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激變
這并不是雅各和阿爾伯特第一次做`愛,但雅各卻比以往任何一次還要忐忑不安。一直以來他極力壓抑自己對阿爾伯特的思念,起初這讓他痛苦難耐,但時間久了,他自己的小家庭又安定下來,他也就逐漸淡忘了阿爾伯特身體的感覺。他依舊渴望阿爾伯特,急切地回應親吻,但他仍然心存憂慮,生怕自己會讓他失望。
阿爾伯特注意到他的僵硬,松開了他,輕吻了一下他的額頭,開門向外張望了一下,然後牽起他的手,安慰地說:“沒關系,我們慢慢來。劇院的人都走了,去我的房間吧,床上會更舒服一點。”
雅各緊張地咽了咽口水,握緊了他滾燙的手。陷入寂靜的劇院裏只有兩人急促的腳步聲,阿爾伯特走得很快,雅各雖然被他拉着,卻還是不得不小跑幾步才能跟上他。他不敢多想兩人即将要做的事,但又有一種久違的興奮感在他心中升騰,令他無暇他顧。
阿爾伯特關上卧室房門向他走來的時候,他正呆呆地站在床邊,不敢擡頭去看對方的眼睛。兩人的外套已扔在了外面的客廳裏,阿爾伯特伸手去解雅各的領結,雙手有些顫抖,這時雅各才意識到,這樣的親密接觸對兩人來說一樣久違,阿爾伯特也很緊張。雅各将注意力轉回阿爾伯特的衣服,手忙腳亂地幫他解紐扣,半是慌張半是着迷地看着阿爾伯特精壯的胸膛袒露在他眼前。
阿爾伯特也幫雅各脫下上衣,然後默默來到床邊,将被子挪開,又調整了一下枕頭的高度,讓雅各在床上躺下,自己則半跪在雅各身邊。“我們分開了那麽久,我會盡量小心,”他的聲音裏帶着克制,“可能還是會有點痛,如果覺得難受,就告訴我,我們慢慢來。”
雅各聽得心悸,他聽出了阿爾伯特聲音裏濃重的欲`望,但即使兩人如今已重修舊好甚至坦誠相對,阿爾伯特仍在為了他隐忍自己。這讓雅各有些過意不去:“呃……沒關系的……我有思想準備……”
“那是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念你,時時刻刻,”阿爾伯特捏起雅各的手,放在自己胸膛上,“這裏想,”然後他拉着雅各的手伸向自己的褲頭,“這裏也想。”
雅各觸到那裏堅硬的輪廓,趕快把手縮了回來,但他注意到阿爾伯特臉上一閃而過的擔憂,趕快支起身子吻他,“我也想你,阿爾伯特……我不敢去想你,但我從沒有忘記過你。”
“想念的日子已經過去了。”阿爾伯特微笑着,俯身加深了這個吻。
那天夜裏阿爾伯特極其溫柔,為了照顧雅各的生疏,他刻意放慢了節奏。每一步,阿爾伯特都會停一停觀察他的反應,見他沒有不适,才親吻着他繼續下去。這麽一來,反倒是原本還有些不好意思的雅各被他不緊不慢的愛`撫折騰得饑渴難耐了,放下自尊央求他,阿爾伯特才加快了節奏。但阿爾伯特猜得沒錯,雖然兩人做得不算激烈,但等雅各早上醒來時,他還是感到了像全身散了架似的酸痛。
阿爾伯特還在他身邊沉睡着——雅各記得,阿爾伯特習慣早起,以往雅各就很少有機會看到阿爾伯特的睡顏。然而,近來阿爾伯特忙着排演歌劇、幫着操辦珍妮的後事,加上一直以來經營劇院的操勞,他确實需要好好休息。雅各心想,将來阿爾伯特用不着再操心他的事,他還能幫阿爾伯特多分擔一點工作,讓他不必這麽勞累。
雅各出神地望着戀人,即使在睡夢中,阿爾伯特仍然面朝着他,輕輕将他擁在懷中。當年雅各在阿爾伯特家的莊園裏坐着陪沉睡的阿爾伯特時,怎麽也不會想到兩人會經歷此後的那麽多坎坷,更想不到他們會如此親密地肌膚相接、相擁而眠。這樣想來,當時自己剛剛萌發的些許情愫和阿爾伯特的熾熱告白簡直恍如隔世,而他們如今的相守盡管充滿苦澀,但又是他現在所能想象的最美好的生活。
阿爾伯特的眼皮動了一下,緩緩睜開眼睛,正好對上雅各的視線。他眨了眨還有些惺忪的睡眼,露出微笑,湊上去輕吻了雅各一下:“早上好。”那口氣,自然得好像他每個早晨都這樣醒來。
