,我連忙踩剎車,可是沒有用!真的沒有用,我沒說謊!”
那個男人激動地站起來,想要撲向周源,将警察拉住,滿臉恐懼,“我連忙跑下車,去看他的情況,我甚至還在他耳邊說,讓他堅持一下,我馬上叫救護車。”
“你說了什麽?”周源注視着那個衣着邋遢的男人,平靜地問。
“我···我···我說讓他堅持一下,他的家人馬上就到了。”那個男人看着面目表情的周源,打了一個哆嗦。
“放心。”周源依舊平靜地注視着那個男人,眼神顯得幽暗莫測,嘴唇微勾,“人沒死,很快就會醒來。”
男人聽到周源的話,眼中的震驚一閃而過,“真的?那太好了!”
周源抓住男人眼中的震驚,确定了心中的想法,知道男人暫時不會被放出去,開始着手下一步。
周源雖然是新城傳媒的控股人,但是由于多年來并沒有直接參與新城傳媒的管理且對外隐藏身份,并沒有在新城有多少心腹。
周源坐在重症監護室外的椅子上,在腦海中慢慢回想原身的記憶,确定了總裁助理趙立是林深的心腹,周源撥通趙立的電話,讓他将面包車司機的所有信息包括其近親與新城傳媒的關聯調查清楚,并且密切關注他親人的動向。
周源依舊擔心着媒體對袁潔的報道,連忙給幾個叔伯打電話,向他們确認會在第二天刊登數位娛樂圈資深評論人對袁潔演技等等的客觀評價,同時得到了幾位老一輩演員及衆多明星的看法。
将一切安排好後,已是深夜。
周源打電話給鄒坤鵬,一直無人接聽。
半個小時後,鄒坤鵬的電話打了進來,聲音疲憊,“阿源。”
“還好嗎?”擔憂的問。
“他們以後不會再這麽幹了!”鄒坤鵬似乎終于松了口氣。
周源聽着鄒坤鵬的聲音,猶豫了半天,最後終于把心中的話說了出來,“老鄒,小潔要去米國留學。”
“我知道。”鄒坤鵬聲音未變。
“那······”
“這一次我會遠遠守護她。”堅定的聲音響起。
第二天,趙立将一個文件交給周源,周源慢慢翻看,終于了解到那位司機的信息。
那個男人名叫馮廣,他的父親曾經是一個承包商。他父親在10年前承包了新城影視基地的一期建設,但是卻将資金挪用,為了掩蓋自己的行為,将新城影視基地所用的所有建築材料以次充好,造成當時新城影視基地嚴重事故,新城傳媒陷入危機。後來被林深的父親親自查出,最後入獄。并且在入獄第三年因病去世。
周源看着面前的文件,想到昨天見過的那個裝瘋賣傻卻眼底清明的人,看了看隔離窗後的人,下定了決心。
第一個世界(十)
第二天。
鋪天蓋地的新聞席卷整個華國娛樂圈,娛樂雜志、報刊、微博、論壇、電視到處都是這幾天的重磅新聞。
“華鼎獎影後袁潔背後的男人們!”
