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白日夢
短短的午寐,陸斐夢到很多光怪陸離。
夢裏的駱佳容像胡同裏最常見的小貓兒,長着尖尖的小耳朵,長長的小尾巴。看到他就“喵”一聲,伸出紅.潤的小舌頭,舔着小手兒。
夢裏的陸斐沒有了平時的清冷勁兒。
“阿容,過來。”陸斐在夢裏看着她的舌頭,有點燥熱。
貓兒佳容走着輕盈地走着貓步,慢慢悠悠走到她身邊。
陸斐覺得更加燥熱了,急道:“阿容,快。”
貓兒佳容這才從善如流,加快了腳步,蹭一下蹿到他身邊。
她伸出貓兒一樣的小舌頭,像舔自己的小手兒一樣,在夢裏舔了一下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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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容!”陸斐瞳色加深。
“幹嘛?”
陸斐猛一下睜開眼睛,正對上一臉疑惑的駱佳容。
陸神仙清冷的臉上出奇有些挂不住,緋紅一片,他下意識加高聲音,想要掩飾:“你怎麽在我房間!”
駱佳容被他倒打一耙,有些懵,結結巴巴道:“哦,哦,對不起。”
而後,她又反應過來,接着疑惑道:“不對呀!不是你叫我下午來叫你的嗎!”
陸神仙自制力很強,臉這會子已經不紅了,“那也沒讓你進我房間,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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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佳容道:“咱們不去美術館了啊?”
“去。”陸斐抓着薄被蓋着自己,惜字如金,“換衣服,你先出去。”
“你剛才叫我-幹嘛。你夢到我了?”駱佳容試探性地問,有些緊張的她還舔了舔嘴唇。
她紅.潤的小舌頭像是一根刺,一下紮到陸斐的痛處,他再次加高聲調,咬牙切齒:“換衣服,出去。不然不跟你去美術館了。”
駱佳容還不依不饒:“你下午又不用去競賽班……”
“你再不出去,多說一個字我就不去了。”陸斐在床上下最後通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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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佳容捂住嘴,乖乖出門,還幫他把門帶上了。
陸斐看着門合上,看着床單,扶額。
緩了一緩,接受事實,起身洗漱擦洗,換衣服。
再出門的時候又是一個清冷的陸神仙。
路上駱佳容還問他:“所以你剛才夢到我什麽了。”
“夢到你不好好學習,我去上大學了你還在留級。一直留級到五十歲。”陸斐冷笑。
駱佳容倒吸一口涼氣,反駁道:“怎麽可能。”
陸斐反問:“那你數學作業寫了沒有。”
“我打算今晚寫。”駱佳容聲音弱了下來。
“嗯,今晚一起寫。”陸斐道。
駱佳容又有點開心起來:“好嘞!”
要說上午的氣氛是和諧,下午由于陸斐的加入就有些安靜得出奇了。
川一想打破尴尬,“嚯,佳容,你家神明特地陪你看展子啊。”
傅東然用眼風瞥了她一眼。
川一:……
“什麽神明。”陸斐小聲問駱佳容。
駱佳容:……
“哈哈,沒什麽。看展啊,嚯,井田宋一這個雕塑,好啊,好大!”駱佳容率先挽着川一的手先進門了。
張奈看了看還呆在原地的二人,咳嗽一聲:“咳咳,那什麽。咱們也進去呗。”
陸斐朝他點頭,率先進去了。
張奈:“佳容這個朋友還挺冷的。”
