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金瘡藥
楊晏清醒來的時候已經不知道是什麽時辰, 緩緩睜開眼環顧四周,還在主帳內,只是那些胡鬧的痕跡已經被打掃得不留一絲痕跡。
“嘶……”
楊晏清想要動一動, 卻感受到一種鑽心的疼,不是來源于身後的那處, 而是體內髒器的哀鳴與肌肉扯動的酸痛。
床榻邊上放着的藥膏不用看他也知道那裏面想必所剩無幾,楊晏清完全不想回憶那本是用來塗抹傷口的金瘡藥被男人捂熱用作他用的記憶, 只覺得腦子嗡嗡作響。
“先生, 你醒了?”撩起簾子進來的桑念齊端着藥和清粥, 見床上的人睜着眼不知道在想什麽,連忙湊上前, “王爺剛出去不久, 這會兒就在杭帳子外面呢。”
楊晏清緩緩道:“小桑啊……知道現在是什麽時辰嗎?”
“啊?”桑念齊愣了一下, “知、知道?”
“嗯, 回去記得告訴你師父。”說完, 楊晏清放任自己墜入一直拉扯自己的黑暗裏,在意識最後沉寂的前一刻, 他腦子裏居然想的是——
這一波,不虧。
***
楊晏清這一昏迷,再睜開眼的時候, 人已經躺在了靖北王府的主院內室的架子床裏。
唔……
楊晏清動了動腦袋,視線掃過內室裏多出來的分外眼熟的一應物件,眉梢微微揚起又落下。
“腦子裏又轉什麽壞心思呢?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一點都不安分!”甘大夫的聲音從頭頂處傳來,板着臉的小老頭兒手裏拎着一個小藥杵, 另一只手的碗裏盛着些黏膩糊糊像是什麽東西搗碎之後的汁液。
甘大夫把碗放到一邊, 坐在床沿拉過楊晏清的手腕仔細把脈, 越把越表情怪異。
楊晏清看着小老頭兒異常豐富的表情,好笑道:“能讓甘大夫愁成這樣,看來我命不久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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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呸呸!你可別亂說話砸我招牌!”甘大夫将楊晏清的胳膊塞回被子裏蓋好,沒好氣道,“你還真是膽子夠大的,那藥我做出來都還沒給兔子試你就敢自己吃,也不怕吃穿了腸子醒不過來?”
所以才要在暈過去之前把想做的都做了。
楊晏清心裏想着,嘴上卻道:“這不是沒什麽事?甘大夫的醫術在江湖上可是數一數二的,哪裏會出什麽事呢?”
甘大夫才不會被這裹着蜂蜜甜到齁的恭維捧得飄飄然,這人被昏迷着送回來的時候他都快吓死了!當即眼睛一瞪:“你還頂嘴是不是?!不思悔改!”
“好啦好啦,我錯了。”楊晏清垂下眼簾,一番可憐委屈的模樣。
甘大夫現在可不吃這套了,冷笑道:“然後下次還敢是吧?”
楊晏清心裏應了一聲:嗯吶!臉上卻挂着淺淡的懊悔和知錯就改的誠懇。
甘大夫看着也嘆了口氣,心軟道:“其實這次你應該也有感覺,後遺症沒有上一次那麽強勁。”
“對,有些像是前兩年毒性還沒有那麽大的時候。”中毒的是楊晏清自己,他自然是比甘大夫還能第一時間體會到差異的,“內息到現在仍舊能調用一些,就是身子還是有些疼。”
“疼?”說到這個,本來臉色緩和的甘大夫又拉下臉,“你自己做了什麽你自己心裏不清楚?被人從頭到尾按着啃了個遍,你說你為什麽疼?”
楊晏清:“……”原來是因為這個疼?
和用藥後遺症攪在一起,怪不得甘大夫臉黑成那樣。
“不過有件事我想不明白,還是得問問你到底去幹了什麽。”甘大夫說着一遍捋着長須一遍皺起眉,“那藥之前沒給你的原因小桑也和你說了,走的是以毒攻毒的法子,藥效可以說比上次要猛烈許多,但你這次整體看上去倒像是松快了不少,你又吃別的什麽東西了?”
