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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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呂翼回到家,走進卧室,借着窗外模糊的燈光,他看到南真側躺在床上面對着牆,後背微微抽搐。
她醒着,那太好了,呂翼沒好氣地說:“你林姐說你今天晚上在KTV好像打了一位顧客,真真我跟你說啊,林姐是哥的朋友,所以才讓你在那打短工。有時候咱們得收一收脾氣好嗎?”
“呃……”南真發出一聲微弱不聞的嗚咽聲。
聞聲呂翼趕緊開了燈,這才發現地上全是揉成團的紙巾,南真抱着一卷紙,正用紙巾撸鼻涕。
呂翼趕緊沖到床邊:“真真,怎麽了?”
南真一骨碌坐起身,嗚嗚地哭着摟住了他的脖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哥,我想我媽了。我好累啊,我不想上夜班了,我要我媽。”
太累了,她的生活只剩魏嘯朗是溫暖的。有媽媽在,媽媽也是溫暖的,她就不用那麽喜歡魏嘯朗,也不會因為打了魏嘯朗傷心了。
魏嘯朗是她唯一的光,她沒控制住脾氣把她的光打了,魏嘯朗再也不會理她了,天知道她有多喜歡魏嘯朗在身邊時暖暖的感覺。
從小到大南真很少哭,即使被人揍得鼻青臉腫她也只是哼幾聲,然後不以為然地笑笑。她何曾哭成過這副模樣?呂翼渾身發僵,半天,摟住她輕聲道:“累就不要上夜班了,有哥哥在呢。”
周一中午吃飯時,南真打了份青菜,神游似的地聽餘周講着周末遇到的趣事。
餘周說了什麽,具體的她也沒太聽清。忽然,她腦子一熱:“餘周,下學期我可能會轉班。”
餘周愣住了:“轉班,轉到哪裏去?”
“十班。”話一出,她的喉嚨忍不住一顫,于是她趕緊低頭扒飯。
“為什麽?”
“沒什麽。”她和魏嘯朗鬧翻了,與其留在A班看魏嘯朗厭惡的眼神,不如轉到中文十班更輕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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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魏嘯朗像往常一樣端着幾個碗走了過來,沉着臉将菜擺到桌子上,坐到南真對面一言不發地吃。
南真呆呆地看着他,有點緩不過神,他這是什麽意思?
忽然,魏嘯朗端起菜碗氣沖沖地将碗裏的排骨,滑雞,肉丸子往她碗裏撥,也不管她碗裏的菜堆了有多高。然後又将剩下的菜撥到自己碗裏,繼續埋頭吃。
看着他晃動的頭頂,腦海中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消失得無影無蹤,放佛重新活過來似的,南真回過神,忍不住微勾嘴角,也埋頭吃飯。
南真和魏嘯朗開始了冷戰,每次吃飯,雖然南真仍然大大方方地吃魏嘯朗打來的菜,但兩人都一語不發,只顧着埋頭吃,吃完各自收拾碗和餐盤走人,誰也不理誰。見勢不妙,餘周識趣地轉移了陣地,坐到了馬成鑫他們這桌,再也不跟那倆正在鬧別扭的飯搭子一起吃了。
“我們打個賭,他們多久能和好?”敬西玲看着不遠處正面對面默默吃飯的兩人,跟衆人竊竊私語。
“我賭他們不會和好了。”一個女生說,“我爸我媽離婚前就是這樣的,在飯桌上從來不交流。”
馬成鑫嗆了她一句:“烏鴉嘴,他們兩個好着呢。”
實在見不得樂天派的魏嘯朗整天臭着臉的樣子,馬成鑫端着餐盤走到兩人身邊坐下,對南真說:“南真,朋友之間打打鬧鬧很正常,左色和我也經常情歌對唱,你的眼兒不能太小。”
又對魏嘯朗說:“老魏你也是,男人被罵兩句又不少塊肉,打兩下也沒多疼。”
南真頭也不擡,對馬成鑫說:“他跟誰情歌對唱與我無關,我只是他的朋友。”
聞言魏嘯朗也對馬成鑫說:“就算是朋友她也得跟我道歉。”
南真這才擡起頭看着他:“為什麽?”
“你不能打人。”魏嘯朗委委屈屈地嘟囔。
南真立刻說:“好,對不起。”
魏嘯朗馬上來了勁兒,蹬鼻子上臉:“太敷衍了。”
南真微微偏頭,冷冷一笑:“怎麽才不敷衍?”
“你說你以後再也不打我了。”
馬成鑫扶額,覺得有魏嘯朗這種沒骨氣的朋友好丢臉。
南真輕輕一笑,意味深長:“放心,不會打你了。”不靠近他就不會打他了。
她把碗朝魏嘯朗的餐盤上一扣,然後端起自己的餐盤和空碗揚長而去。
“她什麽意思?”魏嘯朗一臉懵。
馬成鑫同情地看着他:“和你拆夥的意思。老魏,女孩子是不講道理的,你自己都沒道歉,還敢讓她給你道歉?”
魏嘯朗傻眼了。
馬成鑫拍拍他的肩膀:“沒事,你自己說的,她只是你的飯搭子,你的朋友,就算拆夥也不可惜。”
“本,本來就是啊。”看着自己餐盤裏倒扣着的碗,魏嘯朗心中五味雜陳。本來就是南真錯了,錯了就得道歉啊,她還耍脾氣不吃飯,不吃飯下午餓了怎麽辦?
