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你和阿刻的關系,是不是特別好?”
當天晚上, 在所有人都看不見的地方,孫芳麗和許清朗吵了一架。
氣勢是前所未有的兇悍,甚至模糊驚醒了隔壁的沈阿姨。
卻只持續了一夜。等到第二天早上時, 許家便又恢複了一貫的和平寧靜。
邢刻拉把椅子陪了許拙一晚上, 第二天醒來時,同他說了會話, 再把他牽回家,到門口時松開手,問孫芳麗說:“阿姨, 有沒有什麽需要幫忙?”
許拙跟在他背後低着眉毛不吭聲,像個受盡了委屈的小媳婦。
孫芳麗看見這個場景, 饒是內心千言萬語,終歸也沒舍得說出來。
低嘆了口氣說:“沒有, 該收拾的都收拾完了,今早是最後一點兒, 不用幫忙。桌上有早點, 熱乎的,你帶出出去吃了吧。”
邢刻說:“好。”
然後便把許拙帶了進去。
桌面上果然放着熱騰騰的馄饨,兩碗。
前幾天邢刻不在臨西,是去隔壁市了。老曹帶他去收了點配件,順帶給邢刻弄了臺電腦。
互聯網的高速發展讓他最近對這個很感興趣。
老曹這半年賺的錢比前幾年加起來的總和都多。揮揮手就大度地允許邢刻把這臺電腦裝在自己店裏, 還答應給他個獨立空間- -都知道邢刻家是不可能允許他完好地放臺電腦的。所以很多東西,邢刻都是分散開地放在了不同的地方,電腦面積大, 自然也就只有同樣面積大的地方才行。
老曹原以為這個舉動應該是雪中送炭, 卻不想這一次邢刻卻拒絕了他。
受到許家搬家的啓發, 邢刻打起了自己租房的主意。
他未成年, 辦不下來合同。所以他問老曹能不能給他租間,就在店面附近就行,不用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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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兒只是起了個頭,還沒下定論,所以邢刻早上安慰許拙的時候,就沒和他說。
一直等到中午,老曹才就這個事兒回電話給邢刻,邢刻于是放下許拙找了個僻靜的地方接電話去了。
這個時候,正如孫芳麗所說,許家的東西是真的搬得七.七.八.八了。
床不帶走,床鋪一卷,整個家都空了。同他們剛搬來時大差不差。
邢刻走了,孫芳麗下去叫車,許拙一個人坐在空曠的客廳裏發呆。
許清朗在這個時候坐過來,清清嗓子道:“出出啊。”
許拙啊了一聲,叫:“爸。”
他注意到了,許清朗的眼下也有黑眼圈。但許拙沒有想太多,他以為只是最近搬家太累人了。
于是小大人似的拍拍許清朗的手背說:“回頭搬好了晚上多睡會。”
許清朗抿了抿唇,露出了個難看的笑容:“行,爸爸記住了。阿刻呢?”
“接電話去了。”
“他朋友給他的嗎?”
“應該是。”
“哦。”
客廳安靜了下來。
等到這個時候,許拙才察覺到了一絲古怪。他疑惑地看向問完奇怪問題就坐在他身邊不說話的許清朗:“爸,你是有什麽話想說嗎?”
許清朗搓了搓腿。
這個時候孫芳麗還在樓下和師傅商量,倒是隔壁沈阿姨進來探了個頭,好奇他家搬成什麽樣了。許清朗和人打完招呼,這搓腿的動作還沒斷,足以見緊張程度。
許拙:“……”
大概過了一個世紀那麽久,許清朗才扯着他那破鑼嗓子說:“爸爸就是想問問,你和阿刻的關系,是不是特別好?”
許清朗發現了,回回只要提起邢刻,許拙的表情就會變得好看一些。尤其是在搬家這麽讓他抗拒的事情面前,那就更明顯了。
而事實也的确如此,當許清朗再度提起邢刻的時候,許拙剛剛還很狐疑的臉色一下就陽光了起來,毫不猶豫地笑眯眯道:“對啊。”
昨天夜裏許拙在大院裏睡着的時候,心情還是很沉重的。可今天早上一起來,看見和他一樣睡在大院裏的邢刻時,心情就像小鳥一樣,頓時放飛了。
有些問題在共同面對的時候根本不需要太多語言,堅定的陪伴足矣。
在睜開眼看見邢刻的一瞬間,許拙就懂了邢刻不會和他分開的決心。
而這種懂得消弭了他許多對于搬家的不快。
只要他兩還在一起,就沒有什麽不能面對,許拙當時也是這樣想的。
而面對兒子如此單純無邪的笑容,許清朗仿佛被什麽噎住了一樣說:“只是,朋友的關系好嗎?”