楊晏清愣了愣,藥物相克的道理他當然懂,所以在吃過藥丸之後他都十分小心沒有接觸其他的藥物,嚴格說起來,他幾乎都沒怎麽進食,人都不知道是怎麽迷迷糊糊送回京城的。
甘大夫掃了一眼他的表情,猜到他在想什麽,便道:“你是靖北王卷在懷裏快馬加鞭趕回來的,整個京城的人如今都知道你被靖北王昏迷着抱回王府,比上次一身血穿道而過還轟動全城,滿意了?
不過你這次昏過去也比之前聽話,粥水倒也能喂得進去。”
正是因為如此,甘大夫才迫切的想知道引發楊晏清這一系列好轉的關鍵點在什麽地方。
楊晏清覺得嗓子有些癢,輕咳了兩聲緩了緩才道:“真沒亂吃什麽東西,但若是說到用藥……”
他想起那場青|天|白|日裏不知延續了多久的胡鬧,想了想回答道:“那應該是那瓶金瘡藥。”
“金瘡藥?你受傷了?”甘大夫話剛一出口就從楊晏清微妙的表情裏瞬間明白了什麽,嘴角抽了抽,掠過這個問題,又問道,“是小桑匣子裏的哪一瓶?”
“一個褐色的小罐子。”楊晏清對那個小罐子可以說是印象頗為深刻——當然,他對裏面的淡黃色膏體更加印象深刻。
“行,我回去琢磨琢磨。”甘大夫說着就撈起小茶幾上盛着搗了一半的不明粘稠糊糊準備出去,卻被楊晏清叫住。
“咳,嗯……甘大夫,”楊晏清很少有的,臉上帶着些不好意思道,“那個藥膏,要不再做點?”
甘大夫面無表情地呵呵了一聲,甩着袖子直接走了,半點也不想理床上那個傷還沒好就惦記吃的任性家夥。
小老頭兒出去沒多久,一身清爽的男人便走了進來,懷裏抱着一把暗色的伏羲琴,手裏拎着本來應該躺在楊晏清房間案幾上的小匣子。
見楊晏清側躺在床上睜着眼望向他,蕭景赫的心頓時都化成了一片,将手裏的東西妥善放在與內室僅有一牖之隔的內堂裏,那是平日裏蕭景赫辦公的地方,此時被他十分大方的劃了一個區域放楊晏清的這些物件。
只不過關于鎮撫司的物件蕭景赫一概沒動,還是堆放在那個被楊晏清劃拉出的院子裏,由錦衣衛看護。
在路過桌子的時候,蕭景赫順手倒了杯水試了試溫度然後端着坐到床沿,低聲道:“喝點水?”
楊晏清順着蕭景赫伸過來的手微微坐起身子靠在男人懷裏,懶洋洋地挑眉:“原來這才是靖北王妃真正享受的伺候?”
