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章節
又發了熱,的确帶着一身的汗。沈青蘿起身,走到門口對守衛道:“備水,将軍要沐浴。”
一人領命匆匆跑向火房,她趁機瞧了外面一眼,空中繁星點點,不遠處篝火跳躍,笙歌陣陣,談話笑鬧聲不絕于耳,放下簾子一轉身差點撞到蘇淵的身上。
“等我傷好了,帶你出去看。”
“算了,我不愛熱鬧。”沈青蘿假意回絕,朝帳篷裏走去。她并非不愛熱鬧,只是不喜歡一群不熟悉的人之間的熱鬧。
身後的腳步聲跟來,“我說的是邊關的風景。”
“你怎麽下來了,當心牽動傷口。”沈青蘿不悅地瞧了他一眼,拉住他的手腕将他帶回到床榻上。
小竹掀了簾子将晚膳送進來,方才要的熱水也送到門口。
“趁熱吃吧。”沈青蘿将筷子遞過去,蘇淵接過,卻夾起菜遞到她嘴邊,她下意識地後躲,“我自己來。”
他一副她不吃便不罷休的模樣,無奈她只得張嘴,見她咽下,他才開始吃飯,沈青蘿拾起筷子,象征性地吃了幾口,卻食之無味。
與他之間的氛圍融洽到反常,她心知不能再繼續耽擱下去了。
遇偷襲
用過膳後,蘇淵擦了身子重新躺回到榻上,他幾日未曾安眠,又因有傷在身,沒一會兒便再次陷入沉睡。沈青蘿卻因着一腔心事無法入睡,靠坐在椅子上,低頭瞧着腹部。
雖然這裏并非她的世界,可這一切都太真實,這個孩子還沒有成型,趁她還不能明确感受到這個孩子之前應該盡快将它拿掉,否則一旦他出生,她與蘇淵便是真正的糾纏不休了。
門口傳來瑣碎的聲音,沈青蘿走到帳篷外,兩個守衛倒在地上,一個人正鬼鬼祟祟地站在那,這人她曾打過照面,是跟在那個随軍大夫身邊的學徒。她正打算叫人,他對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沈姑娘,我是陸指揮使的人。”那人自報家門,沈青蘿不禁想起來在送行宴前陸遷的打算,勉強壓住心驚,左右看看,低聲問道:“何事?”
那人從袖口裏掏出一個小藥瓶遞給她,沈青蘿不解,還是接過,“這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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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将軍換藥的時候把它放進去,慢慢的将軍就會……”那人的話沒有繼續說下去,沈青蘿已了然,陸遷是打算對蘇淵下手了。她心裏竟然有幾分慶幸,還好這人拿她當自己人,把藥給了她,若是暗中把那大夫的藥換掉,蘇淵此刻怕是已經沒命了。
沈青蘿将藥瓶收進袖間,忽然想到什麽,對那人問道:“你那裏可有堕胎的藥?”
“這……”那人遲疑,似乎又想起什麽,點點頭,從袖袋裏又翻出一個黑色的小瓷瓶遞給她,“這個服用兩粒即可,傷身,姑娘慎用。”
沈青蘿接過,點點頭,對他做了個手勢示意他趕快回去,那人了然,一溜煙地消失在帳篷後。
待人已走遠,她踢了那兩個守衛一人一腳,見他們有轉醒的跡象,方才返回到帳篷,果然片刻後,一人湊到帳篷前問:“可有什麽事?”
“無事,退下吧。”沈青蘿隔着一個簾子回道,見那兩個身影再次站直,才返回到榻旁。
蘇淵翻了個身,睜開眼睛,“怎麽了?”
“沒事。”沈青蘿在他看過來那一刻已經将兩個小瓷瓶都收進袖間,正脫外衫。
蘇淵伸出手示意她過去,她将外衫搭在帳篷內的屏風上,才坐到床榻上就被他拉下去躺到身旁,“怎麽這麽晚還不睡?”
“睡不着。”鼻翼間盡是他的氣息,她想往後挪一挪,他的手已搭在她的小腹,“他又折騰你了?”
