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節
、立長,似乎已是當仁不讓的儲君人選。
一時間,工部尚書易家府邸的門檻,都被上門道賀送禮、攀親結戚的人給踩爛了。
“陛下正值春秋鼎盛,豈須過早議及立儲之事。”皇貴妃跪在皇帝跟前,婆娑着淚眼說。
“朕待你之心此生不變,愛妃又因何要如此傷感?”
“可是……”
“年兒晚慧,現在才通曉人情,是該讓他祭祀生母,以告慰先皇後在天之靈。”
皇貴妃低下頭,不無委屈似的掩面哭泣,實際上幾乎要咬碎一口銀牙,只覺自己與兒子的前途風雨飄搖,怎能不讓她憂心忡天、五內俱焚。
回宮後,皇貴妃一方面派人給皇長子宮送去生辰賀禮,另一方面則積極開始活動自己母家及貝家的勢力,無論如何都要想出一個理由阻止皇長子被立為儲君。
皇長子宮收到了宮內宮外很多厚禮,不過不論易唯潤或皇長子的心思,都不在這些東西或其背後的涵義上,而是專心致志想着怎麽樣紀念皇長子的生母。
“首先一定得請教禮部,對先皇後祭祀的準備應到什麽樣的程度、又該舉行哪些儀典。”
易唯潤到宮內的書庫搬來歷朝歷代的禮書或相關紀錄,并與禮部相商制訂全套的祭祀流程,從皇帝、皇後、皇貴妃到皇子女、王親、王子女及文武群臣和觀禮之庶民,都應有各自立、行的走位順序和位置。
此外,從皇宮前往太廟沿途的吾衛布置,須由兵部協力;一應事務所費款項,則要從戶部支用;京城各級官員,按其品秩能在何時出發随行,又要從吏部那兒,梳理出詳細的名單來;為昭示先皇後慈恩,刑部也要發出相關赦令。
而除前述種種準備必不可少外,皇長子作為先皇後唯一所出亦應要有所表示。
易唯潤想到的是讓皇長子寫一篇祭文并于典禮上朗誦,不過皇長子實際上寫不了什麽象樣的文章,他在文學上最厲害的充其量就是背誦而已,且只要多問個幾句就知道他往往還不解其義,撰文只能由易唯潤代勞了。
皇長子自己的想法,則是想為母親在宮內某處蓋一個紀念的塔樓。他對生母全無印象,也沒有人向他述說任何與他母親有關的事情,就連說以側妃身分侍候過其母親的皇後都諱莫如深,只說過生下皇長子後先皇後便故去了。
生母因他的出生而見背,皇長子想這或許就是父皇不喜歡他的原因。
在工部的幫助下,皇長子親自設計和勾畫塔樓的造樣圖、采選建築材料,并監看匠造處工人興建。取名“慈恩塔”的紀念塔樓就選址在皇長子宮附近,依皇長子的意思是讓他每日能去上香,以代對生母若在世時皇長子本應有的晨昏定省。
慈恩塔在祭祀那日晨曦落成,之後皇帝等一行人便會啓行前往太廟。
直到典禮當天,皇貴妃才知道皇後沒有穿屬于一國之母的禮服,而是換上據說她還是側王妃時的裝束。
“臣妾能忝居後位至今,是因先皇後駕返瑤池,值此忌辰,臣妾焉敢逾越先皇後之懿範,若有失儀,望陛下恕罪。”
皇後口中向皇帝說着,一邊執妾禮向慈恩塔盈盈下拜,皇貴妃瞬間驚出一身冷汗,趕緊告罪跪伏于地,對慈恩塔叩拜頂禮,“未能有幸見先皇後慈晖,是臣妾無德無福。”
“皇後、愛妃有心了,起來吧。”
皇帝接受了皇後的說法,皇貴妃仍穿着原本的服飾便顯得尴尬,但也來不及回宮再去換一套裝束,只能暗暗忿忿自己被皇後擺了一道,沒能即時顯現出對先皇後的尊崇之情。
皇家和朝臣的車隊駛向太廟,十三歲的易唯潤比皇長子還要緊張。皇帝聖旨一道,就讓皇長子全權操辦祭祀,似是對皇長子的信任與看重,但只要有任一點的差錯,都能成為他們被歸責的罪名。
易唯潤從入宮以來,就摸不透皇帝實際上對皇長子是怎麽個看法,至于前朝後宮沸沸揚揚在傳言皇長子将被立為太子,他可是想都不敢想。他只知道這麽多日來,他和皇長子都是如履薄冰,每時每刻都在反複思索有無遺漏的事項,飯也吃不香、覺也睡不好,沒有什麽時候能比這段時間痛苦了。
好在整套祭祀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到皇長子上祭臺開始背誦祭文,皇長子嗓音醇厚有力,語調沒有煽情的抑揚頓挫,甚至有些硬梆梆的,但仍能讓人感覺他對生母的濃濃哀思。
祭文罷,皇帝已是淚流滿面,至此皇帝對先皇後的感情沒有人再懷疑。
皇貴妃一路上都懸着顆心,渾渾噩噩的完成祭祀再回到宮中,閉上眼睛都是想到皇帝可能隔天就要宣诏立儲。
隔日,果然皇長子便被召到早朝庭上。
“父皇從未給過你一件生辰禮物,如今年兒你也成年了,想要什麽向父皇開口,朕都會給你。”
皇帝語罷,朝堂上安靜得一根針落地都能聽見。皇長子杵了半晌,良久才說到,“兒臣想要一個小廚房,給潤兒做點心吃。”
皇長子的話語驚起滿朝嘩然,他什麽都能要,卻只想到給自己的伴讀弄個廚房做點心?這、這果然還是個傻子呀!
