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我也可以
泠伊人從法國回來已經是一個星期後了,開始為年後很快開始的butress大秀做準備,面試工作就成為很重要的一項,和丹尼爾、Carrie等人坐定了,相互交流了一下,丹尼爾笑道:“你不是一直偏好纖瘦的模特?”
“什麽叫偏好?”泠伊人白了一眼他。
Carrie插嘴道:“上一季就有一個模特太瘦,試裝時撐不起衣服,走起路來像企鵝跑路。”
泠伊人無比感慨:“模特必須要瘦,但是不能太過了,丹尼爾,這次你可不許再挑長得精致的。”
丹尼爾作為美容總監,最是喜歡長相漂亮跟洋娃娃似的模特,上妝是漂亮了,可試裝的效果不佳,總覺得跟衣服本身是脫離的,缺少靈魂。
丹尼爾努努嘴,“那也不能要些什麽歪瓜裂棗吧,那也太寒酸了。”
“什麽叫歪瓜裂棗,人家那叫個性。”Carrie搖頭笑道。
面試工作進展順利,外模占了一半,主要還是合作久了,中國模特氣質不夠時尚,不能凸顯服裝效果。面試進行到一半,進來了一個高瘦的女孩,剪着小短發,面容清秀,局促地站在那裏,如果不認真看還以為是一個男孩。
Carrie眼睛一亮,問她:“你是新人?”
女孩點點頭。
泠伊人翻看她的簡歷,發現的确是一個毫無經驗的新人,“你叫施警幻?”
“是。”她有些惶恐的看了泠伊人一眼,很快又低下頭。
“很好的名字。”泠伊人誇道,“你家人是紅樓迷?”
施警幻擡起頭驚訝地看着她,不大的眼睛閃着光亮,“你怎麽知道?我爸爸是紅學迷,他最喜歡的就是警幻仙子,可我身邊看過《紅樓夢》的人都不明白為什麽我要叫這個名字...”
說完見泠伊人直直看着她,眼角帶笑,“其實你沒有那麽害羞,自信點。”
讓工作人員找來一雙高跟鞋,讓施警幻換上,出乎意料的是,這個乍一看以為是男孩的女孩,穿上高跟鞋後就像換了一個人,臺步仍有些生澀,肩端得也不夠穩,但是走起來很有氣勢,完全不似新人般拘謹。
Advertisement
泠伊人湊過去跟丹尼爾說:“天生的swan-neck。”
面試結束後,莫闌把她拉到一邊,拿出一張照片,照片裏的人正是讓她印象深刻的施警幻,她似乎意識到了什麽,沒有說話。
“施警幻,x模特公司剛簽不久的新人,高逸的人。”
噗!正在喝水的泠伊人差點沒被嗆死,高逸最近換口味了?這風格也轉變得太快了,她見過最近的一次高逸的女朋友至少是個D杯,可今天的施警幻完全是一副沒發育完整的豆芽菜模樣。
下午,高少爺就登門拜訪了,泠伊人見了他倒不是十分待見,“無事不登三寶殿。”
高逸不置可否,笑道:“我辦事路過,就上來看看你。”
“施警幻。”泠伊人提醒道。
高逸一笑,露出一口潔白的健康好牙,“這件事你就當幫幫忙,我就是看着新鮮,這生米還沒煮成熟飯呢,我總得表示點什麽對不對?”
泠伊人沒理他,轉口問:“我收到一張請柬,盛凱旋的,你去不去?”
“哪能請我啊,上次和一川搶掉他一塊地皮的事估計他都能氣得吐血了,人本來身體就不好。”高逸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博延會去,他和盛凱旋是在美國康奈爾讀MBA的同學,到時你可以找他作伴嘛。”
泠伊人搖頭,“他的伴兒是雨凝,我哪能當電燈泡啊。”
“咱們季少最近和女朋友鬧別扭呢,你這個紅娘應該适時安慰安慰了。”
扔給他一個衛生眼,泠伊人開始繼續工作,高逸繞到桌前,說道:“上次的事多虧了你,宇翔那邊已經着手收購了,這種名利雙收的事你以後得多幹。”
“我這邊可是被鬧得雞犬不寧,名是有了,利還得繼續觀望。”泠伊人淡淡道。
高逸還想說什麽,泠伊人忍無可忍下了逐客令,把他趕到門口,高逸來了一句:“我說你有空也管管小浔啊,保镖跟我說她最近總有事沒事往你的母校跑,這是要去感受你當年的青春氣息?”