晚上呂翼回家,又看到地上散落着一堆衛生紙。自從那天回來後南真就沒去KTV工作了,結合特意去KTV監控室看的,被南真踹的倒黴蛋的模樣,他撓撓頭,對背對着他的南真說:“真真,你是不是跟小狗吵架了,撒嬌的女人男人才喜歡,性子不要太烈。”
南真用被子蒙住頭不理他。
感情的事兒別人也沒辦法。因為只有一間卧室,呂翼的的小床就在南真的床旁邊,他靠着被子躺下,看着天花板上貼着的報紙,自言自語:“你那麽喜歡他,以後可怎麽辦呢?”
第二天,南真在食堂吃飯,魏嘯朗端着幾碗菜走過去,像往常一樣放到她面前。
南真怔了片刻,松了口氣,從碗裏夾起了一塊排骨,也和往常一樣。
魏嘯朗也松了口氣,冷戰就冷戰吧,飯搭子不散就行。
轉眼到了周末,外班的馮之之約敬西玲和其他女生去附近新開發的古鎮玩,一群女生出行當然少不了叫男生背行李當攝影師,做為女生緣最好,又最容易說話的馬成鑫和魏嘯朗,自然是幹苦力的第一人選。
雖然是周末假期,古鎮裏的游客并不多。南真穿着藍底白花的民國衣衫,頭發編成了一條鞭子,還帶着一張頭巾,站在店鋪裏推銷“古鎮肉粽”。
她無意中一擡頭,就看到了不遠處的拱橋上穿着白色衛衣,帶着棒球帽,前胸後背挂了好幾個女式背包的魏嘯朗,還有那群叽叽喳喳的女同學。雖然旁邊的馬成鑫同樣也背着好幾個背包,但南真就只注意到魏嘯朗。
想起他每天中午的那些菜,又看到他身上背的那些包,南真心裏發堵,真想把魏嘯朗抓過來再踹一腳。突然她明白了,馬成鑫說得對,她就是小心眼兒,心眼小到不得了,她見不得魏嘯朗幫別的女孩。她想魏嘯朗只幫她。
和女生出行最沒意思,就算在同一地點,她們也能擺出上百個相似的姿勢和上百個幾乎同樣的表情,魏嘯朗百無聊賴地跟在同學們身後,有點生無可戀,還有點想南真。要是南真在這,即使她擺着冷臉,看着那張漂亮的臉蛋心情也會好不少。
忽然,橋下的運河邊有人驚呼起來,一個中年男人在水面上撲騰,像是他妻子模樣的人站在岸邊喊:“有人落水了,救命啊。”
魏嘯朗毫不猶豫丢下身上的背包,沖到橋下跳進水裏,朝那人游了過去。
落水的那人個子比他高比他壯,他想抓住那人的胳膊往岸邊帶。沒想到一碰到他的手,那人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樣将他整個人扯了過去,按住他的頭想竄出水面。
一下子喝了好幾口水,魏嘯朗拼命将頭探出水面,可才換了一口氣又被對方按了下去。
他奮力想掙脫,可對方就像八爪魚一樣纏在他身上。
岸上的人都驚呆了,見狀馬成鑫想下水救人,敬西玲急忙拖住他:“不能去,你下你也死!”
就在這時,一道藍白相間的身影從他們身邊沖了過去,手在欄杆上一撐躍進了運河。
馬成鑫看清了那人的模樣,大叫一聲:“南真,回來!你拖不動他們!”
南真充耳不聞,飛快地游到正撲騰成一團的兩人身邊,左手從身後勒住了落水者的脖子,右手高高揚起,手裏抓着從店鋪裏随手拿來的秤砣。她人狠話不多,對準落水者的太陽穴就砸,大聲喊:“你他媽放開他!”
因為是在水裏,削弱了她手上的力氣,對方體格又太大,砸了兩下只是将對方砸得暈頭轉向,可也松開了手裏的魏嘯朗。但嗆水太多,魏嘯朗已經處于半昏迷狀态,耷拉着頭直往水裏沉。
見狀南真松開手上的人和秤砣,游過去撈起他想游回岸邊。這時落水者又清醒了過來,随手抓了新的救命稻草——南真的腳,将她拖了回去。
瞬間南真冷靜無比,不喊不鬧,把魏嘯朗使勁朝岸邊一推。馬成鑫趕緊沖到淺水處,探長了身體用力勾住魏嘯朗的衣領将他拖上了岸。
魏嘯朗已經說不出話了,馬成鑫等人讓他面部朝下,七手八腳開始急救。吐出幾口水以後魏嘯朗恢複了一點意識。他擡起頭,茫然地看着四周尋找着:“南真吶?”
他推開擋在面前的人,踉踉跄跄地沖回河邊看着河中央。
趕來的烏篷船已經将落水者拖了起來,那人有氣無力地,右手依然緊緊抓着南真纖細的右腳腕。南真像布娃娃一樣被那人拖着,緊閉雙眼,好像已經沒了生機,也一齊被烏篷船上的人撈了上去。
“南真……”魏嘯朗渾身發冷,如至冰窖,淚如泉湧,發了瘋似的就要往水裏沖,想游到烏篷船那裏。
馬成鑫忙勒住他的腰:“別鬧了。船馬上靠岸了。”
魏嘯朗沒回答,痛哭出聲。
等船靠岸,魏嘯朗拖着軟綿綿的腳沖過去,跪在旁邊,看着船老大和救生員将南真擡下船,給南真做急救。
拍出幾口水以後,南真悶哼一聲醒來,恍惚地看了看四周,看見了魏嘯朗。她咳了幾聲,用嘶啞的聲音罵道:“媽的……不是專業人士……不要逞能……你個大英雄……”
魏嘯朗手腳并用爬過去一把将她抱住,又哭又笑:“南真,你沒事太好了,謝天謝地你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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