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有錢!
吃過飯,蔚楠和妹妹告別衆人,拿着開好的藥回家。
一路上,收獲了無數的眼神。
蔚楠甚至察覺到,好些人在看到她們之後,還特意招呼了鄰居,家人一起來看。
一些人站在了院子裏,還有人打開了樓上的窗戶,伸着頭盯着她們倆瞅,生怕漏掉了什麽一般。
直看得小蔚佩緊張得頭都快埋到胸口了。
随着她們走進家屬區,圍觀的人不僅越來越多,還開始有人沖着她們指指點點。
很顯然他們剛才都聽到廣播了,也都知道劉強全的檢讨就是寫給面前這個高些的小姑娘的。
平時難得有什麽娛樂活動的家屬們,此時一個個全都亢奮的跟過年似的。
雖然他們也不至于攔住蔚楠問什麽,可議論的聲音沒有一點要掩飾的意思。
蔚佩的頭越來越低,從蔚楠的角度,幾乎只能看到她的後腦勺了。
忽然,她腳下一個趔趄,如果不是蔚楠抓得緊,整個人都要栽出去。
小丫頭羞窘得連怎麽邁步都快不會了。
“站直!挺胸,擡頭!”
蔚楠把妹妹抓回來,低聲命令道。
她的聲音不大,語氣卻很嚴肅。
原本就受了驚吓的蔚佩,下意識的再次伸出了手,緊緊攥住了她的衣角。
蔚楠默默的在心裏嘆了口氣,拉起妹妹的手握入掌心,
語氣嚴肅而又認真的說:“小佩,咱們沒有做錯任何事,不用害怕,也不用慌。
跟着姐姐一起,擡頭!咱往前看,大步往前走!”
她的話,仿佛給小丫頭注入了一股力量。
蔚佩的臉上慢慢有了血色,眼神也變得堅定了起來。
她鄭重的點了點頭,學着姐姐的樣子,目視前方,昂首挺胸,硬是走出了勝利者的架勢。
兩天沒有住人,家裏的爐子早已經熄滅。
進門後,不用姐姐開口,蔚佩就熟練的蹲到了爐子邊,用剩下的稻草開始生火。
蔚楠看了看,覺得自己實在幫不上什麽忙,就幹脆進了裏屋,對着那個門板做成的小床開始發愁。
她相信這個家以前絕對不可能就只有這麽一張床,蔚大民那個敗家子肯定是在老婆去世後,就把家裏的家具全都給他老娘搬了回去。
以前的事兒不去提,可現在小佩回來了,就這麽一個一米來寬的門板,怎麽睡得下她們兩個人呢?
還不止門板的問題,還有被子。
她昨天蓋的是原主背回來的被褥,那被子又小又薄,兩個人蓋肯定是不夠用的。
蔚楠嘆了口氣,走回了廚房。
“小佩,你介意用那人的鋪蓋嗎?”
蔚佩愣了一下,然後才反應過來姐姐說的那人應該指的是她們的親爹。
她被送走的時候才不過三歲,對那人幾乎沒有記憶。
更沒有感情。
以至于對于姐姐這樣稱呼他,沒有感覺到任何的不妥,好像這樣才是理所當然。
她搖了搖頭,眼神中帶出了驚訝。
仿佛是在問,有被子蓋不就行了,管它是誰的?
蔚楠再次嘆了口氣。
雖然她心裏依然很抵觸去碰那個人的東西,可除此之外,似乎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她轉頭去了陽臺,将那個箱子重新拉了回來。
蔚楠從箱子裏拿出鋪蓋,又把餐廳裏給客人用的長條桌搬了兩張進了卧室。
她把桌子拼在一起,試着把被褥鋪在上面看了看,覺得也還行。
幸好小佩年齡還小,暫時睡着應該也能湊合一段時間。
雖然如此,可看着那簡陋如斯的床鋪,蔚楠心裏還是很不舒服。
她轉頭對生完火跟進來的妹妹安慰道:“等明天天好了,我把這被褥拆洗拆洗你再用,今天晚上咱倆先擠一擠。你放心,姐姐一定會盡快把床買回來的。”
對于姐姐的決定,蔚佩沒有任何意見。
看她收拾完了,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角,示意姐姐跟她一起去廚房。
蔚楠有點驚訝,連忙跟了過去,這是妹妹第一次主動對她提出要求。
此時的火已經燒得很旺了,屋子明顯變得暖和許多。
蔚佩把姐姐帶到碗櫥跟前,拉開下面的櫃門,指了指裏面,說:“姐,咱以後別去飯堂買飯了,咱自己做。”
蔚楠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就見櫃子裏放着滿滿兩袋子面粉,還有大半壺油。除此之外,還有一些雜糧以及諸如鹽,幹辣椒,花椒大料之類耐放的調料。
不用說也知道,這全是蔚大民之前開飯店用的東西。
看她不說話,蔚佩臉上的神色開始變得緊張。
但小丫頭明顯想再争取一下。
于是握緊了拳頭,幹巴巴的繼續游說:“我今天問淩姐了,她說一份炒白菜就要五分錢,加點肉就要一毛錢!
一毛錢能買半車白菜了!
姐,咱自己做吧?你不用管,我去菜市場撿菜幫子,那根本不用花錢!”