泠伊人的心咯噔了一下,還想問什麽,高逸已經進了電梯,電梯門一關,泠伊人急忙給高浔去電話。
高浔那邊依然是熱情似火,隔着半個京城的距離,都能感受到那明顯的熱意,“你最近很閑?”
“我閑不閑你不是很清楚的很?”泠伊人笑道,語氣揶揄,試探性問她,“我有一個留校任教的同學說在學校見到你?你忙什麽呢,都忙到我的母校去了。”
高浔嗔道:“你還好意思說自己是時尚人,那個著名的法國時裝品牌要在你們x美辦秀,最近做相關的專題都累死人了,三天兩頭就要過去看搭建的展臺,我都快被折磨成農民工了。”
泠伊人舒了一口氣,和她随意聊了幾句就挂了。
方绮綠的生活在從大連回來後就發生了質的變化,張卓第一次向她提出了同居的問題,她開始感到驚恐,和張卓說考慮幾天。
上課的時候有點晃神,講着課無意識的停了下來,小胖同學喊了她一聲,“老師,外面有人找。”
她趕緊回過神來,看到外面站了一個穿着時髦的女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她跟學生交代了幾句,急忙走了出去。
方绮綠見了她心裏一驚,不知道她為什麽要來找自己,“請問你...”
啪!響亮的一個巴掌扇在了她的臉上,高浔刻意裝出來的平靜徹底崩盤,“原來這世界上做小三的人都長這副模樣了,真是禍水!”
看到外面的響聲,學生們好奇地湊出頭來,只見方绮綠捂着臉,一臉蒼白,想說什麽卻說不清楚,“你...”
高浔冷眼看着她,可憐兮兮的模樣讓她更加怒火橫生,“我就說是誰讓她這麽上心呢,巴巴的讓季博延安排人弄什麽平安夜驚喜,藏着掖着就怕我發現,我就沒想到竟然是你,真是個大笑話!”
方绮綠有些害怕,卻忍不住辯道:“這世上就只有你能喜歡她麽?我就不可以?”
高浔聽了越加怒不可遏,上前一把拽住她的頭發,教室裏炸開鍋了,有學生急忙出來将兩人分開,高浔怒極,指着方绮綠歇斯底裏道:“你們看看她,你們的老師就是一個小三,破壞別人的感情,我和我愛人六年的感情就被這個狐貍精給破壞了,這樣恬不知恥的人還有資格當什麽園丁?真是笑死人了。”
頭發淩亂的方绮綠眼淚在眼裏打轉,轉身跑下了樓。趴在辦公室的桌子上發了很久的呆,傷心、絕望、憤怒就像無味瓶在一瞬間被打翻,各種滋味一股腦湧上心頭,她想大哭,卻努力壓抑着,她從來都不知道泠伊人已經和高浔在一起了,而且在一起了六年,她全然不知,還像一個無頭蒼蠅一樣陷在那個人給她制造的甜蜜假象裏暈頭轉向,一時歡喜一時憂,她就像一個小醜,被別人像看笑話一樣觀賞。
陳晗拍了拍她的肩膀,柔聲詢問道:“你和張卓到底怎麽了?剛剛那個女人是他的前女友?”
她強忍住淚搖頭,陳晗嘆了一口氣,安慰道:“那你先回家休息?我一會兒跟趙主任說一聲。”
她拿起包快速離開了辦公室。
裝滿回憶的紙箱靜靜地呆在書房一角,她淚如雨下,蹲下來痛哭出聲,那些眼淚曾經被深埋在一個深不見底的深淵裏,她常常壓抑着這種不能言說的悲傷,午夜夢回時尚且不能完全抽離,醒來時枕頭都是濕的。
她從來沒有如此絕望,就像一個人走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深林,前面沒有路,她跌跌撞撞的摸索,最終走到懸崖邊,仍是沒有路,後退又倍加恐懼,絕望就像浪潮一波波襲來,窒息感就要将她致于死亡的境地。
淚一滴滴落下來,她哭累了便倒在了地板上,蜷縮着身子,門鈴聲響個不停,她突然生出一絲渴望,她來了,定然是她來了,她急忙跑去開門,門外站的不是她朝思夢想的人,而是張卓。
張卓見她哭得眼腫,一臉淚痕,吓了一跳,忙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你們辦公室的陳老師給我打電話說有一個女人當着學生的面打你?”
