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白蓮花上線
“不可能!”
劉強全就像是被踩了尾巴,蹭得一下就跳了起來!
他用手指着蔚楠:“你做夢!去告吧,愛去哪兒告就去哪兒告!我借你個膽子!”
蔚楠一把拍開他指向自己的手,眼神淩厲而尖銳,像是燃燒起了一團熊熊的火。
她瞪着劉強全,冷聲說:“不用你借,膽子我自己就有。
我确實要去告,就告你身為廠長秘書,随意辱罵羞辱職工家屬!
你剛才罵我侮辱我的話這麽多人全都聽見了,我就不信沒人給我作證!
你放心,我不會退縮的。
這事要是廠裏給我做不了主,你不給我公開道歉,我就去工業局告!
工業局不做主,我就進京去工業部告!
我就不信了,這天下還沒有給老百姓做主的地方!”
蔚楠的聲音不大,即便是在吵架可也儀态娴靜。
根本不像對面的劉強全一樣,臉紅脖子粗,一副快要腦充血的樣子。
可她的話就像鋒銳的刀子一樣,一句句全都直沖人要害。
直說得劉強全臉色越來越難看,眼神明顯帶出了幾分色厲內荏的怯意。
看到他挨收拾,王秋萍心裏一陣暢快。
可這事兒真不能鬧大。
她推開擋在自己前面的劉強全,上前一步按住蔚楠的肩膀。
安撫道:“小楠你別生氣,有王姨在沒人能欺負得了你。你等一下,已經有人去找廠長了,咱先去會議室坐會兒,喝口水。”
王秋萍連哄帶勸的把蔚楠帶去了會議室。
其他人一哄而散,找人的找人,辦自己事情的辦自己事情,全都離劉強全要多遠有多遠。
雖然他現在還哽住脖子一副強硬至極的模樣,可在聰明人的眼裏,他這個人已經廢了。
今天以後,他丢人是必定的,更關鍵的是——
蔚楠态度那麽強硬,即便是廠長也不可能會為了保一個他,冒被人告狀的風險。
廠長唐向陽很快趕了過來。
他的臉色極差,顯然路上就已經聽人把之前發生的事兒彙報過了。
他進門後直截了當的說:“可以,這個要求可以答應。
劉強全你現在就回去,回去把檢查寫了,明天早上貼到公告欄裏。
我派人和廣播室說一下,明天中午的時候你過去讀。除了大喇叭,把家屬院各家的小喇叭也打開!”
因為之前曾經發生過大地震,後來為了通知方便,廠裏在各家各戶都安裝了小喇叭,這個的總開關在廣播室。
一般不會用,一旦使用那就是廠裏有重要通知要宣布,每一個人都會認真去聽,去執行。
唐向陽這樣的安排,那就是把蔚楠的要求執行到底了。
保證全廠所有人都能夠知道這件事,也能夠聽到劉強全的道歉。
唐廠長這話一說完,劉強全的臉色頓時變得一片灰敗。
他知道,自己以後完了。
處理完劉強全的事兒,蔚楠又提出了讓蔚雙全還錢的事兒。
唐向陽皺了皺眉。
答道:“剛才我處理劉秘書,是因為他的工作方式确實不對。
身為廠辦工作人員,對待上-訪人員簡單粗暴,态度惡劣,這種事是不能允許,也必須要嚴懲的!
但你說的讓蔚雙全還錢的事兒,這是你們的家務事。
我覺得還是你們一家人坐下來自己談比較好,廠裏不适合出面。”
這樣的答複本來就在蔚楠的意料之中,她毫不意外。
她可沒忘了魏秋霞跟她說的,王三花帶着兒媳,孫子在廠長家門口跪了幾天的事兒。
唐廠長要立刻答應她的要求那才奇了怪了。
她點了點頭,沒吵沒鬧直接站起了身。
“謝謝廠長在劉秘書這件事上還我公平。既然我家的事廠裏幫不上忙那就算了,我去找個能幫得上忙的地方。”
說完,她毫不遲疑的轉身就走,幾步走到會議室門口,絲毫沒有一點猶豫的拉門就走了出去。
她如此痛快,反出了唐向陽的意料之外。
望着她的背影,唐向陽一時間有點沒反應過來。
他沒反應過來,王秋萍可反應過來了!
她急得一下子站起來,以她這個年齡不該有的速度直接沖了出去!
可即便如此,她沖到門口的時候蔚楠已經不在了。
很顯然那姑娘壓根不是吓唬他們,是真的走了!
王秋萍頓時冷汗都出來了。
她沖着大辦公室的方向大喊一聲:“梅曉琳,去,快去!去把蔚楠給我拉回來!”
