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章節
是仔細看的話,很多地方都是經過細心規劃的,所以整座城市顯得繁榮且井然有序。
雲曼随着長河一路逛來,才發現這姑娘玩心甚重,一路上看見什麽好吃的都得買來嘗嘗,遇見新奇古怪的小玩意兒就邁不動腳,連看到雜耍的都非得駐足看熱鬧。
“哇!”正想着,前面蹦蹦跳跳竄到小攤子前的某人響應地回頭,臉上帶了只虎紋面具,她張牙舞爪地作出餓虎撲羊的模樣,興致勃勃玩興正濃。
雲曼啞然失笑,下一刻從面具後探出一張嬌俏如花的笑臉,那少女銀鈴般的聲笑嘻嘻問道:“好看嗎?“
他整個人竟有一刻很明顯的晃神,須臾柔聲嘆道:“很好看。”也不知是說面具還是說人。
“我要了!”
“好咧!多謝姑娘!”
她三兩步又蹦了回來,将那神氣活現的虎紋面具丢到他手中提的袋子裏,無意識瞥過右方,眼睛又陡然發亮了:“桂花糕!”
雲曼忙提着層層袋子跟上,那姑娘手腳利索,已付錢搶先咬了一口,須臾回眸,明眸灼亮:“要不?”
他搖頭,很自然地伸手拭去她嘴角殘留的糖漬,黑眸在未察覺時掠過一絲笑意。
拜長河所賜,他們快晌午時進城,足足逛了兩個時辰才将這東邊整條街的攤販逛完,雲曼本以為她會挑另一條主幹道繼續逛回去,她卻七拐八繞地鑽進了後方的巷子裏。
這些曲折的小巷僻靜安寧,只偶爾有住在裏頭的人家進出,長河找了兩人問路,問的卻不是駱王府,而是附近的山神廟。
雲曼亦不問緣由,只随她費了一個時辰,将這城中大小十幾處廟宇都走了下來。
她進了廟也不拜,只在四處轉悠,還有閑情問他:“雲曼信鬼神之說嗎?”
他眉目安寧:“我信蠱王大人。”
長河帶了雲曼從最後一處小廟出來,天色已隐隐暗下來,她卻仍沒有要去駱王府的意向:“逛了一日餓死了,咱們找處酒樓好好吃一頓。都說蕲州美食揚天下,本大人可是垂涎許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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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若嘗了不錯,以後就天天敲駱小胖竹杠,非把駱王府吃窮了不可。
蕲州城各家酒樓的生意都甚好,他二人直找了四五家,才在一處名為天翔閣的二樓找了處空桌。長河讓雲曼看菜單,自己先跟小二閑聊起來:“這蕲州城果真名不虛傳,熱鬧繁華,真讓我等外鄉人大開眼界。”
那店小二聽到這個眉宇間頗有得色:“那還用說?不過你若是早幾年來,還未必有這般繁華的景象。自小王爺掌權以來,蕲州城才真正是一日甚過一日。”
“駱小王爺年紀輕輕,竟能将蕲州治理得這般好,着實令人佩服。”
“那是,而且我們小王爺是出了名的宅心仁厚,體恤百姓,你倒是說說看,整個天朝有哪處的賦稅能像咱北疆這般低?每年進貢貼補的錢,可全是小王爺自己掏腰包的。”
是,她也從未見過哪座城市,滿大街連一個乞丐,整個主城區的寺廟連一個流民都見不到。
雲曼靜坐,眼看着對面那人的眸色一點點沉下去,她面上卻仍是熱情洋溢地贊道:“我看再一兩年,連京師都未必比得過蕲州。只嘆當今聖上……”說到這處聲音陡然壓下去,欲言又止。
那小二聞言四下張望了下,壓低聲道:“可不是?當今聖上若能及到我們小王爺一半,天朝的百姓都有大福氣了!”
