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晚安
話音未落,眼前的男人便像是一只被激怒了的猛虎,想也不想的便低頭覆壓過來,在挨到他唇的前一秒,甚至還喪心病狂的摸到了他的手,緊緊的鎖住,不讓他動彈,腿擠進他的雙膝間,以絕對蠻橫的姿态将他從頭到尾都固定住。
近距離的對視下,餘瑾的眼睛裏像是揉碎了一抔月光,搗成點點星芒,均勻的鋪陳其中,那弧度優美的鴉睫因為太過纖長,幾乎要碰到顧南淵的臉。
顧南淵發狠的咬着他的唇,不費吹灰之力的撬開他的唇瓣,長驅直入,不放過他嘴裏任何一寸甘甜。
餘瑾先開始劇烈的掙紮着,後來發現沒用,便自暴自棄般的任人魚肉。
顧南淵直到自己吻得盡興了才放開他,手攀上他如玉般的半邊側臉,語氣陰沉:“我不喜歡聽你說這個。”
“哦。”餘瑾靠在牆壁上,站姿放松,他的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那你喜歡聽什麽?我愛你?”
顧南淵沉沉的看着他,不說話。
因為明星當久了,被培訓過,餘瑾的聲音本來就好聽,微微沙啞,仔細聽又透着一股冷冽,在說我愛你的時候尾音輕微往下壓,語氣竟能聽出一絲纏綿的味道。
他是個情緒極少外露的人,平時看上去就不顯山不露水,哪怕是兩人談戀愛的那會兒都沒聽見他直白的說過幾次愛,距離上一次聽到類似于「我喜歡你」「我愛你」之類的情話都遙遠得像是上個世紀發生的事情了,顧南淵甚至恍惚得不記得這種話存在過。
可沒想到在這種情景下,餘瑾居然會毫無預兆的順着他的梯子往下爬,猝不及防的扔了三顆手榴彈給他。
那一刻,顧南淵大腦一片空白。
渾身像是被電了一下,酥酥麻麻的,那電流又很快化為了一根長鞭,抽打着他名為歡喜的那根神經。
顧南淵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他開口,語氣不自覺軟了幾分:“你……”
誰料他的話還沒說完,餘瑾便伸手打開了他的手:“如果還是五年前的話,你要我說多少次都可以,但是現在……”
餘瑾臉上的笑容冷了下來:“顧南淵,難聽的話我就不說了,凡事留一線,別鬧得太難堪,最後非要我恨你才好。”
說完他便再也不看他,低着頭整理着衣服往他旁邊走過,顧南淵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直視着他:“把話說清楚,你什麽意思?我做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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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神太過熾熱,壓迫感太強,就像是刀子一樣釘在人的身上,仿佛要釘進人的靈魂深處。
餘瑾淡淡的:“你什麽都沒做,問題出在我身上,我只是不喜歡你了。”
拉着他手的力道驀地加大,像是要把他的手腕骨捏碎。
顧南淵直直的看着他,每一個字都冷得像是從冰裏拎出來似的:“你背着我有了別的男人?”
餘瑾驀地擡頭,不可思議的看着他,眼裏布滿了細絲狀的裂紋。
下一秒,他重重的擡手,想也不想的一巴掌甩了過去。
「啪」的一聲撕裂了緊繃的空氣,就像是一根火柴,刺啦的竄出了一點零星的火苗,緊接着以摧枯拉朽之勢引爆了兩人之間的所有空氣。
這是餘瑾第一次打人。
哪怕是之前被顧南淵之間怼牆上強吻兩次他都沒有動過怒。
顧南淵的頭被他打得往一邊偏去,臉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浮出五道紅痕。
但對于他這種皮糙肉厚的人來說這一巴掌就算再重,也跟打在棉花上似的。
沒有任何惱怒,他的第一反應是——
幸好不是。
他對餘瑾很了解,他的眼神一動,他就能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麽。
這一巴掌挨得挺值。
杜絕了一切綠帽的可能性。
顧南淵見好就收,手一松就想去抱他,從善如流的道歉:“對不起,我不該瞎想。”
餘瑾的胸膛劇烈的起伏着,他的眼角泛起一點紅色,那是動怒的征兆,他氣得連嘴唇都在顫抖:“你給我滾!顧南淵,我不想再看見你!”
