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章節
人,偏執到絕不變更卻又驕傲得不願争取。她與江家讨人厭的那位注定是個難解的死結。孤煙重情重義,同時又寬容随和,心中除了一般的感情更有大情大愛,日後就算涉及兒女私情以她的性格也不會走入死胡同。自己呢?現下是對感情全無興趣,日後就算有了傾心的對象,應該會先盡力争取,若是實在強求不得,定然會像孤煙之前所說灑脫放手。至于長河……
“喂!”眼前一道陰影飛過,她适時擡手,接過被擲還的空酒壇。
長河笑道:“你想什麽在出神呢?再給我一壇酒,我們四個難得都在京師,今日定要不醉不歸。”
大漠唇畔微勾:“你何時跟孤煙一樣變成酒鬼了?”話雖如此,仍是隔空飛去新的一壺酒。
孤煙聞言大笑,自己走到火爐邊,拿起兩壇,一壇遞給落日。她舉起酒壇,率先道:‘我先敬各位師姐師妹,為天地正氣長存,為皇朝繁榮昌盛——”
落日溫聲接到:“為我們四人師姐們情誼——”
大漠與她對碰:“為昨天,今天和明天,為過去,現在與未來——”
長河最後舉杯,“為大漠的容貌,為孤煙的故友,為落日的心上人,為我——未知的父母。為我們四個曾經孤身漂泊的境遇,我先幹為盡!”。
飲下這杯酒,大漠轉眼看其他三人,落日靜立,神色溫和;孤煙抱壺,淺酌慢飲;長河一手覆在左額上方,偏目朝着走廊外飄雪的方向,眉目平淡,卻瞧不出什麽情緒來。
長河,是另一個落日,太過偏執太過驕傲。可是,她們還是不同的。落日是水,長河卻是火。若長河愛上一個人,那個人可以不愛她,但如果愛了,就必須認真地愛,專一地愛,心無雜質地愛。
絕不能有任何欺瞞……背叛。
如果有的話……大漠驀的打了個寒顫,忙把身上衣服拉攏拉緊了些。——天寒地凍的,怎麽她淨想這些亂七八糟的?透得人心裏發涼啊……那樣的事情,在她的監控之下,怎麽可能發生?而且,長河這家夥看起來咋呼,其實……精得很吶。
“雪越下越大了,我們進去吧。”
“長河。”邁進門檻的一瞬間,還是忍不住開口叫了走在她前面的人。
“恩?”前方的少女回頭,眉目明麗如畫。
“以後若有了喜歡的人,一定要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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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河一愣,随即大笑,“大漠!你怎麽跟四嫂說一樣的話?好笑死了!哈哈,這種八婆角色不适合你的。”
“……”大漠摸摸鼻子,悻悻跟着跨進門。
她也不想的……只是心中那種詭異的感覺,實在忽略不了。
駱小王爺
“盜竊,縱火,搶劫,盜竊,盜竊,謀殺?”長河手翻在那一卷,粗略讀過,不由笑出聲:“顧家這胖子倒死得蠻別致嘛,過勞死。”
人物:京師首富顧胖子與其第三十七房小妾。
地點:自家床上。
時間:醜時報案,估計死亡時間子時二刻。
她再往後翻了幾頁,沒看見特別的相關記載:“這不是典型的馬上風麽?而且無疑點無動機,為何定義為謀殺?”
大漠抽空咬了口桃子,奮筆疾書的同時道:“顧夫人堅持要告那小妾謀殺,就暫時當謀殺案收錄了。
“判得了嗎?”
“這案子定了五月審,四月頭上京師府衙新老接替,新來的那位是由曹道長舉薦的。”
長河嗤了一聲,阖上案卷,“頂多就是過失殺人,我倒不信曹老禿有這個膽子,敢在天子眼皮子底下動手腳。”
大漠淡道:“報案的當晚就不小心走漏了風聲,現在全京城都知道顧老板是過勞死,若想判冤獄就得先堵住這京師所有百姓的嘴,難度很大啊。”
不小心走漏?長河面上神色似笑非笑,須臾又煩道:“這樣也不是辦法,難道由着那老禿道一步步往朝廷裏插人?”
