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就這樣吧
猶豫回來了,莫闌終于可以搬回自己的小窩,享受一下不為泠伊人擔心受怕,站在她身邊卻無能為力的美好生活。
猶豫在廚房裏扭着屁股洗菜,旁邊煲的雞湯散發出誘人的香味,泠伊人在書房裏寫字,旁邊放着一本攤開的《詩經》,行雲流暢的書寫,極致的精神投入,很快背上滲出了薄汗。筆一放,躺在地板上。
歡快地哼着歌曲,猶豫擦了擦手,想叫泠伊人出來吃飯,門一推,看到地上郝然躺着一個人,定睛一看,急忙上去扶她,“快起來,地板上冷。”
泠伊人沉默地喝着雞湯,猶豫看她微陷下去的眼窩,淡淡的黑眼圈像倒過來的月牙環在下眼睑,心裏一陣心疼,嘴上卻還是不饒她:“你活該瘦成這樣,不人不鬼的,你看看像什麽樣!”
将碗裏的油一點點撇開,泠伊人淡淡然說:“我最近在吃藥。”
猶豫一驚,她最近的情況他都聽莫闌說了,但不知道已經嚴重到要吃藥了,以前只要有人看着,晚上到底還是安穩的,何況泠伊人一直抗拒藥物,但現在,他後悔沒有好好陪着她,鼻子一酸,“好好吃藥,我在家陪你。”
泠伊人驀地擡頭,朝他一笑,“哪有那麽嚴重,我很好,就是心裏不太安穩,吃了藥能好受些。”
她目前的情況公司裏幾乎沒人知道,因為白天的泠伊人實在太正常不過了,唯一讓人疑惑的是最近泠伊人去到哪裏莫闌就跟到哪裏,像個粘人的跟屁蟲,丹尼爾還笑話莫闌缺了泠伊人什麽都做不了,但沒有人知道她的注意力越來越不能集中,一個人時會莫名的失落,連帶着思維都開始遲緩。
晚上,泠伊人還是窩在角落裏發呆,猶豫從浴室出來,走到她身前,柔聲道:“洗澡水放好了,去好好泡個澡吧。”
晚上看着她睡着,自己才能回房,調了鬧鈴定時起來看她,幸好每次她都乖乖躺在床上,不知有沒有睡着,總之情緒算是安穩下來了。
猶豫總算放心,蓋上被子安然入睡,不知是太累了,還是思慮過重,他竟然做了噩夢。
印象中的泠伊人總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不愛笑,幾乎從來不哭,但這樣的情況在高一的那一年寒假改變了。
他甚至不敢在她面前再提什麽,周末去她家看她,泠媽媽把他拉到一邊,滿眼挂淚抽噎着問她:“到底發生了什麽?伊人怎麽會變成這樣?”
猶豫也不知該說些什麽,只是嘆了口氣,安慰道:“阿姨,沒事的,伊人只是暫時心情不好,等她調整過來就會好了,您別擔心。”
房間的門一直開着,泠爸爸用繩子把門把纏住,綁在一邊的沙發腿上,就是怕這門一關,裏面發生什麽事都不知道。猶豫進去的時候,泠伊人正在剪紙,見了他還是淡然的笑:“你來了...”
他給了她一個大大的笑容,問她:“你在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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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
猶豫幾乎是下意識的想到了那邊去,記憶裏很多畫面就像抽絲剝繭一點點暴露在空氣中。他的眼前,時光仿佛在轉換,他站在樓下,仰頭看,樓上的陽臺裏,有個女孩在來回走着,長發在風中飄揚,這般唯美的畫面被瞬間打破,美麗的女孩已經向小鳥一樣迎風飛落,就像風塵裏一片渺小的紙屑,飄搖而又輕盈,鮮血很快填滿了他的視線,他張開嘴大叫:“不要...”
驀地一睜眼,看到泠伊人占據了他的視線,他跳了起來,一下子将她緊緊抱住,抽泣道:“答應我,永遠不要離開我,我好怕你忽然走了,連頭也不肯回,明明有那麽多愛你的人...”
“我不會走,你放心。”泠伊人低聲安慰着他,"我還想去愛一個人..."
季博延打了電話過來,說是親自過來接她。上車的時候發現雨凝不在,便揶揄他:“小兩口吵吵嘴也用不着這麽久吧,你要是再端着架子不去道歉,小心雨凝跟人跑了。”
季博延松了松領帶,笑道:“高逸那臭小子嘴真大,都把話傳到你耳朵裏了,恐怕這全京城都知道了。”
“知道了又怎麽樣,我記得季少爺的名言可是‘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梁雨凝那一瓢。”泠伊人強調。
季博延問她:“盛凱旋就這麽把你放了?”