“回來那天甘大夫給你把了脈,指着本王的鼻子罵了好幾個時辰。”蕭景赫的眼底閃過自責,“那時候……是我失控了。”
等他清醒過來的時候,楊晏清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暈了過去,床榻上到處都是血,暗紅的顏色黏黏膩膩在書生白皙的肌膚上,吓的蕭景赫幾乎是什麽殺意欲望瞬間消失,待到仔細查看之後發現是自己身上的傷口裂了沾染到了楊晏清身上才松了口氣。
只不過之後給這書生梳洗穿衣真的是一件極其考驗自制力的事情……蕭景赫如今想起來都覺得心跳加快,耳垂悄無聲息的爬上紅暈。
靠在這人懷裏的楊晏清第一時間感受到了某處的躁動,拍了拍蕭景赫的腿,笑吟吟道:“王爺,讓它聽話些,別這麽精神。對了,方才甘大夫還問我是不是吃了別的什麽東西,這次的藥效似乎發揮的有些出乎意料,我照實說了想讓甘大夫多做些那金瘡藥,結果甘大夫自個兒生着氣出去不理我了。”
“本王可管不了它。”蕭景赫理直氣壯,然後低頭啃了一口這書生白嫩瑩潤的耳朵尖,心滿意足地順着楊晏清的話反過去打趣,“怎麽沒吃別的東西?不是吃了好多嗎?還有,用不着那金瘡藥,王府裏多的是脂膏,先生想要什麽味道的都有。”
開了葷的男人是不一樣,之前怎麽撩撥都像是個坐懷不亂的怒目金剛,如今浪起來簡直沒眼看。
但楊晏清是什麽人,多少話本子眼裏腦子裏過來的人,雖說之前沒吃過豬肉,可風月場上的葷話哪裏聽不出來,想讓他害臊幾乎是不可能的事,當即幽幽道:“倒是我方才沒有想到了,這采陽補陽的法子,倒是應該讓甘大夫研究研究。”
“……研究倒是不必。”蕭景赫不知想到了什麽,臉色一黑,嘴角微抽。
自從昨兒桑念齊他們回京跟甘大夫說了什麽,那小老頭兒看他的眼神活像是啃了自家白菜的野豬,每回碰見都要用眼刀子剜兩下。
起初蕭景赫并沒有放在心上,直到今天暗衛支支吾吾禀報說府裏都在傳他和王妃第一次圓房便将人折騰地暈了過去,直到現在還沒醒來,蕭景赫頓時就明白了甘大夫的氣性是從哪來的。
本來自從蕭景赫與楊晏清成親,靖北王腦袋上的桃色傳言就沒斷過,從之前的兩人不和他将這書生打傷,到之後他抱着一身血的楊晏清打馬過道直入大內,到如今的圓房将人折騰暈過去好幾天,本來靖北王再京城冷肅剛硬衆人皆不敢直視靠近的形象頓時被這些桃色傳言硬生生纏繞得柔和了三四分。
以前一身煞氣的靖北王走到哪,那些百姓最多是遠遠好奇看上一眼,現在蕭景赫從軍營回來的路上,都有姑娘公子敢朝他扔花丢玉佩。
茶樓書肆裏面關于靖北王夫夫的話本子更是滿天飛,從一開始的小心試探發現靖北王府與鎮撫司并不在意後,到如今什麽前世今生,妖精報恩,癡纏三生的劇情都冒了出來,寫的比蕭景赫這個主角還要真情流露感人肺腑。
“對了,成親已有半年,王爺還未帶我去過祠堂,擇日不如撞日,今日去拜一拜先祖可好?”楊晏清忽然道。
蕭景赫聽到這話,眼睛裏原本的笑意逐漸散去,露出些許抵觸的情緒。
楊晏清敏感地直起身子轉頭看向蕭景赫,意外道:“怎麽了?”
蕭景赫将人重新拉進懷裏抱着,這樣仍舊不滿足,非要将手伸進楊晏清亵衣的袖口裏貼着書生的肌膚,感受那帶着溫度的細膩觸感,才緩緩開口:“這幾年……本王都未曾開過祠堂。”
“父王死前曾留遺言,不論如何都要與母妃牌位共奉,還讓本王清明寒食無需祭奠。”
所以靖北王府的祠堂裏,是有那個女人的牌位供奉的。
楊晏清反手輕輕握住蕭景赫的手腕,凝目注視着兩人交纏相貼的肌膚,看了許久才柔聲道:“王爺有沒有想過,父王有可能是留了什麽東西保管在祠堂裏?”
根據錦衣衛調查的情報,當年老靖北王并沒有對靖北王妃有多麽傾心以待,會在臨死前還不忘留下這樣的遺言,再想想蕭景赫因此數十年都不願開祠堂的舉動,很難不讓楊晏清懷疑老靖北王是故意在王府裏圈出了一片他死後,蕭景赫作為下一任靖北王也不會輕易踏足的地方。
作者有話要說:
楊晏清:嘴皮子上想占我便宜?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的
蕭景赫:本王可以別的地方占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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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章過去了,你倆可算是進入正常的婚後相處模式了……阿媽我真的是松了一口氣[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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