王府郡主
長河與雲曼優哉地吃完這一餐,直到夜幕降臨,亥時三刻才到達駱王府。
待她道明身份遞上拜帖,一名管家打扮的中年男子領着幾位丫鬟迎出來,自我介紹道:“在下駱王府駱安,見過長河大人。我家小王爺有要事在身,明日才能回府。兩位舟車勞頓辛苦了,請随我至廂房歇息。”
長河随駱管家往廂房一路,行了約一刻鐘左右,往來的丫鬟小厮只看見兩個,皆是點頭微笑行過禮,目不斜視地走過。這駱王府占地不小,下人卻少得奇怪,庭院走道設計得簡潔大方,放眼望去有些冷清。
長河笑說道:“我自進了蕲州城,便覺城中規劃井然有序,現如今王府中也是各司其職,半個閑雜人等都瞧不見。小王爺自身年少有為,又慧眼識珠得了駱管家這般治家能人,當真令人嫉妒。”
這駱安看上去便是沉穩內斂,一路行來甚少開口,聞言道:“長河大人太過獎了。”
“就是這諾大府邸人煙稀少,未免有些冷清。”
“蕲州這等鄉下地方哪能與京城相比,大人見識慣京師繁華,自是覺得咱們這裏過于冷清了。不過冷清也有冷清的好處,這鄉下的閑散日子就最适合修身養性,靜心寧神。”
長河笑應道:“說得是極,本大人此番明是來道賀,實也打着偷懶放個假的如意算盤。”
“蕲州地傑人靈,美景美食堪稱一絕,小王爺臨行前再三交代,務必好好接待大人。車輛随從小人已妥善備好,大人今日就先早些歇息,明日可好好游玩。”
“有勞駱管家了。小王爺對在下這般照顧,等他回來我定當好好酬謝,非灌他個三天三夜不可。”
“大人喜歡喝酒的話,一定要嘗嘗我們蕲州特産的蜜山泉,但凡喝過的人可都愛成車成車地往回捎。——大人是想在房中用晚膳,還是去大廳?”
“今日先随便吃些,從簡即可。”
駱安會意:“那小人吩咐下人備好晚膳,稍晚些送去給大人和公子。”
駱安掌管王府多年,深知謹言慎行的道理,見年輕的捕快大人孤身來了個美豔男子上路,也未露出半分驚訝神色,見面以來對于雲曼的姓名與身份都不相問,只客氣以公子稱呼,當作看不見聽不着。
王府的客房男女之間是分院落而住的,除非是夫妻。長河既未開口,駱安也不擅作主張,便将他二人依例安排在相鄰的兩處院落。長河回到客房,先歇息了片刻,過了少時有丫鬟來送飯,她與人閑聊了片刻,這丫頭年齡不大,行事作風倒有些駱安的風範,少言寡語,基本是長河問一句她答一句,回答的內容也是客氣簡潔。
用過晚膳沒多久,又有丫鬟來敲門,帶長河去溫泉沐浴。駱子旭這家夥挺會享受,在府中還費巨資建了處溫泉。
煙霧缭繞熱氣氤氲,水溫是剛剛好,舒适寧人,長河舒服地泡在水裏靠池壁躺着,連日來奔波勞累,再加上雲曼大病那幾日,她幾乎都是徹夜照顧,确實體力透支疲乏至極。
這處池子位于府內東北偏角,伺候的丫鬟被她吩咐在門外守着,周邊寂靜無聲,長河原是打算閉目小憩一會兒,不知不覺就睡着了,也不知睡了多久,再醒來之時,水溫依舊很舒服,周身的疲憊一掃而空。
長河從水池出來,丫鬟們早早備好衣服在池子邊放着,她平日裏着裝喜歡豔色,大紅的碧翠的鵝黃的,少有這樣清淡素雅的荼白色。袖子腰肢,裁剪的尺寸都剛剛好,只這衣服的眼色,一看就是駱小胖的偏好。
長河認路的記性素來好,從沐浴的池子出來便讓伺候的丫鬟都離開,說是自己想一個人随意逛逛,散步回廂房。
這府邸白日就冷清,入了夜更冷清,從偏角走回來,半個人影都未遇上,再走了一時,耳中忽飄進一陣琴聲。
琴聲悠揚婉轉,一時如高山流水跌宕起伏,一時如深山清澗緩緩低敘。長河不太懂音律,也聽得出這彈琴之人技藝高超,不過這首曲調她從未聽過。
她循聲過去,到了林間空地,遠遠便看見有人在亭中撫琴。一人撫琴,還有一人在跳舞。
玉指纖纖撥着琴弦,低吟緩唱,他唱着的是一首她聽不懂的曲子,可能是蠱族那邊的歌謠。
跳舞的那女子長河沒見過,身姿輕盈白紗曼舞,在雲曼的琴音中一層一層轉着,閃過的面容堪稱驚鴻一瞥。
月色下二人都是姿容無雙,便似天宮下凡的金童玉女。
一曲終,一舞畢,配合得天衣無縫,林中有清脆的掌聲響起,雲曼擡頭看來,墨色的眸子瞬時染上光彩,柔聲笑問道:“好聽嗎?”
長河道:“宛若天籁,不知這位姑娘是?”
“我在此處撫琴,孰料這般走運,琴聲引來了知音人。”雲曼轉向那起舞的姑娘,微微一笑,“不知現下相問芳名,是否唐突佳人?”
那女子緩緩行了一禮,說道:“是子茵唐突才是,在房中聽到這般曼妙琴音,實在按捺不住,自顧自尋來,又自顧自借公子琴音而舞,公子不怪責就好。”
長河觀這姑娘儀态姿容落落大方,此時聽到她自稱子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