“周源執導的電影《俠》陷入僵局,恐停止拍攝。”
“新城傳媒總裁車禍昏迷,周源或成最大贏家。”
一個個新聞下來,雖然各種花邊新聞都有,但是對于有關袁潔的報道,除了以少數報道花邊新聞盈利的雜志,幾乎所有報刊都對袁潔進行了客觀正面的報道,基本上涵蓋了交友、為人、投資、演技、相貌各個方面,甚至有些重量級雜志還請了圈內重量級人物對其進行評價,雖說會有很多批評的話語,但是重在客官重在評論人的信譽。
漸漸地網絡上關于袁潔的負面新聞開始減少,很多網友自行在各大論壇、網站講述袁潔的堅強與出色。雖然仍然有質疑聲的存在,但是在衆多重量級的話語中,那些聲音也漸漸消失殆盡。
而新城傳媒也在此事發表聲明,已委托律師對雲行娛樂對本公司藝人的造謠诽謗行為提起訴訟,并且要求雲行娛樂連續一個月在雜志封面和第一版進行道歉。
周源慢慢地看着網絡上的新聞,終于緩下心來,雖然不知道袁潔和鄒坤鵬那邊的情況,依舊覺得所有的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轉變。
做完手術的林深在術後未出現異常情況下,也終于轉到了普通病房。
周源安靜地坐在林深的病床旁,靜靜地看着林深薄而軟的嘴唇,每隔幾分鐘便用棉簽沾一點水将林深的嘴唇弄濕。
門“咚”地響了一聲,周源擡起頭來,看着趙立恭恭敬敬地站在門外。
周源點頭示意,為林深蓋好被子,走出門外。
趙立在周源耳邊說了幾句,周源皺了皺眉,也低語幾句,拿着趙立遞給的文件進了病房,并把房門輕輕掩好。
周源重新坐回林深身邊,靜靜地翻看着以往由林深看過的文件,将重要的文件放到一邊,準備等林深醒來再看。
不知不覺,時間過去了幾個小時,周源看了看漸黑的天色,伸手摸了摸林深的腦袋,沒發現異常,想起醫生時刻關注體溫的囑咐,周源将體溫計進行消毒,輕輕的握住林深的下巴,卻對上了一雙帶有刀光的眼睛。
那雙眼睛的鋒利僅在一瞬間便被主人收齊,周源依舊保持着之前的姿勢,和林深眼對眼。
注意到對方因不舒服而有些潮紅的臉頰,周源退後幾步,點了一下床旁的呼叫器,數名醫生護士感到病房對林深進行了一系列檢查。
但是無論醫生進行什麽動作,林深都沒有将眼睛從周源的身上移開。
醫生護士囑咐了周源幾句,離開後,林深終于将眼從周源身上移開,卻費力想要坐起來。
因為林深的肋骨和大腿都動了手術,所以三天內林深都必須一動不動的躺在床上。因為怕林深接受不了一般的護工,周源急忙給李姨打了電話,詢問她可不可以在他不在的時候照顧林深。
李姨連忙答應,當天便到了病房內,看着病床上的林深,一陣心疼,囑咐了周源半天注意事項,才離開病房回家做飯。
周源攔住想要坐起來的林深,輕聲說,“現在還不能坐!"
林深目光沉沉地看了周源一眼,似乎沒聽見般,依舊想要坐起來。
怕傷到林深不敢用力的周源,異常惱火,“聽你哥的話!”
林深的身子一頓,眼睑低垂,看不清表情,但是身體卻随着周源的輕輕用力而躺下。
林深緊閉着眼睛,濃密的睫毛細致而纖長。
周源知道林深現在在對自己竟然需要依靠別人而苦惱,但是也希望林深能夠明白,沒人人是可以獨自一人存活的。
周源認為,當林深明白人要在這個世界上存活下去必須需要人與人的情感的時候,那麽他就不會輕易産生滅世情緒。
将李姨送來的飯盒放到病床邊的桌子上,周源把粥拿出來擺好,對着林深柔聲說道,“吃飯。”
林深睜開眼睛看着端着粥的周源,目光在不知不覺中漸漸柔和了下來。
周源一口一口地把粥喂給林深,偶爾夾幾口便于消化的菜,慢慢地粥就見了底。
當林深多次拒絕繼續吃飯的時候,周源用幹淨的毛巾把林深的嘴邊擦幹淨,又進了洗手間将她洗幹淨,在晾衣架上挂好。
“文件。”注視着屋頂的林深聽到漸近的腳步聲,淡淡的開口。
