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水２

第8章 ☆、岩蘭草

岩蘭草是生長在熱帶地區的野草，根部有深沉的煙味、泥土氣息和溫暖的胡椒味。由于它的精油很難與水分離，因此香精産量很少。它的香味在人心動搖，茫然無措的情況下，能鎮靜心靈，增加勇氣。岩蘭草的氣味清苦，适用于男香中。

展昭被叫到公孫策的辦公室，得到一個不好的消息。

“為什麽偏偏在這個時候，有名的慈善家要來這裏做活動？!我們已經知道了兇手會對有光彩的人下手，他會很危險的！”

展昭忍不住站起身，對公孫策急道。

“我也沒有辦法，已經向高層提出過意見了，但他們認為此時正值人心不穩，讓慈善家來舉辦一次活動，對安撫人心有很好的作用，命我們務必保證他的安全。”

公孫策懊惱地雙手抱頭。上層的高官根本不顧他和包部長的建議，只想着要政績，使他們除了硬接下這冒險的差事外，別無他法。

展昭看他已經糾結不堪，不再說反對的話，定定情緒，坐下分析眼前的狀況：

“好在那人只來四、五天，我們制定日夜不間斷的守衛計劃，希望能順利撐過這幾天。往好處上想，這有可能會引出兇手，給我們逮捕他的機會，不過，兇手能夠幾次三番不留痕跡地殺人，手段可見高超，我們必須做萬全的準備才行。”

“嗯，你來安排吧。警方那邊，也會派人跟你商量。”

展昭接下任務，馬上忙碌起來。下午，又到“陷空”見白玉堂，傳達信息。

“市長要我做一瓶香水，作為給那慈善家的禮品？”

“是的，本市最拿得出手的給貴賓的禮物，莫過于世界頂級香水師調制的香水了吧？”

“可是，最近的訂單有些多……這樣吧，就由你來做一瓶香水送給那人，算是一次作業吧。”

白玉堂想出了對策，轉過椅子，對安然說。

“……”

安然面無表情擡頭看他，沒有應聲。

“……可以嗎？你也是出色的香水師，而且是白玉堂的學生，我跟市長提出，他一定會同意的。”

展昭感到氣氛莫名僵起來，微笑地問安然，不着痕跡柔和下氛圍。沉默幾秒後，安然才低聲應：

“嗯。”

然後又埋下頭實驗香水。白玉堂輕哧一聲，不再看他。這人從上次與展昭分開後，就變得更陰沉了，讓人越發摸不透他的思想。雖然白玉堂也沒想特別了解他什麽，但這完全封閉的狀态，難免讓人不适，仿佛自己每天面對的，只是一架制造香水的機器。

兩天後，展昭迎來了慈善家沈先生，從接機的那刻起，展昭就布置了嚴密的措施，使他平安地結束了市長簡單的會面，直到高朋滿座的晚宴時間。沈先生抵達第一天的行程，只是各式的迎接應酬活動。

在宴會上，沈先生來到白玉堂面前，與他交談，盛贊了在他指導下誕生的香水，向他描述今晚将香水灑在了身上，就像披上了一襲閃光的華裳，令人魅力四射。在饒有興趣地跟白玉堂談論一會兒後，又轉而與安然攀談：

“我聽說這香水的主題，是安然先生設計的。你能告訴我，這種獨特的香味，是出自哪種材料嗎？”

安然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默默發呆。要不是出席這次宴會，是不得不完成的政治任務，他是不會将時間浪費在這種事上的。他顯然不想被別人注意到，更不願與人談話，在他看來，社交場是最虛僞的地方，雖然每個人都衣着光鮮地笑着，但事實上，誰又真的在乎誰？

“是岩蘭草。”

安然生硬地給他四個字，起身走了。白玉堂壓住怒氣，替他向沈先生解釋：

“岩蘭草的氣味是深沉的煙香和泥土氣息，很适合于男香。對人們的一些深層心理問題，如過于敏感不安，茫然失措等有改善的作用。能給人勇氣。”

沈先生聽着覺得奇妙，很快将安然帶給他的不快抛之腦後。

安然走出戶外，躲避宴會場裏的聲色面具。他也不知這些天自己出了什麽問題，從那天後，明明什麽都沒有改變，卻好像一切都不同了。他原以為自己再沒有什麽可以失去的，卻仍像身體被掏空了一般。盡管他連自己究竟在期望些什麽，都不知道。此時，唯有緊緊想念“第十三種”香味，才能讓他繼續忍受自己還活着的事實……

