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萬一他克制不住怎麽辦？
溫曉沐忽然小聲在他耳邊嘟囔了句：“我等了你這麽多年,你終于回來了.........”
他終于回來了，回來了青陽市，回來了她身邊。
她心裏一直藏了很多的話想要問他，從十年前跟他斷聯了以後,她就經常在心裏打算着,如果再見到他,一定要好好當面質問他：“你當初明明說會回來找我的，為什麽不守承諾啊？”
可是當她在省城再次和他相遇,聽說了他離開青陽市後那些遭遇和經歷，這些憋在心裏讓她感覺到委屈，疑惑,憤怒的問題,就莫名問不出口了。
她看到他空蕩蕩的家裏，一切都是冰冷的,可是床頭櫃上，卻擺放的一只和整個屋子環境不搭的舊毛絨小狗阿布。
她想，小時候在大院裏的那段日子,或許不僅是對于她，對戴深辰和覃雙怡，甚至對少衍哥哥來說,肯定也都是最無憂無慮,最溫馨難忘的時光。
十年前的那個秋天，從枯葉落敗，到大雪紛飛，她每天都在期盼着他回來。
十年前的那個夏天，傅少衍也以為自己很快就能夠回去看那個小姑娘。
可是誰都沒料到，那個夏天一別,竟然是十年之後。
十年之後的今天，他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再次踏上了這片故土，被她依賴地抱着。
他已經好久好久沒有被人這麽抱過了，這種感覺讓他覺得踏實。
只是當初那個挂在他身上賴着不松手的小姑娘，現在已經長成了二十幾歲的年輕女孩兒，又給了他一些特別不同的感受。
傅少衍低頭，用側臉蹭了蹭溫曉沐額頭，才發現她有點發燒。
“溫曉沐，你是不是感冒了？”
他又開始稱呼她的全名了，像小時一樣，微微帶着點訓誡的口吻。
溫曉沐覺得，他直接叫她名字的時候，比刻意叫她“曉沐”親切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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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淡孤傲才像是他一貫的個性，之前他定是怕她恨他，所以才裝成那麽一副彬彬有禮又特別溫柔的模樣，一開始還叫她怪有點不習慣的，感覺有點像變了個人。
只有現在，她才真正的感覺到，她一直心心念念的少衍哥哥是終于回來了！
溫曉沐撐着他的肩膀，擡頭跟他眼睛對視，奇怪地問他：“你是怎麽知道我回家了？”
傅少衍想了一下，還是跟她說了實話：“是喬科洋。”
**
昨天晚上八點左右。
當時溫曉沐跟舅舅問了一些奶奶的情況，就留在了病房裏要陪奶奶。
舅舅離開醫院以後，她就一直沒有離開過奶奶身邊半步。
後來她倒是有想起來手機還放在科洋的車上充電，她怕自己離開的時候奶奶突然醒過來，就沒下去拿。
昨晚傅少衍給她手機打來第一通電話，她下車沖進了醫院裏，喬科洋當時存在一些私心，故意沒有接通。
但是等到半個小時後，傅少衍又給她手機打來第二通電話的時候。
這半個小時裏，大概是喬科洋又突然想通了一些事情，終于接通了電話，并且還把溫曉沐回青陽市照看奶奶的事兒告訴了傅少衍，最後還說了句：“她這會兒可能需要的是你。”
傅少衍得到消息後，立刻就開車往這邊趕了。
他開了一夜的車，到這裏的時候是淩晨三點多鐘。
