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chapter27
2008年的2月14日——我知道是情人節。只是那天雪沒有下了，天氣還挺晴朗的。亓官冥愛挽着文東熙的手臂來到泰禮士教堂。
脫下外套後，內着的希臘式雙肩及膝禮裙是淡雅的香槟色，和白皙的皮膚烘托出高貴的氣質。蓄起的齊耳短發被精心梳起，卷成的發髻玲珑可愛。
她抿起的醉人笑容，靠近文東熙的耳旁，輕聲說道：“我靠。不管是8厘米還是15厘米，高跟鞋簡直是件累人并且變态的發明。”
文東熙忍俊不禁：“一般來說，美麗都是得受點罪啊。”
冥愛狠狠瞪了他一眼，不做聲。
教夫向世人宣布兩人成為合法夫妻的下一秒，鐘樓上的大鐘忽然被敲得當當作響，聲波震蕩起周遭的空氣連同心律也受了影響在不自覺地發纏。驚動了的灰塵組成平靜的海面，此起彼伏在柔和的光線照耀下泛着各自的光芒。
冥冥之中感覺到了某種特殊的聯系。在亓官冥愛耳中，那是殘缺的鐘聲，可教堂的鐘聲怎麽會是殘缺的呢？連她自己都對這個莫名的想法感覺可笑。
亮堂的室內鑲嵌了透明的玻璃，盡管窗棂被白光模糊，也是能夠清晰地看到一群白鴿撲哧着翅膀從空地掠過。
“哇，好神奇呀！冬天還看到這麽一大群白鴿。”
“這是上帝的祝福，阿門。”
“果然和傳說中一樣耶，‘白鴿在鐘聲響徹的下一秒就會出現，是來自上帝的祝福’。哇好浪漫！”
……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虛無缥缈的男聲低聲吟唱像是從一個很遙遠的地方傳來，隐約的鋼琴伴奏異常清脆。
祝福的歌聲讓冥愛來到現實與夢境的交界，都是模糊了的景致，辨不清兩極。
“這是上帝的祝福吶！”就站在自己身旁的葉爸爸感嘆道，“葉蘇和永明一定會白頭到老，一生幸福，平安。”
冥愛頓了頓，轉向正在親吻的新人後不好意思地把視線抛回窗外。白鴿竟然蒸發了般消失不見，冥愛将冰冷的手背貼到臉龐，一點點的不相信一點點的驚愕。待她再次把目光落到那對新人身上——和周圍平常的人一樣見證着他們的愛情的時候。略帶窘迫的神色安靜地坐下，視野裏的主角，是她曾經珍貴回憶裏的主角。以前的那些事，像電影倒帶似的回放着。冥愛看着，思考着，顫抖的瞳仁邊緣染上了眼淚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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扔捧花的時候冥愛沒有接着——也是，她沒有搶，沒有參與。即便她留意到葉蘇是一心想要丢給自己，也稍微挪了一下腳步。她覺得，當面講總比這些暗示來得要清楚。
冥愛一直認為自己是很有分寸的。
酒會設在離教堂不遠的飯店，裝修擺設都偏簡樸，白色主調的婚禮給人一種舒适清新的感覺。新郎新娘稍作休息，換了另一套衣服舉起酒杯開始周旋于賓客之間。
舞池裏自然會有歡快的跳着舞的人們，冥愛食指往內側點了點，臉上微妙的神色文東熙是領會了。他随意邀請了別的女伴融入了暖烘烘的舞池裏。
“抱歉，我腳上穿8cm高跟鞋不允許我和你跳舞。”——這是文東熙領會的意思，也恰是冥愛希望文東熙理解的。更真實的內心想法是，抱歉，我第一次穿這麽華麗的禮服。無法做到如履薄冰踩着高跟鞋和你劃出華爾茲優美的弧線——我只會戰戰兢兢地跟着你踩步子。
