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章節
目光。
這卧房是按洞房布置的,床榻乃至室內的帷幔都是喜慶的大紅色,桌子上還燃着紅燭,和真的成親沒什麽兩樣。
“是我輕率了,不該輕易放他們離開,我這就叫人把侍郎大人和你那幼弟請回來。”蘇淵站起身,還沒邁開腳步,沈青蘿倏地抓住他的手腕。
他回頭,目光不解地掃過她的手,“夫人這是何意?”
“別去打攪他們。”她仰頭看着他,本應是祈求,卻說的不卑不亢。
“夫人是在命令我?”蘇淵欲抽手,沈青蘿抓他的手力道增加了幾分。
“是祈求,求你不要打擾他們,不要動與我有關的任何人,你要的只有我不是嗎?”
或生或死,左右不過是一條命,他想折騰,她就陪他折騰。
時至今日,沈青蘿大致已明白,走出故事的關鍵不在別處,就在蘇淵身上。
一直以來,她從沒考慮過将他納入故事中,如今恍然大悟他才是故事的主角,而她只有陪他演完這場戲,才有出去的可能。
“這可不是求人該有的态度。”蘇淵抿着唇,絲毫不掩飾自己的不悅。
沈青蘿借着他手中的力道站起來,腳踝還疼着,單腳着地站不穩,徑直撲到他懷裏,她便趁機環住他的腰身,“是我的錯,我不該逃走,只要不動他們,随你如何。”
蘇淵倏地将她推開。
沈青蘿沒料到他會這麽做,一個踉跄跌坐到床榻上。
“你可知道我有多羨慕他們?在你身旁的是我,可你卻從沒挂念我分毫,就連示好都帶着目的性,目的達到後便棄我于不顧,你仔細算算,我原諒過你多少次?”
沈青蘿垂下眸子,她當然知道,因為他們是她的親人,是牽挂,可他卻是仇人。
Advertisement
蘇淵冷哼一聲,才剛轉過身,沈青蘿忙抱住他。
她怕,怕他叫人立刻去把青松和寧延之帶來,寧延之本不該牽扯其中的,卻因為她托付沈青松給他而被迫牽扯進來,那對他不公。
出征前她本以為是解脫,至少青松再也不會受蘇淵桎梏,卻沒想到他的手會伸那麽長,甚至還拖累了寧延之,是她低估他了。
“別走,你我既然已經成親,我不會再無理取鬧,我哪都不去,只守着你,你若是想讓青松在我身邊,天一亮我們就去把他接過來。”她抱的緊緊的,生怕他把她推開。
蘇淵正在氣頭上,這個時候什麽都可能做得出來,無論如何她都不會讓他出這道門。
“你以為我還會信你?”蘇淵沒有推開她,只是居高臨下地瞧着她,“你把我給你的真心踩在腳下踐踏,我該如何信你?我給過你多少次機會,卻被你肆無忌憚地揮霍。你可知道那日我滿心歡喜地回去找你,得知你不見了的消息,是怎樣的心情?”
她豈會懂,她沒有心,根本就不在乎他。
“我想過了,讓你把我放在心上并非只有一種方式,既然得不到愛,那就換另一種,當你足夠恨我,我自然就留在了你心裏。今夜,我必須殺一個人。”
沈青蘿沒告訴他,他已經在她心上很久了,以仇人的身份。
聽到他要殺人,她抱着他的手收的更緊,仰頭看向他,“如果非要殺一個人,就殺了我吧。”
蘇淵的手落在她的臉上,輕輕摩挲着,“我們才剛剛成親,我怎麽舍得殺你?寧延之到底不是你沈家人,殺了他也沒什麽用,只有沈青松最合适。”
方才輕柔的動作已化為冷淡,他握住她環抱着他的手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掰開,轉瞬間已經掰開一半,只要他從她手中掙脫,沈青松有可能性命不保。
沈青蘿心急,猛地站起來勾住他的脖頸,湊上前去親吻他。
蘇淵微怔,她知曉機會來了,幾乎半挂在他身上,傾盡柔情去勾他的唇舌,見有穩住他之勢,才離開他的唇,舉手起誓,“我沈青蘿發誓,從此不再欺騙蘇淵,若有違背,天打雷劈。最後一次,信我,可以嗎?”
