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這酸爽感
“再來半場!”球場上是青春少年活力滿滿的聲音。
“我不來了!”許拙皺眉喊了聲。
“啥?許拙你不來?”球友震驚道:“咋回事啊, 你平時不是比誰都積極嗎?今天有事?”
“沒,我腳不太舒服,你們打。”許拙一瘸一拐走到場邊, 坐在長椅上, 然後面目猙獰地揉了揉腳脖子。
打球本來就出了不少汗,這一轉, 一疼,額頭頓時冒出了更多,順着發絲和臉頰往下流。
簡直疼爆了。這酸爽感。
許拙長舒口氣, 往長椅背後一靠,累得仰起頭來。
這是他這短短幾個月下來第五次崴着腳了。籃球運動本身就有風險, 再加上許拙最近在蹿個兒,更是變得額外容易中招。
孫芳麗已經麻木了, 不說家裏,書包裏都給他塞了藥, 許拙現在就是個小藥罐兒。
“你沒事吧, 要我送你去醫務室不?”同樣退場的有個男生走到許拙這邊來,問。
“不用,沒事,我歇會就好。”許拙維持剛剛的狀态,聲音有氣無力地擺了擺手。
男生沒聲兒了。
許拙以為他走了。結果過了沒幾分鐘, 這人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哎,我算是知道為啥那麽多女生喜歡你了。”
“啥?”許拙還在平複呼吸呢,沒反應過來。
“你也太白了吧, 這他媽都在發光了, ”男生一邊說, 一邊把自己的手遞到許拙旁邊去:“比起來, 我兩簡直跟奧利奧似的,明明一塊兒打球的啊,你真曬不黑?”
許拙的手肘撐在椅背上,瞥了眼對比,樂了一聲:“曬得黑,我剛入初中那會去南海玩,回來之後黑得像個非洲人。”
“那你還能白回這樣也是牛逼,換我我肯定就白不回來了。”男生感慨:“真不要我送你去醫務室?”
“啊。”許拙應了聲:“真不要。”
“行,那我回班了。”男生說完,這次是真的走了。
眼下是許拙所在的班級,也就是高一四班的體育課。還沒打下課鈴呢,雖說腿不太舒服,但許拙也不怎麽想回班。
用孫芳麗的話來說,他就跟是在野外長大的一樣,能在室外就打死不回室內,好像室內有炸彈一樣。
可許拙的确就覺得室外比室內舒服啊,在室內多待一會兒他都覺得悶,而室外的空氣他仿佛能就這樣幹坐不動呼吸一下午。
更別提,他這會兒在室外還有事要辦呢。
下課鈴響,同學們回班的回班,出班的出班。操場一瞬間就變得熱鬧起來。
附中不愧是臨西市的頭牌中學,連操場都是那樣的廣闊。
許拙起初坐在長椅上仰着頭閉着眼,和自然打交道,用意念治愈腿。
然而認識他的人多,隔一會就跟他打個招呼,許拙漸漸閉不了眼了,在長椅上岔開腿揮手,那範兒起的。
大概過了快三分鐘吧,一道身影才出現在他身後,熟悉的薄荷香傳來。
許拙立刻心領神會地一仰頭,讓後腦上靠在邢刻的小腹上。
他擡頭,邢刻低頭。一個發色淺得和陽光相融,一個深得能将陽光遮蓋。
“又扭着了?”邢刻黑睫下的眼底似乎帶着幾分無奈。
“嗯。”許拙應。
這聲和之前球友說話的聲可不一樣。許拙現在變聲了,說話也像個男人,正經的時候還能特別帥氣,特別man,迷得同年級女生直叫。
但他跟邢刻說話就會不自覺軟嗓,偶爾再拖個音,怎麽聽怎麽像撒嬌。
雖然他夠膩乎,但邢刻卻從來不指出這一點。
他看着許拙那雙淺色的玻璃眸,聽見他不自覺拖了拖音說:“疼。”
伸手扶向他倒在自己身上的後腦,把人脖子給扶正了,随即繞到許拙身邊說:“我看看?”
這附近要沒人,許拙還真能給邢刻看看。
但人這麽多,他也是會不好意思的。揉揉鼻尖說:“別了,不嚴重,你扶我去班上就行,等着你呢。”
邢刻看了他一會,把人扶去了醫務室。
許拙還挺抗拒去醫務室的。主要是這醫務室老師在他崴到第三次的時候,就嚴肅叮囑了他最近幾個月最好別打球。
但許拙手癢啊,經不住誘惑就想打。然後就這樣多崴了兩次,導致現在他每次去醫務室面對老師都壓力山大。
肯定免不了一頓臭罵的- -許拙在進去之前就做好心理準備了。
然後果不其然被老師罵得體無完膚,痛苦之時,他抽空看了眼旁邊的邢刻,随即發現邢刻是那樣的平靜。許拙當時愣了一下,緊接着,腦海中冒出了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
再回班的路上時,許拙忍不住道:“哎,我都說了不用去醫務室沒那麽嚴重,你非帶我來……不會是就想讓黃老師罵我呢吧?”
