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有錢萬事足
在棉坎肩的暗袋裏有一沓錢。
全是大團結。
蔚楠數了數,足足有十四張,一百四十塊。
望着那一小摞鈔票,蔚楠有一瞬間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蔚大民也會私藏錢?
他不是恨不得拆筋扒骨貼補他娘和他兄弟嗎?
蔚楠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這錢蔚大民留着究竟是為了要幹什麽?
是做小飯館兒的備用金?
還是為了早點把欠款還完?
可不管是為了什麽,現在這錢已經屬于她們姐妹倆了!
“明天咱就去買床!”
看着那摞子鈔票,蔚楠財大氣粗的說。
她從來沒有感覺到自己如此富裕過!
“嗯!”
蔚佩重重的點頭,附和道:“買床!”
“還買衣服!給你去買棉襖!”
“買棉襖!”
小姐倆越說越高興。
反正不管蔚楠說什麽,蔚佩都一臉崇拜的跟着點頭。
覺得姐姐那麽厲害,說什麽肯定都是對的。
因為有了這筆飛來橫財,雖然這天晚上兩個人還是擠在那小小的門板上,可愣是沒有覺得有多難受。
有句老話叫做:“有子萬事足。”
蔚楠覺得這話到她們這裏得改改——
有錢才是萬事足呢!
帶着笑入了眠,蔚楠卻做了一個噩夢。
在夢裏,她又一次到了那個光禿禿的小屋。
小屋裏的萬年歷電子鐘時間又過了一天。
這一次最下面那行距離某某日子多少天的數字已經變成了13。
很顯然,這個鐘表顯示的日期和現實日子是有關聯的。
但具體關聯什麽,蔚楠完全想不出。
如果只是看到這鐘,倒也沒有什麽,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見了。
可今天,電子鐘正對着的那面白牆卻忽然變成了玻璃幕牆。
隔着玻璃,蔚楠看到了她完全沒有想到的景象!
她的身體猛地一震。
不敢相信的盯着那個屏幕,然後忽然沖過去,整個人撲到了玻璃幕牆上。
大喊了一聲:“媽!”
是的,蔚楠隔着屏幕,看到了自己在現代的媽媽。
媽媽坐在她卧室的床上,手裏捏着她穿越之前穿的睡衣,輕輕的撫摸。
神情麻木,臉色蒼白,眼角還有未曾幹涸的淚跡。
不過是兩天沒見,整個人都像是蒼老了好幾歲。
“媽媽,媽媽!”蔚楠用手拍打着幕牆,眼淚止不住的往下落。
她知道這是夢。
可又不能相信這只是夢。
眼前的景象實在是太真實了,真實的讓她知道——
這就是現代正在發生的事。
爸媽已經發現她失蹤了。
蔚楠在現代是一名大四的學生。 Ding ding
因為考的是爸媽工作的本校,家又在生活區居住,所以大學期間她并沒有住宿舍。
沒課的時候,她往往就貓在家裏。
大四基本沒有什麽課了,她又已經被保研,爸媽懶得管她。
穿過來之前,蔚楠正閑極無聊,自己窩在床上玩手機。
當時她身上穿着的就是現在被母親拿在手裏的那件睡衣……
其實蔚楠這兩天一直在想,她莫名其妙的來到這兒,替代了那個苦命的小白菜。
那現代的自己怎麽樣了呢?
是不是小白菜穿過去變成了她,也取代了她的位置?
可看着幕牆那邊母親難受的樣子,蔚楠知道,事情并非她想象的那樣。
現代的自己,應該是消失了。
想到這兒,蔚楠的眼淚更是止不住的往下掉。
“媽媽,對不起,對不起……”
蔚楠隔着玻璃幕牆喃喃的哭訴着,心裏就像是刀割一樣的難受。
痛苦無助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姐?姐?你醒醒,你怎麽了,醒醒啊!”
蔚佩是被姐姐的哭聲給吵醒的。
她看到姐姐閉着眼睛,抽噎着,哭得滿臉都是淚,頓時吓壞了。
使勁兒的推搡着姐姐的身體。
“媽媽!”蔚楠大叫了一聲,然後終于醒了過來。
睜開眼睛就看得妹妹哭得通紅的眼睛。
“姐,你想媽媽了?別想了,我陪着你,以後我一直陪着你。”
看到姐姐醒來,蔚佩嗚嗚的哭出了聲。
她撲到姐姐身上,小身子一抽一抽的,傷心得渾身發抖。
蔚楠下意識的輕拍着妹妹的後背,安撫着她,眼前卻一片空茫,很久很久回不過神兒來。
她在夢中看到的情景實在是太真切了,真切到她甚至有點分不清楚究竟哪個是夢,哪個是現實?