她鐵了心發那樣的毒誓,看起來分外認真,不摻半點虛假。
蘇淵的确有被她勾到,她發誓的模樣也不像是假的,但不足以挽回對她的信任,他不由地笑了,“在你心裏,沈青松的性命遠比你自己的更重,若是起誓,也該以他的命。”
他可不在乎沈青松,但沈青蘿萬不能出半點差錯。
沈青蘿沒想到蘇淵會做的這麽絕,他知道她的軟肋,把她拿捏的死死的。
見她猶豫,蘇淵将她從他身上扯下去,“我就知道你又在假意同我示好。”
蘇淵已轉過身去,沈青蘿倏地抱住他,臉貼在他的後背,伸出三根手指,“我沈青蘿起誓,再不欺騙蘇淵,若有違背,沈青松……不得好死。”
她并非全然信這種東西,起誓亦是權宜之計,可她知道,如果不發這道毒誓,沈青松或許活不過今晚,他不能死,否則沈青蘿無顏面對泉下雙親。
蘇淵掰開她的手腕轉過身來,瞧見她眼中含淚,扯過衣襟去擦拭,“我要你的真心,你不擅長作戲,但凡有半點虛假我都能感受得到,那時不止沈青松,寧延之的命我也要。”
她對他何來真心?這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蘇淵沒有多少耐心,見她遲疑就要離去。
沈青蘿忙握住他的手,“我給。”
明知不可能,她也要試一次,不過是一顆心而已,換下沈青松一條命值了。
“既然如此,現在便把你的真心拿出來給我看。”
現在?人的心怎麽會變得那麽快?
“給我點時間。”
“你扪心自問,我給你的時間不夠多嗎?”蘇淵的話冷冷的,掙脫她就要往外走。
“我給!現在就給!”
沈青蘿對着門口的人吼道。
蘇淵腳步頓住,回過頭來看她。
眼角不知什麽時候劃過一滴淚,沈青蘿伸手抹掉,眸子低垂。
他愛她,寵她,對她百依百順,她也該知足了。他還心懷天下,當初即便并非真的蕭衍,仍領命上戰場,保家衛國,這樣的男子世間能有幾人?
她鎮定心神,這樣的人的确值得她把真心掏給他。
再擡頭時,沈青蘿眼中已恢複一片清明。
她慢慢走過去,握住他的手。
蘇淵的手掌很大,指腹粗糙,上面是常年握劍留下的繭子,她拉過他踉跄着一步步往回走,直到床榻旁,拽他坐下,她則站在他身前,手落在他的臉頰,指尖沿着他臉上的弧度描繪,“清減了幾分。”
蘇淵被她牽着的手稍一用力,她便跌坐在他身上。
沈青蘿也不惱,順手環住他的脖頸,埋頭在他的肩膀,“夜深了,我們歇下?”
見蘇淵并不反對,她從他身上起來,無意間瞥見桌子上的酒,倒了兩杯拿回來,将其中的一杯遞給他,“今日畢竟是你我大婚之日,這交杯酒還是要喝的。”
蘇淵接過,環過她的手腕,一飲而盡。
辛辣入口,沈青蘿輕咳了兩聲,将酒杯收起。
再返回來時,幫他脫掉鞋襪,又脫了自己的起身上榻。
今日一番折騰令她疲乏,她和衣在裏側躺下,蘇淵只靠坐在床頭,定定地瞧着她。
“不累嗎?睡吧。”她的手搭在他的手臂上,像是一種安撫。
蘇淵未動,目光卻沒從她身上離開。
“我知道你還在氣頭上,事到如今,既已拜過堂你就是我夫君,而我也終于明白,這件事或許是命中注定的。”
兜兜轉轉,她還是逃不出他的手心,索性不打算再逃,她也的确是累了。
蘇淵仍沒有任何表示,沈青蘿眼皮子發沉,還是繼續道:“其實初夜那晚見來人是你,我很開心,與這麽英俊的一位公子歡好,不虧。”
她大膽地披露心裏話,蘇淵面上雖沒有表露出來,心中卻泛起異樣。
許是喝了酒,又或者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面前人白皙的臉上泛起一抹紅暈,她一身大紅喜服本就嬌媚動人,再加上這抹紅暈,更顯嬌俏。
蘇淵輕嘆了一口氣,在沈青蘿身側躺下。
她側身環住他,湊到他懷裏,“別氣了,好麽?我再也不走了。”
她就像是個會勾人的妖精,一旦服軟,幾乎讓人喪失抵抗力。從靠過來的那一刻起,蘇淵就想把她揉進懷裏,卻強忍住了。
懷裏的人沒了動靜,蘇淵一肚子火還沒消,低頭捏住她的臉頰。
“疼。”她仰頭嘟囔道,面色微紅,楚楚可憐。
沈青蘿知道他的火氣并沒有那麽容易消散,就埋頭在他頸側輕輕蹭了蹭,“當日在邊關為你擋刀是我心甘情願的,并非因為其他,只是沒來得及思考。後來我才明白,或許我并非對你全無情意,只是害怕。”
“害怕什麽?”沉默良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