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隔着水,郁知夜都聽見了那聲滿是驚吓的叫喊。
郁知夜就沒太用力地拉了一下,沒想要真把對方拉下水,他出水時還扶了一把裴今新的琴,另一只手還抓在對方下意識朝他踢的小腿上,笑得十足地沒心沒肺。
裴今新本是專心想着郁知夜和彈琴的事,根本就沒關注剛才一直在那邊安安靜靜得像在冥想一樣的郁知夜。
更加想不到郁知夜會幹出這麽幼稚的事情,裴今新是實打實地被吓了一跳,驚魂甫定地瞪着面前笑個沒完的人。
驚吓過去,腿上的觸覺才清晰起來。
裴今新還沒完全想明白自己對郁知夜的心動究竟是到什麽程度,也沒想清接下來要如何和郁知夜相處,但這并不妨礙他對郁知夜的觸碰産生不一樣的情緒反應。
裴今新動了一動被抓住的那只腳,郁知夜在他腿上捏了兩下。
“哎,”郁知夜笑累了,将下巴壓在裴今新膝蓋上一點的位置,脊背彎成好看的幅度,擡起眼着裴今新,“吓着了啊?”
“不然呢?”裴今新雙手扶着琴,用俯視的角度看着郁知夜,有點生氣,又生氣不起來,空餘一個有點嚴肅的假兇樣子。
比起生氣,兩人靠的太近的距離反而是讓裴今新滋生一些別的想法。
郁知夜從水中擡起手,笑着朝裴今新臉上彈了幾滴小水滴,又去摸他耳朵:“你耳朵紅了,怎麽這麽不經逗?”
裴今新耳垂傳來冰冰涼涼的感覺,他伸手拿開郁知夜的手:“是被你吓的。”
“生氣了?”真這麽不經逗?
裴今新當然沒有生氣,但臉上還是繃着:“萬一我一腳把你踹了,或者驚吓起來丢了琴砸你,你怎麽辦?”
裴今新握住他的手沒放,可能是泡水久了的緣故,郁知夜手的溫度有點涼。
郁知夜不以為然地挑了挑眉:“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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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是怕誰受傷啊?
裴今新也不與他争辯,抓了他手放到自己腿上暖着:“還在水裏呆着嗎?你的手都有點冷了。”
他伸手摸了摸郁知夜的胳膊,也是冷的。
“再待一會兒。”郁知夜手搭在裴今新腿上沒一會兒就暖起來了,其實他并不覺得冷,“在水裏挺舒服的。”
潭裏遍地是石頭,到處都是硬的,冷的。
裴今新人是軟的,溫熱的。
郁知夜把下巴壓上去之後就有點舍不得離開,還得寸進尺地準備閉目養神:“繼續彈琴吧。”
“不餓嗎?”裴今新沒有繼續彈琴,而是伸手用潭水洗了洗手,将身旁自己摘的漿果喂了一顆給郁知夜。
漿果軟嫩,捏起來便在手上留下紫紅色的汁液。
郁知夜張嘴就吃了,小小一顆,酸酸甜甜的,沒多少澀味,也沒有果核。
“味道還行。”郁知夜也沒吃早餐,懶得沒骨頭似的挨在裴今新腿上,散落的發絲弄得裴今新心都跟着癢起來了。
裴今新默默地把剩下的漿果都送到了郁知夜嘴邊。
一小把漿果實在是喂不飽兩個從昨晚就幾乎沒任何東西下腹的人。
裴今新自己摘來的野果,自己也沒吃多少。
情窦初開的少年人恨不得吃完的果子能原地再生千顆百顆的,供給他源源不斷地給郁知夜喂下去。
不過那時候估計郁知夜也不想吃了……
裴今新心思比較單純,心上人在眼前也升不出些什麽旖旎之心,看着郁知夜一副懶懶散散挨在他身上的樣子心裏說不出地滿足和喜悅。
郁知夜長得很好看,裴今新從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
如今陽光下閉着眼歇息的樣子更是眉目如畫。
相貼的皮膚共享一樣的溫度,潮濕而溫暖,郁知夜呼吸的氣息若有似無地輕輕打在裴今新的膝蓋上,裴今新看着看着、感受着感受着,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馬。
剛才那些親近的動作是下意識做出的,冷靜下來才發覺心裏有些發燙,沒有推開對方都覺得是自己暗戳戳地占了對方的便宜,又忍不住希望郁知夜多在自己身上靠久一點。
想動一動,又不敢動一動。
那頭濕漉漉的墨色長發發尾還垂在水裏,上半部分要不貼着裴今新的腿,要不貼着郁知夜的肩膀和腰腹。
只是曬了一會兒,露出水面的那些頭發已經有快幹的跡象。
半幹不幹的,柔軟光滑,像品質極佳的錦緞一樣披在瑩澤肌膚上。
郁知夜看着要比裴今新年長些,身為游醫,同裴今新一樣免不了是常年要走南闖北的。
但郁知夜身上皮膚白皙光滑程度甚至更甚裴今新,令裴今新由不得心生暗嘆。
裴今新想伸手摸一摸他的頭發,剛才碰過了手腕和胳膊現在又想碰一碰對方半遮半隐的光潔潤膩後背——可那樣的舉動絕對超乎普通朋友間的親密。
他一時也說不清自己是更想去摸摸那頭烏發,還是更想化身為垂順的長發溫順地貼在對方身上,反正他現在都只能是在心裏想一想。
不知道過了多久,裴今新輕聲問了一句:“睡着了嗎?”