望着妹妹充滿了期待的眼神,蔚楠的內心又是心酸又是無奈。
她實在不好意思對蔚佩說——
你姐姐我在做飯這件事上根本就是個廢物點心。
指望我做飯……
我敢做,也不敢讓你吃啊!
可這事兒顯然是瞞不住的。
她只得硬着頭皮說:“小佩啊,咱還是吃食堂吧。姐姐會努力找工作的,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讓咱倆餓肚子。這一點你要相信我。”
“至于做飯……”
她咳了咳,臉上終究現出了一絲尴尬:“那個,我不太會。你看,我連火都燒不好。”
蔚佩震驚的擡起了頭。
用完全無法相信的目光看向蔚楠。
不怪她驚訝,實在是在蔚佩的認知裏,鄉下的女孩兒從會走路起,就開始學着幹活。
她一點兒大就得去竈房給奶奶打下手了。
“我會!姐,我做飯!”她猛地挺起了胸脯,眼中是滿滿的驕傲。
“你會?”
這下輪到蔚楠驚訝了,畢竟蔚佩今年才六歲多。
燒火還能理解,做飯……她還沒竈臺高!
“我會攪面湯,做野菜糊糊,我還會捏窩窩,包團子……”蔚佩掰着手指,如數家珍。
蔚楠卻越聽越憤怒!
只覺得蔚家的人都是混蛋!
這麽小的孩子,他們怎麽舍得使喚啊?
他們的良心都喂了狗?!
她不由得去想,自己六歲的時候在幹什麽?
這一聯想,讓她簡直聽不下去了。
她伸手按在妹妹滿是凍瘡的小手上,溫聲說:“我們佩佩最棒了,你比姐姐強。晚上的時候你教姐姐做可不可以?咱現在去洗洗手,給小手抹點油油。”
她看着妹妹,就像是面對最最喜歡的寶貝,聲音又輕又軟,裏面就像是帶了糖。
只聽得蔚佩的聲音戛然而止。
她默默低下了頭,望着和姐姐交握的手。
只覺得姐姐的手心柔軟而溫暖,被姐姐握着,舒服極了。
她的小臉不知不覺的紅了起來,抿緊的唇角不自覺的上揚。
蔚佩用力的點了點頭,然後乖乖的被姐姐拉着倒水,把手按進盆裏。
蔚楠給妹妹用溫水泡了泡手,又拿出從淩姐那兒開來的凍瘡膏給她抹在每一個傷口上。
看着妹妹幹巴瘦,布滿了細碎裂痕的小手,對蔚家的憎惡又更深了幾分。
晚飯是蔚楠做的。
蔚佩站在小板凳上,立在她的旁邊做監工。
即便有這樣一個“熟練工”在旁邊看着,蔚楠依然不出所料的做出了一鍋玉米面漿糊。
還是很大一鍋,足足夠她們倆吃一天也不一定能吃得完。
這都是水少了添面,面少了添水的産物。
從和姐姐做完飯之後,蔚佩整個人都是恍惚了,一直用不可思議的表情盯着蔚楠看。
似乎是到現在也無法相信剛才那個笨得抽筋的人會是自己姐姐!
蔚楠一臉的若無其事,可背過身子的時候還是控制不住的眉心直跳。
被一個六歲的孩子這麽赤祼祼的盯着,她也會覺得醜,覺得沒面子的好吧!
“看什麽看?沒事的話過來幫我拆被子!”
飯後,蔚楠終于忍無可忍,在妹妹的腦袋上戳了一下。
蔚靜“哦”了一聲,乖乖的跟她進了屋。
蔚楠想把蔚大民之前的鋪蓋拆了,趁晚上沒什麽事把床單被罩給洗出來。
這樣明天就能讓小佩睡在餐桌支起的臨時床上了。
雖然那也是湊合的,可總比姐倆擠在門板上睡覺要好受一點。
蔚楠沒拆洗過被褥,可她見過奶奶給小姑的兒子做過小褥子。
想來流程應該都是一樣的。
蔚楠先在爐子上坐了一壺水,準備燒開了待會兒燙洗床單,然後就和妹妹一起将那褥子鋪在桌子上,開始順着邊拆那些線。
蔚佩看了一會兒,覺得沒自己什麽事兒,就去箱子裏翻找了起來。
“姐,把這個棉襖也拆了吧,可以絮到被子裏。”
蔚佩從箱子裏抽出了一件蔚大民的棉坎肩說道。
“行,你拿過來吧,我待會兒拆。”蔚楠看了一眼,說。
“不用,我會。”
蔚佩說着,去廚房翻了一把剪刀過來,坐在姐姐旁邊的小板凳上,拆了起來。
看她那麽一個小手,拿那麽一把大剪刀,蔚楠擔心了一下。
可看蔚佩用的很是熟練,也就沒有多說什麽。
姐倆各自忙着手中的活計,屋子裏一時安靜了下來。
就在這個時候,蔚佩忽然“啊”了一聲,然後驚喜的叫道:“姐,錢!錢!”
蔚楠吓了一跳,連忙低頭去看。
然後就見妹妹手裏抓着一大把錢舉到她的跟前,激動的一個勁兒的晃:“這棉襖口袋裏有錢!有錢!”
蔚楠頓時來了精神,蹭的一下從床上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