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期烏龍

第19章

陳嘉越幾乎成為了李岩寝室的第五個人。飯前的課若是在同一棟教學樓，他就會過來跟他們一起去食堂，趙霆打籃球會叫上他，劉潤林在學生會本來就和他有些交集。李岩反而和陳嘉越沒多少獨處的時間，除了線上聊得挺歡，線下基本局限于他們吃完飯後其餘幾人先溜走，他和陳嘉越慢慢散步，他回宿舍躺屍，陳嘉越繼續泡圖書館。

F大的金融僅次于計算機，陳嘉越打算下學期來輔修，已經開始補他們大一的專業基礎。雖然都是經管學院，但李岩學的是學了也白學的XX管理類，大二之後的課程和經濟類沒有太多交集，大概也不能借此多碰上陳嘉越幾回。倒是跟金融系的大二學姐熟了點，他們同在交響樂團，李岩幫陳嘉越要過學習資料。

“我怎麽感覺……你們倆根本不像是在談戀愛啊？”又一個午休時間，提前回來的周文濤滿臉疑惑地對李岩發問，“我跟你講話都還要親熱點……你們也不單獨出去玩了。”

李岩猜他們又趴在陽臺上偷看他跟陳嘉越道別，聳了聳肩，假裝滿不在乎：“是沒在談啊。”陳嘉越最近都沒時間約他出去玩，他沒再扮過女孩子，跟陳嘉越并肩走在校園時肢體接觸和對話內容都很尋常，線上聊天也沒有奇怪的發展。李岩偶爾會“恃寵而驕”損陳嘉越幾句，帶一點陳嘉越不會察覺的親昵，除此之外沒有任何暧昧。

“不是吧……”周文濤下巴都要掉了，一臉嗑錯CP的遺憾。趙霆摘下耳機，緩緩轉頭，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看透一切的表情。

“我們就是以前吵架鬧掰了，現在和好了而已。”李岩笑笑，換上拖鞋去陽臺洗杯子。他知道這個解釋沒有半點可信度，和他以前的種種反應都對不上，但也知道這麽随便的借口能讓室友不再追問。

“不過他人确實挺好的。”周文濤在椅子上擰麻花，還是有點遺憾。

“嗯。”李岩在他旁邊接水，沒有否認，“只是不喜歡男的而已。”他淡然地回到座位，打開昨晚沒看完的搞笑綜藝。

宿舍裏淡淡的悲傷安靜地流淌了一會兒，因為通宵趕策劃而在補覺的劉潤林突然唰地拉開窗簾，幽幽地說：“我早就覺得你們倆不太像樣。上周有個機械的帥哥找我打聽你，我還沒有正式回複他。”

李岩差點被嗆死。“你當你是媒婆呢……”他拽掉耳機，哭笑不得地扭頭看他，“有陳嘉越帥嗎？沒有就算了。”

劉潤林大概沒想到他能表現得如此灑脫，愣了愣，随即盤腿坐起來，一只胳膊豎在胸前，翹起蘭花指，搖着頭語重心長地勸說：“少年郎，标準不要定這麽高，少擡頭，你會發現更多的美好。”

“神經病真的是……”李岩被他逗笑，杯子都要拿不穩了。

“所以，機械帥哥的QQ號你要嗎？”劉潤林挑了挑眉。

“滾！”李岩笑着兇他。

“嗻——”劉潤林迅速躺倒，拉上了床簾。

李岩沒有要機械帥哥的QQ，但和金融學姐約在了學校圖書館旁邊的咖啡廳。他跟邵雯露除了交響排練的日子會碰上面，其餘時候也就是李岩在QQ上麻煩她找資料，邵雯露突然說想見面，李岩還有點不知所措。但一想自己麻煩她這麽多次，也該順便請杯咖啡。

“我想找你問點陳嘉越的事情。”邵雯露攪着咖啡上層的奶沫，小聲對李岩說明意圖。李岩早就猜到了，有過心理準備，波瀾不驚地撕開一包砂糖，問她想知道什麽。

其實最開始李岩沒打算把邵雯露的聯系方式給陳嘉越，做了好幾次文件中轉站。邵雯露有着微卷的棕色披肩長發，有很多條不同的半身格子裙，氣質端莊，性格溫和，是貨真價實的值得受到很多喜愛的女孩子，不是李岩這種冒牌貨。陳嘉越拒絕過計算機的漂亮學姐，但并不意味着他也不會被邵雯露這樣的女孩吸引。李岩盡管心裏門清，也還是不想陳嘉越太快領悟。

但被室友那麽一鬧，李岩想，可能早點解脫才是正道。

“他是不是從來沒談過戀愛啊？”邵雯露直截了當，郁悶地挖掉千層蛋糕的尖尖，“給我一種随時要出家的感覺，禮貌憨厚又透着一絲絲冷淡。”

李岩忍不住笑了：“他是不是只會跟你探讨專業問題。”