郁知夜沒睜開眼,只是伸手在他腿腹點了點,表示自己沒睡着。
“你會抓魚嗎?”裴今新忽然問道。
郁知夜:?
“怎麽個意思?”郁知夜挑起眉梢睜眼看他。
人家是飽暖思淫欲,裴今新是生理和心理都餓着。
郁知夜再在他身上趴會兒,他可真受不住了。
“我看這潭裏魚挺多的,不如抓幾條烤來吃?”裴今新顧左而言他,事實也是真的有些餓了,別說剛才摘來的果子不夠吃,即使野果分量夠多,清新酸甜的水果也不能當早餐。
裴今新想吃肉。
最想吃的那種目前是不可能吃得上的了。
雖然烤魚早上吃起來是有點油膩了,但是人在野外嘛,總要“将就”一下……或者,烤雞好像也不錯哈?
郁知夜擡起頭,眉目間帶着“你在開玩笑嗎”的微妙神色:“我抓?”
“我沒試過捕魚,釣魚也沒試過。”裴今新說,“但我可以學,你會嗎?”
裴今新膝頭一輕,忽然重新接觸到空氣的皮膚露出被郁知夜枕出的一塊紅印,他狀似無意地伸手去揉了揉膝蓋,接着不動聲色地将手蓋在了那塊紅痕的位置。
郁知夜有點兒不情不願地點了個頭,他從小一個人生活,各種技能都或多或少地會一些,尤其是這種荒野抓雞捕魚找吃的的類型。
抓魚當然是能抓的。
裴今新笑了笑:“你教教我?”
郁知夜不置可否,只是直起身在水裏立着伸了個懶腰:“說起來,你對水沒有陰影嗎?”
“嗯?”裴今新鼻音中帶着一點疑惑,“我小時候落水的事情嗎?”
郁知夜舉起手仰着頭應了一聲:“嗯。”
“沒有。”裴今新說。
“我還在想你不下水有沒有這方面的原因。”郁知夜放下手。
“沒有,”裴今新笑了一笑,“不至于。溺水的确難受,但發燒也燒得我把整件事都記得有點恍惚,所以其實我對水沒什麽抗拒。後來我還特意學了游泳,那下次萬一再掉水裏,我也不怕了。”
“挺勇。”郁知夜沖他抱了抱拳。
“所以你要教我抓魚嗎?”裴今新問。
“不怕冷了?”郁知夜問。
“你可以給我弄個釣魚竿啊、弓啊、長矛啊什麽的工具,我不整個人泡在水裏,也就不覺得冷了。”裴今新說。
“想得倒挺美,”郁知夜挑挑眉,“算了,你就在岸上等着吧,要有那功夫教會你抓魚,我都能抓來十條八條了。”
“不是說‘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嗎?”裴今新被嫌棄了也不生氣,眼神明明亮亮的,帶着笑意,“兩個人抓,說不定還能多抓幾條魚。”
郁知夜看了他一眼:“你還想抓幾條?”
裴今新笑着沒說話。
小水潭裏魚不少,要抓起來也不那麽容易,郁知夜也需要借助一些工具的幫助。
當然,不是裴今新提到的什麽弓啊魚竿啊之類的。
他多年獨立生存能力不是吹的。
郁知夜從岸上樹木簡單折了根結實的長樹枝,又讓裴今新拿來他衣兜裏的小刀,利落地削尖一端。
郁知夜觀察着哪裏有魚游過來。
裴今新看了一會兒,又開始彈起了琴,要是郁知夜動作稍快一點,裴今新的琴聲也會彈得激越一點。
就像給郁知夜抓魚奏樂助興一樣。
但魚聽了落跑得更厲害了。
郁知夜又一回插空了之後,裴今新在岸上笑得差點彈錯音:“你行不行啊?”
郁知夜回頭眯着眼看了他一眼,舉起那根長樹枝對着他:“琴聲,停止。”
裴今新不彈琴,抱着琴側趴在大石頭上無聲笑得不行。
朦胧的,無法清晰化和精确化的喜愛心情和暧.昧氛圍籠罩住他的心頭,使他目光越發柔軟下來。
少了裴今新故意的擾亂,郁知夜抓魚效率變得高多了,沒過多久就抓到了三條魚。
水潭裏的魚個頭不算很大,只是比巴掌長一些,被他用草繩串了挂在一起。
“真厲害。”裴今新接過那三條魚高高興興地看着,用手戳一戳,魚還會掙紮。
幾條魚身上被木枝尖頭戳出來的傷口還在流血,裴今新拎着它們看了一圈,輕嘶了一聲:“這傷口看起來有點殘忍。”
郁知夜正拿過衣物重新穿戴起來,身上還滴滴答答地掉着水:“……”
他套上外衣,濕潤的頭發很快就在他衣服上洇開水跡。
要是裴今新現在說要把魚放生,郁知夜恐怕會拿樹枝在裴今新身上也戳兩個洞。
“之前我看別人殺魚的時候,魚腦袋都沒了,魚身都還能動,它們生命力可真頑強……”裴今新看着魚碎碎念似的說着話,“我們快點回去把它烤了吧,讓它們早點解脫。”
郁知夜聽見這話後勾起嘴角笑了笑:“行。”
回程途中,郁知夜還順帶抓了一只路過它們面前的野雞。
烤魚、烤雞的香味饞哭隔壁躺着的小鳥。
作者有話要說:
我也饞了
安利一下歌曲:草東沒有派對的《山海》和《如常》,超級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