“對。”許拙強調:“最重要的那種朋友。”
是哪怕他上一世記憶日漸消散,也依舊無法忘卻的人。
許清朗看着兒子坦蕩的小表情,一言難盡極了。
孫芳麗在這個時候叫好車走進來,她似乎也聽見了父子兩的最後一小節對話,同許清朗交換了一個眼神,皺起眉頭來讓他不要再問了。
随即便說:“走了出出。”
許拙還在生媽媽變卦的氣,不第一時間起身,裝聽不見。
孫芳麗在這件事上倒是不逞多讓,見他不肯起身,立刻換了語氣,嚴肅道:“走了許拙。”
許拙這才像被抓住後頸的貓一樣站起身來。
同樣是筒子樓,十幾分鐘前,邢刻走出去接老曹電話。
他沒有走太遠,就在許拙這一層最裏面的住戶門口。這戶人家的作息規律,白天家裏從來沒人。
邢刻接起電話之後同老曹說了兩句。
老曹辦事利落,直接把他附近的房價報了出來,且都是邢刻能接受的範圍。邢刻也是個動作快的,三言兩語,兩人就确定了要一起出去看房子的時間。
本來電話到這就該挂斷了,但邢刻抿抿唇,似乎還是放不下什麽,于是背過身去,詢問老曹說,附中附近的房子多少錢。
這一問可讓老曹吓了一跳。
附中附近雖然有一些老房區,但那地兒臨近學區,還是附中這樣的學校。
所謂近朱者赤,租起來價格是一個比一個吓人。
邢刻現在是有些存款了,倒也不是說租不起,只是這才賺一點就這麽花,多少讓人感到擔心。
“你可想好了啊,你真想租附中附近?不過如果是為了上下學方便,倒也不是不行。”老曹說。
“不,不是這個。”邢刻很快就否認了:“我就是問問,你告訴我多少錢就行。”
那邊的老曹安靜了一會,似乎是同人溝通去了。片刻之後,給了邢刻一個報價。
電話挂斷,邢刻在原地站了一會。
內心比較了一下他的存款和租房的價格,沉吟片刻。
他這些年攢下的錢不少,聽上去數目挺吓人。但如果正常戶型的話,也就夠他在附中附近租兩年時間而已。
老曹擔心的入不敷出邢刻不擔心,他在這一瞬間的對比中,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那就是如果他想要一直呆在許拙身邊,他的錢似乎還是不夠多。
許拙現在是搬家,過幾年上大學,再過幾年工作,得要多少錢才能保證兩人永遠暢通無阻的見面?
對這個年紀的小孩來說,這幾乎是一個天文數字。
可邢刻的眼神裏卻充滿了堅決。
他想賺更多的錢,因為錢能解決他所能想象到的一切問題。
正當他恢複平常,預備去找許拙的時候,一個轉身,卻瞧見了李書梅。
也不知道她在那站多久了,臉上帶着十足的錯愕。
邢刻皺起眉頭來:“你怎麽在這?”
“媽媽、媽媽過來看看孫阿姨家有沒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然後就看見你在這……是和朋友打電話嗎?”
邢刻覺得李書梅從頭到腳都透着古怪,而且是一天比一天怪。不想回答她的問題,将手機放回口袋,繼續往許拙家的方向走。
李書梅趕緊給他讓了個位置出來。
而邢刻走到她身邊時,才突然意識到方才那股奇怪來自哪裏。
他停下腳步,問李書梅說:“你什麽時候和他們家那麽熟了?”
李書梅一下便攥緊了手。
搬家公司的最後一輛大車已經走了。
許家難得奢侈一把,打車去新房,出租車已經在樓下等着了。
這種大院一旦搬起家來就特別熱鬧,所有人都會出來送行。
許定平是肯定會來的,徐媽徐夢吟他們也排成了一列,還有隔壁沈阿姨。大家都出來送,手裏還都捧了點各家的點心和小禮物。
饒是這兩天心情烏雲密布的孫芳麗,在看見這樣的場景時,表情都不自覺軟下來。
“哎呀,別送啦,弄得多不好意思,我都沒能給大家準備禮物。”
“你搬家那麽辛苦準備什麽禮物。”沈阿姨說:“以後要記得多回來看看啊,出出,也得記得多回來看看,聽見沒?”
許拙是她看着長大的,這會兒連連點頭。
離別的氣氛實在是太喪了,人群中有人故意挑氣氛說:“就出出這孩子的心思,搞不好一天回來三次,你們也別太難過喲。”
大家都知道他昨晚在大院裏睡覺,心裏都道這孩子心腸軟。
許拙被這麽調侃也不生氣,笑得特別高興,對方才那人說:“來了去你家吃飯,不吃飽不走。”
那人:“哎!”
出租車司機在背後按喇叭催促。
孫芳麗拍了拍許拙,示意他該走了。
而等到這個時候,邢刻才匆匆忙忙地從筒子樓裏邊跑出來。
許拙方才一直慢吞吞的,就是在等邢刻呢。還以為他一個電話要打到自己走了才結束,沒成想還是趕上了。
也許是之前被許清朗用古怪的态度問了好幾遍,導致許拙這會兒總覺得他的回答是不是有什麽問題,對邢刻也不敢像以前一樣坦蕩大方了。
車和父母就在背後,許拙像個小偷一樣,悄悄地給了遠處邢刻一個眼神。
随即對他做口型道:“走啦,學校見。”
身後的孫芳麗似乎捕捉到了一點許拙的動靜,不由分說地直接把他往車裏按,導致許拙最後三個字的嘴型都變了。
坐進車裏正要抱怨媽媽暴力呢,手機便響了一下。
是邢刻回的。
“好,學校見。”
作者有話要說:
來了來了-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