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apter (2)
爾博把這個他無比渴求的東西遞過去時矮人的面孔被點亮然後——
然後怎麽樣?
比爾博雙手交握在身前,嘴巴閉緊,把阿肯寶石藏好。有哪裏不對勁。
其餘矮人在索林行過他們每個人身旁時向他們的國王鞠躬,後者的目光沒有落到這些幫他到達這位置的親族身上,而是始終盯着王座。比爾博咽下他的焦慮,在索林快要經過他時歪過頭。
索林停下腳步,而比爾博咬緊牙關,不知道這次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他無需鞠躬,索林是國王,但不是他的國王。
他眼睛盯住腳邊的石地,當一只手繞過來搭在他後背時他驚跳了一下。他擡起頭,而索林別過頭然後目光重新回到王座上,一只戴滿戒指的手完全按住比爾博後背下方,無聲地把他引上臺階去高臺。
比爾博任憑那只手領着他而飛快眨眼,感覺到什麽東西在胸口結節,加入他腹部的攪動。那觸碰并非反常,他過去曾被後背一只大手引領過。輕輕的肘擊,拍肩,友好的握手,一只手伸出來按在他身上同時一個聲音大喊着讓他跑。
只是這是第一次他想從這觸碰中退縮,感覺到這裏面的陰暗和錯誤,而不是慣常的安慰。
索林把他領到王座旁邊的一處然後停下,轉身面對比爾博,後者困惑地皺起眉頭因為他真的不屬于此處。他在這上面究竟要幹嗎?
那只手拿開了,接着伸過去握住比爾博後頸,引起他的注意然後把他牢牢固定在原地。比爾博的呼吸梗在肺裏而他的心砰砰直跳,每一個直覺都在尖叫着要他逃走而他只是僵立在那兒瞪大眼睛對着索林火熱的視線。
“這裏,”索林道,略略收緊手指來強調他的話,“就是這裏,是我要你待的地方。無論何時我在王座上,你就站在這裏。明白嗎?”
比爾博立刻點頭,眉毛因為徹底的困惑而糾起但卻不敢向面前這個巨大的陌生人提問。索林點點頭,放開比爾博,而哈比人立刻吸了口氣,詭異地感覺自己像是又一次面對史矛革。他擡起頭對上巴林的目光,卻硬生生止住,因為年長矮人臉上痛苦的神情,握着王冠的手指關節發白,還有他眼裏的悲傷。巴林搖搖頭,只是微微地,而他倆都把注意力轉回國王身上。
他注視着索林,對腦子裏那個念頭還有惡龍曾帶給他的緊張恐懼感的回歸而皺眉,與此同時王冠被戴到了他友人的頭上。
---------------------------------------------------------------------
他給花園除草。感受着手底下的泥土并且努力不去想着這是他唯一能真正感覺回家了的地方。
除草很辛苦,他大部分的植物被長了超過一年的野草遮蓋。荊棘瘋長叢生,薄荷長得壓過其他所有草木。但他能夠讓自己埋頭于土地裏,忽略荊棘割傷他的手,專注于手掌底下的綠色植物。
Advertisement
從比翁家花園撿來的橡子還在他壁爐上的一個小盒子裏。當比爾博和甘道夫回程順道拜訪他的小屋時,熊人對這橡子微笑。他笑着給了比爾博一整袋來自他花園的種子,比爾博高高興興地種在富饒的黑土裏,而那顆橡子還在自己的盒子中。
他也沒有想到它。他只想着自己是否需要去澆水,想着後背曬到的陽光和腳下的泥土還有他發現如果忽略掉那些愉快的打招呼以及從路上飄來的‘早上好’的話,沒有人會和他交談。
他堅決不去思考那裏面的含義,這時一聲呱呱的鴉叫引起他的注意,那喉音十分刺耳蓋過夏爾這裏鳥兒們平常輕柔的啾啾聲。比爾博擡起頭,而那渡鴉從他家煙囪頂上低頭回望他,鳥兒巨大黝黑在藍天的映襯下顯眼突出。