周源頓了頓,把那幾份重要的文件放在手邊,“我念,你聽。”
聽見輕輕的“恩”的聲音,周源拿起第一個文件輕輕的念起來,聲音清脆。
月光靜靜地照射進窗戶。
病房內,一個清秀的男子拿着一件文件,輕輕地念着;一個俊朗的男子躺在床上聽着清秀男子幹淨的聲音。
月光靜好。
車禍發生後的第三天。
林深還在觀察中,但是周源在林深昏迷中代替林深對袁潔這件事的處理并沒有被隐瞞。
本以為知道自己所作所為的林深會再次黑化,但是林深卻只是簡單地看了事件報告一眼,并沒有任何反應,甚至還将這份報告的幾點不足提了出來。
趙立早在頭一天就已經告訴自己,派出所對馮廣以一般的交通案件做出行政拘留15天的決定,聽到這個消息,周源只是微微點頭,讓律師趙立準備好證據。
周源雖然怕林深見到這個人導致黑化,但是也清楚過猶不及,所以依舊将趙立收集來得證據在林深情況穩定後交給他,自己不再參與。
而這時也到了劇組開拍的時間了。
因為之前的一系列事件,劇組耽誤的将近一周的時間,因為是周源親自指導,雖然周源并沒有邀請一線的導演加盟,但是他請到的導演也是具有一定成就的,所以劇組依舊必須在原定的時間內完成。
周源親自調整了拍攝時間表,把袁潔和鄒坤鵬的拍攝時間向後挪了幾天,開始瘋狂拍攝其他的鏡頭。
周源在這部電影裏扮演一個魔教教主,也就是一般武俠劇中的反派。但是這個魔教教主并不是傳統意義上無惡不作的反派,他的生父是原魔教教主,母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獵戶之女。原魔教教主娶妻生子之後,便慢慢地使魔教避世起來。
他生活在遠離中原的地方,從來沒有接受過正統的教育,平時喜好喝酒玩樂,肆意而為;中原江湖争端波及魔教,他父親被人暗算,母親殉情。
雖然這本書以他的調查和複仇為真相,但是這部電影的主角卻不是他,而是另一個人沈憂。
這部電影确切的來說是通過沈憂來寫魔教教主的經歷以及對其的影響。
雖然說原身的記憶是以放電影的形式灌輸給周源的,但是周源依舊受到了原身的影響,大概是系統所說的靈魂殘留,周源對待原身的好友幾人,都存在着好感。
為了給鄒坤鵬和袁潔充足的緩沖時間,周源基本上付出了最大努力調節新城影視基地、其他演員和劇組人員的問題,把鄒坤鵬和袁潔的拍攝時間推後。由于周源的身份地位,并沒有多少人表現出明顯的不滿。
當然拍攝計劃的調動影響的并不只有別人,周源畢竟不是真正周大少爺、新城傳媒控股人、華國影帝。在他看來,無論他的身份地位如何,因為自己的原因給他人造成困擾,那麽自己就應該盡量做好。
于是周源将自己的很多拍攝時間都挪到了最早或者最晚,而他回到林深病房的時間也越來越晚。
在經過近一周的休養之後,林深終于可以靠在上半部分與地面成45度角的床上了。
自劇組開拍之後,照顧林深的事情基本上就交給李阿姨了。當然這樣良好的刷存在感的機會,周源必然不會放過。
周源完全踐行了國民好哥哥的行為标準,每天無論多晚都來到林深的病房,甚至誰在了林深旁邊的家屬床位。
不過令周源感到驚訝的是,林深不僅沒有感動,反而臉色越來越差。本來周源以為林深臉色差是因為自己打擾到他睡覺了,可是當自己晚上太晚就不過來的時候,林深的臉色更差了!
“重寫!”林深冷着一張臉,聲音低沉,将文件随手丢着離床一米遠的人身上。
周源一進門就看到這樣的一幕,表情有些呆愣,這是他第一次看到林深在工作上發火。
看到走進來的人,林深沖一米遠的那人使了個眼色,那人拿起文件,鞠了一躬,轉身出去,并且把房門帶上。
見人已經出去,周源走到林深床旁,随手把便當盒放下,将小桌上的文件整理好,放到床邊的矮桌上。
把一道道菜擺好,周源臉上帶着微笑,“劇組今天休息,這是我在酒店做好的,你嘗嘗!”