“不然呢,還能怎麽樣,他家人還能允他娶一個普通人家的女孩?”
季博延被她一本正經的樣子逗笑了,“你說這話什麽意思,難不成我們的泠美人轉性了?不愛美人愛男人了?”這樣一個轟動世紀的大笑話足夠他笑一整個早上了。
泠伊人睨了他一眼,不冷不熱的來了一句:“我們都是半斤八兩,你強搶民女的事也談不上什麽光榮。”
季博延及時閉嘴了,泠伊人是同性戀的事他是四個人中最早知道的,高逸次之,然後是秦一川,最後是安宇翔。一開始知道不過是偶然撞見她和一個女生在餐廳接吻,他當做沒看到,高逸知道是因為自家妹妹對人家癡心一片,他一調查後也傻眼了,高逸知道了,其他兩個必定也知道了,只是安宇翔為什麽是最後一個知道的,大概只是因為他對泠伊人用情至深,一時間不能接受,又或許他才是第一個知道的,從小到大,他跟泠伊人最是親近,泠伊人大概早就告訴他了。
季博延在車裏整理好衣領,一下了車,自然地向她發出邀請,泠伊人也不扭捏,大方的挽了他的手,進了會場,鎂光燈閃個不停,這樣有話題的訂婚宴媒體自然不會錯過,盛家不是愛低調的主,高調的邀請了一些媒體進入會場拍攝,生怕這場華麗的訂婚無人知曉。
在衆人的注視下,一對璧人攜手切了蛋糕,她披着高逸的外套,靜靜地看着,盛凱旋擡頭,看向她這邊,沒有任何表情,身旁的傅詠馨嬌豔動人,一身緊身的枚紅色禮裙更是襯得她面若桃花。
這樣的訂婚禮,似乎距離自己很遠,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有機會跟自己愛的人一起接受着衆人的祝福,把這種幸福感看在眼裏,心裏也生出了一絲期望。
像是看到了她心中所想,季博延在一旁地笑道:“以後,你也能和自己喜歡的人舉行訂婚禮,只是不同的是,你們穿的都是裙子罷了。”
泠伊人被他逗得笑出聲來,“如果我結婚,你給多大的紅包?”
“自然要給個大的,我統共就你這麽一個跟女人結婚的妹妹。”
“有多大?“泠伊人追問。
季博延想了想,“你想要多大?”
這下換泠伊人犯愁了,她不過是開玩笑,卻在心裏隐隐覺得不坑這個大少爺一頓滿漢全席不行,想了想,笑道:“就要你那套臨海別墅,夏天能去避避暑,好好度個假。”
想起來她最是怕熱,季博延笑着說:“這個我可犯難了,你好歹指明是哪一套,我好給你留着。”
“就要三亞那一套。”
“好,都依你。”
“紅包也不能少。”
“好,應你。”
天冷的可怕,泠伊人帶出來的衣服不頂用,季博延作為好好先生,自然不能看她凍着,說要陪她去買衣服,她冷得不行,一口答應了。
京城F4中和她最親近的是安宇翔,可最與她交心的卻是季博延,安宇翔腹黑,秦一川講義氣,高逸無節操,只有季博延,沒什麽突出的優點,對泠伊人總是一副有求必應的樣子,典型的好好先生。當然,單不是随便埋的,後續幫他女朋友挑衣服才是重點。
季博延想給雨凝買一條項鏈,泠伊人自然成了參謀,倆人靠着細細挑選,旁邊的櫃臺擺的是閃亮亮的大鑽戒,泠伊人捅了一下他的手臂,“幹脆給雨凝買個戒指吧,多有誠意。”
季博延搖頭,“現在還不是時候。”
“什麽不是時候,小姐,幫我把這一款拿出來。”
舉起手,璀璨的鑽戒和白皙的柔荑相得益彰,傅博延在一旁笑,“你要喜歡我就給你買了,雨凝的就算了,你還是幫我挑條項鏈吧。”
“讓一個不相幹的人給我買戒指像話麽!”泠伊人白了他一眼。
倆人正讨論着,一聲“伊人!”把泠伊人的視線拉了回來,一看,這不是李莉然麽。
李莉然打量了一下眼前這一男一女,心裏暗笑,剛剛從隔壁的腕表店出來,就撞上了這麽一對,這樣熱門的緋聞竟然讓她悄悄拍下來了,回去學校可要好好宣傳,“你們?”
