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很好聽哎
外國語一批, 附中一批。
這天六小六年級的各大班級基本是空了。
而這就好像一個分離的信號。從這之後,連平日裏最嚴格的老師再面對學生時,都變得溫和了許多。
同學們也漸漸察覺到了自己即将要離開校園, 往後的時間裏, 無論是對待同學還是對待學校,都變得有耐心了許多。
有些脾氣暴躁的同學下意識起脾氣的時候會頓一下, 然後平靜下來;也有一些孤僻的同學,會主動同大家交流;更有本身就擅長人際交往的同學頻繁組局,記錄同學的電話號碼。
同學錄在這時也到處都是。
許拙後來在班上的人際關系還是不錯的, 導致他到六年級的尾巴時,一天得寫好幾張, 手都快斷了。
陳豪對此非常不屑,覺得這都是小孩兒的玩具, 太婆媽,大男人要勇于面對離別, 一張也不肯寫。
然後在某天下課的時候, 神秘兮兮地叫住許拙說:“哎,許拙,寫一張呗?”
塞來的還是奧特曼款,而且是兩張。
他讨好地笑:“嘿嘿,讓邢刻也寫張。”
許拙一言難盡道:“你自己給他不就好了。”
邢刻和陳豪也不是一直是同桌, 中間有換開過,不過後來總是能陰差陽錯地坐回來。
這和許拙王思不一樣,這兩是李養秋欽定允許的六年同桌, 從沒變過。
“我給他他能寫嗎?”陳豪一臉納悶道:“也不是沒人給他塞過, 他不是全拒絕了?這哥冷血你又不是不知道。”
許拙抓了抓腦袋說:“也不是冷血……行吧, 我幫你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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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陳豪喜笑顏開。
邢刻這天下午都不在班上, 因為之前七中的考試結果下來了,邢刻考得很好,引人注目的好。七中老師非常喜歡邢刻的數學解題能力,還特地來了一趟六小,讓李養秋把邢刻叫過去,邢刻就去了。
不過許拙估計他不會答應,李養秋也不會答應,畢竟附中的考試結果還沒出來呢。
然而人老師都特地來了,肯定要游說一陣,沒那麽快放人。
許拙放學之後也沒像以前一樣在教室等,而是一個人背着包跑出了校園。
五年級的時候,許拙就有小靈通了,邢刻更早,四年級。
不過和許拙不同的是,邢刻的那個比較破,市面上收的二手機,也不是邢東海買的,是他自己為了倒賣東西特地弄的,除了工作以外基本不拿出來。
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邢東海夫婦都不知道自家孩子有了個手機,連許拙也是自己有小靈通之後,有一回邢刻問他要號碼,許拙才知道邢刻有的,簡直深藏不露。
許拙當時還挺興奮地和邢刻交換了電話號碼,然後閑着沒事就發發短信什麽的,對這種新的溝通方式很有新鮮感。
不過很快,許拙的新鮮感就沒了。
主要是和邢刻發短信說話特沒勁,這人回消息速度奇慢,而且一點情趣沒有。有時許拙一條興奮的小消息過去,企圖開啓一場浪漫熱聊,然後邢刻一句話也不回,沒多久直接來敲他家門。
說:“什麽事?”
他就喜歡當面講,一點遮掩不愛有,讓許拙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還有一點是,邢刻懶得通過邢東海去弄號,所以他的號不規範,隔三差五就得換。
有時候許拙給號碼1發消息說:“今天來我家吃飯嗎?”
隔了會號碼2回他:“來。”
這都算好的,至少收到了。沒收到的時候,不知道沉了許拙多少想發短信的小心思。
後來許拙也漸漸看開了。眼下離開學校後,面無表情地給邢刻有可能在用的五個號碼發了條:“我在校門口等你。”
然後就把陳豪給的同學錄塞進口袋裏,自己走進了小賣鋪。
這種同學錄一到畢業季就特別火熱,小賣鋪老板會把它們擺在最顯眼的地方。
許拙走進去之後,眼神一掃,老板就立刻會意過來:“來買同學錄啊?”
許拙說:“看看。”
“看看啥,你這身高一看要畢業了吧?畢業生不都買嗎,你這都買晚了。”老板說:“你要買就看這邊,男孩子都買這些,什麽奧特曼啊,機器人啊,黑客帝國啊,都有。”
許拙說:“行,我自己看,謝謝老板。”
随即就站在這一籮筐的同學錄面前,猶豫起來。
這個同學錄,在七中考試之後就有人開始在班上發了,然後或許是大家都覺得有意義,沒多久就流行起來。
一個班五十多個人,個個都買,寫起來是真挺要命。
不過許拙沒有買。
這有點奇怪,因為在上一世的時候,許拙記得自己是買了的,而且是班上很熱衷于寫同學錄的那一批。
不過重生之後,他或多或少還是變了一些。
就說戀舊好了,以前的玩具車許拙能一直保留到長大,書本、糖紙也是一樣。
可是重生過一次以後,好像把他這種戀舊的脾性給磨去了一些。
這一世,他更在意家人和邢刻,只要能讓他們開開心心的,其他對許拙來說都是順帶的,不重要,他不再熱衷于吃,也不再熱衷于玩。
也就是說畢業之後,只要邢刻還在他身邊,多加一點是能聯系到王思和陳豪他們,許拙就覺得夠了。
這個想法乍一看上去也沒有錯,畢竟從更久遠的人生經驗來看,畢業之後能聯絡的同學真的就那麽幾個,其他哪怕寫好幾本同學錄也沒有用。
可許拙還是覺得有那麽點不一樣。
或許就是在大家興奮購買并且填同學錄的青春模樣裏吧,覺得自己和同齡的同學不同,少了點什麽東西。
“買不買啊同學?”老板在裏邊催促。
許拙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不買了吧。”
老板說:“真的不買?這款式比之前已經不齊了很多,你等以後買,那就更不齊了,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啊。”
許拙嗯了一聲:“沒事。”
差不多也就在這時候,邢刻從學校裏邊走出來。
看着是被七中的老師念了挺久,一臉被摧殘過的模樣,瞥了許拙一眼,說:“買什麽?”
