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聰明女盤糊塗娘
陳鳳若自小生長在西北，出嫁前才到京城，侯府的親友，都有點看不上這個世子夫人。
而她直爽幹脆，并不像侯夫人那般用心學習，努力溶入。
她沒耐心讨好那些人，跟那些高門戶的夫人小姐們裝相磨牙，平時家裏的交際，除非不得已，否則就推掉。
進門後不久就懷孕，生女，跟趙煊出門作客的機會也不太多。
趙煊成親一年多後去了南方，沒他的帶引。侯夫人又有些刻意，導致陳鳳若在京城這麽多年，都沒交到什麽朋友……
每天只在家裏帶女兒，喝茶，做點活計，侍弄花草，每天倒也輕松悠閑。
今天黃夫人到訪，她是大學士兼禦前行走黃清江的夫人。
生有一子一女，和陳鳳若兩個人，經常帶女兒去對方的府上做客，算是陳鳳若為數不多的閨友。
黃夫人的女兒黃希靜。比趙宜大一歲，是個眉目清秀的小姑娘，正在換牙……
趙宜看到她，依稀想起來，自己原來，跟這個小姑娘玩過。
黃希靜看到她，小手捂着嘴笑，趙宜也沖着她傻笑。
她這個新瓶裝着的老酒，沒辦法，裝成小姑娘的樣子，跟劉小朋友在一邊玩，其實大部分精力在偷聽母親和黃夫人聊天。
黃夫人比陳鳳若大幾歲，中等身材，面白如玉，身材豐腴，發質有些偏黃軟，梳得整整齊齊，簪着暗金琺琅彩的頭飾，很是別致。右手戴着兩只琺琅的镯子，一動胳膊發出清脆的響聲。
黃夫人出身名門，态度親切，舉止大方。
陳鳳若今天很有興致，親自動手，煮了奶茶，這對母女就愛喝她煮的奶茶。
兩個人邊喝着茶，邊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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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夫人說起話來慢聲慢氣“這個清倌兒，我倒真沒擔心。左右就是個玩，他，也不敢真怎麽着。時間一長就丢開手了。只是那邊婆婆家侄女，煩得要命，你說真要納了，以後這日子可怎麽過？起碼婆婆在的時候……”說完，又感覺不合适，自己讪讪的笑了下……
“我回娘家說了，這次哥哥找他，就是想借機敲打一下，拖一拖，看能不能把那些事拖黃了吧，唉！”
黃夫人喝了一口茶，感覺那茶入口，潤了五髒六腑，舒服的很。
“哎喲，你這奶茶煮的……喝了，從嘴往下，暖呼呼的，五髒六腑都了給潤了遍！看，都出汗了，真是舒坦！那是那些裝模作樣的茶道能比的？”
她拿出帕子輕輕的擦了下脖子，感覺身上松快很多。
母親說“陶姐姐，你說的這些，我是真的想不明白。在我娘家，從我知道的，曾祖，祖父，一直到我父親。都是一個老妻，守一輩子。過得好着呢！就算是家境不錯的親戚，納妾的也沒有。偶爾出去應酬，跟些個些風塵女子有些幹系，一段時間也就算了的，還有些……相互之間不清楚的，也只偷偷摸摸，沒弄到家裏的。我們那裏，丈夫死了，女人改嫁也很正常。還有帶着娃往前走的呢。可像這京城妾室通房這些的，還那麽多庶子庶女……啧，我真弄不明白，都不知道怎麽相處呢。”
黃夫人哈哈的笑了一會兒，問“陳妹妹，你不會就想着你們家世子也這樣守你一輩子吧？”
陳鳳若低着眼睛沒說話，手裏剝着松子。
“妹妹，姐姐是為你好，這些事啊，別太認真。不管你的出身家世如何，那是他趙家明媒正娶回來的，該怎麽怎麽的，一點頭都不用低。但是這個事兒……你真要好好想想。要不然啊，将來會有無盡的麻煩。你家世子就算是很不錯的了。你來了，也沒個通房。在京城世家子弟裏，算是個別的呢。”
陳鳳若也笑了“我嫁進來時，他身邊有兩個，管着他的房裏的事，連財物都在她們手上，那樣子吧……好像跟他挺……呵呵……”
陳鳳若歪着腦袋眨巴眼睛，沒想好用什麽詞。
“我給打發走了。”
“啊？你可真行！我都不知道這事兒，那你家世子說什麽？”
“他沒說什麽啊？！我就說我來管這些，不用她們倆在跟前伺候了。侯夫人就給指婚了。”
黃夫人笑着指着她“你呀你呀。唉！本來這妾就不算個事，家裏也不缺這一口，養着呗。”
陳鳳若搖搖頭，沒說話。
“你聽我的，能沒有，當然好。你也可以不給安排。可萬一，世子有這個想法，你要理解，不因為這個跟世子鬧生分了，得不償失。聽到沒？”
母親笑笑“好，陶姐姐，我再想想。哎呀！我納悶了，您家老夫人的侄女，幹嘛非要給人做妾啊？她真進了門，做了妾，那老夫人臉上有光？那個侄女日子就好過了？從老夫人那裏論，那姑娘來府裏做客，還得稱一聲表小姐呢，可到了您這屋裏，那就是半個奴才。我可知道，要真是規矩人家，她都到不了老夫人眼前兒去，也不能抛頭露面的，将來生了孩子，也低人一頭。那能好過嗎？“