顧南淵懷着以柔克剛的政策,語氣輕柔下來:“我真的知錯了,寶貝兒,我剛才就是腦抽了才胡說八道……”
餘瑾猛地将他一推,随手從一旁的茶幾上拿了一個小物件便向顧南淵砸去,轉身往卧室走,重重的将門一甩,顧南淵被煙灰缸砸中身體,當即也顧不得疼痛,眼見着門要關上,趕緊大步流星的飛過去堵上,但是晚了一步。
餘瑾将門反鎖了。
以前在買兩人要住的房子的時候,顧南淵很有心機的買了一套只有一間卧室的房間,連沙發都是挑的最小號,根本不能睡人,防火防盜防的就是兩人分房睡的可能性。
餘瑾一直都沒察覺到他的想法,還随口感嘆了一句家裏房間挺少的,之後睡覺無論顧南淵回多晚他都會留門留燈。
顧南淵一直覺得自己的決定挺高明的。
直到今天。
他第一次知道還能有鎖門這種操作,也是第一次被鎖在門外面。
顧南淵在門口站了幾分鐘,有些茫然。
他走過去,拍了拍門:“寶貝兒,你還沒吃飯呢,要不然出門吃個飯再鎖門?我又不進去。”
一邊說着一邊在口袋裏摸着這套公寓的全套鑰匙。
顧總從來不打無準備之仗,連密碼鎖都鎖不住他,區區一道木門在他眼裏基本上與透明也沒多大差別。
房間裏沒聲音。
顧南淵嘆了一口氣:“你說你,工作也沒個定性,吃飯也不按時,胃本來就不好,為了和我鬥氣而不吃晚飯不值當,要是真的氣得看到我連飯都吃不下去的地步,那我先給你把飯做好,然後離開,你再出來吃飯好不好?”
依舊是如同死水一般的寂靜。
顧南淵走到了冰箱旁邊,挽起袖子打開了冰櫃門,來之前就已經料到了餘瑾這裏不可能會有菜,跟他一起住的五年裏一直都是他做飯,餘瑾是五指不沾陽春水的,從來不進廚房。
可此時空蕩蕩的冰箱裏卻滿滿當當全的是各種素菜肉類,一應俱全,應有盡有,全都是他讓人送來的。
顧南淵拿出了要做的食材。
本着賠罪哄人的心理,顧南淵這一頓飯做得無比的盡心盡力,連切個菜都恨不得切出一朵花來。
廚房裏的一切都是新的,連保鮮膜都沒撕。
一看就是沒人來過的樣子。
顧南淵非常愉快的哼着歌,叮叮當當的開始做飯。
花了半個小時,他做了三菜一湯,都是一些家常菜,但是看着特別舒服,顧南淵把飯盛好了擺在桌子上,又去敲了門:“阿瑾,出來吃飯了。”
過了一會兒,顧南淵的聲音遠了一些:“我走了。”
餘瑾等了幾分鐘,聽到了漸行漸遠的腳步聲,然後門被帶上了。
香味順着門縫間飄了進來,很誘人,而且這會兒應該熱氣騰騰的。
餘瑾猶豫了一會兒,站起來把門打開了。
顧南淵已經走了,桌子上剩下三個菜以及一大碗湯。
他神色複雜的看着那些菜,心裏跳出來一個數字——三個月了。
顧南淵已經三個月沒有做過飯給他吃了。
——
顧南淵再度返回來的時候,已經過了午夜十二點了。
他按了指紋鎖,開了門,刻意放輕了腳步聲,如同一只貓似的換了鞋,然後走了進去。
房子裏都是暗的,黑漆漆一片,沒有任何光線。
卧室的方向也靜悄悄的。
顧南淵在确定卧室的門是關着的後,開了客廳的燈。
桌子上已經被收拾幹淨了。
他立馬去廚房裏看,洗碗池裏安靜的躺着一只碗,冰箱裏的菜都被動過了,電飯煲裏剩下的飯量和他走之前的一模一樣,沒被動過,也就是說餘瑾只吃了他盛的那一碗,吃完了後就沒再添了。