渡鴉偏過頭撲打着翅膀,發出一系列怪異的呱呱和顫音。比爾博不曉得自己是否應該要去聽懂它,但他回憶起曾看見索林朝某只渡鴉耳語,在幾個月前,然後放出去找丹恩。
“你可以告訴他們我平安返回了。”比爾博最終道,心突突直跳而握着一把野草正要拔出的雙手發抖。渡鴉又啾啾叫了幾秒,而他曉得自己被旁人圍觀了,知道與大鳥們說話不是常事可他真的不在乎,他看着巨大的黑色羽翼在明亮的天際伸展,來自伊魯博的渡鴉飛走了。
比爾博慢慢呼出一口氣,無法停下雙手的震顫于是他緊張地在褲子上蹭掉泥土,手指不安地擱在口袋外面按着那枚從不離身的金戒指。這就好像是一個夢過來打破清醒的世界,提醒他所有發生過的事。
他急忙回到屋裏,感覺他需要逃離。逃離回憶,逃避心髒的重擊和自己無法像過去那樣沉浸于自己頭腦和書本的現實。
房子很安靜。溫暖沉默整潔。他的腳步聲像是某種入侵,像是打斷這種他過去總是能在外界變得太難承受時跑回去的古怪寧靜。
過去這裏一直是他的避風港、他逃離現實的安寧平靜之處,沒有人和他說話。即便現在,也沒人和他說話。
他重重地坐進椅子裏,而它依舊完美地撐住他,用它高高的靠背與全套扶手保護着他。比爾博拿起之前翻閱的書本,是關于古往今來各種精靈語發言的讨論,接着把書放下,當他回想起奇力身邊那女精靈發亮的琥珀色眼睛。
索林有沒有發現這事?奇力有沒有成功與他的木精靈偷偷跑走?
寂靜中時鐘滴答作響,柴火在即将到來的春天前殘留的冷空氣中噼啪燃燒。比爾博以手托腮,手指敲着太陽穴,注視着時鐘。那東西總是走得快一些。
波佛會修好它。他總是考慮着修修補補小物件,他的手一直忙着在撿到的任何一塊木頭上雕刻小花樣,同時還說着黃色笑話或者突然唱起歌來。奇力當然會加入然後很快許多矮人會争執誰能唱得最大聲還有誰跑調最厲害。
在那嘈雜之中,輕輕地,仿佛希望自己不要被發現似地,索林會獨自平靜地歌唱,他的聲音穩定低沉而且無論比爾博處于那片混亂中的何處那歌聲總會飄向他。
比爾博坐在他的屋子、他平靜的避難所的沉寂中,意識到這是第一次他在自己家裏感覺孤獨。
---------------------------------------------------
“所有哈比人都像你一樣嗎?”某天索林在他們并駕而行時問,朝比爾博好奇困惑地皺眉。
“什麽?像什麽?我哪樣了?”他不确定自己是否想要聽到答案,特別是當索林緊繃起來飛快地轉開頭,笨拙地聳肩。
“撲向半獸人還有在打鬥中與瘋狂的哥布林說笑同時還忘了他們的手帕。”索林最後說道,嘴角翹起,而比爾博對這想法爆笑出聲。
“哦天啊沒有!”他輕聲笑道,在索林盯着他時還在咯咯竊笑而他在想象着其他哈比人現在會怎麽看待自己時不得不抹掉笑出來的眼淚。“一點也不像。我真的是自己見過最壞的哈比人之一。我是說,我甚至都沒想辦法縫好馬甲上的扣子!”那讓他又爆發出另一輪大笑而索林瞪着他仿佛對方已經瘋了。
“你什麽意思,最壞的哈比人之一?你沒做錯任何事。如果有什麽的話你倒是許多次證明了自己對遠征隊的價值。”索林皺眉,看起來對比爾博‘有史以來最壞的哈比人’的稱號十分不滿而比爾博又開始哈哈大笑。
“索林,哈比人不會去做大事或者任何危險的事!如果你去布理,會被認為是個反常而有勇無謀的冒險者!我因為總是讀冒險故事已經收獲不少斜眼了,我都沒法想象在我跑出去大嚷着要去冒險、手裏拿着那合同背上背着包後爆發的醜聞。一個巴金斯和一夥矮人還有一個巫師跑了!我猜他們會憤怒震驚地小聲議論好幾個月。”