聽戴深辰跟他講，十年前，要不是因為來省城找他，曉沐可能也不會錯失了和曹爺爺見最後一面。
如今，他覺得這好像是冥冥之中老天又給了他一個彌補的機會。
**
曹奶奶早上六點多鐘的時候醒了過來，醒來後，病床邊沒有人，她想喝水，又不方便起身，便躺在床上喊了聲：“護士姑娘。”
溫曉沐正在外頭跟傅少衍講話，聽見了聲音，立刻從地上站了起來，眼睛一陣發暈。
蹲久了，血液有些不循環。
傅少衍扶住她的肩膀，跟她一塊兒走進病房。
曹奶奶回頭瞧見進來的人是自己的小孫女，布滿皺紋的蒼老的臉上立刻露出了驚喜又難過的笑容。
“奶奶。”溫曉沐隔着老遠就張開了雙臂，跑過去床邊抱住奶奶撒嬌安慰：“奶奶，我回來了，您是不是特別的想我？”
奶奶摟着她瘦弱的肩膀，笑得眼睛裏泛着淚花：“哎呀，是我的小孫女，奶奶昨晚做夢都還夢見你拉着我的手。”
溫曉沐靠在奶奶肩頭，委屈巴巴地說：“奶奶對不起，都怪我沒有早點把你接到省城去，您疼不疼？”
“不疼，奶奶不疼。”曹奶奶拍着她的肩膀，慈祥又心酸地安慰着：“奶奶就是摔了一跤，害怕這把老骨頭不經摔，一進醫院就再也見不到你了。”
溫曉沐揉了揉模糊的眼睛，松開奶奶坐起來，強笑着說：“醫生說奶奶身體還好着呢，只要養一段時間，就能和以前一樣正常走路了！”
曹奶奶伸手摸摸她瘦的像沒吃飽飯的小臉蛋，心滿意足道：“奶奶只要看見你，病就好了一大半。”
溫曉沐點點頭：“我會一直在家裏陪着奶奶恢複好的。然後等奶奶能走了，我就帶您一起去省城，和我一塊兒生活好不好？”
“那怎麽可以。”曹奶奶問：“你不要上班嗎？我這腿恢複可不是一兩天，你照顧我不是耽誤了你自己的工作。”
溫曉沐搖頭，她覺得再重要的事情都沒有陪伴家人重要，昨天晚上她就想好了，一會兒就給公司裏的領導打電話請假。
雖然她現在還是在實習期，萬一領導不準假，那她就不在那裏幹了。
工作可以再找，奶奶一把年紀了，雖然她不願意去想，可是也不得不考慮萬一。
萬一奶奶哪一天和爺爺當初生病送進醫院一樣，她連後悔的機會都沒有。
婆孫倆為這個問題又讨論了幾句，曹奶奶終究還是拗不過溫曉沐的固執，也只好聽她的話，依她的話答應了。
溫曉沐起身給奶奶去倒熱水，曹奶奶這才注意到房間裏站着一個長相頗為俊朗的陌生男孩子。
她微微眯起眼睛，盯着傅少衍細細的打量。
既覺得有幾分眼熟，又一時間想不起來，自己是不是以前在哪裏見過這個孩子。
“你是..........？”
傅少衍走到病床邊，禮貌的自我介紹道：“曹奶奶，我是傅少衍。徐鴻的外孫，傅少衍。”
曹奶奶愣了愣。
溫曉沐端着水杯走過來，幫忙介紹道：“奶奶您不記得了嗎？就是以前在大院裏和我們住隔壁的徐爺爺家的少衍哥哥啊！那時候他還經常跑去我們家裏蹭飯呢，帶着他的阿布，吃了我們家裏不少糧食，您記起來了沒？”
“..........”
傅少衍淡淡看她一眼。
什麽叫吃了他們家不少糧食？感情，她心裏還記着一本賬？
“少衍吶，是你這孩子啊？”曹奶奶一瞬不眨地盯着他的臉，難以相信道：“我差點都沒認出你來，你長得可比小時候更俊了。”
傅少衍笑了下，幫溫曉沐将奶奶從床上扶起來喝水。
曹奶奶還是盯着他看，喝水的時候盯着他看，喝完了還是看。
傅少衍奇怪地問：“您看我什麽？”
曹奶奶看了半天，這下是終于确定這孩子真的就是當年那個經常和曉沐一起寫作業，來他們家吃飯的男孩了。
可是她卻突然輕嘆了聲氣：“唉，是你這孩子啊..........”
