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們什麽都沒做
沙發上空無一人,只剩了毛毯孤零零堆成一團。
她無暇顧及此刻的韓茉理去了哪裏,韓大小姐向來來無影去無蹤,你若是強求她的行蹤反倒顯得多餘,她即刻拽起方绮綠不由分說将她拖到衛生間,力氣之大讓酒醉并未全醒的人不能反應,待明白一切,冰冷的水從頭上淋下來,凍得她立刻清醒過來,想要掙紮奈何雙手被禁锢在身後,她冷到不行,哆嗦的只喊:“冷...我冷...”
此刻北京溫度大約僅7攝氏度,花灑噴下來得水打在身上竟是刺骨的,一陣陣水汽的寒意逼來,同被淋濕的泠伊人一把将她摁到浴缸裏,齒縫間透出來的都是怒意:“你賭贏了,贏得徹底,我認栽,縱然我不來,你輸了,你也要自愛!”一句不長的話硬生生掰成幾段來說,足見她心中之氣。
方绮綠被她死死摁住動彈不得,身上所碰之處都是冰冷,眼前之人臉上的冰冷卻在她意料之外,她冷得可怕,辯道:“是啊,你常說自愛之人方能為人所愛,今晚我是放棄了,再自愛也不能求得她來愛我,我矜持了那麽久到底是為了什麽?!!”
她的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還未從劇烈心跳中反應過來,有冰涼的物體突兀得貼在她的唇上,待她反應過來那舌尖便如靈蛇般竄入她的口中,掃在她溫熱的舌面,柔軟的雙唇将她的緊緊包住,她不禁發出一聲低低的“嗯”,舌尖微動,與闖入者糾纏在一起...
身下的方绮綠面色潮紅,眼睛微眯着看着她,禁閉的空間裏充滿局促的喘息聲,泠伊人從浴缸裏走出來,淡聲道:“洗個熱水澡,我給你拿睡衣。”
“伊...”口中的“人”字還未發出,那人就已經把門關上了,她用指尖輕觸在唇上,那裏還留着那人的氣息,冰冰涼涼,好似溫柔的小溪流輕緩歡樂地流向心間。
身體泡在熱水裏,熱氣在周圍彌漫,她認真端詳起這個不大的空間來,她沒進過泠伊人的家,因為泠伊人從來沒邀請過她。還記得剛剛進來的時候,耀眼的燈光在一瞬間打破黑暗,她站在玄關打着哆嗦,安靜地看着屋裏的構造,很大的房子,卻不空曠,也不冷清,到處都有泠伊人留下的氣息。
方绮綠看着浴室裏陌生的一切,她的洗發露是淡茉莉香味兒,沐浴露是大馬士革玫瑰摻蘆荟,她好像喜歡收集洗面奶,架子上放了十幾瓶,多是沒開封的。洗手臺放了一瓶香水,她才想起這是前兩年她從英國出差回來送給她的淡香水,沒想到她還留着,心裏總算安慰許多。
等了許久也不見那人送來睡衣,她裹了一塊浴巾,将門打開一條縫,看到門口放了一個小凳,上面整整齊齊放了一套睡衣。
從浴室出來,滿屋子找人,最終在寬大的落地窗外找到她,她坐在屋檐下,靜默地抽着煙,立體的側面,從口中靈巧地吐出白煙,似乎是感覺到身後有人,她回頭看到她,聲音有些沙啞:“過來...”
方绮綠走過去坐在她旁邊,被煙味嗆到輕咳了一聲,她随手将煙掐了,靜靜地坐着,良久,她開口道:“如果還能回到以前多好。”
方绮綠看向她,希望能從她的眼神裏看到一絲對于今晚的态度,但是她很快就失望了,泠伊人淡漠的眼神裏只有無盡的黑暗,她不甘心,強忍住心中的痛楚,問道:“那我們今晚...算什麽?”
