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章節
陸遷變臉極快,見他過來當即帶着笑意迎上去,“在聊今晚的送行宴,将軍作為主角定當不醉不歸。”
“明日出征,不敢喝醉,倒是陸指揮使可以多喝些。”蘇淵不着痕跡地将沈青蘿帶到自己身側,單手攬在她的腰間,帶她先一步去舉辦送行宴的宮殿,陸遷這次倒是并未跟過來。
送行宴還在上次舉辦宮宴的地方,名為青陽殿。入殿的時候百官已到了大半,天色逐漸暗了下來,大殿內依次掌了燈,蘇淵拉着沈青蘿在靠近主座的位置坐下,同她耳語道:“離陸遷遠一點,他不是什麽好人。”
若是放到以前,沈青蘿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蘇淵的話,但方才的一番談話後,陸遷的野心暴露,她心中了然,便點頭應下。
蘇淵還要同她說些什麽,一花白胡子的官員走過來同他打招呼,沈青蘿自覺地退到一側,方便他們說話。她的目光不禁瞟向那金光燦燦的主位,李钰還沒來,那裏有兩個座位,本該是皇上和皇後,如今李钰尚未立後,大致會留給他的寵妃。
不過半盞茶的功夫,有太監喊了一聲:“皇上駕到。”
百官紛紛跪拜,李钰攜一華服女子從身側路過,朝主位上去。
“衆愛卿平身。”
待起身落座後,沈青蘿才看清那位華服女子正是牡丹,她妝容豔麗,臉上比上次見時多了幾分高傲,想來正得寵。昔日西樓的花魁如今搖身一變成為皇帝的寵妃,也算是打了場漂亮的翻身仗。
“可是後悔了?”手指忽然被捏了一下,沈青蘿收回目光,不解地看向身側的人。
“若非當日我阻撓,今日坐在那的便是你。”蘇淵在桌子下的一只手輕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端起酒杯淺酌了一小口。
“命該如此,何悔之有。”沈青蘿這一生跌宕起伏,前路莫測,即便當初入了宮,也不一定能穩坐高位。更何況她并非沈青蘿,談不上後悔不後悔。
蘇淵臉上的笑意漸深,桌子下握着她的手卻沒有收回,沈青蘿因着方才的一句話心下感傷,想到前路莫測,逃離這個破故事的時日遙遙無期,不禁憂從中來,為自己斟了一杯酒,拿起酒杯在手中把玩,轉累了便淺酌一口。
感覺到異樣的目光,她順勢看了過去,是寧延之,他面上隐隐有幾分憂慮之色,昔日沈硯還在,他時常往丞相府跑,沈青蘿與他打過幾次照面,再加之沈硯常在她面前提及,因而對他更為親切,算沈青蘿的半個兄長也不過分。
她對他搖搖頭,又點點頭,示意他莫要擔心。
手心忽然被掐了一下,側頭,對上蘇淵頗為不悅的那張臉,“當着我的面與其他男子眉來眼去,是不是我這幾日冷落了你,耐不住寂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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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人都在你這,還能如何?”她嘗試将他的手甩開,反被他握的更緊了,他湊近些,壓低了聲音在她耳邊道:“人在,心卻沒在?”
沈青蘿啞然,她的确曾答應将他放在心上,當初不過是權宜之計,如今出征在即,更怕激怒他惹出什麽亂子,遂搭上他的手背,同樣壓着聲音道:“在沒在将軍不是知道嗎?”
她暗暗同他較勁,蘇淵索性連她另一只手也捉在手裏,就那樣直直地看着她。
“蕭将軍對你這位侍妾當真寵愛的緊。”主位上的那位朝這邊看過來,面露調侃之色。
既是天子,一言一行當有人主意,他這一句話引得百官紛紛瞧過來,蘇淵松開她的手,端起一杯酒對李钰舉杯,“皇上嚴重了,你對憐妃娘娘不也是如此嗎?”