方绮綠張了張嘴,不知該說什麽,對待張卓,她更多的是愧疚,覺得自己對不起他,他對她很好,他的父母對他也很好,可她卻不能報以他同等的愛。
張卓忿忿道:“你別聽那個女人信口雌黃,什麽小三,我愛的只有你一個,我未來的妻子只有你!”
泠伊人決定勇敢啓用新人,施警幻的氣質确實與衆不同,跟新一季春夏服裝的風格不謀而合,丹尼爾也出乎意料的表示贊成,還用了一個美好的詞形容她,幹淨。
現在幹淨,以後就不好說了,正想着腦海中竟然浮現了高逸一張壞笑的臉,瞬間汗毛四起,打了個哆嗦,躲回樣衣間撿節操去了。
到了晚上,她破天荒的開了一瓶紅酒,邀請莫闌一起品嘗。莫闌本想阻攔,但想到她這段時間夜不能寐,一個人坐在院子裏發呆的樣子就心疼,或許喝點酒能助眠。他偷偷聯系過遠在日本的猶豫,猶豫也沒辦法,只拜托他一定要好好看着她。
他還是無比懷念以前的泠伊人,一颦一笑都有不一樣的風采,喜歡一個人,讨厭一個人都有自己的方式。他常想,到底是什麽樣的男人才會配得上她,或是,她會喜歡上一個怎樣的男人?
直到後來,他發現,她看着方绮綠那不一樣的眼神,他隐隐的明白了什麽,卻從不正兒八經開口問她,她亦不主動談及,仿佛那是屬于她心裏的一個美好的秘密,她不喜歡被別人驚擾,只想默默呵護。
第二天,她接到了盛凱旋的電話,她有些驚奇,盛凱旋幾乎不會親自給她打電話,以前想要見她時只會打發秘書打她辦公室的座機,她放下手機,陷入了沉思。
這次見到盛凱旋,她沒有以往流于表面的厭惡,而是自自然然、大大方方的坐在他對面,連笑都不再吝啬了。
盛凱旋還是一身得體潇灑的西裝,面容中看不出病态,看着她淡笑道:“很久不見,你又瘦了。”
泠伊人一笑,“我最近減肥。”
很少見到她在自己面前如此自然的笑,像冬日嚴寒中的一米陽光,溫暖人心,他看得愣了,竟然不記得搭話,半響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态,笑道:“我們已經很久沒有這樣自然而然的相處了。”
“盛先生說笑了,我們之間,也談不上什麽相處不相處,我以前可是連跟您坐一起都覺得壓抑呢。”泠伊人淺笑道。
“這次,你和安宇翔他們可是聯合做了一場好戲,以前我怎麽不知道你有這個天賦?”
她淺淺一笑,抿了一口紅酒,淡聲道:“陸氏和他們的競争由來已久,以前可是生生耍手段從安宇翔手裏搶了一塊地皮,那個地方,你也知道現在開發成什麽樣了,我懂得不多,能幫忙就盡量幫一些,何況我實在看不慣陸氏的作風,一個商業賄賂只是冰山一角罷了。”
“名利雙收的結果大家都喜聞樂見,不是麽?”盛凱旋笑道。
正宗的法餐,倆人沉默地吃了一會兒,盛凱旋複又開口:“詠馨找過你?”
“你問哪一次?”她擡頭問。
盛凱旋笑出聲,“我怎麽不記得你是睚眦必報的人?”
在那個“綁架”事件後,盛凱旋和傅詠馨的确有登門道歉,泠伊人記不大清楚了,這次也不想再提,只說:“祝你們幸福,請柬我收到了,我會去的。”
盛凱旋的臉上看不出什麽喜色,只淡淡說道:“謝謝你,讓我靠近過你。”
泠伊人不言,良久才說:“謝什麽,我才該謝你,你幫過我很多。”
盛凱旋也不知在思忖什麽,一雙烏黑深邃的眼眸凝視着她,聲音消沉渾樸:“或許我不該說,你是...”
“是什麽?”
“你從來沒喜歡過男人?”盛凱旋換了一個說法,沉靜的看着她,語氣卻是肯定的,似乎并不期待她的答案。
泠伊人嫣然一笑,沒帶有任何包袱,腦子裏全然一副海闊天空的空曠自由,一字一頓,說道:“是,我是同性戀。”
作者有話要說:很多人和我說最近不要出門,所以...好好碼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