梅幹事這麽一會兒功夫已經在廠裏來來回回跑了好幾趟了,大冷天跑得一身汗。
這還沒剛坐下喝口水,就聽到主席這麽扯着嗓子喊,吓得她一個哆嗦,杯子裏的水撒了一腿。
可她連拍都來不及拍一下,答應了一聲就又朝外跑去。
安排完這事兒,王秋萍再次回到了會議室,将之前發生的事兒三言兩語跟唐廠長彙報了一下。
說完,着急的看着唐向陽:“蔚楠那小孩兒和她爸媽都不一樣,這是個主意正的。
咱廠裏要是不替她出頭,她可是真敢去婦聯告狀。”
唐廠長揚了揚眉,可不等他開口,王秋萍就把他的話給堵了回去。
“說是求助,跟告狀有什麽區別?你可別說咱廠裏沒虧待她,這事兒鬧到上面去,誰會給咱解釋的機會?
廠長,這可年底了,二廠,三廠可都看着咱呢!”
雲省是紡織大省,他們晉寧市作為省會城市,光紡織廠就有三個。
雖然他們一廠是建廠最早,規模最大的,可二廠,三廠這兩年明顯直追而上。
這時候,誰廠裏出事,另外兩個廠必然會看笑話。
光看笑話還是好的。
要是再有誰從中煽風點火,或者撺掇點啥,後果會鬧成什麽樣就很難說了。
遠的不說,安一個政治思想工作做的不到家,不關心返城知青,為社會穩定造成隐患的“罪名”,一廠連辯駁都沒法辯駁!
一想到這兒,唐向陽的态度也變了。
他朝門口看了看,氣道:“哎呀那丫頭脾氣咋這麽急呢?我也沒說什麽啊?
王大姐,你去看看,別讓那丫頭犯了倔,梅幹事哄不回來。”
王秋萍看他态度緩和了,心裏也算是落了定,趕緊答應了一聲也追了出去。
蔚楠當然不可能真的走。
王秋萍一下樓就看見梅幹事正拉着蔚楠的胳膊,兩個人在一起說話呢。
聽王秋萍說廠長要找她再談談,蔚楠自然很聽話的跟了回去。
一進門,她直接走到了唐廠長跟前,沖他很真誠的道歉:“唐廠長對不起,剛才是我太沖動了,您別生氣。
王主席已經教育過我了,身為廠裏的子弟,我當然更信任咱廠領導。
我也打心眼裏相信,咱廠子不會不管我和我妹妹,你們才是我們姐妹倆最大的依靠。”
聽了這一番話,唐向陽的臉色頓時緩和了幾分。
他朝王秋萍投過去了贊賞的一瞥。
可王秋萍卻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她哪裏跟蔚楠說過那些話?
之前她只覺得這女孩兒犟,有股子剛氣,沒想到她其實還有這樣的處事手段。
看來之前還是小看了她。
想到這兒,王秋萍忍不住深深的朝蔚楠看了一眼。
“你們是廠裏的子弟,廠裏肯定不能坐視不管。
不過我剛才說的也确實沒錯,再怎麽說你們那也是家務事,由廠裏做決定不合适。
這樣,你等一等,我找人去把蔚雙全找來,你當面和你那二叔說,你看這樣行不行?”唐向陽對蔚楠說道。
“也把財務上的人找來,特事特辦,當場解決!”
王秋萍看了蔚楠一眼,連忙補充道。
蔚楠知道,這已經是廠裏能夠做出的最大妥協了,自然不可能不同意。
派出去的人很快就把蔚雙全和蔚靜找來了。
這是蔚楠第一次見除了王三花之外的蔚家人,她認真的打量了一番。
蔚雙全穿着一身看不出顏色的工作服,不知道是誰給他的,還是從哪兒撿來的,上面全是灰。
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蒼老一些,四十歲的年齡,頭發已經花白。
他進屋後,謙卑的朝着唐廠長和王主席鞠了鞠躬,擠出了一個讨好的笑。
看沒人搭理他,就耷拉下腦袋,貼着牆邊站着,一句話也不敢說。
從進門起,對于蔚楠這個久未謀面的侄女,連一眼都沒看。
而蔚靜,則先文文靜靜的朝兩個領導笑了一下,就徑自朝蔚楠走來。
她走到蔚楠跟前,關切的拉住了她的手。
一臉心疼的問:“小楠,你怎麽樣啊,沒事吧?我中午才聽奶說你在住院,還想着下班後就去看看你。
哎呀,你看你,還病着呢,不好好養着還亂跑啥?你這樣,不是讓家裏人擔心嘛!”
她的語氣熟稔的很,微微的還帶着親人間的抱怨,怎麽聽怎麽都是一個關心妹妹的好姐姐模樣。
蔚楠沒有接話,她将這個堂姐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番。
蔚靜身材高挑,因為是從車間直接過來的,此時還穿着紡織女工的工裝。
一身藏藍色的工作服外套着一個白色的圍裙。
很普通的衣服,可不知道是不是被暗暗做了修改,腰身窄窄的,很是貼合身材。
硬是被她穿出了亭亭玉立,我見猶憐的感覺。
她有一雙大眼睛,水汪汪的。當她盯着人看,同時再說一些關心體貼的話時,任誰都忍不住對她心生好感。
呵呵,好一朵惹人憐愛的白蓮花啊!
難怪把劉強全搞得五迷三道的。
蔚楠忍不住在心裏冷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