索林看起來一丁點也沒得到安撫,他的眉頭皺得更深。“他們應該以你為榮。你離開了故鄉而且救了我的命,拯救我們于無數危難中,而那不該是感到丢臉而推開的事。”
比爾博揮揮手又輕笑起來。“別恭維我了索林,你知道我受不住。”
“這不是恭維!”索林猛喝道,然後因比爾博吃驚的表情而怒氣沖沖地轉開視線接着在小馬的腦袋後面氣憤地低聲抱怨。“你做了那麽多事,比我曾相信你做到的還多。而現在我堅信你比任何會輕視你的半身人要優秀,就因為你比他們所能希望成為的人還要偉大。你要回到一個因為你的勇氣而貶低你的地方——”他停下來咬緊牙關,攥緊手裏的缰繩,陰沉地皺起眉,緊咬下巴,雙眼因為維護比爾博而燃燒。
那個顫動又來了。那個該死的暖意又找上了他,因為沒有人,更別提索林,會這樣看待他。“索林,”他柔聲道,“那真的沒關系。謝謝。我不……呃我想沒有哈比人曾被哪個矮人贊揚過。我不擔心他們會怎麽看我,我很高興自己來了,而你的話比他們任何的流言蜚語都遠遠更有意義。”
“你決不該被迫去忍受他們的流言蜚語。”索林咆哮道,接着踢了小馬一腳,小步跑到隊伍最前面,把一個大惑不解頭暈目眩的比爾博留在身後。
----------------------------------------------------------------------------
孤獨沒有離去。
他愛着家裏每一個拱門和每一條溫馨的木梁,但沉默逼仄地環繞壓迫他而哈比人們的唠叨讓他煩躁。對每一道輕蔑的斜眼他都想大喊“我與一條惡龍說笑而且活着出來了!你們去年幹了什麽?”而他還是管好了舌頭。他窗外歡聲笑語,陽光穿透樹葉傾灑下來,屋子外面被生長的綠植環繞。而他感覺窗外像是另一個世界。
他煮飯然後回憶起龐伯給着放何種香料的提議當時他與波佛友好地争論怎樣煮好炖兔肉,互相來回搶奪着長柄勺直到索林大吼說他要把它全丢到火上而他們要是不抓緊時間動手的話只能吃焦掉的碎肉了。
他回想起教歐力編織,從商販那兒買來毛線和毛衣針然後帶着年輕的矮人打毛線圈和結,幾周後以溫暖的自豪感戴上粗笨的手套。歐力對此投入所有矮人都帶有的專注熱情,很快他就織出矮人風格的圖案,把輪廓分明的幾何色塊編進給他們所有人的圍巾裏。
葛羅音會一直唠唠叨叨說着他的家人,給比爾博看他說服精靈王子還給他的相片而他粗重的嗓音充滿溫馨和自豪談論他的太太和‘小子’金靂。
索林總會坐在他旁邊烤火,而現在比爾博回想着那些表情還有輕撫他後背的手。無論誰坐在哪兒,最後總是索林坐在他旁邊,安靜舒适溫暖的陪伴。在比爾博練劍時揚起微笑,在接受比爾博緊張時真的無法閉嘴的現實時因對方的喋喋不休而大笑。‘你決不該被迫去忍受他們的流言蜚語’索林曾被比爾博将丢人現眼地回夏爾去而怒斥。
那些公開坦率的長久注視,比爾博現在才開始明白,而當他意識到自己在多久前就看到這些古怪、探究而憧憬的神情後會暗自發笑。
溫暖的雙手曾緊握住他的,藍色的眸子滿溢着遠超比爾博所能承受的東西還有一個家、一處歸屬的承諾。
----------------------------------------------------------------------
“所以我當時正在享用晚餐,我甚至還記得是什麽菜!一條鲑魚!一條該死的鲑魚配馬鈴薯加檸檬!然後這個蠢貨,”他朝德瓦林比劃,後者對着比爾博的揮手爆發大笑,“闖進來說着‘德瓦林為你效勞,吃的在哪兒?’”