“我們什麽都沒做,不是麽?”泠伊人看着她,嘴角揚起。
方绮綠低下頭,沒有言語,眼淚終究崩盤,奪眶而出。
她提出要回家,泠伊人也沒有拒絕,兩個人在空蕩的街道上一前一後地走着,方绮綠一直在流淚,每走一步都似踩在刀尖上,她是很傻,明知腳下的不是路,她還是甘之若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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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步往前,思緒卻在倒退,方绮綠在講臺上講課,她在底下畫畫,那一次,她畫的是講臺上的她,安靜、溫柔、有些呆、反應也不夠快,但是很漂亮,穿着白襯衫很有氣質,說話的聲音很好聽,她認真畫着漂亮的眼瞳,一擡頭,那人已經往這邊走來了,她不動聲色得拿了英語書蓋上去,對她微笑。
課後她從講臺上走下來,問她:“你剛剛畫的什麽?”
“畫一個女人。”她誠實的回答。
方绮綠很好奇:“什麽樣的女人?”
“不穿衣服的女人,你想看麽?”她的神色仍是一本正經。
方绮綠不信:“你又耍我,拿出來給我看看!”
她乖乖交出。
方绮綠舒了一口氣:“這不是穿着衣服麽?”認真一看,臉倏地變紅,支吾道:“你...你怎麽畫我...”
泠伊人将畫收好來,淡然道:“就你一個人在臺上,我不畫你畫誰?”
方绮綠有些羞惱,怒道:“你作為學生,上課不好好聽課在下面搞小動作,我批評你幾句怎麽了?”她大概沒意識到自己根本沒有任何批評的意識,施施然地從講臺上走下來,就是要把教師神聖的外衣脫下來的。
奈何眼前的人從來不自诩自己是三好學生,泠伊人神色自若地動手将畫撕成一片片,任其飄落在地板上,說道:“我不聽你的課你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
方绮綠氣得跺腳,看着那離去的倩影,恨恨地蹲下去把紙片撿起來,嘟囔道:“好好的幹嘛要撕掉...”
不知不覺到了小區樓下,灰暗的燈光下,方绮綠止住了腳步,臉上的淚痕尤未幹卻,濕濕黏黏的搭在臉上,風一吹竟像拉扯皮肉般生疼,她站着不動,只聽身後那人開口道:“上去吧,今晚好好睡個覺。”
她忽然又想笑,想想自己的尊嚴早已入土為安,一把年紀被個黃毛丫頭耍了這麽多年,但這又何嘗不是她所期望的呢,只要你不開口拒絕我,只要你看得到我,只要我還能站在你身邊...
方绮綠沒有答話,緩緩向前走去,沒有回頭,直到身影消失在夜色裏。
泠伊人臉上依然沒有任何表情,不見喜怒,亦不見傷悲,長久地站在那裏,看着黑暗中漸漸消逝的一切,直到某個窗口的燈光亮了起來,她仰頭,望着那閃耀的燈光,刺得眼睛幹澀,她終于轉身。
淩晨,她收到一條短信,是韓茉理發來的,只有兩個字:救我。
她本來就沒睡,坐在院子裏吸煙,看到短信被吓了一跳,她還算淡定,去了安保處查看監控錄像,看到韓小姐上了一輛加長林肯,幫她開門的是安哥拉大保镖,她舒了口氣,這世上明顯沒有開加長林肯的壞人。
莫闌将設計稿收拾了一下,打了個哈欠,哈出去的氣蒙住了他的視線,以至于他懷疑是不是自己的隐形眼鏡是不是質量不好,因為早上九點不到,泠伊人出現在了辦公室,除了淡淡的有些憂傷的黑眼圈,其他一切正常。
趁她在擺弄一條金屬項鏈的時候,莫闌在旁邊沒話找話:“那個女土豪是不是韓茉理?”
頭也不擡道:“嗯...”
“為什麽啊?”
“她說純粹是為了吸引我的注意。”
聽了這話莫闌顯然不淡定了,感慨道:“果然紅顏禍水啊,我記得那個誰以前也做過這樣的事,不過那會兒你可是很不高興的。”
泠伊人不理他,自己做自己的事,日子一如往常,中午,人力資源總監劉芸芸約她出去吃飯,她自然答應。
劉芸芸是上海人,自然去了一家本幫菜餐廳,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着,這家餐廳的滑炒蝦仁做得很見功底,肉質滑嫩新鮮,口感很好,泠伊人多夾了幾筷子,正專注于美食之際卻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喲,這不是我們伊人嗎?”