蘇淵湊過來在她的額頭上落下一個吻,這個吻類似安撫,甚至他的話乃至眼神中都帶着心疼。
沈青蘿搖搖頭,怕他看出破綻,埋頭到他胸膛,“睡吧。”
蘇淵換了個舒适的姿勢将她固在懷裏,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方才繼續睡去,他的呼吸逐漸均勻,可她卻沒有半分睡意,就像是站在一個分叉路口,左右都看不清方向,也不知該如何下腳,順着哪條路走。
外面似是起風了,依稀能聽見黃沙撞向帳篷的聲音,身側的人沒有醒來的征兆,沈青蘿盡管閉着眼睛,卻始終難以入眠。
極淺的腳步聲在靠近,感覺到一陣涼意,沈青蘿倏地睜開眼睛,瞧見一個黑影正站在床榻前,蘇淵習慣宿在床榻外側,她剛準備推他,那人已揮刀過來,幾乎沒做思考,她已翻身擋在他身前,刀從腹間穿過,刺痛傳來。
蘇淵聞聲起身,一腳将那人踹翻,刀子從腹間拔出,沈青蘿單手捂上去,摸到粘稠的血跡,還想開口說些什麽已發不出聲音,她慢慢閉上了眼睛,心中竟莫名愉悅。
這一刀讓她有足夠充分的理由死去,想來應該能從這個破故事中走出去了。
“來人,快來人,叫大夫。”蘇淵抱着沈青蘿,手覆在她的腹部,狼狽地堵住從她腹部淌出的鮮血。
那黑影正想逃,被外面來的守衛團團圍住,欲返回來時,蘇淵已抽出床頭的佩劍抵在他的喉嚨。
“夫人。”小竹剛趕過來,瞧見沈青蘿渾身是血又匆忙去找大夫。
“把人給我拿下,留一口氣等候發落。”蘇淵臉上難掩狠厲,副将領命,已清楚留一口氣的意思,派人将那人帶下去。
“你不準死,沈青蘿,你給我活着。”指縫溢出的血越來越多,他一便便重複道,“大夫,大夫。”
這頭,大夫衣衫不整地被小竹帶過來,瞧見渾身是血的夫人當下臉刷白,立即上前止血。
“她活,你才能活,無論如何都要把她給我救回來。”
“是。”大夫應聲答道,連包紮傷口的手都在顫抖,等處理完傷口再去診脈時,不由地跪下去,“将、将軍,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如果我一定要保住呢?”蘇淵面色鐵青。
“卑職盡力了,若要留下這個孩子,怕是夫人也……”大夫頭埋在地上。
“她不能有事,不管孩子,一定要護她周全。”蘇淵自己都沒注意到說這句話的時候嘴唇都在發抖。
站在一旁的小竹将一切都收緊眼裏,他們這位公子何時這樣驚慌失措過,甚至……她定了定神,方才意識到并非眼花,公子竟然落淚了。
天已破曉,沈青蘿面無血色躺在榻上,小竹在一旁守着,大夫親自去煎藥,蘇淵卻帶着一身殺氣走到荒野上綁着那黑衣人的木樁子前,那黑衣人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抽爛,僅剩一口氣強撐着。
“是你。”蘇淵以劍身挑起黑衣人耷拉着的頭,敵營的那位手下敗将,昨天在戰場上全軍覆沒,僅一人潛逃,沒想到卻潛進了他的陣營。
“算你命大,竟然有人替你擋刀。”那人笑着,俨然一副置生死與度外的模樣。
想到沈青蘿,蘇淵一劍刺向他的腹部,黑衣人口中溢出鮮血,當即沒了聲息。
“将軍?”副将不解,他怎麽會給他一個痛快。
“還沒死,叫大夫診治,就保持半死不活的模樣,快好的時候就補一刀。”
“是。”
沈青蘿雖然勉強保住性命,他卻沒了一個孩子。
蘇淵站在蒼茫的曠野上,任黃沙在身上掃過,分外凄涼。他只知她恨他,卻不知她會替他擋刀。
正想着,小竹朝他走過來。
“怎麽不在裏面守着夫人?”
小竹猶豫,将手裏的東西送過去,“這是剛才為夫人整理衣衫的時候發現的,已經問過大夫,一個是毒藥,另一個是……堕胎藥。”
蘇淵身形一頓,瞧着那一黑一白的兩個瓷瓶,眸子如漆黑深夜。就在方才他還為沈青蘿替他擋刀而心懷歉疚,可眼下……她竟然存了害他和他孩子的心思,既然如此,又何必擋上那一刀?
他接過那兩個藥瓶,塞進袖間,“此事就當沒看見,別對人聲張,若夫人醒了找,就說沒瞧見。”
小竹不解,卻還是應了下來,兀自退了下去。
從他們公子落淚的那一刻起,她便知道公子已然淪陷,說什麽都沒有用了,将這東西交給他不過是讓他提防着點。
已經走得很遠了,她回頭看了一眼那仍伫立在曠野中的身影,又想起帳篷內床榻上躺着的那個幾乎随時可能會消散的人,他們兩個相遇,也不知是誰在折磨誰。
蘇淵将那兩個小藥瓶拿出來,仔細琢磨片刻,轉而走近夥房,在藥爐間發現那位熬藥的大夫。
“将軍怎麽來這了?”大夫大驚失色,不解地瞧着他。
蘇淵将手中的東西遞過去,“可知這是何物?”
“這個小竹姑娘已經來問過,是出自我這,只是我從未給過夫人這類東西。”大夫沉吟片刻,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