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章節
絢爛動人,便似是初春時節,漫山遍野勝放的斑駁嬌花,讓這沉暗夜空都陡然光彩照人起來。
他凝神望着那樣的笑靥許久,忽然輕聲道:“你應該多笑的。”
“我也想,可惜總有太多煩心事兒,着實笑不出。”
她唇畔噙着一抹笑,望向他的黑眸似挑非挑,眸光晦暗幽深,顯然意有所指。
他也算是件讓她笑不出的“煩心事兒”。
雲曼聞言卻輕聲笑了出來,須臾略帶促狹道:“我以為只有長河大人讓別人煩心的本事,原來你自個兒也會煩心。”
他先前不知是否大病初愈的緣故,總給人死氣沉沉之感,此刻面上微帶了神采,眼波流轉之間便有一種自然而然的風流之态。
以前聽落日說過,西域有種妖功,人練了之後便會妖豔無比,可蠱惑人心志。
這男人卻又不同,他的風情總感覺是渾然天成,一舉手一投足,眼角眉梢的情态都是妖媚撩人風流入骨。
這種男人是天生的風流貨,就算他不是存心勾引,也會有數不清的女人前仆後繼,倘若他志在于此,只怕甚少有女人能抵抗得住。
聖女宮的明心,鳳起的女皇,下一個是誰呢?
天朝的長河葉明澈。
雖則她向來對自己很有信心,若真成了他的目标也該受寵若驚了。不過區區一個天朝的四品官,竟可以與西域的三大勢力分庭抗禮。
“雲曼公子此次舍身相救,長河銘感五內。只可惜我兩袖清風身無長物,若公子不介意,我很願意以身相許的。”
他沒理她明顯玩笑的話語,靜默一刻只道:“那你呢,為何救我?”
“我在雲曼公子心中,難不成是個有恩不報的卑鄙小人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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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救我,是為了報恩。”
她點頭:“再說,風邪也是為了我才遷怒于你,害得你受了那麽多的痛苦。”
他淡道:“與你無關。我背叛國師大人,該有此報。”
長河想起那時風邪說予她的話:“你難不成是自願的?”
他不置可否,只道:“國師大人并非你想象中那樣。”
她一時好笑:“你又知道我想象中是哪樣了?”
“一年前在封燭臺那次,若非國師大人出手相救,你未必有命活到如今。”
“聽你這話,我倒還要感謝他當時放毒蠍子咬我了?”
他對她諷刺語調仿若未聞,徑自平靜陳述道:“封燭臺是我蠱族聖地,其中的一草一木,一瓦一磚,都是用七七四十九種千年毒物侵染而成,非我族人擅入,皆會無聲無息地中毒,此毒天下間無藥可解。只有那毒蠍子,是蠱王大人拿同樣的毒物費盡心力養成,所以有以毒攻毒之效。”
長河聞言不動聲色,心下卻難免驚詫,若雲曼所言非虛,她倒真欠風邪一份人情了。
“這不過是你的一面之詞,風邪與我争戰多年不說,先前在密室之中他更放話要利用你讓我一生愧疚,我尚不知何時與他結下這般深仇大恨。”
她忽然皺眉:“你笑什麽?”
“你這麽聰明,也看不出蠱王大人是激将之法麽?”
她瞳眸微縮,語帶探尋之意:“你說他要激我救你?為何?”
“因為我犯下大錯,但蠱王不想我死,可若不懲罰于我,他沒辦法對族中長老交代。”
長河不由冷嗤:“他有那麽善心?”
雲曼道:“他若不心善,你早死在封燭臺了。在我們族人心中,這任的蠱王大人是神一般的存在,他神通廣大,又心地仁厚愛民如子,是蠱族萬千族民的守護天神。”
他說的,跟她認識的,是同一個人嗎?“你既然這般崇拜他,為何要背叛他救我?”
