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章節
的時候更為順眼,可是他到底是沈青蘿的仇敵,他的手上沾染着她父母的血,那些血早晚需要他的血一滴一滴地償還。
手倏地被他捉住,身側人提醒道:“別亂摸,再不睡就做別的。”
他是在裝睡還是忽然醒了?沈青蘿甚至有幾分慶幸沒有說什麽不該說的話,當即閉上眼睛,窩在他的懷裏睡了過去。
蘇淵卻倏地睜開眼睛,将她的手塞回在被子裏,按在自己的胸膛裏。
他的确是失算了,原本不過是為了折磨她,如今卻好像有什麽東西變了,他只想她跟在他身旁,寧江城或邊關或其他任何地方,都想與她寸步不離。
有敵情
邊關距離寧國都城寧安城八百裏,隊伍一路向西行了将近半個月方才到達,這一行兵馬俱疲,蘇淵下令于五裏外紮營整頓。沈青蘿舟車勞頓,再加之從未離開過寧安城,身子骨弱,水土不服,神色恹恹,茶飯不思。
這裏不比寧安城那般溫潤,處處弱柳扶風水清樹綠,相反,黃沙漫天,塵土飛揚,連一片綠色都很難瞧見。帳篷方一搭好,沈青蘿被小竹伺候洗漱,躺到帳篷內的榻上修養生息,一連半月未曾安眠,她着實困頓,未過片刻便陷入了沉睡。
再醒來,已是深夜,帳內長着燈,小竹掀開帳篷簾子進來,手裏還端着個托盤,見她已轉醒,将托盤放到一旁的矮櫃上,端起粥碗遞過來,“姑娘醒了,吃點東西吧。”
沈青蘿起身,瞥了一眼那粥搖搖頭。
“吃點吧,這樣下去你的身子會受不住。”小竹規勸道。
見小竹一副她不吃就不會走的架勢,沈青蘿還是接過粥碗,拿起勺子攪了攪,舀起一勺喝下,誰料才剛下肚,一股難以抑制的惡心席卷而來,她放下粥碗,捂住胸口吐了一地。
小竹趕忙倒了杯水過來,用帕子幫她擦嘴,“姑娘稍等,我去喊大夫。”
沈青蘿心下更為不适,一種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不過半盞茶的功夫,小竹帶了一個年近不惑的随軍大夫過來。
“煩請姑娘把手伸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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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蘿手上無力,堪堪将手腕遞過去,小竹趁這功夫收拾滿地狼藉。
那大夫指腹搭上她的手腕,略一沉吟,将指腹收回,對她福了福身道:“恭喜姑娘,是喜脈,已經有一個月了。”
猶如五雷轟頂,沈青蘿當即昏了過去。小竹匆匆上前扶她躺好。
“大夫,姑娘這是怎麽回事?”
“這半月飲食不調,本就身子虛弱,再加上情緒過激所知,我開個方子調理一段時日便可恢複。”大夫交代道,将方子寫下,叫小竹随他一同去取藥,小竹瞧了榻上昏睡的人一眼,為她蓋好被子,方才随大夫離去。
再醒來已經是次日,天微亮,沈青蘿整個人困在一個臂彎裏,身後是那人的胸膛,察覺到她的動靜,蘇淵沙啞着嗓子在她身後道:“醒了?”
他半撐起身子,手貼在她的小腹,在她耳側落下一個吻,“我們有自己的孩子了。”
沈青蘿身形抖了一下,将他的手拿開,轉身面向他,本以為昨夜的那句話是一場噩夢中的噩夢,如今聽他這麽說,半邊天都塌了下來。
蘇淵指腹落在她的臉上,将她額前淩亂的碎發撥到耳後,“你不開心?”
沈青蘿避開他的手,坐起身拉開與他的距離,還沒從晴天霹靂中緩過來,“蘇淵,我們是仇敵,這個孩子不能留。”
上一代的糾纏造成了沈青蘿與他的不幸,她不想将這種不幸綿延下去,孩子本該是一種美好的象征,不是彼此制約乃至仇恨的結果。
更何況她只是路過這個夢境,這算什麽?
蘇淵臉色冷了下來,湊過來,手落到她的頸後來回摩挲,眸子低垂,似是在盤算什麽,好一會兒,他将她帶至身前,壓制着體內的怒氣道:“你再說一次?”
沈青蘿迎着他的目光,一字一頓道:“我說這個孩子不能留,他是個孽種。”
蘇淵放在她頸後的手收緊,眼中盡是克制,“你竟然說我們的孩子是孽種?這麽說以前在将軍府種種還是騙我的?”