大漠卻答非所問:“快了,舊的不去新的不來。”跟着隔空擲來一沓文卷,長河接住,翻開看了看。
“這不是二十年前駱王妃那宗謀殺案?當年不就結案了嗎?”殺人者來年秋天就被處斬,到如今,死者的兒子駱小王爺都繼位三年了。
“以前的資料不全,這次聖上大壽,下令大理寺重新核查所有相關皇親國戚與朝廷重臣的案卷,所以我讓墨軒再整理了一份。反正你閑着也是閑着,幫我個忙送過去大理寺。”
“這老昏君就會沒事找事兒……”又不見他關心一下現在牢裏那些死囚,都二十年之前的事了,殺人的跟被殺的都早八百年投胎去了,還核查呢。
“行。”
她拿了案卷走到門口,又回頭道:“孤煙今日去了哪處?”待她交完資料也好過去瞧瞧。
“城東孫家,工部侍郎孫青生。”
長河交完案卷出來,正有一頂馬車停在大理寺門口。
那是一輛很華麗的馬車,拉車的是兩匹雪白駿馬,五色珠簾以琉璃串成,從車頂鋪落。
就算在京師,這樣的馬車也不多見。
何況五色琉璃極其珍貴,幾乎與龍紋一樣同屬于王族專用。普通百姓人家莫說使用,連見上一見都難如登天。
車上是哪個大人物?
她尚在揣測,車中那人已掀簾下來,是名年紀輕輕的男子,面容清俊,略嫌消瘦。
長河直覺此人有些面熟,那男子亦直直望着她,半晌——
“駱小胖!”
“兇丫頭!”
兩人齊齊叫出對方綽號,同時一怔,跟着又齊聲笑了出來。
好像自從這家夥回了封地,有六年沒見到了吧?不過,她下意識道:“蕲州不是皇朝第二大商城嗎?怎麽感覺你是被流放到塞外了?”走時圓得跟球一樣,現下當竹竿兒都嫌太瘦。
駱子旭微微笑道:“你現下還在六扇門嗎?”
“恩,回來小住幾日。”
他道:“那我稍後去六扇門拜候。”
他話說得婉轉,長河也有些回過神,笑了笑道:“駱小王爺客氣了,那在下先告辭了。”
還真是巧,才交完駱王妃案子的卷宗,就遇到這位現下的駱小王爺。駱家先祖乃皇朝開國元老,太祖封王賜封地,世代承襲,傳到如今這位駱小王爺,已經是第七代了。
當年開國輔佐先帝打下江山的共四位将軍,雖然都同時封王,但在此後的數百年裏另外三家都漸漸衰敗,到如今只剩駱家依舊顯赫。
這應該與駱家的處世之道深有關系,當年天下平定,駱老王爺第一時間主動将兵權交出,随後自囿于封地,除了進京朝拜,甚少與朝中之人交往。後來的駱家家主皆遵循此道,不結黨營私,只獨善其身,才能贏得歷代君王的信賴,蒙受聖恩承襲下來。
現今的駱老王妃乃是當朝右丞相的胞妹,當年因為傾慕已故駱老王爺的風采,不惜以尊貴之身委屈為妾,随後正王妃過世,駱老王爺将其扶正。駱小王爺正是由這位老王妃一手撫養長大的,不是親生子,卻勝似親生子。
當年也是駱子旭随老王妃回京探親,她才與他相識,在一起玩過一段時間。
她當時老笑他,駱老王爺的英武俊朗,他連半分都沒遺傳到。現下再看這人,倒依稀有些老王爺的影子了。
不只是外形,舉手投足的神态與眼色,都很像。
老昏君過大壽,各地的王爺都得進京,進京了都會去各處官衙拜候一下,再正常不過了。
長河于是也沒将他的拜候之辭放在心上,徑自去孫侍郎家找孤煙去了,孫侍郎的這場病來得奇怪,逛了個窯子回來就病倒了。
“他脈象跳得很慢,有時會出現短暫的停止。除此之外并無異像,呼吸正常,膚色紅潤,雙目略有充血,無盜汗,舌苔微白,也無明顯的出血。我看他不像是生病的症狀。據同行的陸侍郎所說,當時他們在妓院曾與幾名胡商發生過争執,你看他的血,血色暗紅,比一般人的粘稠,但我驗過血裏無毒,會不會是蠱蟲?”
長河從懷中摸出一個食指高的白玉小瓶,将瓶中液體倒入一點盛血的小木盒中,很快就有白色的小蟲現出來,皆是肚皮朝上密密麻麻一層浮在最上面,周圍的人群不禁發出陣陣惡心的尖叫,都朝後方散去。
孤煙道:“果然。”她拿棍子撥開小蟲,見下方的血液已經恢複澄清,才舒了口氣:“他還有救吧?”對于蠱物自己雖然不精通,但也耳濡目染過一些,只要蠱蟲死後血液能恢複正常,這人一般都是有救的。
長河将那瓶子交給旁邊的年輕婦人:“孫夫人,麻煩你拿這裏面的東西兌三碗水,給孫大人服下。”
那婦人淚水漣漣道:“我家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