“哼，老夫人的意思我明白，娘家現在不行了，想幫幫娘家。娘家真要把她往外嫁，門第高不了，連份正經嫁妝也不好出。那要是納進來呢，婆婆能照看一二，将來再生了兒子，那就更能謀劃了不是？真是瞎心，這妻妾根本就是二回事，也就是多給個三瓜二棗的，那根兒能動的了嗎？到了頭兒，嫡子庶子也在那裏擺着呢！家有家規，就算将來我死了，也輪不到她啊？真當我娘家吃幹飯的麽？”
“呸！陶姐姐您這說什麽呢？死呀活的，女兒還在這兒呢！”
“呵呵，明知道這樣，我也不能吐口，否則，擺明了算計我，這日子怎麽過？唉！”
“說的是呢，依我看，還得讓黃大人頂着。”
“嗯，他倒不完全是個傻的，也知道，那位真進了門，将來有的亂呢。所以只打馬虎，不敢沾邊，好在于我有了長子長女，接下來再來個兒子，就都好了。哎，你家世子回來了，趕緊生個兒子是正經，其它的，不用去管。”
“不說別的陶姐姐，您有這樣的哥哥，我是真羨慕啊！我哥哥，唉！我是真惦記着他！想讓他來，他卻不肯。都不知道什麽時候能見到他。我們宜兒，還沒見過他呢！”
“唉，西北好遠啊！不說這個了。你知道嗎？皇長子要選皇子妃了。”
“啊？他才多大？”
“呵呵。不小了，轉過年就要十四了。”
“哦，那得選哪家女兒啊？”
“現在還不清楚，聽說有賢妃她娘家的嫡長女。叫詠芳的。“
“親上加親了。”
“也說不定，前些日子說榮貞大長公主家的平奉縣主進宮，賢妃很是誇獎了幾句，還送了副珊瑚釵呢，然後又有親的揣測了。”
“榮貞公主？”
“嗯，榮貞公主的丈夫，駐守西北的……”她一副你懂得的表情。
陳鳳若呵呵的笑起來……
然後劉夫人眨眨眼睛，湊過來問“還有豐華縣主幾個。咦，你家小姑，侯爺和夫人有想法麽？“
“啊？！這個還真沒聽說。不過，依照給大小姑的培養看，不一定要結親皇家的吧？“
“你家小姑趙燦，差不多也該開始選了。上次劉閣老家宴會，侯夫人帶着去了，那氣勢可挺足。呵呵！”
“呵呵，小姑吃虧在長得偏像公公了，男孩子還好，女孩子……你是沒見過那個最小的，比我宜兒大一歲多。小的時候就能看出來，輪廓真好，應該比我們宜兒長得好。”
“那她跟你家宜姐兒前後腳？喲，那可吃着虧呢。”
“哎呀黃姐姐，我宜兒還是個小不點，我再想也沒想過這事兒呢。”
“你呀，就是個笨，等你想明白了，好的早讓人家定走了。”
“我才不急。大不了我自己留着，一想将來她要離開我，就心疼的不得了呢。”
“哈哈，你呀！”
等她們走了後，趙宜擺弄着小泥娃娃，不太高興。
陳鳳若在邊上，又在給趙煊做腰帶，往腰帶上縫碎珠子，她女紅很一般，但從西北過來，花樣子見的多，自己倒挺能折騰這些。
看女兒撅着嘴，就問“宜兒怎麽了？跟靜姐姐玩的不開心嗎？”
劉嬷嬷張嬷嬷也在邊上，趕緊過來問“大姐兒怎麽了？”
“娘，我只有姑姑和叔叔。怎麽沒有姨媽呢？也沒舅舅。靜姐姐都有。”
“宜兒，你也有舅舅的，還有表姨表舅。”
“沒有！我都沒見過。”
“他們都在西北，你舅舅過年時還來信了，還送了東西呢，你小，不記得。”
“靜姐兒說，她姨媽都送她漂亮的裙子呢，還說她爹惹她娘哭了，她舅舅還吼她爹了呢！”
陳鳳若知道，靜兒姐爹跟一個清倌女子……據說是欣賞人家才藝。她知道了跟娘家哥哥說了，大舅哥出馬訓妹夫。其實是借機敲打他，怕他沾上那位表小姐。
張嬷嬷說跟宜兒說“靜姐兒的娘受了她爹爹的委屈，舅舅給她娘出頭來了！”
“娘，您要受了爹的委屈，舅舅也給您出頭嗎？”
陳鳳若笑“放心吧，你爹不會委屈你娘的，他不敢。”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
趙宜看到張嬷嬷擔心的樣子，心裏肯定了一下，張嬷嬷還是個明白的。
“夫人，您可要……”
“好了，嬷嬷，我知道，你不用說了。”
“西北在哪裏呀？”
“很遠很遠的地方。”
“在賣糖人的那個地方吧？”母親前幾天帶她出去逛了一圈兒，路上有賣糖人的。
她母親突然很難過“不是，還要遠。”
“娘好可憐，都沒舅舅疼。別怕，宜兒疼您。您要病了，宜兒照顧您，喂您吃藥。”
“好，娘的寶貝真乖。“娘笑得花枝亂顫。
趙宜還在那裏嘆口氣“我要也有哥哥就好了！”
“夫人給您生幾個弟弟，也一樣的。從小跟世子爺習武，給您撐腰。別人都不敢欺負你。”張嬷嬷笑着說。
“那好吧，娘，您可得快點，別等我都長大了，他還沒練好武呢，可來不及給我撐腰。”
“哎喲，這丫頭，長得可真快，一下子小大人似的，她爹要再不回來，姑娘都長大了。”陳鳳若很感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