“沒錯而且是一頓好飯!”德瓦林在一片喧鬧中大嚷,然後在比爾博朝他丢了個面包卷後笑得更大聲了。
“所以我驚呆了,因為有個矮人,在我家裏吃我的食物。”奇力對此喊了句聽不懂的話而比爾博朝他上下揮手讓其閉嘴。“我的食物,謝謝!然後門又敲響了!很快我就被大批矮人侵擾而你們這群家夥,”矮人們仿佛被恭維般歡呼,“閉嘴!你們這群家夥!你們這群見鬼的粗人,不知怎地在一夜間把我家吃個底朝天然後開始談論着惡龍啦火焰呀灰飛煙滅啦!”
“還有搞不懂為啥你的洗碗布上有好多沒用的洞!”波佛大叫,咯咯笑着避開比爾博往他頭上扔的小棒。
“我告訴過你!那是花邊,而且我确定它上面還沾着你愚蠢手指留下的油漬!”
矮人們繼續大笑着然後互相分享晚飯、高聲贊許和咒罵,而比爾博則朝他們擡起雙手,幾乎想不起那個似乎經年已久的晚上自己有多憤怒。
他花了一陣,在大叫大笑的鬧哄哄中,留意到索林沉默地凝眉看着篝火。比爾博感到笑聲死在喉嚨口,困惑地皺眉目睹索林把自己推起身離開隊伍走去開始一輪沉思。
“哦怎麽……”比爾博嘀咕,從吵鬧的矮人中脫身出來朝索林正僵硬倚靠着的地方走去,後者正擡着下颚瞪視着夜色。“索林?你還好嗎?”
索林手指敲擊着厚重的臂護,心無旁骛地皺着眉頭。“你當時真的不曉得我們會來?”
“什麽?”這就是他在生氣的事?有時候比爾博好奇索林是不是就随便找點事情來忿忿不平地沉思,如果離他上次生悶氣過了太久的話。“呃不是,但——”
“甘道夫跟我們說你會和我們一起。”索林飛快說道,憤怒的低聲抱怨讓比爾博揚起了眉毛。
“呃……沒有。甘道夫那天早些時候和我談過但我叫他離開。他說自己在尋找某個人加入冒險于是我迅速趕走了他。”想起驅趕的效果他暗自竊笑。“下一樁我知道的事情就是矮人蜂擁而至還有甘道夫嘟囔什麽門上的記號。”
“他說你願意來。”索林咬牙切齒。“我當時還在想你幹嘛大動肝火,以為你只是試圖跟我們要個更好的價錢。不然就是你是個白癡,僅僅被宏大的故事與黃金吸引而同意卻不知道我們真正的目标。”
“索林現在這真的不要緊啦——”
“我把你拖了出來,而你在我們會面時甚至還不知道要發生什麽事!”索林反駁道,而這讓比爾博突然意識到矮人對此有多生氣。
“甘道夫本意是好的,最後結果不錯——”
“那個巫師,”索林咆哮道,“自有打算。我當時早就不相信他了。而且我也不信任你,以為你倆共同謀劃什麽。而現在我對他的信任更少。他是個陰謀家而我不喜歡他違背你的意願把你拉進一場不歸他部署的遠征裏。”
比爾博不說話了,他感到胸口什麽東西冰冷然後咽下升騰起的失望。“那麽你……希望我別跟來?”
“我不是這個意思。”索林呼了口氣,不自在地挪動身體。“你已經無數次證明自己的價值,而我不想要任何其他人加入隊伍。那沒有改變這個現實就是你被一個不露真意的搞陰謀的巫師在違背你意願的情況下拖進來。你沒有感到煩惱嗎,被當做他這場另有未知企圖的游戲中的棋子?你——”
“哎你能別再說‘違背你意願’嗎!”比爾博嘆道,然後在索林犀利地看向他時眯起眼睛。“別,閉嘴。我簽了那份合同不是嗎?我或許搞不清你們所有人在我房子裏幹嘛,但我看完了合同,我聽到了你們的故事。我簽了自己的名字,以我的自由意志,在那張愚蠢的紙上!而它是我這輩子做的最傻的決定而我一點兒也不後悔。所以別再利用我作為你自虐的最新借口啦,索林·橡木盾!因為我很高興被你們這幫野蠻人拖出去而且慶幸自己有某個搞陰謀的巫師來把我從書本中拉去大千世界裏!”