許拙跑過去,同他一起往杏花苑的方向走:“沒買什麽。”
邢刻看了一眼他剛剛站的地方:“同學錄?”
許拙說:“看了一下。”
“怎麽不買。”
“感覺沒必要,以後也不一定會聯系,你不也沒買嗎?”
邢刻看了他一眼說:“你和我又不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許拙說:“我覺得我兩能聯系上就好了。”
邢刻盯着許拙,好半天,皺了皺眉頭。
他有時候覺得許拙挺怪的。
他不愛買這種東西,理由是相當成立的。他的遭遇、他的性格、他對五班的看法,都很順理成章能推算出這個結果,他對那些同學是真的沒有留戀。
但許拙不一樣。
如果要往前想的話,從一開始,許家那樣的家庭養出的小孩兒,就只專注在他一個人身上這點,就已經很奇怪了。
邢刻很早以前就這麽覺得,但他一般不會去多想。
對邢刻來說,許拙很像一份上天給他的小禮物,邢刻一點不想去推測上天的意圖。總覺得有些事想明白了,可能就會失去。
而他不想這些,也不代表他不了解許拙。
邢刻總覺得,以許拙的性格,他應該高高興興張羅同學錄,然後捧着滿滿的同學錄本同他炫耀,哪怕這裏邊的同學以後一個也不聯系。
沒什麽幼不幼稚,多不多餘,而是許拙這個性格,他這個年紀就該做這種事。
“喏,陳豪讓你寫的同學錄。”許拙已經打定主意不買了,順手就把那張奧特曼拿出來,然後看着邢刻說:“還有,陳豪之後打算組個局,一起吃飯看電影玩玩什麽的,你去不去啊?哦,他們還說想唱k。”
這種局臨畢業到處都是了,邢刻之前一直都不去的,覺得浪費時間。
但這個是陳豪組的,而且。
“都是熟人,就我們四。”許拙一看就挺想去的:“去去呗?也沒幾次了,還有一個月就要畢業了,你的事也不趕這些天吧?”
其實後來的時候,邢刻就沒有那麽缺錢了。主要是他越長越大之後,李書梅會開始願意給他花錢,甚至能做到把邢東海的酒錢扣下來偷偷給邢刻。
所以按理說,邢刻已經可以不用做那些事情了。
可邢刻卻從來沒有斷過,對他來說,李書梅的給予和變化并不能給他帶來安全感,只有掌握在自己手裏的事情才可以。
“嗯。”許拙都這麽說了,邢刻答應了下來:“可以。”
“不過你都做些什麽,也從來不帶我去。”許拙癟癟嘴道。
他後來那麽多時間打球畫連環畫,可不就是因為邢刻經常會丢下他自己去工作,許拙也說過要一起,但邢刻從來不答應。
“你去看這些幹什麽,和你都不是一個世界。”邢刻把那張同學錄塞進了書包裏。
“但你和我是一個世界啊。”許拙睜大了眼睛說:“你怎麽現在還有這種想法。”
邢刻偏眸看了他一眼:“你和我是,但那些和你不是。”
他身上絕大多數都是那些烏黑的東西,僅有少部分豔陽來自于許拙,這兩抹色彩不應該被混合在一起。
邢刻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留,說:“陳豪的局什麽時候?”
“下周日。”
“附中的分是不是- -”
“下周五出。”
“哦,別太緊張。”邢刻舌尖頂了頂腮幫道。
他今天和七中的老師聊的時候,對七中沒有心動,卻對七中老師提出的一個條件心動了。
七中的老師從李養秋那得知他和班上一個小同學是關系很好的發小之後,言說如果這個小同學底子可以,他能做主讓他兩一塊兒去七中,在一個班。
這個條件開得可以說是很厚道了,而七中比起附中來說,其實也不算特別差。
于是邢刻當時就沒留下定口,如果附中那邊不行,他就帶許拙去七中,如此一來,附中考的壓力也就不大了。
許拙不知道這些談話,還以為邢刻只是在安慰他。
盯着邢刻半天,眨了眨眼說:“阿刻,你變聲期是不是結束了?”
邢刻頓了一下:“啊。”
“很好聽哎。”許拙像是發現了什麽新大陸一樣,眼睛亮了起來,湊近道。
邢刻說:“……你好好走路。”
作者有話要說:
來啦。
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