顧南淵微不可查的嘆了一口氣。
他将冰箱門關上了,任勞任怨的洗了碗,然後才輕手輕腳的熄了燈,摸進卧室。
估計是沒料到顧南淵居然還能不要臉的殺回馬槍,餘瑾睡覺保留了他一貫的習慣,沒鎖門。
沒鎖門的後果就是引狼入室。
顧南淵開了一盞睡眠燈,看向床上陷入沉睡中的餘瑾。
和性格有一定的關系,餘瑾的睡姿很老實,睡之前是什麽樣醒來就還是什麽樣。
他平躺着,被子蓋到胸口,半張臉陷入柔軟的枕頭裏,優美的弧線一路從他的側臉順着修長的脖頸蔓延到睡袍以下,他的皮膚很白,在昏暗的光線下像是鍍上了一層銀光,泛着瓷白的色澤,殷紅的唇毫無防備的微抿着,要合不合,要張不張,十分誘人。
但是最讓顧南淵在意的卻是他睡的位置。
床很大,餘瑾睡在了二分之一靠外側的位置,身旁空了很大一片。
那是他多年以來養成的習慣,身旁是留給顧南淵的位置。
短短的三天時間,在與漫長的五年裏顧南淵潛移默化中影響他養成的習慣相比,實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顧南淵彎起唇角,微笑了一下。
他腳步輕快的從衣櫃裏拿出了餘瑾的睡袍,走進了浴室裏,以最快的速度沖了澡。
躺在床上的那一刻,顧南淵只覺得渾身都踏實了,緊繃了一天的神經在這一刻終于得以放松。
他細細的回味了一遍從發現短信到發現餘瑾搬走,然後花最快時間查出餘瑾的住址的雞飛狗跳的一整天,最後畫面停留在那兩個強吻上。
不得不說,餘瑾的味道無論何時都……很甜啊。
顧南淵關了睡眠燈,在被子底下慢慢的探手過去。
餘瑾像是被驚動了,身體動了動。
顧南淵的心一跳,生怕他在這一刻醒過來,然後一腳把他踢下床,緊接着把他打包幹淨利落的扔出門。
這絕對是餘瑾會做出來的事。
他的手停住了,一動也不動,膽大包天的停在了他的腰窩上。
餘瑾察覺到了什麽,伸手在被子底下抓住了他的手。
顧南淵索性破罐子破摔,蛇一般的扭過去,在他的唇上偷了一個吻,聲音溫柔得幾乎要滴出水來:“寶貝兒,是我。睡吧,晚安。”
餘瑾睡眼惺忪的睜開眼,迷迷糊糊的道:“顧南淵?”
“啊,是我。”顧南淵幹巴巴的道,借着月光緊盯着他的臉,做好了随時被打的準備。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餘瑾什麽都沒做,又閉上了眼睛,原本緊握着他手腕的手也放松的落了下來,聲音低到幾乎融化在這溫柔的夜色中:“你怎麽……又回來這麽晚……”
顧南淵怔住了。
這九個字像是九根針,猝不及防的紮入了他的心底,又很快沁出了一片細細密密的血珠。
你怎麽又……
回來這麽晚?
這是清醒狀态下的餘瑾不曾對他說過的。
他這句話忍了多少個日夜?
顧南淵頓了頓,将他整個人都環在了懷裏,輕輕的湊過去,将頭放到了他的肩膀上。
他深吸了一口氣:“對不起,我是個混蛋。”
餘瑾沒有給他任何的回應,察覺到身旁有人後,他下意識的将身體朝顧南淵傾過去。
顧南淵緊緊的抱住了他,就像是在抱住自己此生最珍貴的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