幾天時間，很快過去了。雖然展昭忙得幾乎日夜無休，但一切都是值得的。沈先生平安順利結束了活動，今夜過後，他就要踏上歸程了。

歡送的聚會格外熱烈，大家都為活動的舉辦成功而歡欣鼓舞，沈先生也非常高興，與賓客鬧在一起。大半晚過去後，展昭檢查完部分場所回到宴會廳，一眼望去，沒見沈先生的身影，忙問工作人員，得到答複是沈先生跟一群朋友到了外院。展昭趕出去，見到帶着醉意笑鬧而歸的人們，拉住一人詢問，他迷糊地四處看看，奇怪地答：

“咦？人呢？剛才還和我們在一起……”

展昭本能地意識到危機，急忙朝他們來的方向找去，跑出一段距離，到了光線昏暗的花園一角。看到前方模糊的人影，一人似喝多了，正蹲在樹腳旁吐，他身後有一黑影，不被察覺地高舉起一根粗棍，就要朝他頭部擊去。展昭不及趕到，鳴槍威懾兇徒，那人受驚後跑走，展昭追上去，卻被醉得意識不清的沈先生用力拉住：

“怎……怎麽回事？好像有槍聲……”

展昭哪有時間給他耐心解釋，着急地讓他放開自己，誰知越不配合他，就越對自己不依不饒。這時，白玉堂和安然也尋到此處，安然聽到槍聲，吓了一跳，躲在樹後不敢前進。白玉堂則向那黑影追去。

但白玉堂沒有武器，逼近那人後，對方轉身開槍，将白玉堂堵在遮擋物後不能出去。那人看控制住了追擊的人，轉了槍口，對準沈先生，展昭卻被喝醉的人緊緊纏住，不能及時反擊，只得用自己的身體擋住沈先生。槍聲響起來，千鈞一發之際，沈先生被人拉倒在地上，連着展昭一起被扯過去，避開了接連射來的子彈。安然奪過展昭手裏的槍，朝前方胡亂開了幾槍，将兇徒趕走。

一切平息下來時，安然握着槍的手還長時間保持着姿勢，不斷發抖。展昭輕聲安慰他，慢慢将槍拿回來，才見他滿面驚恐，剛剛完全是下意識爆發出的勇氣。

趕到的人們，圍過來紛紛稱贊安然的勇敢義舉，保護了沈先生。安然眼裏卻只能看到那人給自己的欣慰笑容，只有他自己知道，在那一瞬間，真正想保護的是誰……

你不知道，你才是我的岩蘭草；你不知道，令軟弱的我勇敢的理由；你不知道，螢火蟲對星星的愛……

作者有話要說： 你不知道，你才是我的岩蘭草……

第十三種香味

香水（Perfume）一詞，由拉丁文“per fumum”衍生而來，意為“穿透煙霧”。早在古埃及時期，香水的神秘、美好就已經征服了人們。埃及豔後Cleopatra就常用15種不同的香水來沐浴，用香水浸泡她的帆船。在當時，人們在公共場所不灑香水，是違法的。古埃及對香水的推崇，在法老王的陵墓中找到了例證。香水被存放在精致的容器裏，随着法老王的靈魂，永遠不朽。傳說法老王的墓中，曾找到一個細頸瓶，裏面的香水，歷經千年，依然優美細膩，使嗅到它的人如身在天堂。而令這香水美好永恒的精華，即是額外添加的，神秘的“第十三種”香味。“第十三種”香味的秘密，只有世界上最天才的香水師，才能明了……

“兇手抓住了？！”

展昭訝異，反問公孫策。沈先生遇險的事，還沒過幾天，現在就傳來了警方已将“連環殺人案”的兇手抓捕歸案的消息，向社會召開了新聞發布會，人們鼓舞慶賀。

“對，據說兇手在欲殺害沈先生時，慌忙逃跑，難以自顧，留下了線索，警方循着線索，沒費多少周折，就找到他了。”

“這會不會過于簡單了？如果真的能如此輕易破案，之前我們就不會被逼得束手無策了。”

展昭提出異議。

“但警方現在确實抓到了人，而且那人已經認罪了，這是結案的報告。”

展昭接過文件翻看，聽公孫策接着說：

“這詭異的案子弄得人心力交瘁，如果真是這樣結案了，對大家來說，都是好消息。”