邢刻斜眼看他。
這人越長越高,已經破一米八了,且長手長腿。
籃球隊一直想拉他入夥,私底下都不知道做了多少回工作,甚至不惜拿許拙當誘餌,然而邢刻始終拒絕。
從小在外面跑活的人體力不差的,甚至可以說相當好,邢刻只是單純的不喜歡打球而已。
他喜歡做題,從小就喜歡做題。小學和初中的時候有那麽一段時間,因為賺錢,因為邢東海,他曾對題目短暫失去了興趣。
但步入高中以後,邢刻的做題欲望登入了頂峰。
其中最能體現這點的是,當校長提出讓邢刻進入一班的時候,邢刻沒有太強烈的拒絕。
他不像小時候一樣,什麽都要圍着許拙轉了。進入一班會遇見更難的題目和更高強度的教學,他在追求這個。
這樣的邢刻有時也會讓許拙感慨,但還是高興多一些。人和人本就不可能永遠在一塊,邢刻願意進入一班,願意集訓,願意更高強度的做題,說明他心裏肯定有了新的目标。
這很好,而許拙只需要一直跟着他就可以了。
這願望很粘人,所以有的時候,也會叫人生出逆反心理。
比如眼下,當邢刻說“還好,沒崴到腦子”時。
許拙頓時就炸了毛:“……你要不要這麽陰險啊!”
邢刻面不改色地學他語氣:“你能不能放棄貪球啊?”
許拙說:“但想玩那不是人類的天性嗎!”
“不清楚,”邢刻想了一下答:“我可能沒有天性。”
許拙:“……”
他頓在原地不走了,氣了好半天,從唇縫裏憋出來一句:“要不是在學校,我鐵定跳你身上,讓你背着走。”
見他表情認真,邢刻忍不住皺眉提醒:“你已經一百二十斤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想壓死你!”許拙很生氣,他在這一秒決定以後不要一直跟着邢刻了。管他未來遭遇什麽,總之就讓他自生自滅去。
邢刻是不知道許拙腦海裏的想法的,他只聽見了許拙說出來的話,忍不住揚了揚眉。
他想說,在很早很早以前,許拙還是個小胖墩的時候,就愛往他背上蹿。那會兒許拙的體重比他重十幾斤,也沒能把他壓垮過。
如今他的體重變得比邢刻輕了,再做這樣的夢是不是有點兒不切實際。
但因為多少察覺到了許拙在生氣的邊緣了,所以邢刻沒說。
許拙發起脾氣來不難哄,但地點如果是在學校就不一樣了。有些動作在學校還是不太方便的。
于是乎,等放學回到秘密基地的時候,邢刻将車停好,随即轉身背靠許拙。
許拙警惕道:“幹嘛?”
“你不是想跳我身上?”邢刻回頭:“上來。”
許拙眨了兩下眼睛,情緒漸漸擡頭,想也不想地就直接跳了上去。
進秘密基地有段樓梯,許拙确實是不好走。
他們也可以不來秘密基地,直接回許拙家,但孫芳麗和許清朗最近實在是太忙了,許拙不樂意一個人回到沒人的家。
不過,許拙在邢刻的背上想起了什麽,說:“明天周六,我媽說要做大餐,你來我家吃飯呗?”
“嗯。”邢刻應他。
“這回海鮮豬牛羊齊全,我媽還請了店裏的阿姨姐姐一塊兒。”許拙美滋滋道。
小吃店的業績年年攀升,現在的孫芳麗也請了員工了。一個打掃衛生的阿姨,一個前臺收銀的小妹。
邢刻知道,應他:“嗯。”
許拙舔舔唇。
他知道自己雖然不算特別重,但也絕對不輕了。邢刻背着他上樓呢,他不應該一個勁兒講話,給人增負。
但許拙也沒辦法,每回和邢刻呆在一塊的時候,他總是特別想講話。
倒不是說話的欲望,許拙雖然話多,但也不是沒節制的那種。
他只是覺得,他說話的時候,邢刻應他一次,好像就是和他親近一分。邢刻願意回回都應他,那就是非常親近了。
許拙忍了一會兒,還是沒忍住要和阿刻非常親近的欲望,等樓梯爬完,就掙紮着自己跳了下來。
用扶的,再講話,總不增負了吧?
“你找到租哪沒?”許拙一瘸一拐道。
“還沒有。”高中部附近的租金那可比初中部附近還恐怖,家長一個個都跟打了雞血一樣。
“我是覺得,不如就住校。之前老師不是說了?高二分班之後就可以開始住校了,跟外邊比起來,肯定還是住校劃算……哎,說起高二,高二就要分文理了,阿刻你打算選什麽?理科嗎?”
“嗯。”
“哇……”許拙頓時有點兒頭疼:“果然是理科。”
他個人其實更傾向于學文的,但如果他學文的話,高中三年就是徹底不可能和邢刻在一個班了。
“怎麽了?”邢刻察覺到了他的情緒,偏頭問道。
“沒怎麽。”許拙蔫嗒嗒說:“你有什麽想考的學校,或者想考的系嗎?”
邢刻沉默了片刻,回答說:“還不清楚。”
許拙長呼一口氣說:“那你可快快确定了。”
一旦邢刻确定了一所學校和一個系,許拙也一定會将它定為自己的目标。考不考得上另說,目标先定上。
至于原因,也沒有什麽原因。許拙重生這麽長時間,眼裏最重要的只有父母和邢刻。
他這一世的習慣就是奔着這三人去,而在學習這方面,沒有父母,自然是向着邢刻。
他沒有太多的想法,總之阿刻在哪裏他就在哪裏就好啦。
許拙一瘸一拐走得認真,邢刻看了他一會兒,直到許拙一不小心又拐到了傷的那只腳,整個人往他身上傾。
邢刻下意識伸手想要護住他,可伸出去的手卻又在空中一個回轉,拿鑰匙,将門打開。
而同一時間,此前經常停在附中街道上的黑車,則又一次停在了秘密基地的對街。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新卷開始,先讓兩小孩膩一會~~
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