梅蘭妮看到雅各和阿爾伯特并肩出現在她家玄關的時候,不由怔了一下。她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阿爾伯特這樣滿足的笑容了——上一次她看到阿爾伯特這麽開心,還是在雅各結婚前,算來大約是阿爾伯特和雅各熱戀的時候。雅各臉上也帶着笑意,只是走路的姿勢有些僵硬,阿爾伯特關切地輕輕扶着他的腰。雅各的聲音倒是沒什麽反常,就像以往一樣說着:“今天劇院休息,我們來看尼克。”
他們最近常來看尼克,對這裏的情況和孩子們的作息時間已是熟門熟路。他們到的時候,尼克和保羅正好都剛醒,梅蘭妮已讓奶媽将孩子們帶到客廳,等待兩人的到來。最近皮埃爾又開始公事纏身,白天很少在家,有雅各和阿爾伯特常來串門,家裏熱鬧了許多。
雅各和阿爾伯特都不善于和小孩子相處,在他們這個社會,很少有男人善于這麽做,甚至像梅蘭妮這樣貴族人家的女主人,也無需有撫養孩子的能力,只要請得起奶媽和女仆就行了。然而,他們都是啓蒙時代的産物,都全盤接受了盧梭所說的“父母應當積極參與孩子成長”的道理。早在梅蘭妮生保羅的時候,她就嘗試了母乳喂養,和下人們一道承擔照料孩子的工作。同樣,雅各每次看到尼克都緊張得不知所措,但他眼裏的父愛從未減少過半分,總是事無巨細地詢問尼克的近況,小心翼翼但又興致勃勃地逗尼克玩。而阿爾伯特——梅蘭妮知道阿爾伯特對尼克的關心完全是因為雅各——他對尼克也視如己出,和雅各一樣關心尼克的成長。每次看到雅各微笑着望着懷抱尼克的阿爾伯特,梅蘭妮總忍不住猜測,他們舊情複燃也許只是時間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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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現在,看到他們兩人之間淡淡的親密和默契,梅蘭妮覺得自己明白了什麽。
那兩人照舊和孩子們玩耍,各自給他們彈了幾首小曲,直到孩子們又一次進入夢鄉。雅各留在客廳裏作曲,阿爾伯特則坐在他身邊看書,陪伴睡得香甜的孩子們。梅蘭妮不好意思打擾他們,便回了自己的房間,直到臨近傍晚的時候,她才回到客廳,打算問問他們要不要留下來共進晚餐。
客廳的門虛掩着,雅各獨自坐着,俯身奮筆疾書,搖籃裏的保羅和尼克依舊在沉睡。她正遲疑着要不要進去,就聽到身後傳來阿爾伯特的聲音:“有什麽事嗎?”
“恩,我想看看你們有什麽需要,還有,要不要留下來吃飯,只是皮埃爾今天恐怕趕不上回家吃飯了。”
“不用,我和雅各已經有晚餐計劃了,一會兒就走,改天再來吃飯。……你有空的話,我們去花園走走吧,正好可以說說話。”
梅蘭妮和阿爾伯特來到屋後的花園,六月的花園裏花開得正盛,滿園都是濃郁的香氣。但 梅蘭妮無心賞花,看看四下沒人,才低聲問道:“你和雅各到底……”
“我們和好了。”阿爾伯特說,“從今以後,他和我打算共度餘生。”
梅蘭妮雖然早有思想準備,但還是為他的坦然吃了一驚,愣了一會兒才說:“那……那真是太好了,祝賀你們。”
“謝謝你替我們保守秘密,還總對我們這麽好,支持我們度過最低迷消沉的日子。”阿爾伯特真誠地說。
“沒什麽,這是我應該做的……可是這次,你們都是認真的吧?選擇這樣的生活可不是件輕松的事,你們永遠要躲躲藏藏,連身邊的人都不能告訴,更何況還有了孩子,會很辛苦的。”
“我們很認真。經歷了那麽多事,我們都想得很明白了。這次我們都很堅定,我相信,不會再發生以前那樣的事。至于孩子……還是按原來的計劃,等他大一點了,就搬回來和我們一起住,他是雅各的兒子,也就是我的兒子,我們會盡力保證讓他像普通孩子那樣成長。至于我和雅各的關系,到了時機我們會向他解釋的。”
“那你們打算住在哪裏?劇院裏總歸不方便吧。雅各家也有鄰居,你時常進出,不會有人說閑話麽?”梅蘭妮關切地問。
“我也在考慮這個問題。我家在巴黎不是有一套房子麽,過一陣子,我們可以一起把它買下來。那裏寬敞舒适,也沒有外人打擾,等尼克來了,也有地方給他學習、生活。”
“你回那裏住,不怕你家人反對麽?”