“……辟個小廚房,随時都可以,你自己就沒有什麽想要的嗎?”
皇長子呆呆的站在那裏,最後向自己的父親行跪拜大禮,“兒臣願父皇萬壽無疆。”
皇帝陷入長久的沉默,臉上看不出對這般回答的喜怒,而後似乎嘆息一聲,揮手讓他退去。
章十二、小廚房
皇長子要的生辰禮是間小廚房,不只他人始料未及,易唯潤也感到意外。
“潤兒喜歡點心,我給潤兒做。”皇長子的答案則很簡單,埋首在小廚房裏,跟禦膳司派來的宮人學習如何做點心。
易唯潤自然是感動的,但同時也為皇長子的情況擔憂。他前幾天回家的時候,向父兄打聽朝堂上的言論趨向,本來認為皇長子有望成為儲君而來結交的,如今都退縮回去保持觀望,而關于皇長子是傻子、不能堪當重任的說法更是甚嚣塵上。
“潤兒,你老實告訴哥哥,皇長子殿下他到底是不是傻子?”
年前皇帝才剛擢升易唯潤的父親為工部尚書令,如今皇長子又要了個小廚房,且明白表示就是為了易唯潤,易家因為易唯潤與皇長子間密切的關系,無疑被視為皇長子派而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上。
若皇長子不是傻子,太子之位或許還能考慮争上一争,可若他是個傻子,別人卻也不會對他手下留情,嫡長子的身分就足夠使別人将他當作巨大的威脅,恨不得除之後快。
“大哥哥才不是傻子呢。”易唯潤嘟囊着說。
傻子能夠一字不差的背誦書籍嗎?傻子知道怎麽造弓鑄劍蓋宮閣嗎?傻子能夠懂得為親近的人付出,自己卻不取分文好處麽?皇長子的性格或許有點軸,但與之相處這麽多年下來,他知道皇長子心理明鏡似的,知道誰對他好或不好,這樣的人,又怎麽會是傻子?
“那殿下他…是否有意争儲?”易唯儒嚴肅的問。
易唯潤仍然是回答不上來。他從來沒想象過皇長子成為太子,未來更進一步成為天子會是什麽樣子,如今是不去想,卻也不得不想想了。
“大哥哥……會想當皇帝嗎?”
夜深人靜的時候,易唯潤和皇長子躺在皇長子宮的屋瓦上看星星。
“潤兒喜歡,我就當,潤兒不喜歡,我就不當。”
“大哥哥該為自己想想呀!成為皇帝,就能坐擁天下,人民都要仰望你,沒有人能違抗你,你可以娶個皇後,然後再娶嫔妃,和他們生好多好多孩子。”
“潤兒呢?潤兒是我的皇後嗎?”
“潤兒是男子,生不了孩子,你不能娶我。潤兒只會是你的臣子,臣會為你鞠躬盡瘁、肝腦塗地、死而後已……”
“我不要當皇帝。”
“大哥哥,以後你就不會這麽想了。”
“沒有以後,我不當皇帝,我只要潤兒。”皇長子抓住易唯潤的手,緊緊的握住。
“大哥哥說他不想當皇帝。”易唯潤告訴易唯儒到,但是皇長子其他的話,他并沒有打算說。
“我也料想到殿下會是這樣的回答,那麽……二皇子或是三皇子,選誰?”
随着皇長子的成年,議儲之事也浮上了臺面,尤其皇長子嶄露頭角,勢必刺激到二皇子派和三皇子派的人馬。皇長子勢單力薄,沒有母舅家可以依仗,憑他們這小小的工部尚書令一家,也無法給皇長子和易唯潤提供什麽保護,皇長子就算說要退出争儲,也不會讓人完全放下敵意,為今之計,似乎不得不表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