林深垂眼看着面前熟悉的飯菜,滿臉冰霜。
第一個世界(十一)
感覺到身邊的人釋放冷氣,周源不明所以,默默地打開今天一大早起床開始熬制的排骨湯放到林深面前,“一會就涼了。”
林深的冷峻的氣勢并沒有因此而收斂,他低着頭,垂着眼睑,“放假了?”
“是啊。”周源看着林深遲遲沒有動作,以為他不喜歡直接用湯盒,從抽屜裏拿出之前就已經買的新的碗筷,走到水池旁清洗碗筷,“劇組全體人員連續工作了10天,今天好好休息一下。”
清脆的聲音伴随着嘩嘩的水聲傳到林深耳旁,他擡起頭來,看着周源修長的背影,“昨晚工作到幾點?”
“大概11點半,”周源關住水龍頭,用幹淨的布慢慢地将碗筷擦幹淨,沒有回頭,“反正是沒到12點。”
愣了幾秒鐘,低沉的聲音響起,“是嗎?”
周源拿起碗筷,轉過身來,正對上林深幽深的眼神,心中本能的警惕讓周源頓住腳步,等再看的時候,卻發現林深面色正常,眼底清明。
周源暗嘆自己多心,怎麽會覺得林深的眼睛如狼一般呢,走到病床旁,為林深盛了一碗排骨湯,“熬湯的排骨不好吃,等下次我再單獨給你炖排骨。”
林深嗯了一聲,慢慢端起碗,喝着排骨湯。
吃完午飯後,周源安靜地病床旁,翻看着這幾天要拍的劇情,細細地琢磨着演員表演和攝影機方位等內容。
林深依舊如往常般專注地看着文件,偶爾在文件下寫上幾個字。
“咚咚咚”的敲門聲響起,趙立帶着一位精明幹練的年輕人走了進來。
年輕的男子看了看病床上的林深,又看了看周源,用手擡了擡眼鏡,緩慢而又沉穩地說起來林深的車禍事件。
周源細細地聽着,終于确定了林深接下來的安排。可是當年輕男子說起同夥的時候,周源很是詫異,“同夥?”
林深并沒有理會周源的疑問,聽完年輕男子的話,林深慢慢詢問了幾個問題,在得到解釋後,同兩人說了幾句,示意他們離去。
那幾個問題周源聽得雲裏霧裏,在兩人走後,張口問道,“同夥?什麽同夥?那個人有同夥?”
“是的,”林深注視着周源,眼中似乎有一絲瘋狂劃過,“那個人有同夥!”
周源腦海中回想之前看過的資料,知道自嫌疑犯的父親入獄後,周圍的親戚都已經跟他們斷絕來往,只剩下嫌犯及其妻兒。而馮廣甚至連個朋友都沒有,從來不跟妻兒以外的任何人接觸,現在看來似乎在很早之前就已經做好準備。而他的妻子在資料中是那樣的,懦弱而又善良。
如果說馮廣行兇有同夥的話,那麽那個人肯定是他的妻子。
腦中瞬間閃過無數的想法,周源忍不住拉住林深的手,聲音低沉而沙啞,“你确定?”
“不确定。”林深任由周源握住自己,平靜地仿佛在說跟自己無關的事情,“那要看公安機關的偵查。”
林深不止想要馮廣罪有應得,他還要他徹底的絕望,像他那次一樣。
這個念頭瘋狂的沖進周源的腦海,周源的思維受到了極大的困擾,無論從情感上還是理智上,周源都覺得這樣做是不對的,馮廣犯法所以罪有應得,他的妻兒因為馮廣的犯法而被抓甚至判刑這是不對的。
但是看着林深平靜的目光,周源嘴唇輕啓,又微微合上,猶豫了幾分鐘,最後說了一句,“一切聽公安機關的。”
心神不寧的周源,将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