“他們是管不着了。更何況,我和雅各自己掙來的錢,從他們那裏買房子,和從別人那裏買房子,不是一樣的麽?”阿爾伯特底氣十足,“他們早就和我斷絕了關系,不會再來管我了。”
梅蘭妮聽他說得挺有道理,便不再追問下去了,只是默默地陪阿爾伯特走着。阿爾伯特深深地吸了口氣:“好久沒來這花園了。兩年前差不多也是這個時候,我根本無法忍受這裏的氣味,這裏的花開得太豔了。”
兩年前,那正是阿爾伯特失戀住進她家的時候。他這麽一說梅蘭妮就想了起來,阿爾伯特的房間正對着花園,但他卻極少踏足這裏。“那現在呢?”她問。
“我覺得這是我所見過的最美的花園。”阿爾伯特在一叢薔薇花邊蹲下`身子,“我可以摘一朵麽?”梅蘭妮點了點頭,阿爾伯特露出了微笑。
他倆一起回到客廳的時候,雅各已經放下了紙筆,正随便翻着阿爾伯特留在座位上的書。他聞聲起身:“怎麽這麽久?”
阿爾伯特将手裏的薔薇遞了過去:“給你的。”
雅各臉一紅,顧慮地向梅蘭妮看去,皺起眉頭向阿爾伯特搖了搖頭。阿爾伯特依舊笑着:“沒事,她早就知道了。你結婚的時候,多虧了她的安慰,我才不至于太絕望。”
“梅蘭妮……”雅各遲疑地開口,不知該怎麽面對這個早就知曉他們秘密的友人。
梅蘭妮笑着點點頭:“你們能重歸于好,我也為你們高興。”
“說起來,要不是有梅蘭妮,我們也不會開始。”阿爾伯特說,“你記得麽,那時梅蘭妮的生日會,你還恨我入骨,但還是不得不假裝成我彈琴,然後梅蘭妮拿着燭臺出來,向大家展示了你這天才作曲家的真面目。”
梅蘭妮又想起那天他們兩人絕妙的配合,那時阿爾伯特還總是玩世不恭,而雅各身上還銳氣十足,區區兩三年過去,他們卻都像老了十歲,但如今他們相視而笑的樣子确實這麽默契而溫柔。她鼻子不由一酸。
她還在觸景生情的時候,阿爾伯特已經向雅各走去,親了一口沉睡的尼克,又不顧雅各 的阻撓,自說自話地翻開雅各的外套,将薔薇插進他懷裏的口袋,再幫他重新扣上紐扣,笑着拍了拍他的胸口:“我們回去吧。”看到他們這一串動作,梅蘭妮更是熱淚盈眶。
“那我們就告退了……”雅各俯身親了親還在沉睡的尼克,然後輕輕擁抱了一下梅蘭妮,臉上的紅暈還未完全退去,“一直以來都謝謝你,梅蘭妮。哪天有時間,歡迎你和皮埃爾來我們這裏吃飯。雖然……雖然我和阿爾伯特算不上結婚,但大家都算是親朋好友,聚一聚吃個飯也不錯。”
“好主意,雅各,就這麽定吧。”阿爾伯特說,吻了一下梅蘭妮的手,眨了眨眼睛,“當然,還是別告訴皮埃爾我和雅各的事,免得他吓到。”
阿爾伯特和雅各過上了他們一直以來都夢寐以求的生活——在劇院并肩工作,談論音樂,觀看演出。等劇院散場,兩人便各自回到阿爾伯特在後臺的房間相聚。到休息日的時候,他們雷打不動地去梅蘭妮家看尼克,過了半日再離開,或是回家休息,或是去城郊漫步,或是探索巴黎城內的新去處——尤其是那些有新興音樂家出沒的地方。和以往相比,他們不再有什麽後顧之憂,算是過上了平靜但幸福的生活。
