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章節
狠毒的人,自然不希望有人被她連累,雖然她們本該是紙片人,但在這裏,她所能感受到的還是活生生的生命。
思索再三,還是坐起身。
小竹面露喜色,扶她下榻梳洗過後,又伺候她用膳,瞧見她吃完方才松了一口氣。
沈青蘿卻存了別的心思,她的确是餓了,另外也需要吃東西後仔細考慮一下後路,眼下這樣的情況,已容不得她繼續耽擱。
他服軟
已整整過去三日,蘇淵仍未歸,亦沒有消息傳來。
沈青蘿心下糾結,一方面她希望蘇淵戰死沙場,永遠都不要回來了,男主陣亡,故事便可完結,她也就此脫離噩夢;另一方面卻在為他擔憂,倘若他真的死在那裏,便意味着寧國敗了,到時候定會舉國不安,百姓陷于水火,生靈塗炭。在逃脫出故事之前,還要經歷一場更為可怕的噩夢。
盡管如此,她沒有表露出任何情緒,每日該吃吃,該喝喝,養精蓄銳,倒是小竹坐不住了,在帳篷內走來走去,每隔一段時間到帳篷外打探蘇淵回來與否。
再回來時,又端了碗湯藥。
“姑娘,把這個喝了吧。”
沈青蘿心知是那大夫開的安胎藥,權當看不見,這幾日她趁小竹不注意偷偷倒掉了好幾碗,後來被她發現,她就看着她喝。
“姑娘,你肚子裏的孩子不止是公子的,也是你的骨血。”小竹規勸道。
沈青蘿仍不理會,不過是故事的奇怪走向,她對這個孩子沒有任何感情,巴不得拿掉他。
正僵持着,外面傳來一陣喧嚣聲,小竹放下藥碗匆匆跑了出去,未過片刻,蘇淵便被兩個守衛摻進來,他渾身是血,處于半昏迷的狀态。
“夫人,将軍就交給你了。”那兩個人将蘇淵放到床榻上便走了。
他們不知蕭衍的真實身份,又知他對她緊張的很,時刻帶在身旁,全然将她當成了他的夫人。沈青蘿被他一身血吓得不輕,湊到他身前探他的鼻息,氣息微弱,卻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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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動未動,就那樣看着他,蘇淵從未在她面前如此狼狽過,可這一刻她對他卻恨不起來,他身上的這些血是為寧國流的。
“大夫,快。”小竹掀了簾子将大夫請過來,回頭對沈青蘿招呼道:“過來搭把手。”
沈青蘿一時忘了他對她做的那些事,上前去與小竹一切将他身上那身被鮮血沾滿了的铠甲脫掉,又脫了他的衣衫,他的腹部有一道刀傷,不算深,大夫坐到床榻前為他清洗傷口,上了藥,拿出棉布條包紮,做好一切後對小竹交代道:“姑娘與我一同去熬藥吧。”
“夫人,将軍就交給你了。”小竹随大夫一同出了帳篷。
在外人面前,小竹也随其他人一樣叫她夫人,叫蘇淵将軍。
沈青蘿微愣片刻,在蘇淵身側的位置坐下,他露出的上半身除了腹部并沒有明顯的外傷,想來那铠甲上的血多半是敵人的,但他的臉色卻異常蒼白,可能是失血過多導致。她扯過一側的被子蓋在他的身上,又探向他的額頭,微涼,卻并沒有發熱。
他搭在外面的手還沾滿鮮血,沈青蘿起身洗了條帕子,拉過他的手細細擦拭,他的手上布滿繭子,當真像個行軍打仗的人,按理說若他僅僅是為了報仇,根本不必親自到邊關走這一趟,可他卻來了,着實讓人捉摸不透。
手忽然被反握住,沈青蘿回神,方才意識到擦完他的手後并沒有立即松開,而眼下,床榻上的人已睜開眼睛,正不解地瞧着她。
“我是在做夢?”那人唇微啓,嗓音嘶啞。
沈青蘿倏地将手抽回來,他身子正虛弱,手中的力道不大,她輕易便掙脫開他。
“原來不是。”他唇角挂上一抹自嘲的笑。
她起身倒了杯還溫着的茶水回來,扶他坐起來。蘇淵面露疑惑,卻還是将喂到嘴邊的茶水一飲而盡。
“你這樣對我好,倒是奇怪。”他半靠在她床頭,盡管看起來虛弱,仍不忘同她打趣。
沈青蘿避開他的那雙眸子,将手中的杯子放到一旁的櫃子上,準備起身離開。