索林朝他眨巴着眼睛。“……我沒有自虐。”他道。
“橡木盾先生我十分确定你受不了沒有偷偷跑開生悶氣的日子超過三天。”
“我沒有。”索林弱弱地說,依然在眨眼。
“你有。好啦,這裏真他媽的冷而我們不是每個人都穿着十層不同的鬥篷。“比爾博,因當晚的興奮喜悅而輕浮,他實際上大着膽子挽上索林的手肘然後把呆愣愣的矮人拉回大部隊中。
直到幾乎一年後,他才回憶起索林的目光鎖定在他身上,當晚剩下的時間裏都瞪大眼睛好奇着,還有當他把板着臉的矮人國王拉回隊伍中時大家在篝火旁互相傳遞的眼色。
------------------------------------------------------------
老天啊他想死那個了。
他想念那些嘈雜,那些混亂,那些在營火旁歡笑度過的夜晚感受着在他周圍的生氣勃勃。他想念那些善意的玩笑和大喊大叫以及仿佛世界除了他們十四個人再無其他。
比爾博在自己的洞府中作出過日子的模樣。他泡茶、烹饪、作園藝、坐在扶手椅中把回憶畫下來。他越來越離群索居避開其他哈比人,感覺到禮貌的對話和愉快的幹擾正刺激他最後一根神經。他開始注視天空尋找着黑色的羽翼。
他瘋狂的一部分半是企盼一只渡鴉會突然俯沖而來,攜着黑暗的消息,攜着一份警告信将他從這死寂的冷漠中帶離。
過去他從來無人陪伴,自從他雙親過世後。他從未真的在旁人周圍放開自己,放任自己縱聲大笑或是說自己的笑話。而他現在不明白自己當時怎麽會以為在矮人們往他心裏不曾察覺的空洞注入色彩和活力後自己還能真的回到獨自一人的生活中。
他想念與波佛一起烹饪還有與歐力複習新教的針法。他想念酒醉後的笑話和大笑。
他想念那些安靜的時刻,不是像現在只有他一個,而是還有索林。坐在他身旁填補那個空間,在仿佛為他量身定做的安靜時刻。想念可以坐着抽煙感受舒适的安寧而索林清潔着刀刃或僅僅只是在他身旁坐着注視營火。
他想念完全聚焦于他的突如其來的感情,索林對他不動搖的信心,還有他讓悶悶不樂的矮人因為自己冷笑話般的評論而逗得哈哈大笑時對方吃驚的表情。
比爾博回想自己的日常活動,自己的閑适,而發現自己期望索林可以在旁邊說說話。去給他倒茶詳細讨論翻譯問題,分享寧靜的時刻,他們只需對方的陪伴還有你來我往小聲地講故事。
他回想起那些長久的注視,其他矮人之間使的眼色,索林看着他的模樣仿佛他是某種超過理解範圍的教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奇跡。像是比爾博是……某種不可思議。
比爾博意識到自己在那裏變成了比爾博·巴金斯,在索林·橡木盾驚嘆的目光中找到了自己,而他現在無法迫使自己變回袋底洞裏那個膽怯發黴的巴金斯先生。
他坐在床沿,秘銀上衣在手中如同流瀉的白銀。它被收在最底下的抽屜裏,遠離視線卻始終在比爾博心頭。除了他之外所有人都在期待的信物。索林曾說是因龍症而匆忙送出,但背後的心意卻依然真實。
金屬在手中顯得溫暖,而他用大拇指腹摩挲衣領上的華麗裝飾。
“我是個十足的笨蛋,對嗎?”他輕聲自言自語。
房子沒有回答他,比爾博擡眼看向無聲的空房間,在他很久之前跑出家門後這寂靜和壓迫的孤獨便不再是他的避難所。微笑緩緩爬上嘴角,雙手團起秘銀。他決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