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送我過去找他
“現在叫我走?”顧南淵像是聽到了一件多麽有意思的事情似的,他彎下腰,一只手撐在餘瑾的身側,一邊漫不經心的扯了一張紙摁在了餘瑾不斷有血珠湧出的手背上,他離他極近,眸子裏閃爍着幽微隐秘的光,他輕輕的道,“晚了,餘瑾,這輩子我都不可能放過你。”
餘瑾的呼吸一下子變得急促,他臉色蒼白的往後退了幾分,那雙剔透的眼裏倒映出顧南淵的模樣,強勢而霸道,蠻橫無比。
他正想張嘴說點什麽,顧南淵便微微一低頭,在他的唇上印下了一個淺嘗辄止的吻,而後退開了。
“好好休息……”顧南淵站起來,随意整理着自己身上的領帶和略微有些淩亂的襯衫,“我早上再過來看你,給你帶粥。”
說完之後他也沒有去管餘瑾到底是什麽反應,直接轉身離開了。
餘瑾一言不發的咬緊了嘴唇,直到薄唇上印下深深的齒痕。
他往後仰,身體陷入柔軟的枕頭裏,半晌,他重新睜開眼睛。
手背上的針孔已經止住血了,但他的手還是疼的。
疼痛清晰入骨,順着手臂蔓延到心髒,大片大片的刺痛緊接着如同墨水般泅開,好似針紮,細細密密,難以忍受。
那是打了顧南淵兩次的手,可他似乎要比他更加的痛苦。
——
顧南淵從醫院出來後,直接開車離開了。
二十分鐘後,他來到野外一間荒廢的倉庫門口。
他停下車,不緊不慢的走了進去,神态自若。
等待多時的手下忙迎了上來:“顧總。”
他替顧南淵打開鏽跡斑駁的鐵門,只聽得嘎吱嘎吱的響聲過後,倉庫裏空曠的空地呈現在二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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倉庫已經很舊了,燈光昏暗,甚至能夠看得見空氣中浮動的塵埃。與此同時,還夾雜着陳舊腐朽的濕氣。
而幾個被打得鼻青臉腫的男人被綁得結結實實,在地上坐着,他們身後站了幾個黑衣人,那都是顧南淵的人。
顧南淵慢慢的走到那幾個狼狽的男人面前,手下立刻給他拿了張幹淨的椅子坐,順帶在他耳邊低語:“這幾個人很不老實,顧總,要不然你還是站遠一點吧,免得等會兒用起手段來髒了您的衣服。”
“不用……”顧南淵的臉上浮現出一絲隐約的笑,他毫不在意的坐下了,“我與這幾位有過一面之緣,一面之緣也是緣分,雖然鬧得不太愉快,但能近距離的觀摩他們痛苦掙紮的景象,還是能夠稍微彌補一下我幾年前的郁卒的。”
那幾個男人的身體霎時一僵。
手下輕輕應了一聲,站直了身體。
顧南淵的視線從這幾個人臉上一一滑過,一張臉都沒有漏下,借由這個緩慢的動作,藏在腦海深處的一些記憶旋即被喚醒,幾乎是起到了纖毫畢現的效果。
他是個過目不忘的人,只要是他想記住的東西,從來就沒忘過。
同時,他也是個很記仇的人。
五年前,那個時候他大二,還是名學生,那一年發生了很多事,其中讓他記得最清楚的就是餘瑾在他堅持不懈感天動地的追求精神下,崩潰的接受了他的告白,和他在一起。
從大一開學開始,他們倆就是一個宿舍的,而大學每個宿舍都是兩人一間的,大學四年,他們倆都是在一起生活的。
說實話,顧南淵很難佩服什麽人,但餘瑾絕對算得上是其中一個——
在朝夕相處,他锲而不舍的死纏爛打下,餘瑾居然還能堅持兩年才松口,這簡直是個奇跡。
而和他在一起後,顧南淵恨不得時時刻刻黏着餘瑾,就連晚上睡覺都很不要臉的非要和他睡在一起。
也是在同年,他發現在暗處,一直有不明人士在盯着餘瑾的行蹤。
那時候,餘瑾家境不好,一直在做兼職貼補生活費,常常忙得腳不沾地的,顧南淵為了能有多一點的時間和他在一起,每天接他上下班,在這個過程中,他就發現了盯梢的那幾個人。
那個時候他爸為了鍛煉他,根本不允許他動用顧家的力量,所以他只能單槍匹馬的上,花了點時間,把那群人解決了,他逼問過他們為什麽會跟蹤餘謹,但是他們什麽都沒說。
後來再準備一次性找他們個大麻煩的時候,卻發現所有跟蹤餘瑾的人全都人間蒸發了,一個都沒剩下。
不可否認的是,他們是顧南淵這幾年不計一切代價和後果發展自己勢力的一個很重要的原因。
他總覺得餘瑾時時刻刻都處于危險之中,在黑暗中潛伏了很多對他不利的人。
所以他必須足夠強大,強大到能夠将自己的愛人收入羽翼之下,為他擋去所有的風雨。
而經過他的努力,五年前跟蹤過餘瑾的所有人就在他面前,任憑他處置。
這種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感覺非常的美妙。
顧南淵慢條斯理的開口:“你們是誰派來的?”