傅東然當然是沒有什麽好話等着的,唇角一勾:“小孩兒麽,傲性兒。愛裝酷。”
愛裝酷的陸斐沒聽到,這會子已經走進去跟着駱佳容和川一一道兒看雕塑了。
他站在兩個人的後頭,聽着兩個女孩子在前頭低聲談論。
他見過駱佳容數學課上被點名回答問題時像個小鹌鹑一樣縮着脖子的樣子,也見過她回答擅長的科目時候的輕松的樣子。
偏偏沒有見過這樣子的她。
專注,熱烈。
她侃侃而談,旁征博引。絕不是平常的應付了事,她仿佛對藝術天生有着敏銳與激-情。
他看着其餘幾個人和她一起讨論,抿着唇。
他以前的精力都放在數學上了,對藝術是個實打實的門外漢。在這裏他總不能還問她:古典概型要求随機試驗的基本事件的總數必須是有限多個,幾何概型要求随機試驗的基本事件的個數是無限的,那你知道它們的相同點嗎。
這種問題在這裏的确有些不合時宜。
幾個人看完了雕塑之後,又去到了張奈的畫室。
五個人裏只有陸斐一個人是門外漢,饒是如此,張奈還是給了他一個畫板,讓他試試。
“藝術不分高低。你可以試試。”張奈還是那副溫柔随和的樣子。
“對呀,試試嘛。”駱佳容坐在畫板前,朝他笑。
陸斐:好的,有被鼓勵到。
陸斐嘗試着拿起炭筆,集中精力。他不知怎麽的就想起了中午做的夢,心念一動。
他想畫一只貓。
他畫了一會兒。
他停下來了,看着自己畫板上的“貓兒”:……
駱佳容經常說到理科就是那一句:世上無難事,只要肯放棄。他今天突然有點贊同她的話。
還是算了,不能強求。
太醜了。
陸斐擡眼去看,其他幾個人都還在創作。他坐在最後一個位置,可以看到所有人的畫板。張奈的畫板上是一片已經在完善的森林速寫,川一的是美少女戰士月野兔。
傅東然的是駱佳容。
哦,挺好的,畫得是個人樣。
嗯,不過畫不出駱佳容的神态,畫得太像了,太刻板了,什麽東西嘛,一點神态都沒有。
他最後才去看駱佳容。
她畫的是一個窗棂,窗子外頭有随風舞動枝丫的青松和側柏。
這是中午在家做飯時候的廚房……
窗棂旁邊還有一個背影。
應該,是他吧。
嗯,畫得不錯。他突然心情很好。
少年手裏的炭筆在手中不自覺轉動一下,這是他開心的時候特有的小動作。
他也不再畫了,自己畫得着實不太像樣,不太像浪費炭筆和畫紙。反正他是坐在後面的,索性托着腮,在後面看駱佳容畫畫。
少女坐得筆直,纖長的脊骨在T恤下顯現出美好的形狀。寬松的白色T恤袖子下,一雙手纖長白嫩。手上沾着炭筆的墨色,少女恍若未覺,認真作畫。
下午的太陽通過窗,斜斜射入畫室。大大的畫板架在她的面前,阻隔住了大部分的光。可還是有防不住的細碎光輝鑽入,陽光下,随着她在畫板上滑動的手,炭粉揚起。
光柱之下,炭粉如同精靈身上的光粉,在她身邊游動。
好看。
陸斐突然心裏一個激靈,不對勁。
不是應該看畫的嗎,怎麽開始看起他來了。
他又想起中午醒來之後換下的衣物……
不對勁。
“阿斐。”駱佳容的聲音在前面響起,“你看。”
本來已經低頭看地板的陸斐這才擡起頭,心裏暗暗舒一口氣,幸好剛才激靈了一下,不然這會子就被抓住了。
“什麽。”陸斐有些心虛。
她扭過頭來,目如點漆,亮晶晶的,笑彎了眉眼,眼尾的痣依舊嫣紅。
陸斐的眼睛對上她的,不自覺挪開了一點,不敢直視她,只盯着她眼尾的小痣。
“你看這個是誰。”駱佳容沒有發覺少年的別扭,畢竟直視眼睛和眼尾差別也不多,她笑着指着畫,道。
“是誰。”
陸斐還沒開腔,倒是傅東然聽到他們在說話,知道她已經畫好了,離開了自己的位置,站到了駱佳容後面。
他這一站位,正好擋住了駱佳容的視線。
陸斐略一皺眉。
“是阿斐。”駱佳容回答道。
“哦。”傅東然意興闌珊,“我也給你畫了一張,來看看?”
“好啊。”駱佳容笑着起身。
其他兩個人也放下筆,走了過來。
川一率先開口道:“嚯,不錯麽。你這手人物速寫還是一絕的。”
張奈也點頭,“有這個原因,不過模特好看,怎麽着都不會不好看。”
傅東然啐他:“呸,我這可是沒有模特,純憑記憶。”
張奈白眼,“那怎麽,還誇您一聲記憶力絕倫?”