傅少衍覺得曹奶奶似乎有什麽話要說，坐在床邊，靜靜地看着老人家。
溫曉沐放下水杯，挨着奶奶坐在床邊，笑眯眯地問奶奶：“奶奶是不是也喜歡看帥哥呀？幹嘛一直盯着少衍哥哥看？”
曹奶奶回頭看一眼自己的小孫女，牽起她的手，然後又看向傅少衍，不無感慨地問他：“少衍吶，你這孩子這些年都在哪兒啊？你知不知道曉沐這傻丫頭............”
唉~
又是一聲嘆息。
當年溫曉沐在家裏因為盼着隔壁家的哥哥回來，整個人都變得沒有過去活潑了。
平時那麽愛出去玩耍的一個小丫頭，那半年時間裏，哪怕是放假，也都每天守在家裏。
守着阿布，守着電話機。
她還經常跟着一塊兒過去隔壁家，幫忙給他的卧室做衛生，給他落在大院裏的兩件衣服洗幹淨了疊起來放進自己的衣櫃裏，然後認真的解釋說：“少衍哥哥最愛幹淨了，我把他的衣服洗幹淨了收起來。等少衍哥哥回來的時候，就能有幹淨的衣服穿，他一定會很高興！”
曹奶奶把她每天的失落看在眼裏，也就跟着她盼望老徐能夠帶着少衍一塊兒早些回來。
結果等啊等，一直等到寒假來臨前，聽老徐說過年不會回來了，她都有些不忍心将這個消息告訴曉沐。
可是小丫頭又一天三百遍的問，問徐爺爺和少衍哥哥為什麽一直不給她打電話，他們過年到底還回不回來的？
最後實在是等不到任何音訊了，這小丫頭就在心裏下定了決心，要跟着溫智輝去省城。
當時，她是那麽的害怕被溫智輝從大院裏帶走。
可終究還是思念戰勝了內心的恐懼，她滿懷期待地跟着溫智輝踏上了省城之路。
于是之後的十年時間，就成了她這短短的二十幾年生命裏，最坎坷酸苦的一段經歷。
**
舅媽白天過來替換曉沐照顧奶奶，傅少衍便陪着她下樓去找手機，好給單位領導請假。
他牽着溫曉沐的手，拼命壓制着心裏上湧的難受情緒。
因為曹奶奶的幾句話，他此刻的內心百轉千回。
溫曉沐感受到他手心的力量，心裏也是明白的。
少衍哥哥向來就不是和她一樣，善于表達自己的人。
她回握着他手，身上裹着他寬大的外套，只覺得身心都暖和極了。
她覺得他肯定也是有很多話想要跟她講得，這十年裏，他們都各自經歷了不同的辛酸人生，他肯定也不願意這樣。
不過沒關系，以後他們還有很多很多的時間，再也不會輕易分開，這才是眼下最重要，最值得開心的事情。
到了電梯房裏，溫曉沐為了轉移注意力，故意回頭問：“少衍哥哥，你還記不記得，小時候有一次爺爺住院，你大早上的騎着自行車送我來醫院看爺爺，然後在電梯裏面，你也是像現在這樣牽着我的手，叔叔阿姨們都以為我們是親兄妹，誇我們感情真好，你還記得嗎？”
傅少衍轉眸看向她，略微回憶了一下。
他記得，那次好像是剛過完六一兒童節不久，曹爺爺第一次病情發作被送去了醫院。
小姑娘當時被吓到了，擔心的晚上不肯睡覺，他還把他的床讓出來了給她。
溫曉沐開心地一笑，笑起來的時候，還是和小時候一樣，露出一排小白牙和臉頰上兩個甜甜的酒窩
“我覺得，現在我們倆這樣牽着手，人家肯定不會以為我們是兄妹了。”她問：“你覺得他們會覺得我們是什麽呢？”
傅少衍聽完，臉上終于露出了一抹淺淺的笑意。
可他就是故意不答，還反問她：“你說呢？”
溫曉沐搖頭晃腦地一甩馬尾，脆生道：“我不知道呀。”
她拉着他走進電梯，又微紅着臉蛋回頭對他講：“我就是不知道所以才問你的！”
傅少衍還是不回答她，只是将她往自己身旁摟了摟，以免後面進來的人擠着她了。
等到了醫院門口，他們沒找到喬科洋的車，又沒有他的電話。