沈青蘿沒有否認,眼中倔強,甚至帶着一種赴死的決心,她已安排好了沈青松的後路,完成了為沈硯正名這個心願,如今別無所求,讓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些對她反而更有利。
“呵。”蘇淵卻倏地松開她,卻并未下榻,他就那樣死盯着她,恨不得用眼睛在她身上挖出幾個窟窿,“我明知你是虛情假意,還甘之如饴,你心裏是不是在嘲笑我?”
沈青蘿将他的目光一一接下,不知該如何作答,她只知道他是害家沈青蘿破人亡的那個人,也是讓她倍受侮辱的那個人。
“你還記得那時候你是怎麽求我的?求我相信你,求我給你時日,你扪心自問,我待你如何?你想要為父正名,我不惜讓人落下話柄也要推翻先前的決定,你想讓沈青松跟着寧延之,我仍依你,可你呢?利用完了,到了這個地方就開始翻臉不認人,甚至連一句話都不願意同我多說?”
他一句接一句地對她控訴,她知道他做的那些事,可那些無法抵消他殺沈青蘿父母,肆意掠奪她所帶來的恨意。見她仍不言語,他捏起她的下巴,指尖用力,恨不得将她的下颚骨捏碎,“別和我裝死。”
沈青蘿只是以一種憐憫的目光仰看着他,猶如在看一條可憐蟲。
“你以為沒了沈青松就無所畏懼了?我告訴你,即便這裏離寧安城八百裏,我若是想要他性命,還是輕而易舉。”
沈青蘿神色微變,堪堪開口道:“你不會,他現在在寧府。”
“一個小小的寧府能擋得住我的人?”蘇淵大言不慚。
“我相信寧延之會護他周全。”
聽見寧延之,蘇淵手中的力道加重,沈青蘿忍不住悶哼一聲。
蘇淵嗔笑道:“你從來都只相信別的男人,卻不肯給我半點機會。”
沈青蘿雙手握住他的手腕試圖将他的手扯開,他的力道極大,她的舉動絲毫沒有撼動他。就在她以為他會将那雙手挪到她的脖子上去掐她時,帳篷外忽然有人禀報道:“将軍,有敵軍入侵。”
蘇淵斂了怒意,眸子陰冷:“馬上整隊,即刻出發。”
“是。”外面那人腳步聲漸遠。
蘇淵目光在她臉上掃過,迅速吻了下來,在她唇上啃噬一會兒方才離開,“別試圖做傻事,你整個人乃至肚子裏的孩子都是我的,由不得你。”
說罷他起身下榻,利落地穿好盔甲。
“來人。”
小竹匆匆小跑進來。
“寸步不離地看好姑娘,若出了什麽差錯,拿你是問。”
“是。”小竹應下,不安地看向沈青蘿。
蘇淵掀了帳篷簾子匆匆離開了。
沈青蘿還呆坐在床榻上,蘇淵方才說的話不知有幾分真幾分假,眼下她只有相信寧延之,至于她自己……她低頭看向平坦的腹部,這個孩子無論如何都不能留,否則她即便從噩夢中醒來,也再擺脫不了他的陰影。
“姑娘,我伺候你梳洗吧。”小竹小心翼翼地問。
沈青蘿置若罔聞,權當沒聽見她的話。
小竹以為她魔怔了,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姑娘?”
她懶懶地擡頭瞧了她一眼,“我沒事,你出去吧。”
說罷,便又躺了回去。
“公子吩咐,叫我寸步不離守着你。”
“既如此,你随意。”
她閉上了眼睛,呼吸微弱,一動不動,就像是瀕臨死亡的屍體。
小竹忍不住搖搖頭,起身到帳篷門口吩咐夥房做些吃食送過來,又要了熱水,洗了幹淨的帕子返回到榻前,為沈青蘿擦臉。
“不要打攪我休息。”沈青蘿頗為不耐煩地看了她一眼,兀自轉過身去。
“恕我直言,眼下公子上了戰場,你這般折騰除了傷害到自己之外又有何用?若是同他置氣,便吃飽喝足,養足了力氣等他回來同他鬧個夠,豈不痛快?”
沈青蘿鼻子一酸,差點沒忍住讓眼淚流下來。
連小竹都看得通透,可她卻想不明白,她這般折騰又何止是同蘇淵置氣,更多是因為自己,恨她不夠殺伐與果斷,糾纏在這噩夢中抽不開身,更恨自己在慢慢适應周圍的一切,包括蘇淵。
這個故事仿佛讓她經歷了第二個人生,她很怕有一天出去後,會精神分裂。
“小竹姑娘,飯菜到了。”門外有守衛禀報道。
小竹到帳篷門口将飯菜端回來放到一側的桌子上,不由地嘆了一口氣,“姑娘還是起來吃一口吧,就當是為了我,若是公子回來你有個三長兩短,我這條賤命也要賠進去了。”
沈青蘿不是那樣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