“新婚快樂。”冥愛舉在半空中的手很快就收了回來，暗紅的液體表面在悄悄地蕩漾，“恭喜你們。”
兩位新人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笑容在嘴角尴尬地挂着。
“如果你們還惦記着剛才的捧花，那就不必了。”冥愛先幹為敬。使得他們也跟着不好意思地喝光杯裏的酒。
“你們都以為我是那麽小氣的人麽？那好。”冥愛的眼睛眯成了一道狹長的縫，她慢悠悠地放下酒杯，還沒來得及反應她便揮起了巴掌。眼看就要扇在陸永明的臉上……
她沒有蓋下去，右手在貼近的位置巧妙地便停住。
“如果要我恨你，我真的有恨過你。”她的眼睛不知在什麽時候睜得又圓又大，裏面閃爍的星光顫動了一下。
“只不過……”她趁別人還沒有留意迅速收回，“從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已經不再喜歡你了。你，只不過是我夢裏一個虛幻的影子而已。我也很清楚我們自始到終都不會‘永遠’。然而…….”她*下唇，那份很深的恨意流露出來。
她可以壓低了音調，沉重，“你竟然懷疑我對你的愛——這就是我恨你的原因。”
“冥愛……”他們面面相觑，這裏像是宴會上錯開的一個空間，氣氛瞬間冷了下去。
“對不起。”陸永明道歉，眉頭緊蹙。
冥愛伸出手拉住了葉蘇的手臂，冰冷的程度讓葉蘇有點驚訝。
“現在跟我說這些，不免有點晚了吧？”她譏諷，“原諒你是遲早的事，但不是現在。你可以清晰地告訴我，你是真心愛她麽？”
陸永明望着她。那個“愛”字吐得一點兒也不含糊。
“有多愛，有能力給她‘永遠’嗎？這次，你可以……‘一輩子’了吧。”
陸永明再次從冥愛眼裏那股泉水般湧出的期待。隔很多年了，對吧？她已經完全轉變，不再是以前的那個亓官冥愛。只是這份熟悉，若初見。
他溫柔地握過葉蘇的另一只手，說道：“請祝福我們吧，我會好好照顧她的。”
冥愛露出欣慰的笑容，問“能夠讓我們單獨談談嗎”然後又喝下一杯紅酒。接而轉向她，莞爾：“其實我只想問一個問題而已——以前你寫給我的信，包括和陸永明在一起時的那些，都是你內心的話麽？”
“冥愛，即使你我都變了，我都不會對你說謊言的。”她雙手握緊她冰冷的掌心，“結婚以後我們都會回美國，無論将來是否會在相見。請你記住我。”
“你真狡猾，你明知道記住一個人是件多麽容易的事情。”她擁抱過她，眼裏的，全是感激。
“父母和外婆去世後還有你疼我，真好。”冥愛享受着葉蘇為她整理耳際的頭發，表情安靜地像只乖巧的貓咪。
葉蘇腮幫鼓鼓的，裝作生氣了：“你呀，記得給我回信懂不？每次只有我給你寫。”
冥愛點點頭敷衍着，嘟哝道：“幹嘛不打電話或者上網聊啊，浪費了現代科技呢……”
葉蘇敲敲她的腦門，兩人對望着就不自覺地笑起來。
“倒是你啊……什麽時候讓我喝上你的喜酒呢？”葉蘇逼問道。
冥愛開始裝蒜。
“喂！”
冥愛撅撅嘴，“你不覺得現在結婚也太早了吧。”
“有嗎？”葉蘇狡黠地眨眨眼，大喜：“你肯定是有喜歡的人了！”
“噓！”冥愛趕緊哄道，“你小點聲。”
“你打算怎樣啊？”葉蘇按捺不住八卦。
“還能怎樣……”這麽多年冥愛還是拿她沒辦法，她朝文東熙的方向望去，心裏暗暗驚嘆他優美的舞姿。
“找一個該愛的人，然後好好地，去愛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