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章節
。眼見東方露出魚肚白,旭日上了枝頭。
如果小郡主沒有出府,一宿不露面又遍尋不着……長河吩咐道:“小王爺,你帶人拿着小郡主的畫像去城內繼續找,各家客棧重點找,問問守城的衛兵有無見小郡主出城。駱管家,你找幾個會泅水的家仆給我,另外派人去林中找找,有無哪處土壤是新近動過的。”
陸清逸一宿沒睡外加擔驚受怕,神經負荷已到極限,被這話刺激得一把揪起長河衣襟,雙目赤紅吼道:“這什麽意思!你胡說八道什麽!”
長河理解他的心情,可如此做也是職責所在,如果陸清雲當真遭遇不測,越早發現越能保存足夠多的環境證據,如若過了黃金時辰,很多東西都只能推測個大概了。
“小王爺你冷靜點。我現下也是先排除最壞的可能,這樣才能确信小郡主沒事。”
陸清逸仍未放手,怒目暴瞠的樣子似要将她拆吃入腹,長河沒說話沒掙紮,只定定與他對視。
兩人這樣僵持着,直到遠遠走到一群人,領頭一人見狀急道:“這在做什麽?清雲還沒找到,自己人倒動起手了?”
說話的人是肖王妃顏暮沁,與她一同來的還有那位——宗王妃葉絲萸。
葉絲萸沉着臉,對陸清逸道:“你還有沒有把我這個舅母放在眼裏?清雲失蹤這麽大的事都不通知我一聲!”宗王爺與陸王妃是兄妹,葉絲萸嫁予宗王多年,膝下只有一個兒子。因為陸清雲的外婆,宗老王妃的關系,陸清雲常去宗王府玩兒。宗王夫婦對這個活潑可愛的外甥女都是疼愛得很。
陸清逸一臉疲憊:“三更半夜不便打擾舅母休息,更怕舅母會擔心。”
葉絲萸是擔心才疾言厲色,此時見了陸清逸這模樣,也不忍心多說什麽,她轉頭掃了長河一眼,面露不郁:“好好一個人,又不會飛天遁地,竟找了一宿都找不到?你們六扇門就是這麽辦事的!”
長河道:“宗王妃,我們六扇門是破案的,不是尋人——”
“本王妃不想聽這些廢話,朝廷的俸祿不是給你們混日子用的,你既沒有這個能力,這件事就不需要你再插手。”
長河深吸口氣,忍了半晌沒忍住:“宗王妃對別人的孩子倒是關心。”
她無端諷刺,莫名其妙,何況自己的外甥女又怎能算是別人的孩子?在場數人,顏暮沁、陸清逸皆是面現不悅,葉絲萸怒極反笑:“你這話什麽意思?”
“聖上感念我師父功績,于六部之外再設六扇門,專管天下不平、不公、不義之事。王妃想要免我的職,光憑三言兩語只怕不夠,等到請了聖上手谕再說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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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河神色倨傲行了一禮,轉身離開。
對于朝堂之中的虛與委蛇做低伏小,她素來沒多少耐性。誰逼她來的,誰負責替她收拾爛攤子,反正拉攏人心維系關系這種事,某人最擅長了。
長河心裏是真煩,走了幾步就遷怒:“你跟着我做什麽?”這句其實是廢話,他是她帶來的人,不跟着她,難道留下來跟着陸清逸他們。
雲曼平和道:“你不會泅水。”先前從鳳起宮中水道逃出,她水性也就比旱鴨子好那麽一點。
她倏地拔高聲:“那又怎樣!”發洩完倒是冷靜下來,跟葉絲萸硬卯不是目的,當務之急是快些找到小郡主。。
雲曼拿着繪制的地圖,那是先前為了方便找人,駱安分發給衆人的。
“王府□有十一處水塘,就按照你的想法,一個個找過去。”
長河道:“待入夜吧。”一來不好明着與陸清逸葉絲萸對着幹,二來看看白日裏陸清逸去蕲州城中是否有收獲。
陸清逸直到快午時三刻才回到駱王府,還是沒有任何陸清雲的消息。長河趁夜與雲曼出門,他泅入水塘下方,她在一旁把風。
她在水池邊蹲着,耐心地等了一刻鐘,看見雲曼最後一次浮上來,搖頭。
“第七個了。”沒有是好事,說明小郡主活着的幾率又增大一些,“還有四個,下一個……”她瞧了瞧地圖,“這庭院挺偏,應該少有人走。”越偏僻的地方越适合抛屍。
長河收起地圖直起身,與旁邊的男人并行了一陣,忽然伸手握住他手。
雲曼一顫,下意識看她,那姑娘抿着嘴:“你手好冷。”
夜涼如水,這初夏的夜,池水冰寒刺骨,他這樣在水中穿梭了有快一個時辰,上岸時也是穿着濕衣裳,不冷才怪。
很早之前她就看見他瑟縮發抖,就是一直沒說。這人也很倔,她一直不說,也沒聽他喊過一聲冷。
兩人指尖接觸的地方有暖意,跟着有暖流順着流入體內,是她在運功驅寒。
雲曼沒說不要,也沒說感謝,只靜靜感受那陣暖氣行走全身,在她抽離的時候,他手指微動了下,細微地,很難察覺。
長河照例在岸邊等着,這次他下去的時間很長,除去中間換氣的時間,在水下待了有兩刻鐘左右,等到他上岸,長河看見他上身是裸着的,衣服褪下來抱在懷中。
他懷裏包着什麽?