“是啊，我問他要不要一起去自習室還是星巴克什麽的，當面解釋可能清楚點，他說，”邵雯露正襟危坐，目光堅毅，同時壓低了嗓音，“不用麻煩學姐了，已經講得很清楚了，我聽懂了，謝謝學姐。”她嘆了口氣，肩膀立刻垮下來。

“他跟你發語音嗎？”李岩被她誇張的模仿逗笑，又有點羨慕。他和陳嘉越還沒相互發過語音，也沒打過電話。

“哪有，他當然是打字了。”邵雯露癟癟嘴，“想想都知道他什麽語氣，每句話還要加标點符號。”

李岩悄悄松了口氣。“他是挺遲鈍的，平時基本就是學習和打球。高中雖然有蠻多女生追他，但好像也沒有過什麽緋聞。”李岩穩住快翻倒的千層，仔細地用叉子豎直切下來，确保能一口吃到每一層，“我也不知道他喜歡什麽類型的，你要是對他有意思就直接說好了，暗示的話，他可能……永遠都get不到。”

“那你能幫我約一下他麽？”邵雯露期待地眨巴眨巴眼睛，手掌并攏，做了個“拜托拜托”的動作，“我們三個人一起吃頓飯。”

“好啊。”李岩迅速答應，笑得很溫和，“我一會兒問問他。”又慢吞吞補充：“不過他學院裏的事情好像挺忙的，最近不一定有時間。”

“沒事沒事，那就拜托你了！”邵雯露很開心。她拍拍胸口，對李岩勾了勾下巴：“你以後要是有看上的，就包在姐姐身上！”

“嗯……”李岩保持微笑，甚至對她沒有說明看上男生還是女生小小地感激了一下。

他們又聊了會兒交響的事情，吐槽指揮萬年不變的選曲和暴脾氣。李岩打算再去買兩份甜點，卻瞥見陳嘉越推開玻璃門走進來，去櫃臺點外帶的咖啡。他就拿了個手機，大概是從圖書館下來的，中場休息。邵雯露順着李岩的視線扭過頭去，而陳嘉越也正好付完錢轉過身來。李岩突然有點心虛，陳嘉越的目光直接越過邵雯露，落到他身上，疑惑片刻就被點亮。

又是那副露出十顆白牙的傻乎乎的燦爛笑容，手臂揚起來大幅度揮舞。盡管陳嘉越沒有發出聲音，李岩也覺得大半個咖啡廳的人都注意到了，各式各樣的目光唰唰唰往他這邊瞄。

“……看上去好像不太聰明啊。”邵雯露眨了眨眼。她對陳嘉越的了解和大多數人一樣，局限于QQ空間、朋友圈和同學口中的道聽途說，獎學金名單、學校官微報道，以及為數不多的線下偶遇，陳嘉越天資聰穎又勤奮好學，為人正直且善良體貼，被誇得天花亂墜，這副傻傻的樣子大概沒幾個人看見過。

“确實。”馬克杯擋不住臉，李岩自暴自棄地坐直了，嘴巴抿成一條直線，靜靜等陳嘉越取完咖啡走過來。

“你也來學習啦？”陳嘉越挨着他坐下，很是意外。

“你這話說得好像我從來不學習一樣。”李岩白了他一眼。

“我每次叫你來圖書館你都不來的……”陳嘉越委屈地癟癟嘴，這才把注意力放到對面的女孩身上，頓了兩秒又轉頭看李岩，疑惑地眨眼。

“這是邵雯露學姐……”李岩無語了，從牙縫裏擠出小聲的提示，“一直在借你資料的那個……”

陳嘉越恍然大悟，連忙向邵雯露伸出手問好，笑容很得體，沒有面對李岩時那樣的天然純真。“學姐好，我是陳嘉越，好像還沒有當面謝過你。”

李岩看見邵雯露的臉噌地紅了，像即将落地的熟透的蘋果，少女的悸動是光明磊落的，不需要掩飾。邵雯露只碰了碰陳嘉越的指尖，說話都不利索了，簡短地問好後就端起已經見底的杯子假裝喝咖啡。

“你們在聊什麽吶？”陳嘉越好奇地問，一邊試圖摳開杯蓋的飲用口。

李岩想和邵雯露對一下眼神，但女孩完全進入了羞澀回避的狀态，咖啡杯擋住了大半張臉，還在那喝。“在說要你請客吃飯呢。”李岩只好自由發揮，決定速戰速決，“麻煩學姐這麽多次，總該請頓飯吧。”

邵雯露慌了，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腳，躲在杯子後面紅着臉擠眉弄眼，用口型埋怨“怎麽現在就說了”。李岩也沒別的招，無措地攤了攤手，用眼神和她無效對話幾個回合，扭頭發現陳嘉越的表情有點複雜，似乎不是很高興。

“我們倆一塊兒請學姐，”他強裝鎮定，笑得有些僵硬，伸手幫陳嘉越摳開杯蓋，再幫他拿了包砂糖，“你看你什麽時候有空。”

2021-11-13 00:03: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