擡頭一看,好久不見的高逸一身筆挺的西裝,臉上依然是玩世不恭的笑容,轉身對一個穿着緊身短裙的年輕女子說:“這我妹妹,著名服裝設計師泠伊人,聽沒聽過?”
年輕女子湊上來一看,喜不自禁:“這就是泠伊人?我超喜歡她的!”
泠伊人汗顏,“高逸,你趕緊給我走,別在這影響我的食欲。”
“妹妹你說話也太那啥了吧,我這不是碰巧遇着你麽,來,周六我生日,你可不許缺席。”說着掏出一張請帖。
泠伊人真心不想去,“我沒空。”
高逸不依不饒:“別介,這什麽日子,你要不去安宇翔和秦一川非揍死我不可。”
泠伊人接下請帖,趕緊打發人:“好好好,我去,你趕緊走吧。”
高逸笑道:“我可等你啊,你要不去我星期一找一夥子八卦記者到你們公司樓下堵你,看你怎麽辦!”
高逸一走,劉芸芸忙問:“伊人,這男的是誰啊?忒帥了吧。”
“你知道的,高逸。”
“高逸!!就是那大名鼎鼎的京城四少之一?”劉芸芸眼冒愛心,“這你們都什麽關系啊?他一口一個妹妹的叫你。”
泠伊人埋頭吃飯,“他有倆發小是我的發小。”
“這都什麽跟什麽啊,別跟我說京城四少跟你是發小,我可不信,你不就長得漂亮麽,怎麽天下什麽極品男人都投你懷裏。”
“我不說了是其中兩個麽,其他兩個...高逸我跟他不熟。”正說着又聽到有人叫她。
劉芸芸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搖着泠伊人的手臂,“這個...這個不是那個...我在雜志上見過,秦一川!!”
秦一川朝泠伊人走來,“我剛進門碰着高逸,他說你在裏面吃飯我還不信。”
泠伊人笑道:“這不是你的店麽,我過來吃個飯都不行?”
“我還巴不得呢,你今晚得空麽?賞臉吃個飯?”
泠伊人放了筷子,思索了一下,說道:“我下午有點事,什麽時候辦完還不知道,改天有空再說吧。”
秦一川也不介意,看她臉色如往常,想必上次傷得不重,見有外人在也不便過問,只說了句:“那改天再約。”便走了。
泠伊人還是擔心韓茉理的,那天在酒店裏的對話她聽得清清楚楚,韓茉理一心要搬出宅子,陸筠定然不肯,昨晚韓茉理定是被禁足了。
她跟陸筠打過交道,陸筠手下也有幾個時裝品牌,倆人就合作問題談過幾次,奈何butress本是法國品牌,雖然喝的一直都是長江黃河水,但骨子裏跟本土品牌就是不一樣,談來談去不甚合意,陸筠索性也不從她這裏下手,直接拉來幾個意大利設計師揮起手工制作純高級定制的旗子,在幾大時尚雜志足足打了半年廣告,又扯來一衆大牌紛紛替她宣傳,如今她手下的牌子在國內的頒獎禮紅毯也是撐了半邊天。
只是陸筠這樣一個女人心狠手辣也是出了名的,畢竟一個女人孤身闖商界沒點手段是站不穩的,只是在泠伊人眼裏,陸筠這人黑點太多,有些見不得人的東西自然不能登堂入室四處言說,但坊間流傳的十有八九是真的。
泠伊人還是讓莫闌準備了禮物,她是第一次進陸筠的公司,陸筠還算給她面子,讓前臺小姐把她迎到了公司十一層的總裁辦公區,秘書親自出來給她斟茶,職業化的笑容和語氣:“泠小姐,陸總正在會議室開會,還請您耐心等一等。”
作者有話要說:陸姑姑和方老師比,還是方老師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