黑眸聞言掠上一絲困惑,那樣的困惑慢慢積累起來,最後都沉作他眼中深深重重的迷惘。
“我不知道。”不知道為何要救她,或許是,他轉頭望着她,望進那雙帶着探究之意的明亮眼眸,許久喃喃道,“或許是自由。”
“自由?”她聽不懂。
“我從小就跟着蠱王大人,在我的印象裏,他永遠是沉着冷靜波瀾不驚的,似乎有再大的問題都可以一笑了之。直到三年前在明月樓,冬至之日,那是我第一次看見蠱王大人大發雷霆。”
長河聽他這麽一說,隐約有些印象:“是我對風邪下藥,把他扒光了那次?”也不過就是讓他在屬下面前裸*體溜達了一圈,她還很好心地給他套了條襯裙的。
“這三年,總感覺蠱王大人跟從前有些不一樣了,會生氣會高興,提到一個名字時,面上會有種不同的神采。所以我一直很想看看,那個叫長河的天朝姑娘是什麽樣子的。”
“那天在聖女宮,我一眼就認出了你。你有一雙跟我想象中一模一樣的眼睛。”
他喃喃回憶,長河面色不動,不閃不避,任憑那只修長冰冷的手入了魔障似的緩緩撫上她的眼:“像天空一般遼闊,像大海一般深邃,像八月草原上的清風一般……自由。”
所以即使她每次都易容,他依然可以認得出她。
那雙冰涼的手在她面上游弋,她閉上眼,須臾持平道:“就因為我的眼睛,你要救我?”
那人沒答,良久的沉默之後,久到她幾乎以為他不會回答了,終于聽到他低聲說:“也因為蠱王大人。”
長河抿唇不語,等他解釋。
“蠱王大人是我所見過最冷靜最理智的人,為了蠱族可以犧牲一切,同樣地每個蠱族之民,也都衷心地希望他能幸福,我不想他作出會讓自己後悔的決定。”
雖然她真的很不想這麽推測,也覺得這結論實在匪夷所思,不過,“你不是想說,風邪其實一直暗自傾心于我吧?”
“而且,若如你所說風邪傾心于我,那他更加不會加害于我了,你又何必費盡心力救我?”
雲曼卻道:“以蠱王大人的自制和理性,若是他察覺自己這份心意,你就非死不可了。”
蕲州見聞
長河雖然不是風邪,卻多少可以理解雲曼所說的這句話。
先前在聖女宮那件事中,自己的第一反應就是去懷疑顏桑,多多少少也是帶了同樣的顧慮。因為害怕,害怕有那樣一個人會成為自己的軟肋,害怕被連累到失去理智和正常的判斷,害怕會因為情感而忽略責任,所以反而會過分注重和小心翼翼。
她會那樣下意識的防備,風邪這種人會因為防備而主動下手鏟除,再正常不過。
只是這事的源頭實在難以置信。
風邪喜歡她?和她立場對立氣場不合十句話裏有八句是吵架剩下兩句是冷嘲熱諷,三年來鬥得死去活來處處算計牽扯對方的風邪喜歡她?喜歡到近幾個月就連續設計了她兩次,她葉明澈還算是個正常人,這種變态的喜歡實在承擔不起。
就算真喜歡,那樣微薄的喜歡與他的民族大義相比,也實在不足為道。
她自然也不在乎風邪對自己的态度,可一時卻因聯想有些不悅,不由生硬道:“你早些回去休息吧,明日還得起早趕路。”
很明顯的逐客令,只以為她不喜歡自己談及蠱王大人的心意,雲曼一言不發站起,順從地走回房間。
他身後,那明麗少女定定坐了半晌,也站起身回房。
所有人都沒什麽不同,風邪,她,顏桑。在民族與責任面前,再多的情愛都只是過眼雲煙,沒有什麽放不下也沒有什麽是不能割舍的。
蕲州城。
蕲州地處天朝北方平原,當年鎮遠将軍駱明征協助太祖皇帝打下天下,後來駱老将軍賜封駱王,賞封地,自此缜河以北長寧山以東直至天朝與遼國的邊境北疆,都屬于駱家世襲的領土。北疆地形複雜多山傍水,唯蕲州身處平原與山地交接之處,地勢平坦幅員遼闊,且屬南北通行的必經之地,因此當年駱家亦選擇此地作為駱王府的落址。經過數百年的治理和發展,蕲州如今已是天朝第二大繁華商都。
長河自城門口便結了錢遣了那車夫,她人已到蕲州城,也不急着前去駱王府,只說想見識見識蕲州風土人情,便與雲曼結伴在主城區四處閑逛。
蕲州果然是繁華商都,白日裏街道上人來人往絡繹不絕,兩邊有擺攤的小販沿途叫賣,除了本地人,還有相當一部分服裝迥異的外族人或是說着很重口音話的外鄉人。
長河沿途看過來,那些擺攤的小販都默契地只占據着街道一角,到了道路較狹隘的地方,路邊的攤子便相應沒有或者只有一側,如此以保障充足的行人通行的空間。其他地方,譬如酒樓門口,空地皆無馬車停放,只有小厮在門口負責接引車輛至後院,這蕲州城看上去與其他城市沒有區別,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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