對他們來說,唯一困難的便是在劇院工作時保持距離。盡管他們已共事多年,但現在不同于以往的偷情,他們的朝夕相處令他們越來越依賴對方,連平日裏念得很自然的姓名稱呼,如今似乎也賦予了不同的含義,甚至是在衆目睽睽之下打招呼的時候,他們也不得不調整語氣,以免別人聽出什麽逾越的意思來。但這并沒有給他們帶來過多困擾,擔心被人發現的緊張敵不過他們深深相愛的喜悅。尤其是在新來的指揮負責演出時,他們一同坐在經理專屬的包廂裏,在黑暗中互相依偎着,十指交纏。
雷耶先生起了将劇院全部轉讓給阿爾伯特的念頭——他膝下無子,又對阿爾伯特的經營頗為滿意。阿爾伯特同雅各商量說,想給劇院改名叫塞維涅和萊格裏斯劇院,公開是紀念兩人的音樂合作,私下則是兩人愛情的見證。雅各想不出什麽反駁的意見,便默許了阿爾伯特的提議。
這天兩人照舊監督新來的莫雷先生排練他的新歌劇,為了避人耳目,他們坐在觀衆席的前後兩排,但這并不妨礙雅各趴在椅背上和前排的阿爾伯特讨論。然而,排練才開始沒多久,一個信使就匆匆跑了進來,詢問了一圈後,找到了觀衆席裏的阿爾伯特:“塞維涅先生,我是立法會議的皮埃爾?德?拉福爾先生派來找您的,他請您立刻去立法會議一趟,馬車就在外面。”
“找我去立法會議?有什麽事麽?”阿爾伯特困惑不解。
“他沒有說,只說這是十萬火急的大事。我猜可能和那件事有關吧。”
“什麽事?”
“今天早上立法會議接到通知,說國王夫婦昨夜叛逃奧地利,在邊境被捕了。現在立法會議裏已經鬧成一團了。”
雅各倒吸了口氣:“阿爾伯特,難道……”
阿爾伯特沉着臉點了點頭:“我明白了,我現在就去。……雅各,你今天沒有排練任務,就和我一起去吧,免得有什麽不必要的擔心。”
正像信使所說的,立法會議裏彌漫着混亂和不安。進出的人們無不神情緊張,腳步匆匆。幾乎每間房間——包括衣帽間裏——都有人在激烈地争執。雅各和阿爾伯特兩人在信使的帶領下進了會議大廳的邊門,大廳裏人頭濟濟,聲音嘈雜。
“這是叛國!”他們認出了羅伯斯庇爾的聲音,“歐洲各國正在集結軍隊謀劃推翻革命,奧地利是其中最積極的一個。在這時候逃亡奧地利,無論出于什麽理由,都是通敵的大罪!”
來自右邊的一個聲音說:“我想提醒羅伯斯庇爾先生,在國王夫婦回到巴黎以前,我們誰也不知道他們的動機是什麽。說不定王後只是想回娘家看看呢?”
“回娘家為什麽要鬼鬼祟祟選在深夜動身?為什麽要喬裝打扮成平民欺騙邊境衛兵?”
“無論如何我都不認同您武斷的結論。”
另一個雅各賓說:“我認為,這件事正證明了王室是靠不住的,他們所關心的只有他們自己和頭上的王冠,毫不顧國家利益和百姓死活。因此,我提議,應該借此機會徹底廢除君主制,建立共和!”
“是啊是啊!”一些雅各賓派用拳頭敲着桌子,應聲附和。
“我看你們只是想找借口推行你們的暴政罷了!”同樣坐在左邊,但離雅各賓派稍遠的一位代表說。雅各和阿爾伯特注意到,皮埃爾也坐在會場的那個位子。
“什麽暴政?我們愛護人民,唯一需要施予暴力的,只有共和的敵人而已!”