“不無不可。”傅東然笑道。
傅東然又拿起筆,在畫紙底下龍飛鳳舞簽上自己的名字,略一擡頭,問駱佳容道:“怎麽樣,我這畫的。不慫吧。”
“不錯啊。元素融合,不顯突兀。對人體理解很到位,頭發這裏處理得非常好,不糾結頭發絲兒,反而在劉海兒和鬓角這裏有适當出現。邊緣處理得我覺得太妙了。”駱佳容指着畫裏面的自己,真的就開始從美術的角度去回答他的問題。
傅東然笑了一下,一雙鳳目如漆。
“好吧,謝謝駱大家的點評。送給你,要不要?”他問道。
川一道:“要啊,怎麽不要。這家夥雖然說現在不走專業的路子了,可是也是很少創作了。在圈子裏名氣也不算小,物以稀為貴,還算有點價值的。”
傅東然白她一眼:“你可真行。您改名兒吧,叫什麽川一啊,叫錢串子吧。”
張奈笑道:“不至于啊,連姓都改了。”
川一和張奈都不算了解駱佳容,只是隐約知道家庭是有點複雜的。可是傅東然為了追這個小姑娘伢子,他可算是費勁了心機了,駱佳容先前姓溫,後來才改了姓這個事兒他是門兒清的。
他先看了一眼,見她臉上沒什麽異常,想着絕不讓她心裏有一點兒難受,面上一點兒不漏,趕緊岔開了話:“怎麽着啊,您就說賞不賞這個臉吧。好不容易畫幅畫,沒人給挂床頭天天看,我這心裏不舒服。”
駱佳容這邊還沒說話呢,陸斐那邊就先站起來了。
他雖然瘦削,但是人個兒高,站起來身高腿長,好看得很。
“要,她要的。”陸斐道。
見其他幾個人都看着他,他走了過去,看着畫,狀似在欣賞。
“多好看的畫兒啊,不收着放床頭天天看,真是浪費了。”他道。
川一和張奈對視一眼。
傅東然挑眉:“沒想到陸斐對藝術也有點見解和眼光。”
他雖然不信這看起來就跟個小竹葉青似的陰冷的小子能有什麽好心,但是吧,誇他就接着。
“那就謝謝了。”
駱佳容本來還在猶豫要不要呢,畢竟收下了,床頭天天放着個別人畫的自己好像也不是那麽回事。
但是陸斐這麽一說,她突然覺得,也是,放自己這裏天天看都別扭,要是傅東然拿回去了。
天天挂自己床頭看,那不是更加別扭……
還不如自己收下。
“唉,我能對藝術有什麽見解和眼光呢。我從小最喜歡在家裏自己看書,也沒有傅哥這麽多的女性朋友,可以大家一起畫畫,陶冶情操。”陸斐長而直的睫毛垂下,看起來像一只可憐的小動物。
“阿容,你家裏畫那麽多,不如就把這一副送給我吧。我也想拿回家,挂在床頭,天天看着。這樣子對藝術的見解和眼光也能增長不少。還是要浸淫在藝術裏面才能提升自己。你們覺得呢?唉,算了,要是傅哥不願意的話,就算了吧,沒關系的。”
本來清清冷冷像個小神仙的人,聲音放低了,輕輕說着自己的請求。
這誰能頂得住!
“你別管他,給你了!等會我再給你配個畫框!”川一大包大攬。
“沒事,我轉送給你了,平常看完書看看畫兒也可以放松一下。回去我再給你基本美術雜志。”駱佳容安排得妥妥當當。
傅東然:艹,這熟悉的西湖龍井味兒!
張奈:學習了。
傅東然臉上笑得非常敷衍,鳳目不動,只勾了唇:“呵呵,怎麽會呢。我可太願意了,陸斐弟弟。”
“那好,我就卻之不恭了。拿回去放床頭,天天看。”
不知為什麽,傅東然仿佛覺得這個小竹葉青說床頭和天天看的時候好像是故意提高了聲調。
傅東然道:“呵呵,那可太好了,謝謝陸斐弟弟這麽喜歡我的作品。”
“這倒也不是。”頓了一下,他接着道,“我是看畫而已。”
傅東然:老子笑不動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少年人的夢啊
陸斐:幹啥,夢自己老婆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