泠伊人剛想解釋,傅博延一把摟住她的肩,露出一個帥氣銷魂的笑容,“對,我們正在...”然後就是呵呵幾聲,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一對情侶是在挑鑽戒,目的,結婚。
李莉然徹底被這個銷魂的笑容迷倒,眼裏閃過一絲狡黠,挽着泠伊人的手到一邊盤問,季博延還在那邊挑挑看看,完全不介入兩個女人之間八卦的話題。
“說!這次又是誰?”李莉然眼露兇光。
“你說呢?”泠伊人攤手。
李莉然只差沒有一口唾沫星子噴死她,小樣兒,還敢在老娘的火眼金睛前造次,“這都談婚論嫁了,還想騙我?哼!”
“......”泠伊人無語。
話鋒一轉,李莉然的語調降了下來,“我跟你說,前兩天方老師在學校被一個女人打了,現在學校裏傳得可厲害了,方老師依然還來上課,可是狀态一看就不好,那女人口口聲聲罵她小三呢。”
泠伊人心下一沉,“她有沒有受傷?”
“你傻啊,受傷了能來學校麽,就是被扇了一個嘴瓜子。”李莉然說道。
心好似被撕裂般疼痛,扶着玻璃櫃蹲了下來,李莉然喊道:“伊人...你怎麽了?”季博延也注意到了這邊,急忙跑過來。
所謂的“婚訊”被李莉然知道了,院裏自然知道了差不多。方绮綠一臉倦容從辦公樓走出來,正打算到停車場取車,卻被李莉然半路截了下來,張口就說:“方老師,你知不知道泠伊人要結婚了?”
本來一身不适的方绮綠實在提不起精神來跟她搭話,聽她這麽一說,如遭五雷轟頂,正在行進的腳步忽然停了下來,定定看着她,“她...她要結婚了...”
李莉然沒發現方绮綠的異樣,繼續說道:“對,我今天在商場見到她跟一個超級大帥哥在一起挑戒指,不是那個高逸,也不是那個安先生,你看,我這兒有圖有真相。”
方绮綠機械似的站在那裏,盯着手機屏幕上那對“佳偶”,親密無間湊在一起細語,拍攝的距離有點遠,但可以隐約看到泠伊人臉上洋溢的幸福笑容,那女孩家的嬌羞是她以往從未見過的,心裏的痛更加難耐,她艱難地笑了一下,“祝福她...”
季博延看着她下車,問道:“要不要我等你?”
她面色着急,朝他揮揮手,往一棟居民樓跑去,“不用了,我一會兒自己回去。”
方绮綠家大門緊閉,她摁了許久門鈴沒人開門,掏出手機一看,發現還沒到下班時間,索性給方绮綠打了電話,手機響了很久,仍舊沒人接聽,她越發擔心,靠在牆壁上焦急的等着。
方绮綠和張卓吃完晚飯回來,拒絕了張卓送她上來的要求,說自己想靜一靜,剛剛自己明确表示不想和張卓同居,理由卻說不出口,張卓面上有些不高興,到底沒有再說什麽。
頭有些暈,一擡頭,遠遠看到自家門口有一個黑乎乎的物體,認真一看,原來是泠伊人,她坐在地上,頭埋在膝蓋裏看不到臉,大概是聽到腳步聲,泠伊人擡起頭,燈光刺眼,她揉了揉眼,“很晚了,你怎麽才回來?”
方绮綠聽她這麽一說,怒極反笑,“你有什麽資格說我?我的學生,還是準新娘?”
“我不想和你吵,我是來看你的,那天欺負你的人是不是高浔?”泠伊人鎮靜地看着她。
“是又如何?你能把她怎麽樣?她和你在一起六年了,今天聽說你又要和一個男人結婚,泠伊人,你告訴我,你同時玩了多少個人?!”
泠伊人驚訝于她口中說出的話,心很疼,卻強迫自己保持冷靜,“我是不會把她怎樣,別人怎麽認為我我不在乎,但我不能容忍你這麽說我,我當了你四年的學生,認識了你六年,如果這樣都不能換來你的半分信任的話,我無話可說。”
方绮綠冷眼旁觀她這樣一番肺腑之言,末了冷笑出聲:“泠伊人,你走吧,以後我們不要再見面了,從此,你是你,我是我,我們互不幹擾,就這樣吧。”
“就這樣?...”泠伊人的眼裏噙着淚,掙紮着想要從她的眼裏找到一絲寬容和留戀,但看到的只有無盡的冰冷和抗拒,她笑了,轉身離開。
一個人走在寒冷的街道上,冷風刮在臉上毫無知覺,卻狠狠吹進了她傷痕累累的心裏,痛楚幾乎要侵蝕她的大腦,她掏出手機,“猶豫...猶豫...我好痛...”
作者有話要說:軟萌老師的逆襲,就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