直到寒意透過被她們撲騰的早已經冰涼了的被子,把姐倆都刺得忍不住上下牙想打顫,倆人才一起起了床。
而這時,外面的天才剛剛有點發白。
起床後,蔚佩将爐火升起來,把昨天煮的那一大鍋玉米粥舀出一些加熱,充當姐妹倆的早飯。
蔚楠則将頭天晚上洗好搭在廚房烘着的床單被套還有拆下來的網套拿到陽臺外面的小院晾起來。
她們剛剛忙活完,魏秋霞就從樓上走了下來。
看到蔚楠晾曬在外面的網套,她皺了皺眉。
“這網套都板結了,硬成這樣光晾晾有什麽用?你得拿出去重新打打!不然就是再曬也不會暖和。”
蔚楠在現代,雖然家裏已經很少用棉被了,可記憶裏還是有小時候爸媽用自行車推着全家的被褥去彈棉花的店裏打網套的畫面。
聽到魏秋霞這麽說,連忙問道:“魏姐,咱院裏有彈棉花的地方嗎?”
“咱院裏沒有,不過出了家屬院往東邊一拐那個胡同裏就有。就是清香牛肉面館後面。”
魏秋霞給蔚楠比劃着:“你們早點去,這樣到下午就能打好,也不耽誤你們晚上用。”
說到這兒,她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我今天上早班,不跟你說了。下午你把網套拿回來先放着,等我下班回來和你一起做。”
蔚楠連忙道謝,心裏也松了一口氣。
雖然她确實見過奶奶縫小褥子,可畢竟只是見過,完全沒有動過手。
對于自己能不能把這被子縫成型,她真的沒有把握。
有魏姐幫忙,蔚楠覺得更靠譜一些。
将棉絮收回去摞在一起用麻繩系好,小姐倆拿着出了門。
家裏也沒有自行車,她們兩個就一起拎着繩子的兩邊,吃力的拎着穿過整個家屬院,将被褥送去了彈花店。
大冷的天,走到地方二人都出了一身的汗。
這個時候,彈花店才剛剛開門。
将棉絮放下,和店主說好了取貨的時間,兩個人從店裏走了出來。
彈花店所開的這條胡同早上有自發的早市,這會兒正是最熱鬧的時候。
反正回家也沒什麽事,姐妹倆就決定一起轉轉。
早市上的人很多,大部分都是來買菜的。
因為紡織廠後面就是農田,很多村裏的人都趁着早市的時候來賣自家自留地裏種的青菜。
這些菜比菜店裏的新鮮,價格也相差無幾,很受周圍的市民喜歡。
蔚楠不會做飯,對于這些新鮮的蔬菜視若無睹。
即便感受到妹妹無數次暗示,也面無表情的裝作看不見。
她的目光更多落在路邊偶爾出現的賣布的小商販身上。
這裏離紡織廠很近。
即便廠裏管控的再嚴,總會有一些有本事的人能從廠裏弄到一些瑕疵布出來賣。
雖然數量都不多,有些瑕疵還挺明顯的,可至少不要布票啊!
蔚楠決定在這裏買些布給妹妹和自己都做兩身換洗衣服。
她現在身上穿的是魏姐給做的棉襖,棉褲,可只有這一套。
蔚楠是從現代過去的,和這時候人們的想法還是有區別,至少她是無法忍受一套棉衣整整穿一個冬季,中間不帶換洗的。
蔚楠帶着妹妹走到了一個看上去相對大一點的布攤兒跟前。
那個人在靠邊的地上鋪了一塊大油布,上面整整齊齊的疊放着十幾塊布。
她蹲在地上開始挑揀。
剛剛蹲下,就聽到身後有兩個人開始交談。
一個應該是也來看布的,另外一個則是從布攤後面的臨時門面房走出來的中年女人。
那個中年女人和來買布的大嫂應該認識,迎過來問:“我聽說你們廠裏的一枝花家裏出事了?”
“哪個一枝花?”大嫂明顯有點不解。
“就是那個織染車間的,人長得白白淨淨,姓蔚的那個。”
“你說蔚靜啊?!”
大嫂笑了起來:“還真是出事兒了。她堂妹鬧到廠長那兒去了,非要讓他們家還錢。聽說蔚靜和她爸都在借條上簽字了,以後每個月要替她爸還賬呢!”
“哦呦,大人欠的債為什麽要小孩子還啊?小蔚那個孩子也是拎不清,這時候肯定是要捂緊自己的荷包呀!
就算是親爸又能怎麽樣,将來她不要嫁人呀?沒錢她爸能給她多少嫁妝?”中年女人不以為然的感嘆道。
“你這是心疼她還是心疼你自己的荷包啊?你是怕蔚靜以後沒錢來幫襯你了吧?”
大嫂顯然被她這番話給逗樂了,笑個不停,還學着她的口吻反問回去。
中年女人露出了一個讪讪的表情。
然後也沒遮掩,解釋說:“哎呀也不全是為了她的錢嘛,主要是小蔚特別有眼光,也特知道怎麽好看。她穿我的衣服,我都跟着有面子。
我跟你說啊,你不要看她天天也是白襯衣,藍褲子,看着和其他女工沒什麽區別。可人家的衣服講究的咧。
那腰身都是掐過的,衣料都是最好的,連衣領衣袖都要悄悄滾個小荷葉邊的。
你以為人家一枝花的名頭是白來的呀?
你随便去看,她和別的人走到一起的時候,就算穿得差不多,也肯定是最俏,最顯眼的那一個。
那是怎麽來的?都是錢堆起來的呀!”
中年女人越說越郁悶,俨然一副丢了最大主顧的肉痛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