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六【詭辯融化】
白玄要請他吃冰淇淩？他不記得白玄是不是真的說了這句話，他盯着白玄的笑臉，注意力有限。直到他們來到一個賣冰淇淩的小車前，丁赫才松了一口氣，慶幸沒有錯過她的每一句話。
“老板，巧克力口味的。”
白玄跟老板說完話笑着看向他：“你知道嗎？我真的很喜歡巧克力，它好神奇，樣子醜醜的，自己苦苦的，可是只要搭配其他的東西就會變得好吃，不是其他東西把它變得好吃，是它把其他東西變得好吃。還有冰淇淩，冰淇淩就像是……恩，就像是愛情，又冷又甜。你知道嗎……”
“謝謝。”白玄接過做好的冰淇淩，“我剛才說到哪裏了？”
丁赫也不是很清楚，他看着白玄還挽着他的手臂，他的注意力有限，他回應着：“你最喜歡巧克力。”
“嗯，我最喜歡……”白玄吃了一口巧克力冰淇淩，唇上殘留了一絲，她自然地把它舔掉，讓他覺得有些莫名可惜，她問他，“你喜歡什麽口味？”
“草莓。”
“噗……”她看着他，眼裏的笑有那麽一絲“不懷好意”，他忍受着，承受着，享受着，維持面無表情。
“咳，男人，當然可以喜歡草莓了。”她晃了一下他的胳膊，“草莓和什麽搭配最好？”
丁赫接過小車裏老板自作主張做的草莓口味冰淇淩：“牛奶。”
白玄從兜裏翻找她剛剛收獲的紙幣，松開了他的手：“巧克力也能和牛奶搭配。”
那個時候，丁赫突然想說：草莓和巧克力也很搭配。可是他又突然聯想了很多的東西，他誤會了自己，于是也開始害怕她也誤會。
其實，他沒有誤會自己，只是壓抑。
看太陽的樣子，大概有下午兩點的樣子。六月晴天的下午兩點，在和平市是熱氣萦繞的。
一個老伯走在人行道上，突然就倒下了。
白玄和丁赫轉身便看見了簇擁向老伯的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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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赫到底還是做警察的，反應快些，把自己手裏的冰淇淩塞到白玄手裏就跑了過去。
白玄看着他的背影，面色不定，轉身放下了手上的冰淇淩。
“快打120 ！有沒有醫生護士？”
一邊詢問，丁赫解開了老伯的兩個襯衫紐扣。
他望向四周，沒看到有是醫護人員的人回應。
白玄跑了過來，他看到她，吩咐道；“白玄，去拿……”
話還沒說完，白玄跑走了，去路對面的超市門口拿了AED過來。
沒停下手上的按壓，丁赫看見白玄跑回來，說道：“你知道該怎麽操作嗎，先……”
白玄熟練的找到電源的位置打開，把電極遞給了他。
大概有7分鐘，救護車開了過來。
沒想到出來放個假還能遇上這種事，白玄看着救護車開走，長呼了一口氣。
丁赫看向她，他的嘴角不自覺地微笑，白玄的額頭上還冒着一些細汗。
白玄突然皺眉，捂住了胸口。
“怎麽了？”
丁赫沒有察覺到，他的語氣緊張，充滿關切。他現在也在皺眉。
“我們浪費了十塊錢。”
白玄看着他，臉上寫滿了可惜。
裝滿冰淇淩的小車上，還放着兩個已經倒下開始融化的冰淇淩。
“噗……哈哈哈！”
丁赫忍不住大笑，是因為白玄的表情充斥着沒有必要的真摯，也因為話裏的“我們”而眼神溫柔。
那天，他們在和平市裏路過了很多地方。
這個孩子，對，以白玄的年紀，她還應該是個孩子。
這個孩子因為自己的職業關系見過了太多大風大浪，可是她的日常生活好像是空白，一切小小的普通都值得驚喜，值得微笑，滿足他的貪戀。
三區和平路14號有個許願池。
除了白玄，和平市現在已經少有人相信對它許願的力量了。
白玄雙手合十，閉眼真誠的呼吸。
“許了什麽願望？”他問她。
“永生。”
白玄突然睜開眼睛，她剛才……忘記了她的……僞裝。是太陽快要下山，所以她有些累了嗎？她看着丁赫微笑，掩飾她剛才話裏的驚世駭俗。
“為什麽？”丁赫毫無驚訝的樣子，他好奇地猜測，“想要永葆青春嗎？”
從來沒有人問她這樣的問題，他們只告訴她不可以說這樣的話，從來不問她為什麽。
白玄放松下來，望着眼前被陽光照耀出七彩的泉水：“年輕人或者老人都無所謂，我不喜歡火葬，土葬，水葬，在世界上還沒有一種令人滿意的葬禮的方式之前，一直活着比較好吧。”
丁赫也看着池中小小的彩虹：“還有別的願望嗎？”
“世界和平。像個人一樣活着。做個好人。”她向丁赫尋求贊同，“很有意思吧，這些願望其實是有順序的，最容易的願望我放在第一個，然後他們難度越來越大。其實，我還有零號願望，是永生的替補項，英年早逝，是最簡單的願望，但是，我不喜歡一個人英年早逝，你知道的，在和平市就是一個人，要是在地獄還是一個人，那也太寂寞了。”
丁赫笑着點了點頭，可是他開始不能理解了，為什麽白玄這樣的人會去地獄，即使她是他的嫌疑人。
而此時，他心裏有一個被他壓抑的想法：一個過度在乎自己生命的人，會不會低估別人生命的權重，因此殺人。
七區江南路走向9號要過一座橋。
白玄看着橋下的流水，突然轉頭問丁赫：“好人和壞人有什麽區別？”
丁赫沒來得及轉移一直盯着她視線，被問得一愣：“有什麽區別？”
我是在問你好不好？白玄在心裏抱怨一句，也開始自己思考起來：“假如一個人在池塘邊喂魚，壞人會把他踹下去，好人會問他，“你會游泳嗎？”，然後再把他踹下去。”
丁赫想了想問她：“為什麽好人也要把他踹下去？”
她一臉不解地問他：“不然好人會幹什麽？”
丁赫思考到：“會提醒他，不要在池塘邊喂魚，因為有人會把你踹下去。”
白玄點了點頭，一臉了然的樣子：“原來好人也知道壞人在想什麽。”
不是，丁赫突然意識到白玄會錯意了，他解釋道：“不，好人會說，不要在池塘邊喂魚，小心掉下去。”
白玄還是不解：“他只是在河邊喂個魚，為什麽好人會覺得他會掉下去？”
“不是，我是說……算了，不跟你說了。”
丁赫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跟她解釋，索性賭氣快步走下了橋。
白玄看着他的背影，她擡頭望去，看着陽光普照，覺得有些可惜，她決定跟丁赫講所有她想要講的話。
而此時，丁赫心裏又有一個被壓抑的想法：對于善惡有自己的理解且擅長詭辯的人，殺人是不是在她心裏也更容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