李钰側頭看向牡丹,也不顧衆人在場,在她臉上親了一口,随即笑道:“将軍此言有理,本次出征還望将軍凱旋而歸,朕的江山可都交到你手裏了。”
此話頗有歧義,沈青蘿看向宴席中的官員,大家都習以為常,并沒有過激的反應,唯有陸遷不以為然,瞧見沈青蘿的目光,他端起酒杯對她舉了舉。
怕惹人懷疑,她的目光并未久留,轉而移到李钰那頭。卻撞見牡丹略顯倦怠的神色,她的那一雙眸子乃至一腔心思,全然落在陸遷的身上。
沈青蘿不禁搖搖頭,女子過于癡情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臣自當量力而為。”蘇淵将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也不知是因即将出征心有不快還是怎的,蘇淵心情不大愉悅,坐在她身側獨酌,一杯接着一杯,沈青蘿想勸酒,又想到若是上了戰場怕是要提心吊膽再沒有機會這樣痛快地飲酒,也就随他去了。
送行宴一直持續到半夜,期間沈青蘿借小解的機會到殿外透氣,在回來的路上撞見牡丹,她屏退左右,獨自一人坐于涼亭中,似是刻意等在這裏的。
沈青蘿本打算裝作看不見,悄悄溜走,誰料牡丹已先開了口:“過來坐。”
她新生無奈,還是走了過去,象征性地行了禮,“憐妃娘娘。”
“不必客氣,坐。”
她轉過身來,瞧着沈青蘿,當即嘆了一口氣。
“我聽說公子要帶你去邊關?”
“是。”沈青蘿猜不透她的意圖,一一應下。
“此行兇險,我也不能做些什麽,只能囑托你萬事順意。”
“多謝憐妃娘娘。”沈青蘿以為她已寒暄完,正準備退下去,卻聽牡丹道:“憐妃娘娘?我寧可不當這個娘娘。”
不知牡丹為何忽然這樣,從方才的情形看,李钰對她還不錯,至少可以說是寵愛有加,難不成還是因為陸遷?想到這,她沉吟片刻,方才問:“可是放不下陸大人?”
牡丹并未否認,沈青蘿猶豫着,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見她神色暗淡,還是說出了口:“有些人并非表面看見的那樣,你姑且多看幾眼。”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并非全然放不下他,本就是幾面之緣,又何來用情至深?我只是在感慨為何沒有遇到一個愛我之人。”
“皇上他?”眼下她正得寵,按理說不該如此。
“天子的愛能有多長久?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年輕貌美的女子,我出身低賤,本就貌不驚人,全憑在西樓的那點本事留住他,這不是我想要的。”
“魚與熊掌不可兼得,你已得到了這寵妃之位。”
“是啊,其實我有時候很羨慕你,公子到底還是寵你的。”
牡丹看着她,眼中真如她所說那樣,是毫不掩飾的羨慕。
沈青蘿也不知她在羨慕什麽,她所遭受的一切她又哪裏知道,有些事只有親身經歷才能體會其中的苦楚,她亦不想再辯解什麽。
“不早了,你回去吧,一路順風。”牡丹揮揮手。
“多保重。”沈青蘿暗暗退下,直到回到殿內仍覺不解,以往牡丹并非多愁善感之人,不過入宮短短一個多月,竟跟換了個人似地,當真令人唏噓。
才剛落座,身側人的頭重重靠過來,落在她的肩膀上,“去哪了?”
他的話中是濃濃的醉意。
“明日出征,你怎麽喝這麽多?”她欲将他推開,奈何他的頭有千斤重,便也随他去了。
宴會已近尾聲,大殿內不少人都呈微醺之态,李钰揮揮手叫衆人散了,沈青蘿在守衛的幫襯下将蘇淵攙扶上了馬車,才剛坐進去,他躺倒在她的腿上。
先有陸遷,後有牡丹,她亦十分疲憊,也沒再推他。蘇淵似是睡着了,躺下之後也不鬧,沈青蘿靠在馬車的車框上閉目養神。
回到将軍府,她派人将蘇淵送往凱旋閣,叫人伺候沐浴,自己回了天水閣,小竹早已準備好沐浴的熱水,洗過後換了身輕便的寝衣,方覺舒坦些。
想到明日還要早起奔赴邊關,她打發小竹下去休息,熄了燭火上榻躺好,尚未睡安穩,迷迷糊糊中感覺被子被掀開,一個人鑽了進來,還帶了絲午夜的涼意。
沈青蘿強撐着睡意睜開眼睛,正準備開口喊人,那人已捂住她的嘴,“是我。”
說罷他将手收回,順勢把她撈進懷裏,下颚在她的頭頂蹭了蹭。
沈青蘿以為他又來折磨他,便撐着睡意提醒道:“明日還要出征。”
“我知道。”身側的人嘟囔着,帶着尚未清醒的醉意,随即在她的額頭落下一個吻,“一起睡,踏實些。”
他将手收緊,讓她緊貼到他的懷裏,呼吸趨于安穩。
沈青蘿卻因他的到來清醒了不少,他在她身旁睡着竟會覺得安穩?這不應該,他理應知道她心中有他,不是因為愛,而是因為恨。她恨不得趁他不備取他性命,只是眼下邊關需要他,設定讓她無法下手。
她摸向他的臉,手下是冰涼溫度,脫去了蕭衍的那張面皮,作為蘇淵他長得還不錯,尤其是對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