手腕被他拽住,稍一用力她就坐回到榻上,他單手将她圈在懷裏,下颚靠在她的肩上,呢喃道:“我想你。”
沈青蘿身形微怔,并未回應,考慮到他的傷勢,也沒有推開他。
身側的人呼吸漸漸平穩,她微微側頭,發現他竟靠在她的肩頭睡着了。
近看,他的睫毛很長,那是皮相之下屬于他原本長相的一部分。
她不敢動,任他那樣靠着,也不知過了多久,身子發麻,小竹才掀了簾子進來,見了他們這般親近猶豫要不要過去,沈青蘿對她招了招手。
“快幫我把他扶下去。”
小竹放下手中的藥碗,剛想上前去扶蘇淵,他卻已經醒了。
“公子,喝藥了。”
蘇淵愣了一會兒,瞧見身前的沈青蘿,臉上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才松開她接過藥碗。
沈青蘿得了空從他懷裏出來,起身活動活動筋骨。
床榻上的被褥沾滿了血跡,他醒來後要沐浴,小竹叫人備了熱水,又換了幹淨的被褥才退下去,蘇淵卻一臉期待地看向沈青蘿。
“夫人,伺候我沐浴。”
沈青蘿置若罔聞,在一側的椅子上坐下喝茶。
他不過是傷到腹部,休息過後精神已大好,自己沐浴全然不再話下,卻偏偏喜歡做戲,還不要臉地叫她夫人。也不知何時起,他忽然改口叫她夫人,那語氣就好像他們是一對真正的夫妻,可他們分明是仇敵。
見她未動,蘇淵沐浴後徑直朝她走過來,在她面前站定,他身形較高遮住了半盞燭火,巨大的影子蓋到她面前,盡管燈光昏暗,僅一擡頭還是能瞧見他那布滿傷疤的胸膛。
“你這些疤都是哪裏來的?”很久之前,她便想這麽問了,按理說他并非真正的蕭衍,理應沒有這麽多的疤痕,可他身上的疤卻并不是假的。
“你說哪一道?”他低眸對她笑,好像自從醒來時見她在身旁,心情一直很愉悅。
他捉起她的手,掠過自己胸膛上那道劍傷說:“這個是那位道貌岸然的陸指揮使做的。”
沈青蘿不禁擡眸瞧了蘇淵一眼,他用道貌岸然形容陸遷,顯然已知曉他是什麽人。
他帶着她的指腹又移向左胸的位置,指着那道被她用簪子戳出的疤痕說:“這個就不用我多說了,出自夫人之手。”
指腹下滑過的地方,斑駁如溝壑,很難想象在他身上曾發生過什麽,他将她的手掌攤開,按到自己的胸膛那些刀痕上面,“這些和今日這道新傷一樣,都來自戰場。”
沈青蘿不可置信地仰頭看着他,寧延之調查過他,其中并沒有提及有關戰場的事。
窺見她眼中的疑惑,他心裏泛起一陣苦澀,“若是不了解蕭衍,我又怎會冒險僞裝成他?”
似是怕她不信,他繼續道:“我曾無數次陪他上過戰場。”
“可是蕭衍手下沒有蘇淵這個人。”若是有,當初陸遷和寧延之也不會對他一無所知。
“我何時說過是他的手下?”蘇淵搖搖頭。
“那是?”
“兄弟,或幕僚?他出征的幾次,我都同他一起。”
難怪他會如此肆無忌憚地假冒他,必定是與蕭衍非常親近的,知道與蕭衍有關的一切,才能堅持一年不露出破綻。
據寧延之所說,蘇淵二十歲以謝青天的身份來到寧安城,如今他二十五歲,那麽認識蕭衍,定是在這五年間發生的事。
他這一生,還真是跌宕起伏。
“為何這麽看着我?”
意識到自己的失神,沈青蘿低下頭,順道将擱在他胸膛上的手收回,她不知道方才是什麽樣的眼神,憐憫?仇恨?亦或是其他,但有一件事很清楚,她不該對他産生除怨恨之外的其他感情。
在她神游之際,蘇淵倏地将她抱進懷裏,這一下來的迅猛,她忽然的貼近撞到他腹部的傷口,只聽他嘶地一聲,似是在忍痛。
“你有毛病?”她後退半步與他隔開一小段距離,低頭瞧他的傷口,果然,傷口殷紅一片,血跡已經滲了出來。
誰料對面人不怒反笑,這證實了她的猜測,他的确有毛病,且病得不輕。
“你在擔心我。”他眼中含笑,低頭靠近些,氣息落在她的臉上。
沈青蘿被他這句話吓到,她怎麽可能會擔心他,“你錯了,我巴不得你死。”
蘇淵搖搖頭,絲毫不在意她說的話,“口是心非,我能感覺得到。”
他想摸向她的腹部,被她側身躲開,他索性單手将她攏在懷裏,另一只手掌貼了上去,湊到她耳邊道:“我現在覺得,我們越來越像一家人,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