雲曼樣子看來很不好,不知是凍的還是因為發現了什麽:“回房再說。”
找到的肯定不是小郡主的屍首,長河瞧他氣色不好,主動道:“我來拿吧。”
他将包着的東西遞過來,長河指關節觸到一些硬硬的凸起,一瞬臉色大變。
她當捕快多年,自然摸得出現下抱着的是什麽,難怪雲曼讓回房再看!
深夜交心
手指,胳膊,腿,脖子,頭,雲曼拿衣服包着的骸骨,拼出來竟是一副完整的屍骸。
沒有專業的仵作,辨認不出确切的年紀、死亡時間、死亡原因,長河只能大概估測:這是個很小的孩子,看身形可能尚在襁褓之中。死亡時間肯定在一個月以上,骨頭沒有發黑的現象,并非中毒。
會不會是家中哪個丫鬟,不小心懷了孩子,生下來後不知如何處置,只好丢下池塘淹死。
這樣的案例,以往辦案也并非沒遇到過。
長河目光停在骸骨當中一塊亮閃閃的小金片,長指夾起置于眼前,細細端詳。
這是為新生嬰兒佩戴的長命鎖,看這金鎖的質地、做工,是上乘之物。
丫鬟不會有如此手筆,不是丫鬟,還能是什麽人。這孩子是個見不得光的。
為什麽犯錯的是這些不要臉的小姐夫人,罪責卻要無辜的人來承受!
雲曼在隔起的屏風後換了衣裳,濕透的長發拿束帶随意系着,步出的一瞬不禁被眼前一幕驚住。
桌邊坐着的那人雙目暴瞠,右手成拳握得死緊,有鮮紅的血順着她指縫流下。
他費了很大力氣才将她手指一根根掰開,她掌心被那金片一角劃出道長長的血口,卻好像感覺不到疼痛。雲曼沒說什麽,輕柔握着她手腕,小心敷了藥粉,拿紗布一層一層纏起來。
他低着頭,耳邊聽到那人死水一般的聲音:“魚水之歡有多快活?”快活到讓人不計後果,最基本的禮義廉恥都可以不要。
雲曼繼續着手裏的動作,對于她忽然問出這麽個問題,似乎并不驚訝:“不快活。缺了心的交歡,沒有任何樂趣。”
“這麽說,無論是聖女宮主還是鳳起女皇,于你都不過是交易之事。”他是風邪的探子,外表再風華絕代,從頭到尾不過是別人利用的工具。她現在心下不舒服,只想讓別人更不舒服:“以色侍人是最下等人做的事,何況還是個男人。不知道你父母,對于他們心目中奉若神祗的蠱王大人這般安排,是否覺得榮幸之至?”
“他們都過世了。”他擡眼看着她,“若不是蠱王大人救我一命,我也活不到如今。”
長河聞言身子微微前傾,幾乎快貼上他面容。這男人有一雙很蠱惑的眼,初看勾人,看久了卻覺得定心。
她直截了當問道:“雲曼,你想要什麽?”對她這般開誠布公。他越坦誠風邪對他有多大恩惠,越在向她昭示自己有多不值得信賴。
漆黑的眸子一動不動望着她,那人道:“我想要,長河大人的心。”
在聖女神宮她見過他演戲,鳳起女皇面前見過他施展媚功,現下她面前的他,是幹幹淨淨的。幹幹淨淨的美麗男子,說着聽上去很真誠的情話,能有多誘人?
長河笑,坐直身子:“好啊,來我這邊。背叛風邪為我做事,我就把心給你。”
雲曼玩的手段,欲擒故縱也好,真真假假也好,她不在乎。這男人不過是個無心的工具,她要贏的,是他背後那個人。總有一天,要把風邪踩在腳下踏在泥裏。
等了半晌沒見那人回答,長河眉目微挑:“怎樣?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