一個男人擡頭看着他,臉上傷痕交錯,想必被抓來的一路上吃了不少苦頭:“不知道!我們真的只是幾個普通人!沒有人指使我們!”
他話音一落,便被人重重的踢了一腳,黑色的皮鞋尖對準了他的腹部踢的,他被踢得往身後一倒,立馬在地上蜷縮起身體,嘴裏發出痛苦的嚎叫。
黑衣人收回腳,默然站回原地。
顧南淵的唇角彎着,看上去好說話極了:“普通人?那五年前為什麽要跟蹤我老婆?”
在他來之前,這些人已經被審問過一遍了,大概清楚自己幹了些什麽又被誰找上了。
“你放過我們吧!我們真的什麽不知道!”
一個在最邊上的男人臉色慘白,吓得都快哭出來了,“那一年我們幾個人只不過是一時鬼迷心竅,聽說你老婆很有錢!所以想跟蹤他幹一票大的!”
顧南淵:“……”
逗呢?
餘瑾大學時窮得連買內褲的錢都沒有。
剩下的幾個人開始附和。
“是啊!他長得又好,看樣子也像是個有錢的,我們也是聽我們老大說這人身上能有油水,所以才跟上他的!”
“誰知道才跟蹤兩天,本來以為摸上了一條大魚,我們兄弟幾個就被你連窩踹了。”
顧南淵擡起手,做了個停的動作,抓住了問題的核心:“你們老大是誰?他怎麽知道從我老婆身上能榨出油水的?”
“我們老大就是一直帶我們的人,我們都很聽他的,我們現在會的手藝都是他教的,他看人可厲害了,一眼就能看出來這人有錢沒錢,容不容易搶。”
說完了一個開頭之後,這些人便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全招了。
顧南淵啼笑皆非的看着他們:“那你們老大現在在哪兒?”
“他已經死了,前兩年得了肺病,沒錢治,病死了。”
這麽巧?
顧南淵斂下眉眼,手指在椅子上輕輕的敲擊着。
半晌,他站了起來,往門外走去,手下立刻快步跟上來:“顧總,這些人怎麽處理?”
顧南淵語氣淡淡的吩咐:“放了,回頭找人逐個盯緊,一有異常,問出有效信息來後立刻做掉。”
手下點點頭:“明白。”
——
顧南淵走後,護士立刻就進門來了,收拾好了輸液瓶,又幫他簡單的處理了一下傷口。
幫他處理傷口的時候偷偷的用眼睛看他,還以為自己沒被發現,臉上一直帶着笑。
原本一直心不在焉的餘瑾等她幫自己處理完傷口後對她露出了一個和氣的微笑:“你好,雖然有點冒昧,但我想請你幫個忙。”
“啊……”護士驚喜的眨了眨眼睛,“可以啊,你想讓我幫你做什麽?”
餘瑾:“我想借用一下你的手機,可以嗎?”
護士點了點頭,把手機拿出來小心翼翼的遞給了他。
餘瑾低着頭,長指在屏幕上翻飛,悄無聲息的給丁拾發了消息,然後又将信息删了,将手機遞還回去,禮貌的笑笑:“謝謝。”
餘瑾面相偏冷,再加上生病,臉色很蒼白,給人一種紙花一般的感覺,非常脆弱,但是這一笑下,臉上竟多出了一點顏色,光華流轉,熠熠生輝,動人極了。
“不用。”護士在瞬間便紅了臉頰,局促的将手機裝進自己的口袋裏,又看向餘瑾,結結巴巴的道,“我是你的粉絲,一直都很喜歡你,我想請你給我簽個名,可以嗎?”
“當然可以。”餘瑾接過她遞過來的筆和紙,簽好了名。
護士輕飄飄的走了出去,整個人像一朵雲一樣。
現在已經淩晨四點了,馬上就要天亮了。
餘瑾一動不動的注視着窗外,看着一線薄光在天際慢慢的暈染開。
黎明前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時候。
他閉了閉眼睛,複又睜開,從床上下來,慢慢的穿好了衣服,然後開了門。
如他所料,門外站着兩個保镖,一見他開門,立刻伸手攔住了他:“餘先生,顧總馬上回來,您要去幹什麽?”
“送我過去找他。”餘瑾面色淡淡的看着他,寡淡的眉眼很是平靜,氣勢卻迫人無比,“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