展昭看過案件的結論，對公孫策提出疑點：

“嫌犯認罪了，但對為什麽殺人，和殺人手法的供述模糊不清，說是憎恨出色的人，但為什麽用特殊的手法處理屍體，好像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怎麽能就這樣蓋棺定論呢？”

“上面收回了這案子的一切調查權，這些已不是我們管得了的了。”

展昭不甘，這樣看來，就像是上層為了安撫民心，刻意着急結案一樣。

“不管怎麽說，那人襲擊了沈先生，并承認殺人是事實，你不服也沒有用，還是收拾心情，轉移一下注意力吧，這段時間，你也夠辛苦了！”

公孫策拍拍他的肩，安慰道。展昭明白再争論也沒有用，他們無法改變上級的決定，看着案件的報告，始終無法擺脫心裏異樣的感覺……

晚上，在白玉堂的香水工作室裏。

“……而且，從你發現的，氣味的特點來說，那嫌犯也沒有方法，去除自己和被害人身上的氣味，說憎恨出色的人，卻那樣耐心地把屍體處理得幹幹淨淨，這樣于心理上，說得通嗎？……”

白玉堂擺弄着香水瓶，從右手換到左手，再從左手換回右手，終于忍無可忍，将瓶子大聲放到臺上，對那人怒：

“展昭！你別太過分了！好容易案子結了，你來找白爺，還是為了說這個！爺忍你也是有限度的！”

展昭才從案子中抽回神來，無奈嘆口氣，向他道歉：

“抱歉，冷落你了，但我就是無法承認案子這樣的結論……”

展昭也對自己沒有辦法，他總感到這案件另有深意，真兇還隐藏在暗處，冷眼看着這場鬧劇，他的信仰或追求，不在乎被人們膚淺地解讀，因為這絲毫不影響他的執念，現在，他只是在等待另一個契機而已……

“不過，要是這案子真這麽結了，我也可以松口氣了，不用整日擔心……再說，就算那變态，這麽容易被抓了，白爺也不覺得奇怪，因為那家夥本來就是個笨蛋！”

展昭聽那人不屑地罵道，不解問他：

“怎麽說？”

“因為他雖然費盡心思尋找閃耀光輝的人，卻不能知道，這世上最珍貴、美好的東西在哪裏。”

展昭看他驕傲的神情，不由斜他一眼，說：

“你誇自己，還真下得去口。”

“我不是指我自己！你可真夠呆的！”

白玉堂哭笑不得，見對方不服氣地皺眉，緩緩語氣，又說：

“算了，這也是你可愛的地方……我說的是，這世上獨一無二的，只有我才能擁有的，我的‘香水。’”

他慢慢擡起自己的右手，小心翼翼地吻在手背上，一如初見時，靈魂的沉醉，不可抗拒的深陷。這是世界上最天才的香水師，才知道的秘密。法老王的“第十三種”香味，是刻印在人的靈魂中流傳的，這是千年亘古不變的傳奇。香水，正如它的名字，是“穿透煙霧”的真實，你是我穿越千年的思念……

“你還真是，不管多肉麻的話，都說得出口……”

“有什麽辦法？我已經逃不了了。當初撕心力竭地逃避，如今還不是只想日夜在你身邊，對你說我無盡的情話……”

白玉堂拉他的手，讓他靠近自己，如将自己獻給他一般親吻，喃喃喚他：

“我的，‘第十三種’香味……”

兩人沉浸在彼此的溫柔裏，哪裏知道門外，一人聽到了“第十三種”香味的稱呼，用手捂住了嘴，才沒有驚呼出聲。

安然緊捂住口鼻，力道之大，會不會令自己窒息，他已經不在乎了，另一手用力抓住胸口的衣服，只怕自己震耳欲聾的心跳聲，會被裏面的人聽見。他知道自己最好盡快跑開，但他無法控制已經不屬于自己的軀殼。

你說這是狂喜，還是絕望。螢火蟲的星星，墜落在自己眼前，它卻已經是別人的寶物。如果你肯聽聽我的心聲，你就會知道，我為什麽快樂，為什麽悲傷，為什麽想念，為什麽勇敢。原來無論我思念的，是某個人，還是“第十三種”香味，都是你而已。你說這是真誠，還是虛僞？

原來這就是最天才的香水師，守護的秘密；原來這就是我，千年不滅的憂傷……

作者有話要說： 原來這就是我，千年不滅的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