傅少衍撥通溫曉沐的手機，很快，那邊傳來一個陌生女人的聲音。
醫院裏的前臺護士告訴他們：“昨晚有個先生放了個行李箱和手機在這裏，你們直接過來大廳找我領取吧。”
喬科洋離開了。
他知道，傅少衍來了，溫曉沐便再也不會需要他。
兩人拿了行李，順便在附近找了家早餐店吃飯。
溫曉沐困得直打哈欠，昨晚她牽挂着奶奶的病情，也只是淺睡了兩三個小時。
傅少衍說：“一會吃完飯，我送你去你舅舅家休息。”
溫曉沐咬着包子搖搖頭，舅舅家離這裏有點遠，這兩天奶奶剛做完手術還在觀察期，她不想離開醫院裏，害怕奶奶随時想要見她。
“那你呢？”溫曉沐問他：“你昨天是不是開了一夜的車？你也需要休息的！”
傅少衍放下筷子，略微一想，提議道：“那就一會兒在附近找家酒店，我倆一起，都休息一會兒。”
結果溫曉沐聽了他這話，卻猛地一愣，表情呆呆地看着他。
傅少衍問她怎麽了？
溫曉沐看着他的臉，不知道腦子裏想到了什麽，忽然慢慢地垂下眼睛，臉頰也漸漸紅了起來。
傅少衍瞧見她這莫名其妙的反應，一臉問號，又問她怎麽了？
溫曉沐用手指摳了摳桌上的桌布，隔了半響，才低聲咕哝一句：“這樣.......這樣不好吧........”
“？？？”傅少衍沒太理解她的話：“什麽不好？”
“就是........”溫曉沐再次擡起頭看向他，臉上有點羞赧，也有深深的為難：“我們，我們這麽快........就睡一塊兒？”
“...........................”傅少衍微微張開嘴唇，恍然大悟地看着她，終于明白過來她在想什麽了。
不是，他的意思是，去附近找家酒店，一人一間房。
她不是說舅舅家離得遠，不想離開醫院，怕奶奶找她的嗎？
所以他就說在醫院附近開房，她怎麽還想多了？
然而還沒等他想好怎麽跟她解釋，溫曉沐又自作多情地找了個理由拒絕他，甚至因為心虛，還不敢直視他的眼睛，目光一直在閃躲：“我倆要是一塊兒休息，萬一你.........嗯.........”
孤男寡女，還是在酒店，萬一他克制不住怎麽辦？
影視劇和小說裏面教了她不少認清男人本性的案例。
少衍哥哥也是年輕氣盛的男人，她不得不防範一下。
只是她不好意思把這個詞直接說出口，便含糊帶過，又繼續跟他解釋：“主要是我奶奶現在還在生病，我實在沒有心情........”
“溫曉沐。”傅少衍輕咳了聲，想要緩解尴尬：“你誤會我的意思了。”
溫曉沐點點頭，以為他是被拒絕覺得沒面子，想要為自己挽尊。
不過她一向都是個很通情達理的人，雖然她現在心裏全部都是在擔心奶奶的身體狀況，可能沒辦法全心全意的照顧他的感受。
但是，她也能夠理解，他大老遠的從省城開了一夜的車跑來青陽市找她，一定是想多陪陪她，怕她一個人偷偷難過，一個人睡覺害怕。
所以她很快在心裏想到了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對他說道：“不過，你如果實在想跟我一塊兒休息的話，我們可以開個标間，你睡一張床我睡一張床，你覺得行不行啊？”
“.......................”傅少衍本來完全一點都沒想跟她住同一個房間的打算，卻沒想到她倒是自己提出了要跟他住一塊兒建議。
既然這樣，他也就懶得再多做解釋了，便順着她的話點了點頭，一本正經的臉上，似乎還有點勉為其難：“那行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