“皮埃爾他們那邊是吉倫汀派,逐漸從雅各賓中分裂出來的,政見更溫和一些。”阿爾伯特對雅各輕聲耳語解釋說,“你看到雷耶先生沒有,他坐在吉倫汀和雅各賓之間,很為難的樣子。至于右邊,那些是保守分子。”
代表席上依舊亂哄哄的:“連‘共和’都提出來了,暴露出了雅各賓的本性啊!簡直荒謬至極!”“你們難道要任由一個奧地利女人主導朝政嗎?她現在能提得出讓國王叛國,以後還不知會提出什麽主意來!”“君主立憲!君主立憲才是最穩妥的選擇!”
會議主席被他們吵得煩躁,猛敲了一陣錘子,人們才漸漸安靜下來。主席清了清嗓子,刻意用渾厚的聲音說:“我們今天讨論的是如何處置國王夫婦,而不是采用什麽政體。政體問題與今天的會議無關,請不要再提。大家休息十五分鐘,冷靜一下再回來開會吧。”
“同意同意!”右派敲起桌子來。還有幾個雅各賓在叫嚷:“什麽無關,明明密切相關!”但他們的聲音很快就被休會的喧鬧聲覆蓋了。
皮埃爾看到雅各和阿爾伯特,快步走了過來:“你們怎麽一起來了?”
“聽說是要緊事,就一起來了。”阿爾伯特說,“你們的會開得很激烈啊。”
皮埃爾嘆了口氣:“他們天天都這樣,老實說這種會我已經開不動了。”随即他正色道,“你們聽說了國王夫婦叛逃奧地利被抓的事了吧?”
“沒錯。”
“截獲國王夫婦後,法奧邊境立刻加強了檢查,今天消息應該傳遍了全國,各邊境也會提高警惕。”
“然後呢?”
“昨晚被截獲的,不止是國王夫婦一對。……還有塞維涅一家,包括你父親、哥哥、嫂子和侄女。他們昨晚就在國王夫婦所在的小鎮歇腳。我聽說,他們想先陪國王夫婦去奧地利,再借道去英國,畢竟現在法國港口查得很嚴。”
“什麽?”阿爾伯特一臉驚愕。
皮埃爾嚴肅地說:“阿爾伯特,你要誠實地回答我,在此之前,你有沒有聽說過你家人或者國王夫婦要離開法國的消息?”
“沒有,我和他們切斷聯系已經兩年了。”阿爾伯特說,看了雅各一眼,“我也很吃驚。”
“那就好。你也看到了,這裏有很多人都想以叛國罪懲罰他們,要是你事先知道卻瞞而不報,勢必要牽連到你。我想他們也沒有理由事先告訴你,還冒着被你告發的風險。将來肯定有人會來問你,你一定要照實回答。”
“我明白。……那他們現在怎麽樣了?”
“和國王王後一起,被押送回巴黎接受審判。他們的大錯已經鑄成,你也看到了,這裏的形勢對他們很不利。我會以我的良心和理智選擇我的立場,也會盡可能說服我的同事,不讓他們受到不公正的對待。但我估計,坐牢是免不了的。”
“好,我知道了。”
“還有,我聽梅蘭妮說,你想買回塞維涅家在巴黎的房子,這事先緩一緩,等宣判以後再說,免得別人懷疑你是漏網之魚。至于劇院改名的事,暫時也不要做了,別讓劇院跟塞維涅這個名字牽連起來,太招搖了。雷耶先生在我們會議上備受尊敬,讓劇院保留他的名字,對劇院好,對你們也安全。”
“你說得有理,謝謝你的提醒。”阿爾伯特拍了拍皮埃爾的肩膀。
皮埃爾笑了笑:“也別太緊張了,大家都知道你和你家人勢同水火,不會過多打擾你。你們倆都是大家喜愛的革命音樂家,不會有事的。……對了,等他們回到巴黎,要是你需要安排探視的話,我會盡量幫忙。”
“謝謝。”
會議主席又敲起了錘子,皮埃爾回座位去了,雅各擔憂地望了阿爾伯特一眼:“真的沒事吧?”
“看看,你又開始瞎操心了。”阿爾伯特半開玩笑地說,“我帶你來,就是要讓你知道沒什麽好擔心的。你再這樣我可就生氣了,你沒聽見麽,我沒事的。”
“我擔心是因為我愛你,”雅各悄悄捏了一下他的手,“要是你我互換一下位置,你準比現在的我還要擔心。”
“那是因為我也愛你。”阿爾伯特也握住了他的手,“現在誰也不能把我們分開了。”